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同（猎谍）_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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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来的我。接触的瞬间我就默念着传送，但果然毫无反应，不出所料，魔塔之中关了这么多囚犯与不情愿被剥夺自由的魔法师，要是可以随便使用传送魔法，大家早就跑光了。 “主人，快离开，您会被波及的……！” 埃莫慌张的想推开我，我死死搂着他的脖颈不放手。在塔内，魔塔主就是神，任何反抗都是无用功，也许我和埃莫无法一起离开了，但我们可以一起死去。 “不要说什么‘没关系’这种话，太让人伤心了，我明明永远不会舍弃你。” 眼泪濡湿了埃莫的肩膀，他不再挣扎，缓缓的回抱住我，像他第一次救下我时那样，轻轻拍我的后背。 “现在立刻走开，伊妮特·奈哲尔，我可以把你的背叛当成没有发生过，你依然可以做我的学徒。” 加西亚阴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笑，咯咯的笑出了声。 “我是不是该感激的痛哭流涕啊？您真有趣，魔塔主大人。” “伊妮特小姐，别再闹了！妨碍处刑是死罪，会和这个精灵一起被处死的！” 伏恩上前想要拽我，却被加西亚拉住，他的嗓音焦急，我知道他是真的为我担心，但我并无恐惧，此刻反而平静的异常，为求生欲担惊受怕的日子结束了，比起在塔里郁郁寡欢的度过一生，死在家人的怀中，似乎也是个好归处。 “主人，您不要为了我……” 我抚摸上埃莫的脸颊，止住他的话语，他温热黏腻的血蹭在我手心，我就这么捧住了他的脸，轻轻摇头。 “我说过了，伏恩，在这塔中，你是唯一会明白的。” 看见我平静的神色，他愣怔在原地，像是陷入梦境一般呢喃出声：“有些人是困不住的……殊途同归。” “你选错了。” 加西亚的声音罕见得带着隐隐怒火，在塔里从来没人会反抗他吧，一直高高在上着俯瞰众生的人，肯定不会容忍被这样挑衅权威。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成全你。” 滔天的魔力聚集在他手心，压缩、折叠、纠缠着，逐渐变成一个耀眼的赤色光球，散发出死亡的气息。怪不得埃莫第一次见格雷就那么害怕，他被囚禁的那些年里，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加西亚，即使如此，他也忍着恐惧留在我身边啊。 “塔主大人！请住手！再给伊妮特小姐一……” 伏恩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消失，想到他可能被丢出去做自由落体了，我不合时宜的有点想笑，加西亚死死盯着我，怒火之中有什么其他的情感掺杂其中，我看不真切。我闭上眼，在炫目的红光中，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第69章不劳您亲自动手一声巨响过后，我等了好一会，预想中的疼痛却也没有来临，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但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和埃莫的心跳声，我应该是还苟活着。 “什么……？” 埃莫的声音听起来很诧异，他也活着！我这才有勇气再次睁开眼…… 诶？加西亚可怖的赤红魔法停在我眼前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扭曲纠结的魔力狠狠向我袭来，却再也无法前进，它被什么阻止了。我伸出手，摸到了一层清凉如水的薄膜。一股纯净的淡蓝色魔力像保护罩一样笼罩着我和埃莫，隔绝了魔塔主的攻击，后者愣怔在原地，静静得注视着我，能在塔中稳稳抵挡住他攻击的人，这世界上屈指可数，而且这感觉莫名的熟悉…… 薄膜上被我摸过的地方突然向内鼓起一个小泡，逐渐膨胀，不会吧？？这么不禁碰吗？？『啵！』泡泡破裂开来，炸裂的水花变成了一只透明的水波质感的小鸟，这个幼小精致的小东西扇着翅膀向我飞来，撞上我的脖颈，瞬间就消散成了一片水雾，我的伤口凉丝丝的，先前被电击而留下的痛楚也跟着消散了。啊……这是…… “格雷！！” 我醒悟过来，大声呼喊，一定是格雷！小时候他也用这招治疗过我！！他没死！魔塔主是骗我的！！ “主人……” 我抓住埃莫的手腕，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人的身影，不知是不是过于喜悦，我的头有些发晕。 “是格雷！是他在保护我们，我认得他的魔法，他没死！！太好了！他肯定也在塔……” “主人！” 埃莫反握住我的手，微微用力，我笑着回头看向他，却发现他满脸的不忍。 “……这些魔力，是从您体内涌出来的……” 诶？怎么可能呢，哈哈，明明是格雷…… 我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才发现我周身闪耀着淡淡的微蓝荧光，这些魔力从我身体里缓缓析出，飘向保护罩，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海。可这是格雷的魔力，我怎么…… “哈……” 原来是那个时候，最后保护了我一次啊。真可恶，本来这几天我好不容易快接受这件事了，又被他虚晃一枪…… 在温柔的淡蓝色光芒笼罩下，我再一次经历了失去格雷的痛苦。 …… 片刻的沉寂过后，加西亚终于回了神，他扶上自己的额头，紧紧蹙着眉，仿佛头痛欲裂，那双澄澈的浅灰瞳孔微微颤动，看起来正陷入动摇。 “为什么我会……算了，无所谓。” 他晃晃头，像是要甩掉什么想法，再次向我伸出了手，比先前更猛烈的魔力开始聚集，炽热的温度透过保护罩都要将我灼伤。 “只要你死了，这些莫名的烦闷，奇怪的感情，都会消散——” 加西亚的眼中充满着浓烈的情感，沉重且摇摆不定，不断侵蚀他的理智，我抬起头，隔着水雾与他对望，透过他模糊的身影仿佛再次见到了格雷。 “——我也能变回正常。”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略过耳畔，深红色的火焰拔地而起，像是从地狱前来，不断打在保护罩上，爆炸般的巨响刺痛我的耳膜，埃莫紧紧抱住我，把我护进了怀里。『轰隆！』 “真没想到会与自己的残存对抗。” 『嘣——！』 “这家伙竟然留下了这么多魔力保护你。” 『轰隆隆！』 “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该直接销毁掉那缕残魂！” 他的动作越来越凶猛急促，像是不允许自己有一刻的停滞，一丝的犹豫，就这样暴风骤雨一般向我攻击，终于，保护罩出现了裂痕，像玻璃一样逐渐破碎，零星的碎片轻飘飘的落下，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洒在我脸上，在炙热的风中带来清凉。对不起啊，格雷，你最后留下来的魔力都被我浪费掉了。 “主人！” 埃莫的声音仿佛在水中传向我一般，有种诡异的失真感，铁链缠绕上我的手腕，我被吊着举到空中，和埃莫被迫分开，这次我的魔法也不再起效了，魔塔主哪怕是只用上十分之一的魔力对我也是碾压，挣扎毫无意义，更何况，我内心中有一部分，只想要解脱。男人控制着铁链将我带到面前，我垂着头，银白的发丝也跟着垂落，几乎贴上他的手指，加西亚的表情有些僵硬，好像我这幅受难的姿态也让他感到痛苦，又或许，他只是实在讨厌我到了极致，连一秒都不想再看到。头好昏沉，没法思考，胸口也不断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束缚，在我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搅得我到处都疼。是因为先前的电击吗？这痛觉来的也太晚了。『……嘭咚！嘭咚！……』我的心跳是不是有点快，而且声音好大，好像就在耳边一样响亮。 “……” 加西亚的嘴缓慢张合，他在说什么？我听得到，却听不懂了。 “唔……” 一股腥甜冲上喉咙，我不受控制的吐了出来，竟然是一大口鲜血，昏沉的大脑处理不了信息，我脑子里一时间只有一个想法——平时甜品吃的有点多啊，这血糖绝对是超标了。 ……不对，我是不是快死了？面前的加西亚双眼睁得老大，从没见过他如此错愕的神情，看来不是他干的，这具身体也真是有骨气，为了不死在别人手下，竟然直接自毁了。 “哈哈哈哈……” 我又不合时宜的给自己逗笑了，现在我这幅满嘴是血还嚣张笑着的样子一定很恐怖，加西亚的脸都变得扭曲了起来，临死能吓到他一下也挺好的，可惜我现在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清，而且也没时间欣赏了。恍惚间，缠在我手腕上的铁链好像变得松动，我是不是在坠落？但那些事都无所谓了，黑暗已经将我的意识吞没。这难耐的疼痛终于停止了。第70章星火 1060年，魔塔顶层。清晨，伏恩和往常一样向魔塔主报告。 “……我们的魔法师赶到前，洪水就已经得到控制，目前统计暂无任何人员伤亡……塔主大人？您在听吗？” 伏恩放下精心撰写了一早上的报告，面前的魔塔主显然是在发呆，听了他的话也毫无反应，盯着虚空一脸凝重。那家伙死了。加西亚啧了一声，没有什么悲伤的感情，只有嫌弃，好歹也是十分之一的自己，竟然出塔没有两年就死掉了，丢人现眼。心口传来隐隐疼痛，虽然已经从自己身上离开了许久，但那一小片灵魂还是与他有着微薄的联系，此刻大概是肉体正在剧痛中消融，残魂也正逐渐剥离吧。 “……接着说吧。” 加西亚摆摆手，示意伏恩快点汇报完，等那片灵魂回来的时候，他不想受到任何打扰。不完整的残破灵魂是无法同肉体一起死去的，要么游荡在世间逐渐破碎，成为最小的尘埃被植物吸收掉，要么回来找他，重新合为一体。 …… 果然，伏恩走后没一会，曾经挣扎着离开他奔向自由的灵魂重新出现在面前，加西亚伸出手，再次接纳了它。没有什么自由，终归是要回来的，和他一起困在这高塔之上。融进体内的除了残存的魔力以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与渴望，它好像想告诉自己什么，急迫而焦躁，有什么该去的地方，有什么该见的人，还有什么未曾履行的诺言。加西亚闭上眼，屏蔽掉那些小小的不适，‘魔塔主是不能有多余感情的’，他的老师如此教导他，这些年他一直谨记在心，几百年来，毫无波澜的情绪让他成为了一台良好运作的机器，在魔塔主的位置上尽职尽责。再次睁开眼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塔主大人，您又走神了。” 加西亚的思绪被伏恩的声音打断，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桌上的东西很久了。那是一个银制的发卡，末端有颗黄宝石的吊坠，大概是属于某个贵族女孩吧，加西亚三岁就被塔所召唤，对这些俗物没有什么了解，也称不上喜欢，但这个发卡奇异的吸引着他的视线，无法移开目光。胸口传来怀念的感情，为什么这东西如此熟悉？ “伏恩，把档案给我。” 对方略显惊讶，把薄薄的纸张递了过来，短短几行文字描述了一名少女的基本信息，他却看了很久。伊妮特·奈哲尔…… 加西亚勾勾手指，小巧的发卡落入他手心，他将其握紧，胸口的悸动更加雀跃，几乎是鼓动着他开口。 “这个人我去带回来。” “塔……” 伏恩的声音还飘散在空中，加西亚却已经站在公爵府门前了，他无视门卫走了进去，一点小小的隐身魔法让门卫也无视了他。明明对这片庄园毫无印象，他却自然而然的走进主楼，停在了一间房门前。就是这里，一切都这么熟悉。门开启的一刹那，有股气息从房间里消失了，打开门的少女像人偶一样美丽，银白的长发随着动作飘荡，融金颜色的杏眼圆睁着，像是为他的到来而欣喜雀跃，她带着灿烂的笑容扑进自己怀里，加西亚感觉仿佛被一只绵软的小羊抱了满怀。星星点点的火苗悄然燃起，温暖的情感在心口流淌，他的手下意识就想回抱住女孩，却并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反应，只能僵在空中。他们见过吗？为什么表现得这么亲近？这种摸不着头脑的状况让加西亚烦躁的扯开对方，俯下身细细看这张脸，女孩不知所措的与他对视，软乎乎的白皙脸颊吹弹即破，蜜糖一般的双眸眨了又眨。其实他知道他们是绝对没见过的，上次他出塔已经是十五年前了，档案上写着少女只有十四岁，可这张脸莫名的让人怀念…… “屋子里刚刚还有别人吗？” 少女明显的动摇了，心里的想法好像直接写在脸上一样好懂，这种水平竟然还敢编瞎话。 “撒谎。” 女孩明艳的笑脸逐渐变成了恐惧，对啊，这个反应才是正常的…… 可为什么心中这股烦躁愈演愈烈了。手指逐渐缩紧，少女在他手中微微挣扎，明明已经接近窒息了，却也信任且疑惑的看着他，好像确定了他不会伤害自己，现在的行为一定有什么原因一样。但并不存在什么原因，他只是想把这份信任抹除而已。 “格雷，放手，我喘不上气了……” 这里没有什么格雷。可看到对方的眼泪，他的胸口产生刺痛，手下意识就松开了，身体仿佛不受他的控制，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奇怪，明明可以感觉到她没有释放任何法术…… 在加西亚愣神的功夫，少女奔向了突然出现的男人，他一把就把她扯了回来，是时候回魔塔了，前因后果，慢慢调查就好。传送阵亮起的瞬间，少女的脸变得惨白，立刻开始挣扎，真有趣，她竟然认出了这古老的法阵，更有趣的是她体内的魔力，如此强大圣洁却混乱不堪，产出的速度严重超出了这具身体能承受的极限…… 仿佛灵魂存在的时间比身体更久。也许再过几年两者才能达到平衡，但这种状况下，她的心脏早该无法承受，能平安的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小小的奇迹了。可就在这时，混杂在少女的魔力之中，他却感受到了自己的气息。丝丝缕缕的他的魔力，维护着这具幼小身体里混乱的秩序，强行调和女孩那些横冲直闯的魔力。原来如此。这些不理智的情感、下意识的动作和模糊的既视感，都如同少女的亲近一般，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那个多年前短暂独立存在了一阵子的魂魄。在耀眼的白光中，加西亚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握着少女纤细手腕的手又紧缩了几分，无论再怎么防备，情感都无孔不入，终会彻底席卷他的全部。第71章加西亚的眼中 “你不记得我了吗，格雷？” 看着少女甜美的微笑，加西亚微微有些惊讶，她今天撒谎的水平比昨天进步了不少，可眼中的防备不会出错，女孩分明看出了他不是格雷，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才不会像你这么粗鲁，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弄伤别人，一点礼貌也没有，还给人乱套莫须有的罪名……” 被戳穿后，少女一双杏眼怒视着加西亚，说出如此失礼的话，可他却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