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厚威严,头发半白,竟有朝中官员气度。 正是义崇会会长顾仇,号称铁掌神拳,江湖中有名的宗师高手。 崔老道不敢怠慢,恭敬拱手道:“见过顾会长。” “崔道长,请坐吧。” 顾仇语气很温和,却看都没看崔老道,自顾自倒了两杯茶。 待崔老道坐下,他才开口道:“我年轻时闯荡江湖,与惊门也常打交道。你们并没这个手段。” 说着,缓缓抬头,眼神冷漠如冰,“说罢,是替哪家来找我?” 看着那森冷的眼神,崔老道心神微颤,尴尬道:“却也不敢隐瞒,老道是帮人牵线搭桥,只因那位高人不想泄露身份。” 顾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是哪一家,不妨明说。” 崔老道正色道:“无门无派,玄门隐士,人称‘太岁’!” “太岁?” 顾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崔老道的回答,与他想象中有些不符,并非听闻的那些玄门。 他沉思了一下,“前些日子,西市有人当街杀人,自称太岁……” “就是这位。” 崔老道笑道:“实不相瞒,老道也不知其身份,只是偶然相识。这位高人可以出手,却有三个条件。” “讲!” “莫问来历,事后不得滋扰。” “施法之时,生人回避。” “纹银三千,药材若干……” 说完条件,崔老道才笑道:“顾会长若答应,老道就帮你联系。” “要银子?” 顾仇眼中防备稍减,“可以!” 崔老道听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反倒有些不放心,“顾会长,你事后可莫要翻脸不认人,老道我惹不起你,但飘门兄弟嘴巴,可是快得很。” 飘门大多是清客与浪荡子,摆摊说书,茶楼伙计,嘴皮子一个比一个溜,江湖上有点风吹草动,都是他们往外放消息。 既能替人扬名,也能宣扬丑事。 顾仇起身道:“放心,顾某做事心狠手辣,但答应的事,还没反悔过。”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领崔老道来到一处宅院。 宅院大门紧闭,四周空空荡荡,远处木桩上,拴着一条条猫狗,各个不安走动,偶尔炸毛望着院子吼叫。 崔老道咽了口唾沫,“就在里面?” 顾仇冷声道:“那邪物无影无形,专盯着我义崇会妇孺动手,虽对其无可奈何,却也发现些规律。” “这东西似疫病般,见着怀孕的妇人与孩童,才会转移目标,每逢子时害人,猫狗会察觉。” “里面有十八具子母棺,我义崇庄园的妇孺已全部撤出,费劲心思,才让其留在里面。” 说着,缓缓扭头,眼神森冷,“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但那位高人要自己进去,若是死了,尸体也得留在里面!” “好说,老道这就去联系,夜幕降临时,太岁自会前来!” “可以,到时自有人领路……” 谈好一切后,崔老道才转身离开。 崔老道刚离开,墙外便纵身跳入一男子,白衣如雪,身背长剑,皱眉开口道:“会长,你真信他?” 顾仇冷漠道:“要钱又要药,多半是个野修,能办了事,结个善缘也好。” “杀生教摆了咱们一道,那些个隐世玄门再不可轻信,查到消息没有?” 白衣剑士拱手道:“玄都观、莲华宗、五仙教、偃甲宗、山君祠都有隐修出来活动,背后传承应该还未断绝。” “方相宗、玄阳观很早便断了香火,传承失落四方,甚是难寻。” “摩云崖那边野兽成群袭人,有剑修出手,探子已传回消息,那剑修门派只有七八人,才刚开始修炼,定有完整传承……” “剑修?” 顾仇听罢,眼中精芒四射,“按那书上所言,剑修杀伐最盛,正合我意。” “通玄,暗中召集好手,待此事过后,便与我前往摩云崖,夺取传承!” “今后那些个隐世玄门,无需搭理,我顾仇想要的东西,自己抢!” …… 梆!梆梆! “亥时人定,关门防盗!” 是夜,秋雨未歇,打更老头穿着蓑衣,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缓缓走过。 义崇庄园门外,硕大灯笼明亮。 崔老道打着雨伞等待,还不时拎起酒壶灌上一口,既暖身又壮胆。 旁边一名香会头目焦急询问道:“子时将至,人怎么还没来……” 话音未落,他便望向前方。 只见漆黑雨夜中,一道黑影缓缓现身,头戴鬼面,身穿夜行衣,走起路来犹如幽魂,悄无声息。 好俊的轻功…… 小头目暗中赞叹,随后拱手道:“太岁先生,请随我来。” 说着,便转身为二人引路,边走边说道:“照先生吩咐,沿途暗哨已经离开,不会有人窥视,事后也不会有人跟踪。” 张彪沉默点头,没有废话。 他自然不会轻信,方才早已通过其他坊市暗道,找到了义崇会内一处出口,甚至转了几圈。 这处暗道很是隐秘,在花园假山内,因景致不俗,百年来无人损坏,义崇会重建,也将其作为一景。 这处地道便是退路。 一路上,人影全无,整个宅院似乎只有三人脚步声,显得格外瘆人。 随即,猫狗叫声便打破寂静。 眼前出现一座大宅,周围百步空空荡荡,远处拴着的猫狗炸毛,对着宅子疯狂吼叫。 那小头目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先生,那东西就在里面。” 说着,打开地上几个箱子,亮出整齐银两和一排排木盒,“这里是纹银四千两,会长说了,只要先生为我义崇会除此祸害,便交个朋友。” 张彪淡淡扫了一眼,也不说话,深吸一口气,接过灯笼,缓缓走向漆黑宅院…… 第50章 夜半死人言 吱呀~ 木门开启声,格外刺耳。 灯笼烛光昏黄,轻轻摇摆间行进,一座标准的深宅大院出现在眼前。 这是座三进的宅子,绕过影壁,便是前院正宅,此刻漆黑一片。 院中灵堂已经坍塌,纸人纸马东倒西歪,满地纸钱混着雨水化作烂泥。 可想而知当时混乱。 张彪一进此地,便感觉到格外阴冷,查看周围,墙壁上全是水珠凝结。 他也不奇怪,又查看四周。 几乎每个房间内都摆着棺材,通常是一大一小,也有单独小棺材。 有的棺材还未盖上。 张彪眼睛微眯,走进房内,打着灯笼,往棺材里一瞧。 烛火下,一妇人脸色铁青,嘴巴张开,两眼直勾勾盯着他,尸臭味扑面而来。 张彪眉头微皱,拨开其领口衣衫。 赫然有个小孩乌青手印! “嘻嘻嘻……” 忽然,伴着孩童嬉笑声,黑暗中一道影子闪过。 灯笼一照,却空空荡荡。 “故弄玄虚……” 张彪一声冷哼,将灯笼挂起,扯过一条凳子,坐在堂屋屋檐下。 他摸了摸腰间两个皮囊,确保冥火灰和阴符流珠能随时拿到,又不会跌落,这才卸下脸上面具放在一边。 如今所带的,是自制鬼面。 傩面疆梁还塞在怀中,一是避免被有心人认出,二是吞噬水魅能量已用完,再佩戴要消耗真气。 “鬾”鬼害人,通常在子时,眼下还不到时间,那些声响,不过扰人心神。 为何是子时,也有说法。 鬼物害人,通常先做好标记,阴气缠身,便是所谓被鬼跟上。 但除去灵界入口附近,鬼物要想出现,大多在日月交替和阴阳交汇之时,也就是黄昏和子时。 过了时间,便会回归灵界。 当然,稍微厉害点的鬼物,在其他时间内,也会弄出点动静。 比如偶然出现的声音、怪影,或者有东西忽然掉落,弄得你疑神疑鬼。 心神不安,身上三把火更易熄灭。 呼啦啦…… 果然,一具纸马忽然翻倒。 张彪毫不理会,横刀摆在膝上,闭目盘膝,养精蓄锐。 不知不觉中, 雨,下的更大…… …… “咦……” 外面等待的小头目看向周围,皱眉道:“这些猫狗怎么不叫唤了?” 崔老道喝了口酒,故作高深道:“太岁驾到,魑魅魍魉自然不敢妄动,这就叫‘势’!” 那小头目挠了挠脑袋,又仔细一瞧,“这些畜生……好像在发抖。” 远处一座小院内。 烛火摇曳不定,顾仇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握着一本古书观看。 书册纸质发黄,还有不少霉斑与火烧痕迹,封面上赫然写着《内府玄藏秘要》。 白衣剑客推门而入,拱手道:“会长,那人进去了,至今没有动静。” “不急,子时才见分晓。” 顾仇微微抬头,见白衣剑客偷偷打量手中古书,哑然失笑道:“通玄,我一生无子,视你如己出,有什么就问吧。” 白衣剑客连忙低头,犹豫道:“师尊,这便是……那本书?” 顾仇点了点头,沉声道:“也罢,事已至此,便告诉你诸般因果。” “两百年前景帝之时,莲华宗那帮人与周王赵宇勾结作乱,原本被堵在密道,是必死之局,但却有大量神秘高手出现,将他们救走。” “那些人身手高超,放到江湖中,也称得上一声宗师,在京城乱了好一阵子,不少参与此事者被刺杀,‘静街鼓’也因此而来。” “此事令朝野蒙羞,成为禁忌不许谈论,直到宫中内府一场大火,这些人才神秘消失。” “我祖上乃宫中侍卫,从火中抢得此物,知道是那些人目标,便暗中私藏。” “原以为是什么宝物,谁知全是些荒谬仙鬼怪谈,若非其中提到玄都观,他恐怕也会扔到一旁。” 白衣剑客若有所思,“那些人便是……” “没错,正是隐世玄门!” 顾仇冷漠道:“谁能想到,武林圣地玄都观,竟是修行宗门。” “他们才是曾经的九州之主,高高在上,操控皇朝更迭,天地大变后才失了权势,却也暗中蛰伏,静待时机。” “如今天地更新,大梁朝江河日下,气数已尽,玄门重新出世,天下必然大乱,时不我待啊……” 白衣剑客通玄连忙拱手,“定助师尊成就大业!” 就在这时,二人同时闭嘴,望向门外,只听得脚步声响起,一名香会弟子在外低声道:“会长,有客夜访,送上信物,说您一看便知。” 白衣剑客连忙拉开门,从弟子手中接过一个手串,恭敬递上,“师尊。” 顾仇接过一看,见手串上莲花纹,立刻冷笑道:“告诉他们,义崇会做的是本分生意,不想与外人打交道!” “是,会长!” 弟子远去后,白衣剑客才开口道:“师尊,如今与玄门翻脸,是否为时过早?” 顾仇摇头道:“他们如今力弱,大梁朝没有崩塌前,不会前来京城,唯有这莲华宗鬼鬼祟祟,恐怕另有图谋。” “罢了,先别搭理,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在烈火堂弄了一批火霹雳,是派人分批购买……” …… 义崇庄园,后门。 香会弟子将手串扔了出去,冷声道:“会长说了,义崇会是正经商人,不与可疑之人打交道!” 漆黑雨夜中,站着三道身影,皆身穿蓑衣,斗笠深深压低。 为首之人接住手串,冷哼一声,也不废话,带着人转身离开。 来到一处暗巷内,为首之人才抬起头来,赫然是昭国寺监院,法善和尚。 而旁边两个,则是院内武僧。 “法善师兄,怎么办?” “哼,这义崇会连杀生教都敢勾结,还说什么正经生意人,若非那些师兄回山……” “莫说废话!” 另一名武僧呵斥了一声,皱眉道:“心见师叔要大量朱砂狗血辟邪,法善师兄,怎么办?” 法善正要说话,忽然一道劲风撕破雨幕,向他射来,却是根狼牙巨矢。 嘭! 法善一声惨叫,竟被箭矢穿过肩膀,连人钉在了墙上。 “师兄!” “别理我,快跑!” 高处屋檐上,徐白从黑暗中缓缓起身,白眉下鹰眼冰冷,“搂兔子打着了狼,还想跑?” 说罢,便腾空而起融于雨夜。 侯坤则兴奋得脸红,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一棍子把惨叫的法善敲晕。 “妈的,走狗屎运立大功了!” 梆!梆梆! 远处,打更人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夜半子时,小心火烛……” …… 呼~ 死寂大宅内,阴风乍起。 灯笼中的烛火,忽然摇曳不定。 湿漉漉的院内,白雾升起。 哗啦啦…… 周围房间内棺材剧烈震动。 张彪两眼猛然睁开,将傩面疆梁戴在脸上,双目锐利,左右查看。 耳边,忽然响起童谣声。 “天黑黑,夜茫茫,阿娘为我缝衣裳,星无光,恸断肠,谁家生了夜哭郎……” 张彪若有所觉,猛然转身。 只见堂屋棺材上,坐着一满脸青紫,破衣烂衫的小孩,用乌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脸上露着诡异笑容。 正是小鬼阿光。 灵视之眼运转,信息涌上: 鬾(黄品一级) 1、因恐惧而陷入灵界的孩童亡魂,永世沉沦于黑暗中,因对生的渴望,喜好纠缠妇女孩童。 2、鬾可穿梭两界,成型强大后,可融于黑暗,施展诡术:凝身,操控气血杀人,畏惧阳光火焰。 3、受外力侵染,成为鬼仆…… 4、母亲,窗外有个奶奶在叫我…… “小子,帮你超度!” 张彪二话不说,纵身跃向棺材,同时左手已扣出三枚阴符流珠。 唰! 小鬼阿光忽然消失不见。 张彪一个旋身,落在棺材上,若有所觉,猛然抬头。 只见那小鬼趴在房梁上,黑暗中露出青紫面庞,猛然张嘴,利齿獠牙,一条大舌头扭来扭去。 猛然间,张彪好似被掐住喉咙。 气血凝滞,浑身僵硬。 正是诡术:凝身。 见张彪不动,小鬼阿光才倒立着从房顶爬下,脑袋旋转一圈,露出诡异笑容,伸出乌黑小手,向着他脖子抓去。 噗噗噗! 就在这是,张彪三阳真火忽然升起,左手三颗阴符流珠,直接拍出。 “呀!” 伴着古怪尖叫声,小鬼阿光浑身开始怪异扭曲。 鬼物本无形,三颗阴符流珠却镶嵌在其头颅上,嗡嗡旋转。 张彪毫不迟疑,又从腰间掏出一撮冥火灰,口中呢喃作响,念动鬼咒。 这一下,仿佛油锅倒水。 周围棺材砰砰作响,有些尸体竟然猛地坐了起来。 鬼咒死人言,在此阴邪汇聚,满屋尸体之地,一念必有异象。 张彪也不在意,运转真气,混合鬼咒,猛然一吹。 霎时间,蓝火幽幽,照亮黑暗…… 第51章 冥火灭恶鬼 冥火薄天,万念俱散。 幽蓝色的火球呼啸而出,使得堂屋内一片蓝芒,即便院外也能看到。 鬾鬼阿光瞬间被火焰包裹。 这种火焰,可燃烧执念残魂,起初是以陈年香灰中残念助燃。 施术后,便是以目标为炬。 不死不休,毒辣至极。 “呀!” 伴着凄厉惨叫声,鬾鬼阿光浑身冒着蓝火,皮肉如蜡油般融化。 鬼物无形,但冥火乃焚烧魂魄残念,所以弄出如此惨状。 呼~ 蓝火闪烁,鬾鬼阿光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力量,竟向后一倒,瞬间消失。 张彪浓眉倒竖,顿觉不妙。 冥火威力强大,但缺点便是焚烧需要时间,不能一下将其化为飞灰。 但小鬼能挣脱,却是有外力帮助。 是那巫神庙中大鬼! 张彪虽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但哪会让其逃脱,当即盘膝而坐,驱动傩面疆梁,猛然向前一跳。 周围景象瞬间变化。 堂屋变得腐朽破烂不堪,放眼望去皆是霉斑,门外没有下雨,却有阴沉雾气笼罩。 鬾鬼阿光正在地上蠕动。 他此刻已成为一团人形黑影,身上冥火虽易熄灭,但却已被烧得若隐若现,近乎溃散。 而在其脖子上,还缠绕着一圈血肉肠子,不断延伸,通向外面迷雾中。 鬾鬼濒临破碎,早已无法能动弹,全是被此物拖动。 这家伙要跑! 张彪也顾不上查看,再此捏出一撮粉末,念动鬼咒。 呼~ 蓝色冥火喷涌而出,阿光彻底消散,最后的冰冷怨念迅速收敛集中。 哗啦啦……三颗阴符流珠滚落。 与此同时,冥火点燃那条血肠。 肠子顿时扭曲,似蚯蚓般断为两截,一半被冥火烧成飞灰,另一半则嗖得一下,缩回白雾之中。 张彪连忙捡起地上流珠。 入手冰凉,已成为咒器,只需对敌时抛出,便可施展诡术:阴咒。 视线范围内,皆可对敌下咒。 然而,他却没有一丝兴奋,而是面色凝重,望着门外。 方才那肉肠,绝对是大鬼的力量。 难道那玩意儿, 已经出来了? 张彪毫不犹豫运转傩面疆梁。 方才鬾鬼阿光消散时,大部分怨念被阴符流珠吸收,但还有一些融入傩面疆梁。 虽然少,但也够勘破迷雾。 几乎是瞬间,门外黑暗与白雾就迅速消散,视野不断扩张。 外面的庭院,早已腐朽坍塌。 放眼望去,全是各种布满霉斑的残破建筑,大片的残垣断壁,如同末日。 更远处,一大团黑影正在消失。 张彪看到后,差点吐了出来。 那是一团蠕动的血肉,包裹着不少孕妇和孩童亡魂,挥舞双臂,扭曲挣扎,周围则是密密麻麻血肠…… 可惜,还未等他运转灵视之眼,这团玩意儿,就迅速消失在西南方。 那地方,正是巫神庙所在。 与此同时,张彪也有所明悟。 方才那玩意儿,不是什么血肠。 而是脐带和胎盘! 巫神庙, 镇压着一尊鬼母! …… 呼啦啦…… 秋雨越来越大。 棺材之上,张彪缓缓睁开眼,卸下傩面疆梁塞入怀中。 他走到门外,深深吸了口气。 虽然宅院内依旧尸臭弥漫,但却没了那股阴冷黏腻的感觉。 秋雨裹着夜风,令脑中一片清爽。 戴上太岁面具,拎起旁边挂着的灯笼,张彪缓缓向外走去。 临到门口时,他沉默了一下,又转身开口道:“诸位放心,那尊鬼母,张某迟早灭了它!” 啪嗒! 方才因鬼咒坐起的身体,一个个又倒了回去…… …… “出来了!出来了!” 看着灯笼火光,崔老道大呼小叫。 “真……真灭了?” 那小头目也是声音发颤。 方才内宅蓝色光芒,他也隐约看到,连忙望向周围猫狗。 所有的猫狗,都已不再狂叫,只是望向张彪时瑟瑟发抖,有些则累的在雨中呼呼大睡。 张彪出来后,沉声开口道:“邪祟已除,那些妇孺尸体染了邪气,必须火化才保安宁。” 说罢,就沉默不语。 小头目恍然大悟,连忙小心拱手道:“太岁先生,这些东西,可要人帮您送过去?” 四千两纹银,近三百多斤。 加上大大小小盛放药材的木盒,一个人还真不好拿。 张彪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交给崔道长便是,我随后会找他取。” 崔老道连忙答应,“太岁仙师放心,老道我随时等您。” 张彪点了点头,阔步向门外而去。 沿途路上,他脊背肌肉始终绷紧,随时准备应付义崇会发难。 好在这帮家伙还算讲究,直到离开庄园,周围也没有一人出现。 张彪松了口气,迅速融入雨夜。 远处高墙之上,白衣剑客通玄缓缓出现,望着他身影消失,这才眉头一皱,迅速返回小院。 他低头道:“师尊,那人已经走了,要不派人盯着崔老道?” “确实有些本事。” 顾仇放下了手中古册,缓缓开口道:“门中邪物已除,我们立刻着手准备前往摩云崖,不要招惹是非。” “有时候想做事,不一定要自己亲自下场,对外放出消息,玉京城有太岁,乃玄门高手,义崇会上下对其感恩涕零。” 白衣剑客通玄顿时了然,“京城如今邪物四起,自然有人会对他身份好奇,正好帮我们引开视线,师尊高明。” “去准备吧,尽早动身。” 顾仇摆了摆手,让白衣剑客退下,随后望着手中《内府玄藏秘要》,皱眉喃喃道:“可惜内库烧了,应该还有其他秘本,也不知是谁暗中记录……” …… 翌日,天空放晴。 小院内,张彪赤裸着上身,随着胸膛起伏,浑身肌肉不断紧绷放松。 随后,他猛然睁眼,吐出一口长气,白雾好似利箭,呼啸而出半米后才消散。 张彪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督脉上第一个窍穴终于打通,虽速度缓慢,但也是一种进步。 三阳经玄妙,但炼气却是滴水穿石的功夫,要让身体一步步适应。 按照傩面疆梁传承所述,修行既要顺应天道,也要逆流而上。 这二者是一个平衡。 一旦有某种法门进展迅速,必然会付出相应,或者成倍的代价。 这还是好的,有些人把持不住,很可能就会被侵染肉身与神魂,化作邪物。 做完这些后,他才回到房中收拾。 鬾鬼阿光已除,这种困于灵界上百年的厉鬼,有自己行动模式,可没那么好找。 短时间内,鬼母没了帮手。 接下来,便是要打造修炼场所。 义崇会的那批物资,已足够支撑他修到来年开春。 咚咚咚! 忽然,敲门声响起。 张彪拉开院门一看,正是隔壁周大郎,手中拎着两只大公鸡。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张大哥莫怪,我爹他老糊涂了,后天秋灶大祭,给您送两只鸡尝尝。” “无妨,倒是苦了你了。” “张大哥,别!” “拿着!” 张彪微微摇头,硬是塞了些银子。 隔壁周老爹自从眼瞎,不见光明,啥活都干不了,性情也随之大变。 终日蹲在门口,不时骂骂咧咧。 前两天咒骂张彪,正好被他听见。 张彪自然懒得在乎,但却苦了周大郎,一边要拖着瘸腿养牲口,一边还要忍受性情古怪的老爹。 只叹世事无常,好人未必有好命。 想到这儿,张彪沉默了一下,回到家中,取了些银子,准备去买些礼物。 王捕头一直对他离开六扇门耿耿于怀,觉得自己没有看护好老兄弟之子。 虽说想法不同,但作为玉京城仅剩的长辈,临近秋祭,张彪自然要上门一趟。 大祭过后,正好着手改建旧道观…… …… 张彪算是暂得清闲。 六扇门中,却气氛凝重。 大牢内,火把熊熊,昏暗不定。 总捕头郭安、诸葛神捕、鹰眼徐白皆已到场,个个眼神冷漠。 地牢墙上,法善和尚被铁链拷在墙上,浑身污血,早已气若游丝。 牢头兼刑讯高手“黑阎王”,正仔细挑选着器具,喃喃道:“在老夫手中,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放心,咱们有的是时间……” 说罢,拿起一根细针,拉起和尚右手,顺着指甲盖缓缓钻了进去。 “啊——!” 法善和尚忍不住疯狂惨叫。 半晌,诸葛神捕才淡淡道:“招了吧,还没有人能在阎老兄手下撑过三日,迟早要说,何必受罪?” “嘿嘿……嘿嘿……” 法善和尚满头冷汗,缓缓抬头,凝视众人一圈,如厉鬼般笑道:“你们……你们这帮鹰犬,真的犯了大错。” 说罢,便闭目念诵佛经: “舍利子,五浊临世,十恶降生,众生垢重,悭贪嫉妒……” “诸佛,出于浊恶之世……” 第52章 小店遇异事 “冥顽不灵……” 见法善和尚闭眼念经,牢头黑阎王眉头微皱,心中也有些火气。 他功夫在六扇门只能算中等,幼时学医也没闯出名堂,唯一自豪的,便是这刑讯手段。 在几位大人面前,可不能丢脸。 想到这儿,黑阎王又拎起了件铁刷子,上面沾满毒粉,簌簌掉落。 唰唰唰几下, 和尚身上便满是血痕。 这刑具叫“虎低头”,毒粉乃某种树叶绒毛,一旦刺入伤口,便奇痒难耐,连猛虎也要发疯。 “啊——!” “五浊临世,十恶降生,众生垢重,悭贪嫉妒……” 法善面色近乎扭曲,但还是不断吟诵佛经,眼神已然呆滞,带着某种怪异狂热。 “停下吧。” 诸葛神捕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道:“法善此人,精明市侩,能临重刑而不招,莲华宗果然邪门。” “我闻佛经,有五浊、十恶之说,听他这意思,怎么有些不同……” 总捕头郭安冷哼道:“无非是蛊惑人心那一套,本座见多了!” “法善被抓,那两个武僧又自绝而亡,余党必闻风而逃,有没有其他办法,尽快让其招供?” “属下惭愧。” 黑阎王连忙低头,拱手道:“听闻大理寺少卿丘辰义有妙法,能以药物致幻,犯人皆无所不言。” “丘少卿?” 诸葛神捕点头道:“丘大人与我六扇门常有合作,我这就去请他出手。” 说罢,便匆匆离去。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赶了回来,摇头道:“丘少卿前往京郊办案,要傍晚才能回来。” 郭安沉声道:“此事刻不容缓,派人在城门口等着,等邱大人一到,便请他过来。” “是,大人!” …… 辰末,集贤坊。 临近秋灶大祭,各坊都张灯结彩,为庙会做准备。 集贤坊也不例外,他们这边虽无道观寺院,却有一座三圣祠。 这三圣祠内,供奉的是三位儒家圣人,每年四方士子入京赶考,必要来此参拜先贤。 因此,集贤坊庙会又有不同。 猜灯谜、赛诗会,颇有一些雅趣,就连街上文玩小摊子,也多了不少。 张彪拎着盒子,左顾右盼。 他给王捕头带了些补药,其长子废了好大功夫,被弄进国子监研习算学,送些笔墨纸砚最合适。 看到满街文玩古董,张彪捡漏的瘾又冒了上来。 他如今修为,辨识凡物十几次都不会疲惫,可惜看了几件,全是假货。 “张捕头又来逛了?” 身后传来各熟悉的声音。 张彪扭头一看,正是那位卖他春宫木雕的小贩余子清。 “我已辞了六扇门差事。” 张彪摇头笑道:“如今是闲人一个,无需再以捕头相称。” “哦?” 余子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依旧面带笑意拱手道:“公门事多,有福之人才得清闲,您这是来买什么?” 张彪微笑道:“你来的正好,我要弄些文房四宝送人,可惜一窍不通。” 余子清连忙道:“不如来小店瞧瞧?” 这小子短短时间竟发达了? 张彪有些诧异,却也没多问,随着余子清来到街旁一间名为《天地斋》的坟典行。 原来是天地门的产业…… 张彪一看,便瞬间了然。 这小子入的是册门,天地门在京城立足,可不能只凭一帮骗子,必然有自家产业支撑。 “苍州竹墨、云台石砚、幽州狼毫、郴州宣纸……不仅价钱适中,无论送谁都不会丢了面子。” 余子清动作飞快,片刻便挑了一套文房四宝,嘴皮子也很溜。 但张彪目光,全被一面书架吸引。 其他架上书册,全是崭新印制,散发着淡淡墨香。 但这座书架上,全是各类古册,泛黄斑驳,有些还有虫蚀痕迹。 余子清见状笑道:“张兄弟别看那些,都是京中犯官家淘出来的古册,伪造些弄些名人藏印,糊弄外来士子的。” 张彪点了点头,心中想的是重阳观那些古册,请人重建道观时,正好抽空挨个查探。 “狗贼,哪里逃!” 正说着,后屋突然传来闷响。 只见一名伙计灰头土脸跑出来,对着余子清说道:“二掌柜,那贼猫又跑出来了,这次是我亲眼所见!” 余子清无奈道:“陈二,你若累了,不如回家休息几日?” 伙计闻言,脸涨得通红,“二掌柜,我没疯……我真的看见了!” 见张彪目光,余子清苦笑道:“我们这伙计,总说库房有猫,但别人都没发现。” “猫?” 张彪心中一动,想起了崇圣寺见到的鼠怪元宝,微笑开口道:“正巧,办案的瘾头上来了,不如让我去看看?” 鸡怪、鼠怪都出来了。 莫非也有猫怪? “这……” 余子清有心拒绝,但想着库房也没什么值钱之物,还不如卖个面子,于是笑道:“正好请张兄弟帮忙看看。” 库房不大,就是一间偏房,装了笔墨纸砚的箱子整齐堆放。 可以看出,余子清接手的这家店有些落魄,别说镇店的宝贝,就连寻常货物都少得可怜。 “就在那边!” 那伙计开口道:“我亲眼看到一只黑猫,眼睛绿油油,就在库房里乱转。” 余子清无语摇头道:“黄土铺地,猫爪印都没有,定是你眼花了?” “啊……这?” 伙计看着地上,也是疑神疑鬼。 张彪则眼睛微眯,望向墙角,开口道:“附近连着水渠?” 余子清摇头道:“水渠还很远。” 张彪走近墙角,轻轻抹了一把,看着手上水渍,“这里返潮的,有些不正常啊。” “哦?” 余子清夜眉头一皱,连忙上前抹了一把,又扣指敲了几下,听到响声,顿时眼睛一亮,“快,拿镐头来!” 嘭!嘭!嘭! 土石四溅,墙中竟藏有暗室。 面积不大,只有一尺见方。 里面放了个木盒,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木质已然腐朽,铁锁更是锈迹斑斑。 “好沉!” 余子清和伙计吭哧吭哧将木箱拖出,砸开铁索,三人顿时瞪大眼睛。 木箱内,满满当当塞了银锭。 伙计呼吸变得粗重。 余子清则眼神畏惧,偷偷看向张彪,见其两眼直冒精光,更是心中叫苦。 财帛动人心。 张彪武功高强,店内只有他和伙计,若起歹意,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想到这儿,余子清声音发颤道:“张……张捕头,你看怎么办?” 他故意说错,重提捕头之名,是想提醒张彪别胡乱杀人。 张彪乐了,“当然是见者有份,难不成你准备上缴天地门?” 那伙计一听急了,连忙看向余子清,眼中满是哀求。 余子清心中轻松不少,“那好,此物既然是张兄弟发现,便由你来分配。” 旁边伙计脑袋似一头凉水泼下,却也冷静下来,低头不敢说话。 这小子也算精明…… 张彪乐了,义正言辞道:“这是你们的机缘,张某哪会硬抢,只拿此物即可。” 说着,从木箱缝隙中,扯出一块墨玉吊坠,模样甚是古怪,竟雕了只猫。 是西域风格…… 余子清眼毒,一下就看出玉佩形制,而且通灵,绝非凡物。 但他还是感激涕零,拱手道:“张兄弟高义!” “哈哈哈,多谢!” 张彪拿起玉佩,转身就走。 来到门口时,忽然转身道:“余兄弟,你真是张某贵人,有空多打交道。” 说罢,便快步离开店铺。 望着那远去身影,伙计不甘道:“二掌柜,那绝对是宝贝!” “愚蠢!” 余子清呵斥道:“来历不明,能显灵异的东西,你敢碰,我可不敢要。” 说着,沉声道:“陈二,你家中双亲都得了病吧,咱们翻身的机缘到了。” “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伙计也是个机灵的,连忙弯腰拱手,“我脑子笨,全听余大哥吩咐!” …… 出了集贤坊,来到僻静无人处,张彪才掏出手中黑猫玉佩。 玉精(黄级一品) 1、它来自遥远的西域,曾是一位皇后珍爱之物,随其葬入黄沙,被盗墓贼挖出。 2、老物通灵为精,里面已诞生精灵,擅潜藏奔行,可使用诡术:隐身,畏惧阳光,喜欢黑暗。 3、它,在渴望精气…… 此物并非怪,而是精! 第53章 玉精生灵猫 老物日久,可生灵性。 血肉生灵化形为人,擅于变化,精通术法者为妖。 血脉爆发,性情暴躁,体型异变庞大者为怪。 器物诞生灵性者,则为精。 方相宗十二门中,“巯胃食虎”,专门对付怪,“雄伯食妖精”,则擅于克制妖与精。 张彪虽未得到这两门传承,但傩面疆梁中,也有一些简短介绍。 器物成精,日久会造成危害。 比如有人家中扫帚成精,会偷偷吸取主人精血,弄得一家人整日贪睡,诸事不利,便是“扫把精”。 还有的强大后,更是为祸一方,甚至化作邪神,强迫百姓为它建祠立庙。 当然,他们也是修士目标。 “怪”血脉强大,皮毛骸骨既能制作法器,血肉也是熬制药膳的材料。 成精的器物,本就是法器胚胎,稍加炼化降伏,便可使用。 这只玉猫,张彪心中已有想法。 其精灵虽不强大,却擅于潜藏,正好当做信使,或用来刺探情报。 闲逛一圈便有此收获,令他心情大好,拎着礼物便向嘉兴坊而去…… …… 嘉兴坊位于城西,虽也是平民聚集,但坊中百姓多在工部作坊干活,还算过得不错。 “你这孩子,还知道上门!” “快进来吧,你叔也在,我这就去弄几个小菜,你爷俩喝一杯……” 王捕头妻子姓杜,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见张彪上门便叨叨起来。 言语不客气,却充满关心。 王捕头刚好在家,正换了一身便衣,蹲在院中切咸菜。 这年头,除了皇家有温泉园林,百姓过冬也吃不上新鲜蔬菜,因此家家户户都要腌咸菜,做酱菜。 见张彪进门,王捕头哼哼着扭过了头,手上咸菜切得更有力。 “切着手了!” 张彪嘿嘿一笑,抢过菜刀,挽了个刀花,便唰唰唰切了起来。 刀影如风,切口整齐如纸。 王捕头黑着脸,蹲在旁边点着大烟杆子,狠狠抽了几口,才嘟囔道:“刀子再快,有什么用,难道还准备去混江湖?” 张彪眨了眨眼,“江湖蹉跎人易老,当个京城富家翁也不错。” “屁话!” 王捕头呵斥道:“挣钱和辞去公职有何冲突,衙门里私底下做买卖还不少嘛?” 张彪面色平静笑了笑,“再不离开六扇门,我这脑袋,怕是要丢。” 此话一出,王捕头顿时沉默,喷云吐雾好久后,才叹道:“和你爹一个德性,若萧总捕头还在,也不至于如此……” 就在这时,又有人推门进院,却是一面容方正,气质儒雅的书生,手里还拎着一牛皮纸包。 看到院中二人,顿时笑道:“张大哥来了,正巧,我带了些点心。” 说罢,拆开油纸包,里面是各色糕点,有的晶莹如雪,有的油亮沾满糖霜。 “莲子酥、万寿糕……” 张彪眼睛一亮,毫不客气拈起一个塞入口中,边嚼边说道:“这些可是宫中才有的玩意儿,哪位贵人赏的?” 书生正是王捕头长子王观山,他微笑道:“越王今日去国子监听讲,出题考较诸生,随后赐下糕点。” 王捕头脸色一变,“他可曾邀你们赴宴?” 王观山点头道:“我以算学拔得头筹,越王邀请我们秋收大祭时,参加游园诗会。” “不准去!” 王捕头脸色阴沉,“到那天,就说染了风寒,在家中休养。” 王观山面有不甘,反驳道:“我知父亲顾虑,但诸王子中,唯有越王心胸豁达,礼贤下士……” “那叫不识时务!” 王捕头怒道:“平日里教的你少么,宁可庸碌,不可赌,老老实实等着进工部,别跟那帮人掺和。” 王观山面红目赤,但还是叹了口气,低头道:“孩儿错了,就听父亲吩咐。” 张彪见状,连忙打圆场道:“王叔放心,观山聪慧,定知道你的苦心。” “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王捕头显然心情不好,回了一句。 “吵什么呢,都去吃饭!” 王捕头妻子见状出来骂了一句,三人连忙闭嘴,乖乖坐到桌前吃饭。 酒菜很丰富,气氛有些沉闷。 杜氏打了个眼色,王捕头连忙对着张彪开口道:“上次说的事,可考虑好了?” 张彪愕然,“啥事?” “娶妻啊!” 杜氏眼睛一瞪,“你也老大不小了,还不娶妻过门,我们如何对得起张大哥,今日不定个章程,就别想走!” “啊……” 张彪闻言顿时头大。 “啊什么啊!” 杜氏叨叨个不停,“我跟你说,那慕容姑娘可是少见的贤惠,知书达理,若非家道中落……” 张彪头皮发麻,连忙打岔道:“慕容……这个姓,朝中可少见啊。” “幽州慕容氏啊!” 王观山开口道:“其祖上可是幽州望族,后来金帐狼国入侵,整族被屠,在朝中又失了势……” “哦,原来是那个慕容啊。” 张彪恍然大悟,他嬉笑道:“再怎么说,都是望族之后,那能看得上我这武夫,此事肯定不妥……” “你懂什么,那慕容裳姑娘……” 咚咚咚! 杜氏正要训斥,却听得有人急匆匆敲门,“王捕头在么,衙门紧急召集!” 王捕头眉头一皱,上前拉开门,无奈道:“有何急事?” 敲门的捕快拱手道:“是总捕头下令,属下也不清楚。” “好吧,我这就动身。” 王捕头无奈,只得匆匆换了衣衫,配好横刀出了门。 杜氏没好气道:“这六扇门的差事,早点辞了也好,整日忙得连饭都吃不安稳……” 张彪哑然失笑,想着该怎么尽快逃离此地才好…… …… 从王宅离开时,已是酉时。 张彪抹了把额头冷汗,扭头望了望嘉兴坊,心有余悸。 这位杜婶娘,揪着他一阵唠叨,若非王捕头不在,当场就要定下亲事。 张彪醉心修炼,哪会答应。 还好其女儿与女婿上门省亲,他才找了个机会溜出来。 看来还要想个办法推辞为好。 要不干脆出家求道得了…… 张彪若有所思,向着安贞坊而去。 此时即将日落,晚霞漫天,路过正阳大街时,只见两人策马飞奔而过。 张彪连忙躲开,若有所思。 那打头的,正是六扇门铜牌捕快刘长空,身后之人面容白皙英俊,身着黑袍官服,他也认得。 那人名叫丘辰义,大理寺少卿,乃京城出了名的神探。 不过与他们不同,人家是名门之后,年少有为,不知是京中多少女子梦中情郎。 难道又有了什么大案? 张彪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相比之下,什么杀生教、什么名门闺秀,全都觉的了然无趣。 他脑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那玉精灵猫,该如何炼,才更妥当…… …… 城南,通政坊。 忽律律! 马儿扬蹄嘶鸣,停在六扇门前。 刘长空一个侧身跃下,手中缰绳扔给跑来的捕快,拱手正色道:“丘大人,请!” 丘辰义不急不慢下了马,若有所思看了刘长空一眼,笑道:“六扇门果然藏龙卧虎,刘捕头,不知有没有兴趣,来我大理寺啊?” “丘大人,在我六扇门大门口挖人,有点不讲究啊……” 诸葛婉君阔步而出,先是打趣了一句,随后面色凝重道:“人有点不对劲,丘大人快随我来吧。” 说罢,领着丘辰义进入牢房。 “嗯?” 刚进牢房,丘辰义便皱起了眉头。 只见法善和尚被捆在墙上,浑身鲜血,满眼狂热,不停喃喃道:“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是阿那婆达多在呼唤……” 丘辰义沉声道:“此人已疯癫,再用摄魂幻术,怕是撑不住。” 总捕头郭安开口道:“只要他招供,死活不重要!” 丘辰义深深看了郭安一眼,点头道:“也罢,成不成还看运气。” 说罢,便取出药粉开始配置。 他知道六扇门风格,而且正办着一件大案,也顾不上人犯死活。 这些药粉,并非术法,说白了就是曼陀罗花、毒菌等引人致幻之物。 随着药粉灌入,法善变的昏昏沉沉,丘辰义也柔声问道:“大师,你看到了什么?” “阿那婆达多在悲鸣!” “魔,魔要降世!” “你的师兄弟呢?” “嘿嘿嘿,你们都要死!” 就在众人诱供之时,天色渐暗。 通政坊一处民宅内,一具庞大的身影缓缓爬了出来…… 第54章 六扇门之劫 满身刺经,白绫蒙眼。 现身者,正是莲华宗心见僧。 多日不见,他气色略显憔悴,脖颈处还有小片疤痕,似乎是被什么烫伤。 日落西山,僧袍上水滴淋漓,但他却不管不顾,贪婪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古井中,还有人不断爬出。 皆是黄袍武僧,个个面黄肌瘦,犹如恶鬼,出来便眯着眼睛。 似乎这夕阳,都有些刺眼。 咣当! 宅中老汉来后院打水,看到一帮陌生和尚,吓得水桶掉落。 “莫牵连无辜……” 心见僧头也不回说道。 原本已冲出去的一名武僧,闻言变拳为掌,轻轻在老汉颈间一敲。 老汉顿时晕厥。 这武僧顺手揪着衣领老汉放下,不露半丝声响,又冲进院中,将一名老妇、两名孩童全部放倒。 麻绳捆绑,破布塞嘴,很是利落。 心见僧叹了口气,“法善终究是俗家弟子,心志不坚……准备莲花香。” 几名武僧二话不说,分别从怀中取出个竹莲花。 这莲花虽为竹质,但制作甚是精美,栩栩如生,下方有木棍为茎,莲台则是一圈圈线香组成。 和尚们用火折子点燃,随后双手一搓,这些莲花竟似竹蜻蜓般嗡嗡而起,向着六扇门方向呼啸而去。 心见僧等了数息,开口道: “动手!” …… 六扇门,正院内。 这里已聚集了不少人。 王捕头心不在焉,向旁边一人打听道:“哎,我说,到底出了啥事,这大晚上的集合人,也不露口风。” “听说是有了线索。” 另一名银牌捕头笑道:“一旦找到那些贼人踪迹,左右骁卫便会集结,秋灶大祭在即,早点了事好。” 王捕头叹了口气,“是啊,这一天天的……” “那是什么?!” “快打下来!” 话未说完,便听得外面喧嚣。 院中之人,大多是银牌捕头,可谓是六扇门中坚力量,各个经验丰富。 听得不对,便锵锵锵拔刀而出,还有人拎着弓箭,几步借力便跃上房顶。 他们出来时,刚好看到一朵朵木莲花呼啸而来。 守门的捕快们已摸出飞镖。 “不要打!” 有人机敏,连忙提醒。 然而已经迟了。 飞镖如蝗,引爆朵朵木莲。 嘭嘭嘭! 伴着一声声轰鸣,空中五彩烟尘炸裂,迅速扩散,且有异香扑鼻。 “小心毒烟!” 捕快们也是机敏,纷纷后退的同时,拉起颈间黑曲领。 这东西也是六扇门装备,中间缝着木炭、佩兰、艾草、苏合香粉末,可暂时抵御毒烟,振奋精神,保持战力。 然而,这烟却有古怪。 不断扩散,越来越浓,短短时间内,整条街道和院内,已伸手不见五指。 不仅如此,所有人都只觉浑身发软,脑中幻象纷呈。 嘻嘻嘻…… 他们两眼呆滞,仿佛听到丝竹悦耳,飞天反抱琵琶,彩带飘飞。 “幻术……” 有银牌捕头强行站起,跌跌撞撞,手中横刀胡乱挥舞。 与此同时,心见僧也带着十几名武僧直扑而来。 但在众人眼中,却是一尊尊宝相庄严的金刚,脚踏金莲飘飞而来。 莲华宗的武僧们出手毫不留情。 他们赤手空拳,如虎入羊群,拳法刚猛至极,拦路者皆遭屠戮。 咔嚓! 有人被击中脑门,脑浆四溅。 咔嚓! 有人被打断脖子,瞬间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王捕头一向小心谨慎,方才也是冲在最后面,但中迷烟后,却正好挡在路上。 察觉到危机,他脑袋昏昏沉沉,踉踉跄跄后退,想要避开。 嘭! 一股巨力传来,他当即喷了口血,滚落在地,没了动静。 “妖僧!” 六扇门内高手也闻讯而来。 诸葛神捕见状,当即怒发冲冠,手中折扇一抖,亮出一排刀锋,打着旋呼啸而出。 从烟雾中走出者,正是心见僧。 他面色平静,脚步不停,待铁扇临头时,才伸手一挥。 如挥舞蚊虫,恰好击中扇骨。 嘭! 铁扇破碎散架,碎片呼啸而出,几名捕快应声倒地。 诸葛神捕怒从中来,却越发冷静,抽出腰间长剑便要应敌。 但就在这时,心见僧脚步一顿,看似只踏出一步,人却伴着风声,瞬间来道诸葛面前。 咫尺天涯! 诸葛心中一惊。 他听说过这门功夫,乃是以极快的步伐造成错觉,相传有人从武林圣地玄都观学到过,很是高深。 莫非妖僧与玄都观有联系? 这些念头只是心中一转。 诸葛咬牙,手中长剑瞬间刺出,不顾空门大露,直指心见僧要害。 这是心理博弈。 除非对方想同归于尽,要不只能后退,只要逼停对方,徐白的神箭绝对会第一时间赶到。 他二人配合默契,用这种方法,不知斩杀了多少武林巨寇。 然而令他恐惧的是。 这瞎眼僧人,竟忽然双掌合十,好似参拜佛祖,却正好夹住了他的长剑。 嗤! 刺耳声音响起,巨掌顺着长剑滑下的同时,咔嚓一声,印在他胸前。 诸葛整个胸膛塌陷了下去,口喷鲜血,视线渐渐变黑。 意识消失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明白,这和尚绝非常人。 方影,大概也是这般死去的吧…… “书生!” 伴着徐白一声怒吼,狼牙巨箭呼啸而来,直奔心见僧额头。 不仅如此,冲出来的几名银牌捕头,也纷纷甩出琵琶铁钩。 这和尚身手之恐怖,是他们平生未见,恐怕那些所谓的宗师,也扛不住几招。 然而,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心见僧好似神灵附体,庞大身躯以一种诡异姿势前进。 脖子一扭,避过徐白利箭。 收腹驼背,又猛然一扭,避过所有琵琶铁钩,同时脚下如风,冲入人群。 嘭嘭嘭! 他一双巨掌翻飞,将沿途捕快打得人仰马翻,而且巨力惊人,即便挡住,也是骨折筋断。 如金刚下凡,显出无敌气势。 鹰眼徐白作为六扇门为数不多的宗师高手,早已怒发冲冠,抽出腰间横刀便要上前。 “不要冲动!” 总捕头郭安也终于赶到,怒喝道:“这和尚有古怪,莫要近身……” 郭安年事已高,又在军中留下暗伤,身手早已大不如前,但眼光却更加毒辣。 说话的同时,手中以扣出三枚铁丸,在背后轻轻一搓便冒出黑烟,随后挥手甩出。 烈火堂,火霹雳。 这种东西已不能称为暗器,爆炸威力不凡,因制作繁琐,只有军中精锐才用得起。 当然,江湖上也有所流传。 听得三道劲风袭来,心见僧本要用手去拨,但却生出警兆,身子一转,宽大僧袍便鼓荡而出,挡在身前。 轰轰轰! 只听得三声巨响,院内瓦砾震荡,就连毒烟也被震散。 伴着刺鼻硫磺味与黑烟,僧袍如蝴蝶般片片飞舞。 随后,心见僧缓缓走了出来。 虽然满脸焦黑,身上也有不少伤口正渗着血液,但脸上却毫无表情。 与此同时,那些武僧也冲了出来。 身后,是满地呻吟的人群。 所有人的心沉了下来。 这妖僧,简直不是人…… “停下!” 就在这时,郭安身后传来怒喝。 只见丘辰义押着法善和尚走了出来,右手死死扣着其喉咙,沉声道:“你可是来救他,今日杀孽已够重,把人交给你,可否离开?” 郭安先是一愣,随后便瞬间明白。 放走人犯,自然不可能,但六扇门今日损失惨重,已无力阻止这群疯魔和尚。 这里的动静不小,只需拖延时间,金吾卫大军便能赶到,到时万箭齐发,任其武功多高,也无法躲过。 想到这儿,他也配合怒斥道:“不可,私放人犯,我等都是死罪……” 丘辰义则义正言辞道:“今日死的人还不够多么,此事由我一力承担!” 心见僧则没理会二人演戏,淡然看向法善,沉声道:“法善,你已经说了?” 法善低着头,已丧失意识,口中还不断念叨着:“阿那婆达多在悲鸣,魔,要来了,要来了……” 心见僧叹了口气,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塞在口中,随后右手举于胸前,手指舒展,手掌向外,结无畏印。 随着他胸膛起伏,六扇门院内竟风声大作,搅动毒烟。 “吒!” 一声怒喝,似晴天霹雳。 所有人都直觉脑袋一懵,好似被人狠狠一敲,站都站不稳。 而法善,则瞳孔溢血,瞬间没了气息…… 心见僧叹了口气,转身便带着武僧们消失在烟雾中。 很快,外面街道上便马蹄声隆隆,铠甲声涌动,火光冲天。 “包围坊市,不可放走凶徒!” “快,把医生都叫来!” 望着满地死伤,徐白一声怒吼,咔嚓一声扭断了自己的横刀。 总捕头郭安走在呻吟的人群中,似乎苍老了不少,脸色也变得狰狞。 而丘辰义则望着心见僧消失的方向,眼中异彩连连,喃喃道: “那是……真正的术法!” 第55章 玉京风云涌 “哼!” “哈!” 黑暗中,低沉声音不断响起。 张彪盘膝闭目而坐,手捏子午宝华印,玉猫置于手心,随着胸膛起伏,不断念诵“哼哈”二咒。 这“哼哈”二咒绝不简单,即可汇聚气血,也可震慑神魂。 每一次吟诵,玉猫都会震颤。 而每次过后,张彪都会渡一缕真气,进入黑猫玉佩之中。 这便是傩面中所记载,专门用于“精”的炼器法。 哼哈二咒是鞭,真气便是胡萝卜,一来一往,玉中精灵降服的同时,玉佩也将被彻底炼化。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当天边出现第一缕朝阳时,张彪缓缓睁眼,满脸止不住的疲惫。 这炼器,果然费劲。 以他如今修为,还很是勉强。 没有丝毫犹豫,张彪熬好汤药,站混元桩炼气后,继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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