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同（猎谍）_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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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两害相较取其轻，我毅然决然地躲到了克莱娅的椅子后面。在艾里奥这个纯正的疯子面前，克莱娅简直可以算是人畜无害了。 “不用管他，你坐你的，哪有客人给不速之客让座的。” 克莱娅不耐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她正低着头看我，酒红色的发丝都垂到我脸颊上了，我花痴了一秒，这个角度也好美！ “我吃的太饱了，正好站起来散散步……” 看来他们姐弟的关系很僵，太好了，亲爱的公女，请把这个不速之客赶走吧！艾里奥笑了，他脸长得精致，笑起来其实是很漂亮很有韵味的，但我一见他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生理性的不适。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坐。” 嗯？什么意思？他说着就向我走来，伸出双手像是要抱起我，在他碰到我的一刹那，我几乎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小说里的一幕幕从眼前飞速闪过，犹如走马灯一般。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艾里奥不再年幼的脸，带着一点笑意俯视着我，他手上提着剑，剑尖上的鲜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砸在我面前的地板上。滴答，滴答，那么轻的声音，却震耳欲聋。 ……别过来！不要！ “不要！” 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喊出口了，俩人都是一愣，意外的看向我。我混乱无比，那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被成年的艾里奥杀死的记忆，疑问太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不想再被他触碰到了。我挣脱他的手，去抓住了克莱娅的裙边，孤注一掷的用恳求的表情仰望她。 “我想跟克莱娅姐姐一起坐！想被姐姐抱！” 已经顾不上丢不丢人了，我努力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希望能获得对方的怜爱。克莱娅眨了眨眼，似乎是对我胆大妄为的举动感到惊讶，她长久的凝视着我，我的脸也越来越红，毛骨悚然的寂静萦绕在这座凉亭里。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至少可以装作伤心然后离开这里，真是完美的临场发挥！无懈可击！我都敬佩我自己，只牺牲了点自尊就从艾里奥手里逃走了！就在我准备好掉几滴虚假的眼泪然后极速退场的时候，克莱娅缓缓俯下了身子，浓密的酒红色长发随着她的移动而缓缓散乱，她双手抱起我，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我的脸好烫，是脸皮在加厚吗？我竟然真的坐上她的腿了，她的体温比我低好多，整个人冰冰凉凉的，好舒服，身上也香香的，不是那种俗气的香水味，是真的花香，应该是因为她整日在这蔷薇园中，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一身蔷薇花香吧。这真的是那个小说里的红发魔女吗？是不是一个同名的花仙子啊？ “谢……谢谢姐姐！” 她没搭理我，但伸出手去倒了两杯花草茶，一杯放在我面前，另一杯自己一饮而尽。艾里奥脸上有实质的惊讶，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他那张总是似笑非笑的脸上看到别的表情，他原来也有人类的一面，让我心里舒坦多了。你的姐姐不错，现在是我的了！第9章再多喜欢我一点艾里奥没呆很久就走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啊，嘿嘿，算他识相！嗯……怎么有种狗仗人势的感觉？现在艾里奥走了，对面的椅子空下来，我在克莱娅的腿上就有些待不住了。下来吧。我往地上一跳，落地之前却浮空了，克莱娅竟然一只手就捞住了我的腰，给我又抱回来了。 “干什么？” 干什么？重获自由啊。我也不想直说，“我就是在你这里躲一下艾里奥”，只能挂上傻兮兮的笑容应付她。 “姐姐，伊妮特很重吧？我怕姐姐抱着累，我下来吧！” “很重，不累。” ……一句话伤害我两次。＊＊＊到晚饭的时间克莱娅终于放我走了，她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但也十分难以捉摸。我走时她都没有看我，只是又恢复到了盯着花丛出神的状态，好像我从没来过一般。莎伦看到我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开心的不行，她想抱起我，被我制止了。今天被大姐姐抱的份额已经用光了。 “我腿有点麻，我们走回去吧，莎伦。” 这个是真的，我根本不敢把克莱娅真当椅子靠上去，这一下午腰杆都没有松懈过，腿也不敢乱动，整个人像个僵硬的木偶，现在浑身酸痛。 “小姐晚上想吃什么？今天中午都没怎么吃东西。” “不想吃了……” 中午我是太害怕了没吃进去，现在我是真吃不进去了，满肚子蛋糕…… ＊＊＊自从那天之后，克莱娅经常会叫我去蔷薇园陪她，她好像日日在那里赏花。蔷薇园里只有那一种红蔷薇，但她就是看不够。艾里奥没再出现了，他之前说克莱娅从不带人进蔷薇园，的确是真的，这几周都是只有我们两人赏花，就连公爵大人也从未出现过。克莱娅这个年纪的贵族小姐，本应该被邀请到各种聚会，况且她还是公爵家的长女，邀请函应该络绎不绝才对啊，可她每天就把自己关在这蔷薇园。我看着她失神凝视远方的侧脸，没由来的感觉到悲伤。她是不是很孤独呢？ “姐姐，我最近在上课哦！” ……我真该改改自己这个嘴比脑快的毛病，也许人家就是享受这份寂静呢，况且，她要是想找闺蜜，多少贵族小姐能挣的头破血流，哪轮得到我去送温暖。克莱娅眨了眨眼，回神看向我，琥珀色的双眼温和明亮。虽然她不论是在佣人的评价还是小说的描述里，都是个十足的……怎么说呢……泼妇？但她和我相处时，总是很平和，从来没有因为我的失礼跟我发火过，反而好像很喜欢我亲昵的叫她姐姐。 “艾里奥少爷给我找了个好严厉的老师，我最近每天一睁眼就要学习礼仪和历史，连吃午饭的时候都要背书，好累啊。” 我对这个老师其实没什么不满，格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现，在这期间我也不能闲着啊，而且，管家说了他还在继续帮我找，两边不耽误。 “为什么不把课程挪到下午一些？” “那会占用伊妮特和姐姐在一起的时间的！不可以！” 其实是因为，我发现克莱娅这里的蛋糕比我的下午茶好吃！嘿嘿。但这句话显然很有效力，我甚至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没错就这样，再多喜欢我一点吧。＊＊＊这天我像往常一样，背完书就匆匆出门，打算去找克莱娅。我的老师是个严厉的中年女性，我已经很努力的伪装成幼儿的学习速度了，但她还是对我的能力感到震惊，秉着不能埋没人才的宗旨，每天都为我安排一堆学习内容。好累，现在好需要小蛋糕。莎伦又被叫走去做杂事了，我一个人跑向蔷薇园，都已经看到入口了，一个微胖的妇女突然挡在了我面前，我差点撞上去。对方皱着眉头俯视我，连头都不低，像在看地板上的脏东西。我见过这个阿姨，是女仆长，她经常训斥我的莎伦，十分讨厌。 “伊妮特小姐，蔷薇园是公爵夫人生前最喜爱的花园，不是你这种庶民孩子的游乐场，请回到你的房间吧。” “可是……！” 我刚想反驳，明明是克莱娅姐姐叫我去的，对方狠狠咂了下嘴，烦躁的白了我一眼，伸出一只手指戳着我的肩膀把我怼开了。 “快滚！” 我顿时安静下来了。女仆长像在防流浪猫一样，站在原地看着我逐渐走远，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坐在床上。上辈子寄人篱下的经历让我很擅长服从，或者说，那些因为不服从而付出的代价已经刻进我的潜意识里，反抗从来都只会让我伤的更重。压抑本能、无视感情都是我长期训练出的生存之道。情感像潮水一般升起，我拍了拍脸，随便拿了本书开始学习，无论那是什么感情，最终都会褪去的，不需要去处理。可不久后，有人敲响了我的门，又响又急，我打开门，克莱娅带着怒气的脸映入眼帘。我却没有害怕。第一次见面时，她皱皱眉我都吓得不敢呼吸。 “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克莱娅怒气冲冲：“谁把你安排在这的？怪不得我从来没在楼里见过你。” 管家在她身后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艾里奥少爷的安排。” 克莱娅烦躁的摆摆手，她听到‘艾里奥’这三个字就心烦，她蹲下身，视线和我平齐。 “这个一会再说，今天怎么没来，我在花园里干等了你一小时。” 感情像潮水一般涌来了，我的眼眶不可克制的蓄起泪水，为什么会这样，迄今为止经历过的所有糟心事里，这回都排不进前五十，可我现在却如此委屈。克莱娅明显的惊慌失措了，她手忙脚乱的擦我的脸，身后的管家递来手帕，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有一条，赶忙拿出来给我擦眼泪。好香，是蔷薇花的气味。 “到底是怎么了啊？谁欺负你了？是艾里奥吗？”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脸颊，用从未有的温和语气安慰我。 “是谁？说，姐姐帮你揍她。” 第10章一巴掌秒了，有什么好说的克莱娅狠狠一脚踢开了面前的休息室大门。休息室里爆发出一阵尖叫，一时间我们俩万众瞩目。完了，闹大了。不过她力气真的好大，这么纤细的身材，一只手竟然就能抱住我，好有安全感啊。 “伊妮特小姐？！” 人群之中，莎伦冲了出来，克莱娅认出她是那天来找我的侍女，直接把我交给了莎伦。 “女仆长在哪？” 克莱娅的暴怒让女仆们都颤抖着低下了头，没人敢与她对视，生怕惹火烧身。 “她去找艾里奥少爷汇报了……” 克莱娅闻言又风风火火的冲出去了，莎伦抱着我小跑着跟在她身后，一脸雾水。 “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面如土色。 “克莱娅姐姐要给我出头，教训女仆长……” “女仆长做什么了！？小姐您没事吧？都怪我不在您身边……” 莎伦自责不已，她能有什么错呢，我连忙安抚了她几句，她听完又振作起来。 “克莱娅小姐要是能教训一顿女仆长也挺好的，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们小姐了！”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这个女仆长不是个一般人，原著里曾经说过，她家世世代代侍奉奈哲尔家族，她曾经做过公爵的侍女，艾里奥小时候也曾由她照料过一阵子，这个女人在公爵府里已经算是半个贵族了，所以才敢这么看不起我。克莱娅冲过去大发雷霆之后，女仆长将来一定会迁怒于我，我好像已经看到未来举步维艰的生活了…… 在来的路上我一直在劝说克莱娅算了，我其实没受什么委屈，她置若罔闻。克莱娅终于在大厅找到了正在给艾里奥汇报的女仆长，我以为她会至少先展开质问环节，没想到她直接就一巴掌过去了。『啪！』『砰咚！』事态升级的也太快了。上一秒大家还都衣冠楚楚的站着，下一秒女仆长就倒在地上了。克莱娅这一巴掌给身高目测一米七、体重至少七十公斤的女仆长打翻在地，看得我脸都幻痛，这巴掌但凡落在一个瘦子身上，人都得飞出去。克莱娅说要帮我揍她，原来一点哄小孩的成分也没有…… 艾里奥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仆长，我和莎伦嘴都合不上了，他的表情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有时候我真好奇他是怎么训练的表情管理。 “克莱娅，今天过得不顺？” 他状似不经意的看向我，玫瑰花一般血红的眸子里寒光一闪：“你最近都这么安生没有惹事，我还以为终于找到能熄灭你这个炸药包的小救星了，没想到只是换了个长引线而已。” 女仆长这时也爬了起来，她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可说出的话却谦卑无比。 “大小姐，是我哪里惹您不快了吗？” 克莱娅把抱着我的莎伦推了出来。 “给伊妮特道歉。” 女仆长细长的眼睛一转，瞥到了我，显然是知道这场责难的来源了，此时大厅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我甚至看到那名担任我家庭教师的阿姨了，我尴尬的把脸埋进了莎伦的脖颈。如果时间能倒流，我一定不会跟克莱娅诉苦！克莱娅却误以为我是因为害怕才躲闪的，又举起了手准备再来一巴掌，女仆长见状，连忙捂住了脸。 “大小姐！我可以道歉，但我得知道为什么啊！” 克莱娅气不打一处来，被眼前人的无耻震撼了。 “为什么？你在蔷薇园前推搡伊妮特，叫她滚，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女仆长惊讶的看向我，满脸无辜：“我是在蔷薇园前看到伊妮特小姐了，但我没跟她有过交流啊，伊妮特小姐，您可不能乱说啊！” 她是打算不认账啊。克莱娅的风评不好，她的话很容易就会被曲解成无理取闹。而我，作为一个小孩可信度本身就不高，还在来的第一天就被艾里奥安排进了佣人住宿区，这个老狐狸知道艾里奥对我的态度——他必不会为我出头。只要她不承认，整件事就会演变成另一桩克莱娅蛮不讲理的笑谈。这可不行！克莱娅姐姐好心帮我，我怎么能当损害她名声的人的帮凶呢！ “我本来是去找克莱娅姐姐一起赏花的，但你在园口拦住我，说我这种人不配进去，让我快滚！” 我十几分钟前刚刚哭过，现在还挺容易就把感情又酝酿起来了，几滴眼泪一掉，我都能感觉到民心正向我们这边偏移。我又向胸口指了指，带着哭腔说：“然后你狠狠戳了我这里，把我推开了。” 女仆长还在叽叽歪歪死不承认，克莱娅的脸色越来越黑，看起来已经忍到极限了，随时准备冲上去殴打她，我伸出手去够她的袖子，怕她冲动。 “等等。” 艾里奥突然靠的很近，他向我的脖颈伸出手，吓得我一动不敢动，这个距离，我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细长下睫毛。他的手拨开一点我的衣领，下面奶白色的皮肤上，一块淤青赫然显露。 “竟然伤害那么小的孩子……” “女仆长对手下一直都过分严厉，没想到她竟然恶毒至此！” “……” 一瞬间，骂声一片，女仆长还最后挣扎了一下：“小孩子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的吗！我……！” “那个淤青今天上午还没有。” 我的家庭教师愤怒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早上伊妮特小姐穿着睡衣就开始学习了，当时她锁骨还白白净净，我们整个上午都在房间里，直到午后她才换上这身衣服去找克莱娅小姐的！” 克莱娅从看见那个淤青开始就怒不可遏了。我能从体外听到她的心跳声，连忙去拉她的手臂。 “姐姐别生气，不疼！” 艾里奥已经从我面前退开了，他也阴沉着脸，可能是觉得奈哲尔家的名誉受损了吧。 “我会确保其他贵族都知道，你被开除的原因是虐待儿童的。” 听到这句话，女仆长脸上的血色都褪尽了，她趴在地上苦苦哀求，夹杂着对我的道歉，但我完全没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