第7章
纪洲白语气低落:“昨天收下这个后,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该收,毕竟雪漾和你已经结婚了,我现在还收这种礼物,就是在伤害你们的家庭,实在是过意不去。” “我想通了,我和她的事也过去了,我也该往前看了。” “还请你转告雪漾,我会离开这里,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贺知衍伫立许久,脑袋嗡嗡的。 原来姜雪漾昨天说要送的人,是纪洲白。 半晌,贺知衍听见自己问:“你要去哪儿?” “深市有个歌舞团邀请我去做指导,我准备过去了。” 纪洲白笑着回答,说完就走了。 贺知衍捏着那只钢笔,指尖泛白。 深市…… 如被雷击中一般,他大脑一片空白,胸口也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姜雪漾和纪洲白不管怎样都是注定要走同一条道的。 半晌,贺知衍将钢笔收好。 而这天起,他却一直没等到姜雪漾回来。 过了两天,贺知衍就接到了夏语嫣的通知,说是国际奥数竞赛将在明年初举办,他得提前去参加国家集训。 姜父姜母都爽快同意了。 到了出发的日子。 贺知衍却还想着跟姜雪漾道个别,装了几个包子在铝制饭盒里,就去钢材厂找姜雪漾。 到了厂里,正要踏入大门,旁边运送车上的一根钢条却突然滑落,直直朝他砸过来。 “小心!” 他几乎吓傻了,还是姜雪漾眼疾手快将他拉开。 但他手上的饭盒还是直接被扫倒在地,包子撒了一地。 贺知衍下意识要去捡,姜雪漾一把拉住他,就怒气冲冲大吼。 “别捡了!你过来添什么乱?” 贺知衍刚刚本来就吓了一跳,被姜雪漾这么一吼,人直接懵住了。 他攥紧手里的铝制饭盒,结结巴巴道:“我、我来给你送饭。” 他这样子让姜雪漾心里烦躁至极,不耐烦道:“我不吃!” 贺知衍心口发闷,想跟姜雪漾说自己要走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雪漾又看了手表,随即拉开大门对他冷声道:“赶紧走!别在这里待着碍眼。” 铁门砰地关上。 贺知衍呆站在门口,许久未曾回神。 ——“别在这里碍眼!” 这句话在他脑海盘旋。 同样的话,他已经听过三次了。 前两世,姜雪漾都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贺知衍失魂落魄走了。 前两世的回忆又一次清晰浮现。 曾经的他,是个文盲,除了用大嗓门强行吸引姜雪漾的注意力,他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 他不懂姜雪漾为什么要抛弃他这个原配。 他更不懂,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爱情和尊重的。 而现在的他懂了。 回到房间,贺知衍鬼使神差的拿出钢笔,写下两个字——成全。 看着两个字,他露出苦涩而释然的笑。 …… 到了出发的时间,贺知衍拿着行礼出门。 姜母又给他塞了些吃的:“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姜父也满是欣慰:“你这次是去为国争光的,到那边多听夏院长的,努力学习!” “嗯,我知道。” 贺知衍唇角扯出一抹感激笑意,最后看了看二老,他深深鞠了一躬:“爸妈,谢谢你们,我走了。” 姜父姜母愣了下,直到贺知衍提着行礼转身,才回神皱眉对视。 另一边。 姜雪漾终于忙完了所有事。 钢材厂的胡工朝她走了过来:“雪漾,今天来找你的那个男同志是你什么人?” 姜雪漾顿了下,却是自然说道:“嗯,是我丈夫。” 胡工一听,拍拍她的肩膀:“知道你是担心他,觉得钢材厂里危险,但这样对丈夫可不行,你都不知道他在外面都被你吼得脸都白了。” 闻言,姜雪漾一怔。 胡工笑了笑:“回家跟他道个歉,好好哄哄吧!” 姜雪漾从钢材厂离开,脑中还响着胡工那句:他被你吼得脸都白了…… 心里又烦又乱,还有些古怪的愧疚和心疼。 纠结半响,她猛地踩下刹车,直接掉转车头朝百货中心开去。 等回到家,天色已经黑沉。 姜雪漾把新买的男士皮带塞进大衣口袋才下车。 远远的,她看见家门大开,不知为何,姜雪漾心里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心口一跳,她脚步随即加快,喊着:“爸妈,我回来……” 谁知话未说完,一把扫帚朝着她脸当面扔了过来! 姜父的爆喝随之响起:“你还有脸回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姜雪漾整个人被打蒙了。 接着,姜母也哭着一掌打在了她的后背上。 “知衍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要!真是造孽啊!” 这话让姜雪漾脑子霎时嗡鸣一声,满是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 姜父愤然将手里捏着的两页纸甩了过来。 薄薄的两页纸如刀甩在姜雪漾身上,上面的内容直直刺入她眼里—— 一封,是她自己曾经亲手写下的结婚协议! 另一封,却是贺知衍亲手写的离婚申请! 姜雪漾不可置信地拾起那两页纸。 灯光下,贺知衍写的每个字都那么清晰。 她心口骤然收紧,凝眸认真看去。 每看一个字,姜雪漾的脸色便更白一分。 此刻,她竟然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贺知衍已经从目不识丁的文盲,到现在居然能写下几百字一封离婚申请了。 在文字的最后。 他说:姜雪漾,我真心祝愿你在离婚后,能去找寻到你真正的幸福。 落款处贺知衍已经签好了字。 姜雪漾的眼底霎时一片猩红,她攥紧了纸张,不觉哽声问:“他去哪儿了?” “知衍都跟你离婚了,你还问这个做什么呢?” 姜父还在气头上,怒目而视。 “我没签字,就不算离!”姜雪漾哑着嗓子猝然回答。 听见这话,姜父和姜母对视一眼,姜母很快从这话中意识到什么,她擦擦眼角的泪花,上前一步试探女儿的想法。 “雪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想跟知衍离?” 姜雪漾盯着手里的离婚申请,深吸口气确认:“我不想离。” 有这句话,姜父和姜母的脸色当即好看很多。 但姜父背着手,眉头依旧蹙得紧冷哼:“你没想跟知衍分开,那写的这个‘结婚协议’算是怎么个事?” 终归还是问到了。 姜雪漾神色微僵,神色有些不自在:“这是我跟他刚结婚那会儿写的,没想到他一直当真着。” 当时她对贺知衍没有什么好印象,随手也就写了。 可后来随着时间流逝,她对贺知衍愈发认同。 若不是今天在此刻重新看见这份协议,她几乎都已经将它忘记了。 然而也正是贺知衍将它重新拿出来,姜雪漾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都记得这份协议。 见姜雪漾神色中的失落确实不像是假的。 姜父没有再多问,长长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等知衍回来可一定要记得好好认错。” 姜雪漾很快注意到了重点。 她眼里一亮:“回来?他会回来?” “对,”姜母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她,“知衍这次是为了去参加什么国家竞赛而去集训了。” 竞赛? 奥数竞赛吗? 姜雪漾脑中记起来,上次贺知衍确实跟她提过一句,只不过自己当时心情乱糟糟的,似乎并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话。 天色已经很晚了。 父母又唠叨骂了她几句,这才转身回房去睡了。 姜雪漾在院子里呆站了许久,也回了屋。 屋里已经空空荡荡。 以往姜雪漾回来,不管如何,屋子里总有灯亮着。 贺知衍的身影时而是在桌前坐着看书做题,时而是待在炕上他自己的那边,先一步睡下了。 可今天,整个房间冷冷清清。 灯暗着,也不再有贺知衍的身影。 姜雪漾的心也在这瞬间倏地空了下来。 鬼使神差地,她走向了他平时最爱待着的书桌前。 掏出口袋里特意给他买的道歉礼物。 “你走得太急了点,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句对不起。” 将其准备先收入抽屉。 可放入抽屉之时,姜雪漾的目光却很快被旁边放着的钢笔吸引过去。 她眼底满是诧异。 这支长虹钢笔,是自己原本要送给贺知衍的礼物。 可前些天却莫名其妙不见了。 没等她去找,又碰上了钢材厂的事,于是就没多想。 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雪漾没想明白,忽地发现,钢笔之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对了,你送给纪洲白同志的钢笔,他让我还给你。 姜雪漾神色骤然冷沉了下来。 这怎么就变成她送给纪洲白的了? 一晚过去。 姜雪漾没能想通,总觉得这事或许跟纪洲白脱不了干系。 于是隔天一大早她就赶去了电影院旁的文工团排练厅。 纪洲白得知她来,十分开心走出来。 “雪漾,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话才说到一半,看见她手里的钢笔时,他的神色有些僵。 姜雪漾的脸色并不好看,她直言问:“这钢笔怎么回事?你去见过贺知衍了吗?你跟他说了什么?” 纪洲白一怔,颇有些无措。 顿了半天,他说:“这钢笔是那天你落在这里的,我给你送回去了,但我别的没说什么,是不是姐夫误会了什么?需要我跟你去解释解释吗?” 听他这样说,姜雪漾神色间的狐疑减退了些许。 她拧起眉头收回了钢笔。 “只说了这些吗?” 纪洲白迟疑着,又道:“我还跟姐夫说了,我准备离开这里去深市。” 姜雪漾当即一怔,“你也要去深市?” “那边有舞团邀请我。”纪洲白解释着。 姜雪漾没有多说什么,心却沉了下去。 她想,以贺知衍的脑子,怕不是要误会她跟纪洲白了。 “发生什么事了?雪漾,真的不需要我去跟姐夫解释一下吗?”纪洲白神色担忧地追问。 “不用,抱歉打扰你了。” 姜雪漾收起钢笔,没准备跟他多说的意思,转身就要走。 纪洲白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又追上来问:“对了雪漾,听说你也要继续去深市做生意,什么时候走呀?顺道的话,我们一起去深市。” 话音才落。 姜雪漾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了,我不想叫人说闲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纪洲白脸色僵住。 姜雪漾看他一眼:“我们一起下过乡,并肩有过革命情谊,但也就此为止了,以前我没结婚倒没什么,想着只要我们自己身正清白,就不怕别人说闲言碎语。”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结婚了,我也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不顾我丈夫的想法,我想我们是应该要保持距离才是。” “你要去深市是你的安排,我去深市是做我的生意,本就是互不干扰的两件事,要是我们一起走,落在别人眼里,倒像是我们之间有点什么一样。” 这是姜雪漾第一次这么严肃正经提起这些。 纪洲白被堵得说不上话来,脸色有些发白,他将眼底的不甘掩盖,最终只点头:“好,我知道了。” 听到了纪洲白的回答。 姜雪漾当即迈步离开。 原本在姜雪漾的计划中,处理完货源的事,她就该启程去深市了。 可想到贺知衍,她最终还是跑了趟电话局,拨了个长途电话去深市。 “姜老板,哪天回深市啦?我们给你准备接风宴咯。”电话那头的合作伙伴问。 姜雪漾却说:“这批货我已经让人运过去了,但我人就先不去深市了。” “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人懵了。 姜雪漾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只说:“我在老家这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需要再多点时间,这次的货我可以让利三成,麻烦你多费心了。” 电话那头震惊了:“姜老板,什么大事值得你让利三成也要待在老家?” 这个问题让姜雪漾勾起了唇角。 “追老公。” …… 两个月后。 经过姜雪漾的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贺知衍封闭集训的第一次放假时间。 姜家人为迎接贺知衍的回来,从一大早就忙活起来。 姜雪漾更是开着车直接去了大院入口等着。 就等贺知衍回来的第一时间能够接到人。 公共客车缓缓抵达,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人群鱼贯而出。 里面有好几个背着奥数集训统一背包的人,姜雪漾探着脖子仔细盯着。 可等了许久,从车里下来的人群中,连贺知衍的影都没能等见。 姜雪漾随手拦了一位问:“麻烦问一句,你认识贺知衍吗?他怎么没回来?” 那人一愣,随即答。 “贺知衍?他跟夏院长一起走啦!” 一句话当场就叫姜雪漾愣在原地。 她不可思议:“他单独跟夏院长走的?”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人很快提着大包小包走了。 姜雪漾靠在车边很久,面色冰冷难看。 转而回了家。 当天晚上,姜家人没能等到贺知衍回来。 姜雪漾跟父母解释说是自己记错了日子。 然而她回到房间后,却是一夜未眠。 她的脑海里始终对那人的那句话挥之不去。 贺知衍无依无靠,离开集训没有回家,反而跟夏语嫣走了。 姜雪漾心里顿时觉得又酸又涨的。 第二天一大早。 怀着浓切的疑惑,姜雪漾直接去了趟民清大学找夏语嫣。 夏语嫣似乎对她的出现毫不诧异,她柔和的眉眼在见到姜雪漾的瞬间染上了一抹不耐。 “姜小姐是想问知衍的事吗?” 知衍。 她什么时候竟然能直呼贺知衍的名字,喊得这么亲密! 姜雪漾眉梢不悦地轻挑,但还是忍下来点头:“他怎么没有回家?” “家?你是说他哪个家?”夏语嫣淡淡看她。 姜雪漾眉眼冷下来:“自然是我姜家。” 话音才落。 夏语嫣轻笑一声,“据我所知,知衍跟你已经离婚了,那他怎么可能再回你们姜家?” 她怎么连这事都知道? 姜雪漾的神色更难看了几分。 “夏院长,这事是我们的家事,还没有领离婚证,他就还是我丈夫。” 她冷冰冰的话让夏语嫣神色微变,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片刻,夏语嫣揉揉眉头告知了她:“我送知衍去了汽车站,他说要回乡下老家。” “多谢。” 姜雪漾迈步就要走。 夏语嫣又喊住了她:“姜小姐,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你能尊重知衍的选择,也不要影响他,实话跟你说,他在数学上很有天赋,将来大有所为,我不希望你会成为他的阻碍。” 从结婚以来,所有人包括贺知衍自己都总是跟姜雪漾说是他拖累她。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姜雪漾说,她会拖累贺知衍。 姜雪漾心口有些五味杂陈。 她没有回答夏语嫣,大步流星离开了。 贺知衍的老家在距离大院80公里的乡下。 姜雪漾回了趟家,收拾了点东西就出发了。 市郊县流西村。 贺知衍爷爷的房子处于流西村的最南边山脚下。 坐了一晚上的汽车,贺知衍终于到了家。 他提着行李推开木门。 吱呀一声。 老旧的木头夹杂着灰尘味道扑面而来。 贺知衍咳了几声,伸手挥散面前的灰尘,看着家里熟悉的摆设,不觉眼眶有些湿润。 “爷爷,我回来了。” 这个家虽然破旧,却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也是前面两世他从姜家出来后唯一的落脚处。 今生也依旧如此。 只不过,前两世他回到这里时,是颓废不甘心的,总觉得自己是被姜家赶出来,是不敢面对人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回来,是堂堂正正回来。 心态不一样,看什么都不一样了。 看着落满灰尘的桌椅,贺知衍放下行李包,撸起袖子就准备收拾了。 经过一整天的收拾,整个屋子顿时焕然一新。 贺知衍安心在屋子里住下。 第二天,他拿上扁担和水桶,去村里的水井打水。 好巧不巧,到了水井边。 正好遇上了村里的刘大婶。 “这不是结婚之后去了首都的知衍嘛,怎么回来了?” 刘大婶在一旁的洗衣井旁洗衣服,笑着大喊。 贺知衍笑笑,有些尴尬。 他还记得,前两世自己被赶回来的消息就是刘大婶传出去的。 自己这次回来虽然不会待太久,但也没想引人注目。 贺知衍一边打水,只说:“回来拜祭一下我爷。” 刘大婶却是个八卦的主,斜着眼笑:“哟,那你媳妇儿是不是也跟着回来了?” 贺知衍打水的动作一顿,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首都的女人就是娇气了点哈,怎么让你自己一个人来打水!” 刘大婶故意笑道。 贺知衍笑意微僵,“刘大婶,其实我……” 话才起头。 不远处的田坝上突然传来惊诧大呼声—— “知衍!你媳妇儿开了辆小轿车在村口问路呢!你赶紧去瞧瞧吧!” 水桶啪地落地。 水花四溅,贺知衍抬眼看去,有些不可置信:“我媳妇儿?” 站在田坝上的是住在村口的吴大姐。 吴大姐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水井边,忙不迭点头:“一听那口音就是首都人,长得很漂亮咧,她到处在问你家在哪儿,她说她是你媳妇儿,叫姜雪漾。” 竟然还真的是她? 贺知衍愣了半天,人已经被吴大姐和刘大婶一起半搀半拉走向村口了。 刘大婶在旁比他还兴奋:“我刚还说呢,知衍怎么一个人回来,也没带他媳妇儿,原来是小两口这闹不愉快了!” “是这样吗?知衍,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吴大姐颇为感叹,随即劝道,“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嘛,你自己怎么还跑回老家来了?” 不给贺知衍接话的机会。 另一边的刘大婶又很快接过话去:“就是,不过你媳妇儿都还特意找到乡下来,可真是有心了!你这媳妇儿找得不错!” “何止不错,我看是很不错,长得又俊,还开着小轿车呢!”吴大姐满眼都是夸赞,继续劝,“听大姐一句劝,你差不多就可以了,等会见了你媳妇儿,好好说话。” 贺知衍被她们一左一右架着,左一句右一句劝着,脑子都开始发晕,一句话都插不上。 就在这种情况下。 他被两人直接带到了村口。 入眼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桑塔纳。 以及靠在车旁正和村长说着话的——姜雪漾。 不过是两个月不见。 姜雪漾看起来似乎变得憔悴不少。 但贺知衍可不会自作多情以为是因为自己,他想,姜雪漾估计是在忙生意上的事吧。 不过…… 按照前两世的轨迹,这个时间里,姜雪漾应该已经去深市发展了才对,怎么会还在这里? 不等贺知衍想明白。 身旁的吴大姐便大喊了一声:“知衍过来了!” 听见声音的瞬间。 姜雪漾当即回过头来,对上贺知衍的视线,她迫不及待跑了过来。 “知衍。” 有那么一刻,贺知衍仿佛都要以为她的语气是紧张重视。 可很快,他冷静下来,看了看周遭传来的看热闹的视线,叹了口气:“有什么先跟我回家里再说吧。” 家。 他说的是‘回家里’,看来他还是把她当自己人的。 姜雪漾这样想着,脸上也不觉露出笑容来。 “好,我开车!” 然而没等她打开车门,贺知衍却摆了摆手:“我家里要走小路的才能到,开不了车。” 姜雪漾一时怔住。 村长忙道:“没事没事!贺家媳妇儿,你把车停我们村支部的大坪上,我保准没人敢乱动!” 也就只能这样了。 姜雪漾点点头,很快将车停好。 随即她将车里的行李提着出来,走向贺知衍,笑了笑:“走吧。” 贺知衍神色有些复杂,到底没多说什么,率先往前走去。 经过水井时,贺知衍还不忘挑水回去。 姜雪漾见了忙说:“我来帮你吧。” 贺知衍看了看她,也没多说什么。 有苦力不用白不用,他将另一边的担子给了姜雪漾。 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到了家里。 进了屋,放下水桶。 姜雪漾看了看天色,很有眼力见就要去厨房生火。 “是不是该做晚饭了?” 她倒是适应得快。 贺知衍拦住了她:“不急,我们先谈谈吧。” 他冷静得很。 姜雪漾一时倒莫名紧张起来。 贺知衍领着她到了屋里,打开暖水瓶,倒了杯热水给她。 “先喝杯水。” 已入初冬的天气,白色的搪瓷杯上方很快冒起热气来。 两人在屋中央的方形木桌对面而坐。 贺知衍沉默许久,先开了口。 “我给你写的离婚申请,你看到了吧?” 姜雪漾握紧搪瓷杯的手紧了紧。 “看到了。”她说。 听到回答,贺知衍却不解了:“既然看到了,那我们现在就已经不是夫妻了。” 这话让姜雪漾的心骤然一沉。 她语气不觉泛冷:“谁跟你说打了离婚申请就不算是夫妻了?” 贺知衍愣了下,但他很快又想明白过来:“所以你今天过来找我是要我和你一起去大队上打离婚证的吗?” 这话让姜雪漾的脸色更难看。 她放下搪瓷杯,闷闷不乐:“你就非要跟我离婚不可了?” 这话听在贺知衍耳里不太明白。 他叹了口气:“是你自己说过的,我们两个不合适,以前是我不懂事,非要拽着你,现在我也想通了,现在思想开放了,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婚姻不合适,那就分开。” 姜雪漾听着他说的话,对上贺知衍淡然的眼神,一时陷入沉默。 她的脑海里忽地想起夏语嫣说的那句让她别拖累他的话来。 心底莫名涌现出一些不甘心来。 姜雪漾目光沉沉:“如果我说我不同意离婚呢?” 这话让贺知衍一愣。 他揪紧了手:“可、可你要是不同意离婚,你就不能跟纪洲白领证了,国家法规上管你们这叫重婚,对你们不好的。” 姜雪漾彻底懵了。 她想过他会说很多其他的话,可就是没想过这一条。 “这关纪洲白什么事?我又为什么要跟他领证?”姜雪漾不解。 贺知衍拧紧了眉头,他想说前两世都是这样的。 可他又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太可笑。 于是他只能说:“总之,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成全你们。” “成全个屁!” 姜雪漾也来了气,她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我跟纪洲白什么事都没有!你少给我乱扣帽子!” 话出口,见贺知衍怔住,似是被她吓到了。 姜雪漾缓了缓,转而想到了什么,低声又解释:“还有件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误会钢笔是我送给纪洲白的,但我想跟你说,不是的,我一开始就是想送给你的。” 话说开了。 贺知衍愣了半天,呐呐一句:“原来是这样。” 她以为贺知衍总该回心转意了。 可很快,贺知衍又扯了扯嘴角苦笑摇头:“不过不重要了,就算不是现在,日后你也是要和他在一起的,我不想重蹈覆辙。” “我跟他就没有过什么,算什么重蹈覆辙?刚学会个词语怎么就乱用?” 姜雪漾满头雾水,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想道歉:“我不是嫌弃你……” “不用解释,”贺知衍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表示,“我没有用错词,你只是不知道而已。” 姜雪漾疑惑蹙起眉头来。 不等她多说。 贺知衍已经起身结束了这个话题。 “算了,时间不早了,我去给你做饭。” 姜雪漾没有多说什么,沉默跟着他进了厨房,帮他生火。 贺知衍安静利落收拾着菜。 一直到饭菜上桌,两人气氛都有种诡异的沉默。 “我家里没什么菜,你今天将就着吃。”贺知衍说。 姜雪漾没什么意见,“你的厨艺做什么都好吃。” 贺知衍一愣。 这似乎还是姜雪漾第一次这么直白夸他。 显然,姜雪漾也意识到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扒了口饭。 干巴巴吃着饭,显然有些尴尬。 贺知衍随口起了话题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深市?” 姜雪漾动作一顿,她认真盯着贺知衍,勾了抹笑。 “那得看你的想法了。” 一口饭险些噎在贺知衍的喉咙口。 他瞪圆了双眼,看起来被她这句话吓得不轻:“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雪漾目光沉沉:“我为我之前说你去深市没用的话跟你道歉,当时我不完全是针对你,更多的是想跟爸对着干才胡说的,我现在想通了,想跟你一起去深市,你愿意吗?” 贺知衍怔住。 他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低下头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饭,沉默不言。 姜雪漾看似坦然提出这个要求,但实际上心里却很是忐忑。 这次重新见到贺知衍,虽然只短短隔了两个月,可她却能感受到他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变化不是外在,而来自于他的内心。 这让她有种他马上就要离她越来越远的感觉。 见他不回答。 姜雪漾忍不住追问:“知衍,你怎么想?” “你想听我的回答吗?”贺知衍放下了筷子,对上她的视线。 不知怎的。 对上他清澈明亮眼神的这一刻,姜雪漾又有些后悔了。 而后,她听见贺知衍开口说:“我不愿意。”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姜雪漾心猛地往下沉,“为什么?” “或许以前的我会很开心听到你要带我去深市,”贺知衍轻轻一笑,语气平静,“以前的我没读过书,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就是我的全世界,是我的一切。” “可现在当我读书识字,有了自己的梦想,有自己想要过的人生后,我就明白了,我跟你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没必要强求。” 这话他是说给姜雪漾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贺知衍认真告诉姜雪漾:“我相信你去深市一定会获得巨大的成功,而我,我现在只想积极做奥数集训,然后跟夏院长一起去参加国际竞赛。” 他未来的规划中,有夏语嫣,却没有她。 姜雪漾心口闷堵得很,并不接话。 贺知衍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末了只说:“今天太晚了,你就先在这里住下,明天一大早你就回去吧,至于之后你要什么时候去深市,跟我无关。” 这话让姜雪漾心里更烦躁了几分。 一顿饭吃完。 就将姜雪漾来到此处的所有期许之火浇灭了个彻底。 初冬的晚上已经有些凉意。 将炕烧得热乎乎过后。 贺知衍扑了两床铺盖,指着里面那铺盖。 “你睡里边吧。” 姜雪漾过去伸手探了下温度,钻进了外面那铺盖里。 “我还犯不着叫你一个人睡冷铺盖。” 贺知衍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爬进了里面那铺盖去。 一夜过去。 外边打了霜,寒意袭人。 路上走路都打滑。 姜雪漾站在门口,裹紧了外衣,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天气我开不了车,回不了城。” 不知是不是贺知衍的错觉,他莫名觉得她说这话时还挺开心。 但外面天寒地冻的,开车回去确实不安全。 于是姜雪漾就这么又留了下来。 正要做饭之时。 屋外远远传来欢笑声。 “知衍!贺家媳妇儿!” 是满脸喜色的刘大婶。 她提着一篮筐的红鸡蛋走过来,对贺知衍乐呵呵递过来:“过两天我家侄女办喜酒,你们两口子过来吃酒啊!” 说话间,刘大婶眼神不住往姜雪漾身上瞅。 “贺家媳妇儿,你可一定要来呀!我们村里还没见过开小轿车的,你这位贵人来了,也算是给我侄女添喜气了!” 吃酒一般都是提前定好邀请人,喜酒这种事定然也是至少提前一个月就筹备了的。 贺知衍回村,不是没有碰见过刘大婶,可之前刘大婶从来没提过。 现在姜雪漾一来,刘大婶立马就上门来邀请了。 其实刘大婶的想法贺知衍不是不明白,她这个侄女一直想去城里做事,正愁没机会呢。 现在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 贺知衍想拒绝:“刘大婶,我们在村里待不了几天就要走,恐怕……” “哎呦,知衍你这是说什么话?” 刘大婶当即打断他的话,体贴般笑道:“我知道你之前跟我家侄女还相过亲差点成了,过去怕尴尬,但现在都各有各家了,大家都一个村的,没什么的!” 这话一出。 原本毫无想法的姜雪漾神色陡然一变。 贺知衍的脸色更是不大好看。 他沉下脸来:“刘大婶,你不提这事我都要忘了,这当初原本就是你忽悠我去见你侄女的,要不是我爷回来替我撑腰,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呢。” 那会儿贺知衍才十八岁,刚成年。
相关推荐:
大胆色小子
一本正经的羞羞小脑洞
蔡姬传
数风流人物
氪金大佬和菜鸡欧神
盛爱小萝莉
小师弟可太不是人了
凄子开发日志
绝对占有(H)
烈驹[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