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同（猎谍）_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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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把我举离地面，我在她手中像个没有重量的玩偶，她摇晃着我，嘴唇张张合合，我却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万一这就是我最后一次的轮回了，可怎么办啊，自杀好像是去不了天国的……” 我没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地轻声呢喃着，张开了手心。一个酝酿已久的爆炸术在我掌心处赫然显现。 “你！！”雪狼掐着我的手下意识抖了抖，瞬间凉了几分，脸上的血色也褪去，比我还要惨白。爆炸术暖色的光仿佛有什么安慰作用，驱散了我因失血过多而产生的阵阵冷意…… 也可能是因为死期将至，抛去了对未来的恐惧之后，多多少少，我也可以坦然接受这个结局了。 “你宁愿和尤里西斯一起死，也要让他摆脱我的操控吗？”雪狼急切道，“现在解开这个法术，我就放你走，我发誓！你和他明明可以都活下来，伊妮特，别做蠢事！” “那才不叫「活下来」……而且，别搞错了，现在是我不放你走。” 我轻笑一声，“魔塔主在抵达卢斯府后一定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销毁掉你的全部傀儡，你的原身早已破败不堪，所以，尤里西斯的身体，现在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不会放你回去，再害死格雷一次的。” 雪狼目眦欲裂地看着我，她很清楚，现在就算杀了我也为时已晚，明知道我是个疯子，她却还是低估了我疯狂的程度—— 在这么近的封闭空间内，什么护盾也阻碍不了这个蓄势待发的法术将球体内的一切化作灰烬。而我们两人此刻还没葬身火海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我还活着，还在约束它……还想最后再说几句话。 “我不想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尤里，可不许自己偷偷去天国——” 我用另一只手去触碰尤里西斯的脸颊，在即将放弃所有的前一秒，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这一瞬间，在属于雪狼的憎恨情感的遮掩下，面前青年的眼底有微光一闪而过…… 他一定听到了。我满意地闭上眼，掌心的法术开始发热、发烫，带来灼烧般的痛觉。突然间，像是利刃切割血肉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的身体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雪狼突然倒吸了一口气，就仿佛正处于疼痛之中的人是她一样，同时，她竟然放开了我的脖颈…… 发生了什么超乎我想象的变动！我猛地睁开眼，先前被掐得有些缺氧，花了一些时间才让视线重新聚焦，但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我立即硬生生止住了爆炸术—— 雪狼竟然……砍断了自己的手臂？！第295章豪赌诶？雪狼的另一只手青筋暴起，她用了十足的力气，以一种很扭曲的姿态，手持长剑砍进了掐着我脖颈的那条手臂之中，刀刃深深嵌入骨骼，离将其完全斩断就差几公分，并且仍然在用力…… ……她疯了？？眼前的画面让我难以理解，虽然如此，我也没有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这已经不是「一线生机」的级别了，简直是将活下去的机会直接塞进了我手中…… 傻子才不去抓紧！失去脖颈上的支撑后，我从半空落下，依照惯性跪倒在雪狼的脚边，膝盖刚刚接触到地面，又在顷刻间爆发了弹跳力，一跃而起—— 刀光一闪，我将匕首深深刺入尤里西斯还完好无损的另一只手臂中，使他的双臂都动弹不得，手指无力地张开，长剑‘当啷’一声落在地面。这回，雪狼可以算得上是毫无还手之力了。我驱使狂风，狠狠推开了面前的人，层层叠叠的光带自动拆解开来，光球在转眼间重组成了一张巨网，雪狼‘嘭’地一声重重撞在正中心，不偏不倚。在她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巨网上延伸出的细小光带如藤蔓般纠缠上尤里西斯的肢体，将青年死死固定在半空中，刺入双臂的利刃阻止了愈合，雪狼仿佛一只被困于蛛网之上的可怜蝴蝶一样挣扎着…… 我踩着光带铺出的道路，向她徐徐走近。身旁，埃莫洛德轻盈地跳了上来，他抬着受伤的那条前腿，倒也没有一瘸一拐，在狭窄的光带上走得还算优雅。形势在几秒内完成了逆转，这期间我的大脑完全处于麻木的状态，全靠条件反射，才完成了这一系列的行动。冷静下来后，我在脑海中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睁眼时看到的混乱画面，那时候，雪狼脸上的惊讶，不比我少…… 放开我绝不是雪狼自身的意愿。是谁的意愿已经不言而喻了，我缓缓睁大眼，轻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尤里。” 他还在啊。他还没有放弃挣扎，一直都在努力和雪狼抢夺身体的主权，不出意外的话，尤里原本要砍的位置是心脏，但剑太长，只能砍到手臂上，这才迫使雪狼放开了我。以尤里西斯的力道和那把剑的锋利程度来说，砍断一只手臂应该与切菜没有什么两样，那只胳膊现在还好好地连在尤里的肩膀上，还是多亏了雪狼的意识在与他作对…… “好不容易抢回了那一瞬间的控制权……尤里，你这家伙，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吧？” 在经历了形势的大起大落之后，我的心情十分凌乱，又气愤又想哭，最后还是绝境逢生的喜悦压下了其他感情，我边笑边骂道，“也只有我这种疯子忍得了你。” 雪狼紧咬着牙，胜负已定，但她还在挣扎…… 她会挣扎到最后一刻吧。离开尤里西斯的躯体，她就是一个孤魂野鬼，我能轻易地将她封印，像坦塔罗斯一样在塔底永远关着…… 但留在尤里西斯的身体里，她就能赌一把！赌我的魔力不足以再次将她遣送回原身之中，赌格雷这一次也无法杀掉她，这是一场豪赌，而雪狼已经没有再赌下一把的筹码了。格雷的信号还没到来，卢斯府那边此时一定很紧张，看来，在这场赌局的结果揭晓之前，还有些时间…… “听说使用过黑魔法的魔法师死去后，生生世世都会被自己污浊的灵魂诅咒……” 我在她面前站定，真心诚意地发问，“卢斯夫人，你知道有什么摆脱这个诅咒的办法吗？” 雪狼皱起眉，似乎在揣摩我的话是否是出于嘲讽的目的，末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是为了那个假圣女啊……为什么问我？” “还有什么人会比你这种使用了数百年黑魔法的魔族，对灵魂污染这方面研究得更深刻呢？” 她嗤笑一声，“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什么都没有，我仍然会毫不犹豫地送你去死。”我顿了顿，“但你还是会说的。” “哎，伊妮特小姐……” 雪狼像往日那般轻笑着叫我的名字，乍一听，充满了无奈和纵容。可笑意很快褪去，那张脸上麻木得容不下一丝感情，她长叹一声，漠然地感慨道—— “你真傲慢啊。” 这不是什么傲慢，这可是我用心观察出来的…… “和你曾经多次想放过我是同一个原因，你可怜她，因为阿斯特莱雅就像泰德一样，只是个被坦塔罗斯折磨了的无辜的孩子而已，现在她落下了一个残破的灵魂，而你可以帮我救她……” 我没有被雪狼的态度动摇，笃定道，“当年你没能救下泰德，但现在，你可以救下她。” “……” 黑魔法的腐蚀之下，只有母性仍然残存。雪狼沉默地瞪着我，我从她眼中看出了动摇，又有些想要发笑，“有什么可犹豫的？你是怕地狱里别的魔族会笑话你吗？别担心了，救下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不会撼动你那积攒多年的恶行的…… 你仍然恶贯满盈。” “……无解。” 她终于张开嘴，说出的话却让我的心凉了半截，“根据我积攒的资料来看，只要使用过黑魔法，造成的伤害都是不可逆的。” “……”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雪狼没有胡说，因为我查到的也一样……如果不是越查越绝望，我也不会问到她头上了。这人像是故意在大喘气一样，经过了漫长的沉默，看见我失望的表情之后，她才继续说道： “但有种方法，理论上说得通，只是没人实践出成果而已——” 我立刻抬起头。 “——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可以一试吧。” 雪狼将理论娓娓道来，那是个在我这阵子的埋头苦读中完全没接触过的全新思路…… 但的确，有尝试的价值。 “主人，快看上面！” 在埃莫洛德出声之前，我已经察觉到了光线的巨变—— 熟悉的旋涡状乌云遮盖了一切，它从卢斯府的方向延展开来，而整片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是格雷的信号……他在等我！第296章安心地去死吧雪狼也抬眼看了看天空，以她的敏锐程度一定能察觉到，这是魔塔给我的行动信号，但她没显露出任何慌乱，反而神色很自在，像在等着看笑话一样。她的这份从容，出自于对魔力这种能量的了解—— 一个人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魔力从零开始蓄满的，这不符合自然规律…… 还好我不是一个人。 “埃莫洛德……” 在我的呼唤下，黑豹用额头和没受伤的右耳去蹭我张开的手掌，绿莹莹的大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我的话还没说完，精灵就已经开始执行这条命令了—— “把你的魔力，全部都献给我！” 让埃莫洛德退回影子中保存力量，就是为了这一刻。魔力源源不断地从手心传来，涌入心脏，它们本就是埃莫从我这得到的，故而一点排斥反应都不会引起，随着心跳的鼓动，柔和且顺从地流向了四肢百骸。将全部魔力都输送给我之后，埃莫洛德维持不了原型，轻飘飘地落下，时隔多年，他又变回了那只小黑球一样的幼猫。我长长舒出一口气，边调整着自己体内突然充盈的魔力，边控制光带，将这个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小家伙安稳地送回了松软草地上，远离我与雪狼。 “原来是藏了这么一手啊……” 在惊讶之余，雪狼立刻猜出了埃莫洛德的身世，啧啧称奇道，“对精灵来说魔力就是食物，真没想到，吃到嘴里的肉，竟然还能原路吐回去。” 像埃莫洛德这种体质，在精灵中也极为稀少，这些年来，他是唯一一个让睡莲一点情报也挖不出的人…… 毕竟这家伙刚从魔塔逃出来就被拍卖行的人抓住了，之后又直奔我家，并且极度社恐，连我的贴身女仆想摸摸他的爪子都不行，成功地做到了生活得毫无痕迹。死到临头了，雪狼还悠闲地用下巴指指埃莫洛德，嘲讽道，“它算是被你驯化成宠物了，真是暴殄天物，白白浪费了精灵王的血统。” 草比猫高，我看不到埃莫洛德的位置，但草地里传来小猫愤怒的哈气声音，看来他在失去大量魔力后还是很精神，不用太担心了。雪狼的挑衅明显是在拖延时间，我没有理会，直接将手抚在尤里西斯的额头上，开始运转遣返灵魂的法术。书上说，这是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就如同将血肉从骨骼上生生剥离一般难熬，比酷刑更加残忍。 “没用的，伊妮特，我总能回来，你只是在白费力气！！” 雪狼咬着牙，在剧痛中勉强地扯起了嘴角，扭曲的笑容像在作秀，也许是想动摇我信心，也许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都不重要了…… 无论她是否还能回到尤里西斯的身体里，等着她的都只有死路一条。我懒得跟雪狼解释，她也并不想听自己会怎样死去，她真正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之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激将法，是骗你的，睡莲的其他据点我们早就摸清楚了，丹尼尔既不会被杀死，也不会被审讯，所以——” 我微微放轻声音，允许自己在最后的时刻，将她看做将逝的友人，而不是仇敌，算是对记忆中那个骑士做了道别。 “——安心地去死吧……泰德。” 当那个熟悉的名字从我口中吐出时，雪狼有些愣怔地看着我，像是想说什么。但很快，法术完成，在照亮一切的光芒之下，尤里西斯漆黑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瞬，终于，那双眼变得失神，缓缓闭上。 ****** 此时的卢斯府已经没有一座超出两米的建筑物了，满地都是残骸。在之前的战斗中，整座宅邸轰然倒塌，而现在，卢斯夫人——欧尔佳正在废墟中熟睡着。她浑身缠满了厚重的绷带，身上竟然没有一片较为完整的皮肤，连脸都只露出半张，绷带之下，暗色的血液早就渗了出来，让人看了就觉得不祥。卢斯夫人躺在砖瓦之间，她身旁站着魔塔主，后者像个雕塑般盯着她，是唯一一个身处乱战中心却一动不动的人，就仿佛周围的喧嚣与他无关…… 格雷越等越心慌。如果眼前这个行尸走肉一般的女人再也不会睁开眼，就说明伊妮特已经失败，现在八成是和尤里西斯同归于尽了。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手，锁链也如进攻姿态的蟒蛇一般立起身体，蓄势待发…… 来了！欧尔佳‘唰’地睁开浑浊的双眼，她早在十年前就失去了视觉，连一丝微弱的光都再也看不见，也许是习惯了用「泰德」的眼睛看到的景色吧，此刻，她还是下意识地睁眼去寻找光亮。但她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噗——』在这具将死躯体内熟悉的疼痛找上她之前，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瞬间贯穿了她的心脏，仅存的魔力都从那个致命伤口中呼啸着离去了，留她独自面对死亡。寒冷逐渐攀附上她的脊背，她感到恐惧，却不是为了自己。 “……丹……尼尔……” 浓稠的血涌上喉头，欧尔佳不可避免地被呛到，她听见自己破碎的呼唤声，孱弱得令人作呕…… 实在太不像话了，如果坦塔罗斯还在，一定会嘲笑现在的她吧。欧尔佳的手掌在四周漫无目的地摸索，直到指尖再也无法感知出任何触觉，意识如初雪般渐渐消融，也没有人回应她。 ——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相信这句话了，相信那个她监视并陪伴了十年的孩子，对她最后的仁慈。丹尼尔一定还活着。她闭上眼，所有抱负、憎恨、爱怜、执念都缓缓消散，到了最后，连眼前这片黑暗也消失不见…… 终于能停下了。第297章醒醒啊雪狼的气息消散后，尤里西斯再度昏了过去，我用光带将他小心地放在草地上——也许是这座被烧焦的庄园中唯一一片绿色了。安置好尤里后，我也被风托着缓缓落下，在脚尖踩上地面的同时，我完全失了力道，直接跪倒下去，差点压扁了草丛中等着我的埃莫洛德。后者急得喵喵叫，将毛绒绒的小脑袋伸到我手下，像是想从自己干涸的身体中再挤出点魔力给我。 “别担心，埃莫。”我拍拍他的头，抽回了手，“我没事，只是太累了而已。” 真的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