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愤然起身,点指柳永福骂道:“你还是我大哥吗?冷眼旁观落井下石! 等着别人来你这用全部身家换一口吃的这也就算了,连买女子送进妓院你也干! 甚至!那些孩子有什么错?他们来到这世上才几天,就要一辈子做牛做马,你这么做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我怎么样,轮不到你来教训!”柳永福起身送客。 柳永志站在门口,脸色越来越难看。 “柳永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愿意回头是岸,我会向朝廷上疏减轻你的罪责。 你若继续执迷不悟,囤积居奇、买卖人口、采生折割,这三项大罪,足够咱们一家人死上几回了!到时候就一块下去见爹娘吧!” 柳永志说完拂袖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大哥,柳永福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柳永志走出柳心居的大门,灾民们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哭喊着请大老爷给一口饭吃,眼泪抑制不住的滴落在地上,朝廷的四品大员哭的竟像一个孩子。 归德情况紧急,朱祁镇也知道,在荥阳又住了一夜之后,带着一群官员前往当地的广法寺看望灾民。 “黄大人,你说皇上为什么非要来广法寺啊?”有人面露忐忑的问。 黄凉表情很不自然摇摇头,明显不想多说。 朱祁镇自顾自的朝前走着,背影让这些官员心里没底。 到了寺庙门口,和尚与灾民们身穿干净的粗布衣服等在那里,见了朱祁镇之后赶紧跪在地上迎接。 朱祁镇没有说话,依旧是自顾自的走着,穿过了众人之后,熟门熟路的绕过了大雄宝殿,向后院走去。 几人面色大变,主持赶紧起身,顾不上失礼跑到朱祁镇身边。 “皇上,后面是斋堂跟僧侣们的住处,小地方没那么干净,怕污了龙目就是大大的罪过了。”主持想拉朱祁镇被身边的郭懋一把挡开。 “皇上!后面真的没什么,前面才是施主们的落脚的地方,五谷轮回之所实在污浊,您还是在前面看看吧!”主持锲而不舍的劝道。 朱祁镇依旧没有动静,看也不看这个肥头大耳的和尚。 黄凉几个官员腿肚子直打转,想跑身后又是虎视眈眈的锦衣卫,只能苦着脸跟着向前走。 等到朱祁镇接近后院,几个人已经快站不稳了,一个个被锦衣卫押着向前走。 朱祁镇走到门前,鼻子里是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耳朵里听见的是痛苦而压抑的哭声。 朱祁镇伸出手,可颤抖着怎么也不敢推开门。 他猛然回头,看着黄凉几人,眼睛红红的,眼神似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吱呀 门开了 纵使郭懋这个锦衣卫统领,见到了里面的情形也不禁捏紧了拳头。 里面的是一个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被这些畜生用采生折割的手段,变成了一个个惨不忍睹的样子。 一只胳膊、半只胳膊、一条腿、半条腿、甚至没有四肢,四官、三官、二官、甚至是一官…… 伤口都是新的,有些还冒着血,有的孩子身体虚弱,没有撑住便死在这里,留下已经开始僵硬的身体。 “爹!” “娘!” “我不想活着了,你们带我走吧!” 郭懋深吸一口气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怕自己忍不住落泪。 朱祁镇艰难的转过头,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扭头,大步向外走去,留下了一句话:“把他们剁成肉酱!” 郭懋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期待行刑,包括袁彬在内,所有的锦衣卫都用上了浑身解数,恨不能让这些畜生多活一会,好多享受享受痛苦。 “皇上,臣是无辜的,这些跟臣没有关系啊!” 朱祁镇没有理会黄凉,“让他们都跪好了!” “啊!” 惨叫声在寺庙中反复回荡,似乎就连大雄宝殿中的佛陀都不忍看到这残忍的一幕,水气弥漫中似乎闭上了眼睛。 天空中一道道云气消散,如同得偿所愿的执念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第470章 归德府暑气还未散去,配合着蒸腾的水汽,跟后世的桑拿房有一拼。 只是白天的桑拿,晚上天气转凉之后,就变成了风湿骨病的源头,尤其是对于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来说更是如此。 上了年纪有风湿病的人,每天疼的整宿睡不着。 “哎呦……” 大街上百姓混合着饥饿的痛苦呻吟,让人闻之心酸几欲落泪。 不过却总有例外,就比如归德府府衙这里,一行黑衣人在午夜出现,看见这种惨状并没有多出来点感慨表情,露出的眼睛里只有嘲讽。 黑衣人嚣张的将围在墙外的百姓踢开,纷纷翻身上墙,就这么直接的闯进了府衙里,吓得百姓嘴里的骂声都憋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壮着胆子说:“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大半夜的敢进官府偷东西?” “行了,赶紧睡吧,就当看不见!” …… 柳永志刚从外面赈灾回来,脸上满是愁苦与悲愤,坐在那奋笔疾书,不用说就是在上书朝廷派兵镇压自己的亲哥哥。 至于说府衙的衙役们,现在需要照顾上百万的灾民,已经抽不出人手了。 就算能,按照他的了解,也大概率无法功成,自己的哥哥养了多少打手,他多少心里有点数。 “老爷,夫人让小人来寻您,请您回家吃饭!”一个灰衣小厮走进来说道。 柳永志头也没抬的说:“柳岸,告诉夫人不用等我了,我忙完了自己回去,你们先吃就是。” “可是老爷,夫人吩咐……”柳岸站在原地想再劝两句。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柳永志威严的眼神打断,只好哭丧着脸向外走去。 “十六,你怎么出来了?我爹呢?”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传进了屋里。 柳永志闻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脸上苦色减弱,不过却多了些无奈。 再听门外声音:“公子,老爷不肯跟小人走,说要等他忙完再说。” “什么?忙完?这哪有忙完的时候!哎呀,爹!您可不能这样了,再忙也要照顾好身体啊!您要是不走,我就让我娘来了!”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人走进来说道。 柳永志揉着眉心的手一松,朝着柳岸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爹!您也得走!要不我就不吃了!”儿子柳传丙皱眉道。 “你先回去告诉夫人,我这就回去了,让她先吃,我们随后就到!”柳永志面对儿子没了威严,只好妥协。 柳岸高兴地答应一声,一溜烟的向后院跑去。 柳传丙犹不满意,追问道:“随后,随多后?您给个具体时辰吧!” “唉,你这小兔崽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怎么管起你爹来了!” 柳永志的严肃表情在柳传丙面前没有坚持一刻,败下阵来之后点指儿子,苦笑说:“这封奏疏写完就走行了吧?” “那还……” “柳知府,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柳传丙话还没有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这突兀出现的陌生声音,让父子二人皆是一震。 “谁?”柳永志心里浮现不祥预感,站起身子将儿子柳传丙护在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没多久,门口就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身材高大,手中提着一把闪亮的长刀。 “你们是谁!知道这是哪吗!敢来这里撒野,莫不是活到头想早点投胎!”柳传丙年轻,血气方刚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哼,敢来,我们就不怕,还有什么遗言吗?我现在心情好,可以帮你们留句话!”黑衣人猫戏老鼠一般的说。 柳永志噔噔向后退了几步,嘭的撞在桌子上,表情震惊中夹杂着绝望。 “你们是我哥派来的?” 柳传丙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爹爹,耳朵里面犹如炸雷嗡嗡作响,他几次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黑衣人没有说是或不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刘大人,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我这人没什么耐心,再不好好把握机会,我就要动手了!” “不!不可能,我大伯不会这样的,他才刚见过我,拍着我的头跟我说要好好读书,以后也做像父亲这样的人,为柳家光宗耀祖。 你到底是谁?我奉劝你搞清楚,千万不要做了别人手里的刀。”柳传丙提高音量道。 柳永志用力抓了抓儿子的胳膊,柔声道:“别怕,咱们父子无愧天地,就算是死也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只是爹害了你,下辈子一定不要再摊上我这种父亲了!” “爹!不会的!府里有衙役有守军,只要他们发现这里的异常,就能来就我们出去!你说对吧爹!” 柳传丙带着希翼的眼神看向柳永志,让这位心坚如铁的知府大人差点落泪,他安慰般的点头,没有再说话。 “救命!” “啊!” …… 外面突然想起呼救声,柳传丙大惊失色,向后连连退了几步,直到一屁股坐在墙角。 黑衣人眼中不屑神色出现,冷哼一声朝着父子二人走去,屋内传出一声惨叫之后,黑衣人提着满是鲜血的长刀走出大门,露出里面凄惨的景象。 此时的知府府衙,已经没了往日的清雅庄严,处处弥散着血腥气息,仆从丫鬟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越往后院人数越多。 黑衣人向后院走去,迎面跑过来几个同伙,他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后院的家眷都不知道他要找自己亲哥哥的麻烦,就连他的夫人都没听说过这事,想来还是在书房里。”有人答道。 黑衣人眯着眼,一脚踢在脚边的一具男尸身上,恼怒的说:“书房里什么都没有,怕不是已经送走了!咱们去找锦衣卫看看他们那有没有线索!” 一行人临走也没忘了将府衙点着,熊熊大火的映照下,一行人飞速从正门离开,旋即门外传出灾民的惊呼。 “着火啦!救火啊!” 而那个被踢了一脚的“尸体”突然动了动,眼珠一转小心的站起身子。 不顾身上狰狞的伤口,疯了一般的冲进了燃烧的书房内,“老爷!少爷!” 随着知府衙门着火,城中突然多了伙贼人,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点。 唯独柳心居门口有许多人把手,成了城中唯一的一处全地带,城中百姓蜂拥而至。 第471章 “让我们进去吧!柳掌柜!我可是咱们这的熟客!”身穿绫罗的胖子希翼的看着柳昌。 “想进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护卫都是高价请来的……”柳昌为难的说。 听见这话,胖子那还不明白什么意思,高举着手里的财宝就说:“我有钱!” “这,恐怕……” “不够还有!您看这够不够!” “这种时候,财宝金银都不值钱了……” 胖子咬牙切齿的说:“我家的宅子田地也给你!” “罗老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让你进来就是我的不是了!请!”柳昌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将罗老板请进了保护圈。 有了先例后面的人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一个个大喊着自己家有多少良田财宝,拼了命的朝里面挤。 富人的命保住了,可穷人,尤其是逃灾的灾民就用不了了这个办法了,他们只能跪在地上祈求刘大善人的施舍。 “刘大善人!求求您了,让我们也进去躲躲吧,以后一定供奉您的生祠,日日给您祈福祷告!” “柳心居善名远扬,请救我们一命吧!” “救救我们!” …… 柳昌没有丝毫表示,见没有富人再进便名人将口子关了,带人朝里面走去。 “你这黑心的商家,原来之前都是装的!亏我原来还到处传颂你们的美名,真是瞎了我的眼!” “为富不仁!城里的土匪就是你们的人!” “冲啊!柳心居不让我们活,咱们谁也别好过!” 群情激愤中,有人开始向里面冲锋。 只是平日里看起来和善的护卫们,现在却变了一个人的样子。 毫不客气的拔刀相向,将所有胆敢冒犯的百姓砍杀在地。 一时间门前血流成河,直杀得百姓胆寒! 不过开了这个口子,原本就怨气颇重的受灾百姓也顾不得什么了,结成一片,朝着城中其他方向杀去,但凡是没有着火的家宅都遭到了他们的光顾。 “哈哈哈,还有这么多粮食,这些杀千刀的,看我们饿死也不愿意发发善心,活该你们被抢……” 归德城中乱成了一锅粥,柳永福专属的那个大房子里,也不太平。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不带一丝感情的盯着柳永福,枯瘦大手想铁条一样扼住了他的喉咙,正是王龑身边的老奴宽伯。 而柳永福则是眼睛赤红,嘶吼着拍打宽伯的胳膊,只是没能撼动一丝一毫。 “够了!再闹,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宽伯冷声开口,犹如寒冬腊月的天气一样瘆人。 不过双目赤红的柳永福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更用力的甚至用上了大牙去咬, “你们这些畜生!我为了你们做了多少事,说杀我弟弟一家连问都不问我。 柳传丙才刚刚成年,是你让我我们柳家绝了后!” “想想你的荣华富贵是谁给你的!柳永福,看在多年的关系,我再提醒你一遍,现在恢复冷静,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下手无情了!”宽伯逐渐失去了耐心。 柳永福渐渐停止了挣扎,他无力地垂下双手,拳头又突然紧紧攥紧松开,周而复始。 良久之后,柳永福低着头,再也没有挣扎之色对宽伯说:“我明白了,刚才是我过激,他要坏了大事,死有余辜。” 宽伯盯着柳永福看了能有盏茶功夫,直到柳永福抬起头跟他对视这才稍稍安心,叹道:“明白就好,事成之后,保你尊荣一生。” 柳永福默然点头,二人就此分别,等出了门之后,宽伯向外走去,跟着的是那个杀了柳永志的黑衣人。 “宽伯,他恐怕不会就这么罢休!” 宽伯笑了笑说:“他还有用,你们看好了,千万别让他有机会跑出去,不将这些事画上个终点,这位柳大善人怎么能走呢?” “是!” 宽伯走远消失在夜幕中,归德府的动乱还在持续,城中火光冲天,照亮了数十里之外。 第二天一早,周边府县都传出了一个消息,灾民造反,将知府一家杀了之后火烧归德府。 朱祁镇得到消息已经是两天之后了,此时的他刚刚离开开封身在杞县,听闻之后,满脸的惊愕神色。 “灾民造反,杀了知府,烧了城池?锦衣卫呢?郭懋,你的消息呢?”朱祁镇赶紧找来郭懋核实情况。 郭懋露出不安神色回答道:“皇上,归德府的人联系不上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朱祁镇再问。 他来河南赈灾,锦衣卫早就得到了消息,安排在沿途接应保护,每天都会上报各地情况。 “两天前就没有消息了,臣一直在催问,已经派人过去找,不过刚去的人不知道当时情况,只是说消息是这么传的……”郭懋解释道。 “不能再拖了,你速派人通知卫所驻军,前往归德府平乱!”朱祁镇命令道。 随着皇帝的命令下达,原本已经开赴的卫所将士更是恨不得长出来四条腿向归德府赶去,一时间整个大明的目光都放在了河南归德府。 朱祁镇自然最着急,也正是因为着急,天意使然,他们的马队在路上陷进了泥里。 本来伤员留在开封马车就不多了,这下辎重陷落,可让人犯了难。 朱祁镇不顾泥泞跳进泥水中,一双小腿陷了大半,走路都成问题。 “皇上,您小心!还是回车上吧,等会将马车拉上来咱们再走。”郭懋跟在身边劝道。 朱祁镇摇摇头,再看前面举步维艰的大马,脸上的焦急越来越浓。 “去看看前面泥地有多长,朕要尽快赶到归德,一地没有主官,晚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朱祁镇吩咐道。 郭懋无奈只能亲自去看,一连走了几里地也没见几块好路,这马车走不成,战马看来也走不成了。 “附近还有其他路可走吗?”朱祁镇问。 郭懋摇头解释说:“附近官道只有这一个还算完好,其余都被洪水冲没了,上面的淤泥比这还深!” “救命……”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呼救声闯进了朱祁镇的耳朵,他赶忙竖起耳朵静静听着,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那是路边杂草丛生的田地,里面泥水更深,扒开草丛,露出一个躺在泥水中的人,要不是头躺在路上,这会该是已经淹死了。 “快!救人!”朱祁镇一声令下,锦衣卫赶紧冲上去把人抬出来。 一看身上有一条几尺长的大疤,肉都烂了,脓里鼓鼓囊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一张年轻的粗糙的脸显示出了这人的出身,正是柳家仆从柳岸。 第472章 幸好锦衣卫平时脏活干得多,什么都见过,就算这样也是强忍不适,把人抬到了车上,看见这人的样子,太医都吓了一跳。 “这样还能活着?此人的意志力当真惊人啊!”太医感慨着,当即拿出了随身的刀具开始动手。 只见太医拿着手术刀先在酒里泡了泡,然后点燃酒水燃起蓝黄的火苗,反复几次直到手术刀被烧的微微发红才终于开始动手。 “来,你们几个扶住他,切记不要让他乱动!”太医吩咐锦衣卫。 等众人准备好之后,太医将那人衣衫打开,用水清洗了伤口,这时才发现那些蠕动的原来是蛆虫,看的朱祁镇直犯恶心。 太医镇定自若,没有在意这些东西,拿刀的手稳稳的落在那人胸膛的伤口上缓缓划动。 “啊!”那人猛地一颤,睁大了眼睛想要挣脱,却被锦衣卫死死按住不能动弹。 “按好了!”太医说着已经将第一坨烂肉取下,鲜血顺着新鲜伤口奔涌而出。 只见太医不慌不乱,将一瓶早就准备好的金疮药不要钱般的洒在上面,瞬间将血水封住,这才开始继续下面的动作。 一盆盆的血水从马车中运出,几乎将朱祁镇的饮水用光,终于将这场手术做完,那人的伤口已经被金疮药洒满,露出一个手指宽的沟壑。 “怎么样了?”朱祁镇问。 “伤口化脓,还生了虫,幸好伤口没有穿透,要是入了脏腑,神仙也难救了! 现在多了一线生机,只能看他的意志力如何,能不能挺过来这一关了。”太医唏嘘摇头。 朱祁镇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哪里的百姓,受了这样的伤,恐怕不是水灾所致吧?” “皇上明鉴,这明显是刀伤!应该是被人一刀砍在胸口,才留下这么大的口子!”太医奉承道。 朱祁镇点头,此时天色渐晚,前路又不通,也只能就地扎营,先过了了今晚再说了。 晚上,柳岸开始发烧,浑身就像烧红的老铁一样滚烫,又因为伤口太大,只能用湿毛巾降温,时间长了柳岸开始浑身发抖,嘴唇都成了紫色。 朱祁镇想问太医,没等他开口,太医便摇头解释:“看他的命了,这种时候谁也帮不了他!” 朱祁镇多想说并不是这样,只要有抗生素,这个人的命就有很大的可能被救回来,可是现在没有西医,有哪里找来抗生素啊! 心中叹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朱祁镇又是皇帝,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朱祁钰来信,说已经找到了石见银矿,而且果然像他所说的那样,品质极高。 还说自己得到消息,那上月满吉有可能带着人去骚扰大明海岸,万请皇兄多加注意。 其他的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说什么吃不惯哪里的鱼生,简直跟茹毛饮血的野人一样。 还有女子,到处都有人投怀送抱,更是当场将身后的被子拿出来,要为他献身,美其名曰替那些倭寇赎罪。 直让朱祁钰犯嘀咕,这让自己睡跟替倭寇赎罪有什么关系!!! 朱祁镇看的好笑,脸上阴霾稍减,就连朝中那些请罪的奏疏看着也顺眼了几分。 其中大部分都是户部跟内阁写的,有两份是金英这个司礼监大太监的手笔,出了这种骇人听闻的案子,他们难辞其咎。 还有就是派兵的消息了,只不过因为水情速度缓慢,北方人又不善游水,初步估计等各地大军到达,最起码也要再等两日才行。 朱祁镇大体看完这些消息,心里沉甸甸的,都说皇帝无所不能,遇见天威也只能抓瞎,要么说当了皇帝最大的成就就是泰山封禅呢! 这不就是告诉老天爷,承蒙您老照顾,我这个皇帝当的还不错,您老放心吧,没给你丢人! 就是被赵恒这个不要脸的一弄,只能每年的南郊大祀告慰祖先上帝了。 “皇上,那人醒了!” 就在朱祁镇神游物外的时候,太医惊喜的来到他身边报告。 这种情况还能活下来的,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这也算是对自己医术的最大的认可了。 朱祁镇精神一振,放下奏疏来到柳岸所在的马车,一看人已经醒了。 脸色虽然苍白,可脸上的死气已经没了,甚至能喝下锦衣卫喂的汤药。 “感觉怎么样?”朱祁镇问。 “是你们救了我?”柳岸停下嘴巴问。 “什么你们!这是当今天子!还不快快行礼!”太医提醒道。 果然,被太医这么一提醒,那人伤的如此严重的情况下,竟然差点跳了起来,挣扎着就要跪倒在车厢里。 锦衣卫赶忙按住了他的身子,这才没有让他刚多一点生的希望马上就归西。 “好了好了,拜什么拜!朕特赐你躺着说话,太医,你再去煎服药,那碗撒的不剩什么了。”朱祁镇语气有些责怪的将太医送走。 有了这个插曲,柳岸镇定不少,他费力的点了点头这才开口:“皇上,草民身有惊天冤案,请皇上为百姓做主啊!” “不要急,你慢慢的说,朕一定为你做主!你是从归德府跑出来的吧?” 朱祁镇心道一声果然不简单,而且这个方向,这个伤势,很大可能是从归德府跑出来的! 柳岸点头承认,“皇上!柳永福造反了!把我们老爷,归德知府柳永志杀了,还激起民愤,归德百姓作乱都是因为他!” “柳永志、柳永福?这不是兄弟俩吗?难道是堂兄弟?哎,这柳永福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朱祁镇疑惑开口。 “皇上,柳永福就是柳心居的东家,那柳永志是他的胞弟!” 经过郭懋这么一解释,朱祁镇才终于回过味来,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如此。 “又是柳心居!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将事情经过细细说给朕听!” 柳岸一五一十的将归德府中惨案,柳心居借机勒索民财激起民变,还有发国难财,买卖女子孩童等事说了个详细,最后更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奏疏残片。 朱祁镇越听越心惊,看完奏疏已经很不得即刻冲到归德府将这些人正法,“传令,不管用什么办法,明天太阳落山前,朕一定要跟大军一起进入归德府!” 第473章 归德府黄昏,一个车队跋山涉水进入城中,城池外面看着跟正常城池没什么区别,进去之后就大不一样了。 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灾民,或者按照某些领头的说法,他们是义军,呼啸城中各处。 所有存在粮食的地方都是他们光顾的范围,当然依旧要除了柳心居。 “你们哪来的!干什么的,带的有粮食没有?”刚进城门,朱祁镇一行就被人拦住,冲着马车与战马虎视眈眈。 朱祁镇对已经成了匪兵的百姓感情复杂,一方面知道这是被逼无奈,一方面又知道这些人肯定多少心里都有作乱成分在,想趁乱捡漏的不在少数。 郭懋哪能真让这些人惊扰了圣驾,虽说因为大军还未到齐,自己一行人为了行动方便都换上了百姓的衣服,还真有不开眼的冲上来拦路。 “滚!”郭懋拔出绣春刀喝骂道。 随着指挥使大人出手,锦衣卫都将手握在刀柄处,一个个神色不善的看向对面。 所谓义军本来就是归德府灾民,见到对方一行人不好惹,那还能真凑上来跟朱祁镇他们打一场,一个个悻悻然退到一边,看着众人的背影暗自发狠。 “看你们厉害的,找机会一定给你们放倒,看你们牛气不牛气了!” 倒也不是没有坚守本分的灾民,一个个眼神木然的看着这些明显外地来客进城。 “敢问老伯,这城里是什么情况?我们经商经过贵府,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朱祁镇停下脚步,向路边的一个老人打听情况。 老人长叹一口气,瞅了瞅长长的马队,再仔细观察众人的穿着。 试探着问:“你们看着都不像普通人,不是官府派来查案的吧?怎么没带大军呢! 这城里都乱套了,就你们这几个人还不够人塞牙缝的!更别提还有柳心居那种地方,赶紧找大军过来吧!” 朱祁镇见老人谨慎小心,却又见识过人,也不瞒着。 同样压低了声音的回道:“老伯说的不错,朝廷派我们来探查知府柳永志的死因,难道真是因为乱贼作乱?您德高望重,想必消息必然准确!” 老人再度叹气,“唉!要说乱贼也算,不过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 老人指了指街上耀武扬威俨然已经跟普通人不一样的“义军”,朱祁镇心领神会点头赞同。 “小老儿也没见到当时的情况,只听说是不知从哪来的一批青面獠牙的妖怪,进了知府衙门大肆屠杀,柳知府就死在里面。 那些人还在城里放火杀人,他们就是被逼的急了,这才动手抢了几家大户,为了活命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老人幽幽感叹。 朱祁镇看了看老人一群人中间保护着的米袋,料想当时全城的灾民为了生存定是都参与了抢劫活动。 心里一痛,这都是因为朝廷赈灾的不到位导致。 告别了老人,随后朱祁镇又分别找了几个人印证真相,得到的消息都差不多。 基本上就是有人进了知府衙门杀了知府,搅乱了城中治安,这才导致灾民的异动。 心里有了底,朱祁镇便没有浪费时间,此时已接近晚上,是时候找个落脚地方,也顺便监视柳心居的动向了。 穿过几条街道,朱祁镇一行来到柳心居门前,果然如灾民们所说的那样,整个客栈已经被护卫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手拿刀剑,把生人勿进写在了脸上。 “你们干什么的!”还没等众人靠近,就有护卫高声质问。 “路过的客商,前来投宿!”郭懋站出来应对。 “外地来的?归德大水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有外地人贸然闯进来?”护卫拧眉,满是戒备的问。 “我们也不想来,都说你们这闹义军,这不是有伙计受了伤,这才要进城找大夫看看。 这位兄弟,都是在外混口饭吃的,我们懂规矩,钱你放心,赶紧让我们进去吧,病人需要休息,实在拖不起时间。”郭懋一改往日的粗犷解释。 护卫听了这个说法,脸上的表情才算是缓和一些,不过面对着外来的人马,也不敢擅自决定,很是犹豫的沉思起来。 郭懋见状哪能不明白对方的想法,凑上前去,袖子一抖,往对方胸口塞了些黄白之物。 那护卫暗自掂量了一番,眉眼都轻快许多,留下一句等着后,向柳心居内走去。 来到大堂,宽伯跟柳昌正在说话,看见护卫进来,二人默契的没再继续。 “怎么了?”柳昌被打扰,脸上表情有点不高兴。 “宽伯!柳掌柜!外面来了一队商贾,说是有病人要投宿看病,还说钱不成问题,您看?”护卫恭敬回答,看的却是宽伯。 柳昌也瞧了宽伯一眼,心想新鲜的大冤种不宰白不宰,尝试着问:“宽伯您看? 一些商人,料想翻不出什么大浪,不如就将他们放进来,也好为公子再添些钱粮!” 宽伯还是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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