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辛苦,特地请来了太医为老爷诊脉。” “那你就说我又走了!”刘俨瞪了一眼。 “他们在门口守了几天了……” “收了他们好处还是怎么?行了行了!去请他们进来吧!” 刘俨发怒,却又不得不妥协,毕竟自己还要出门,本来就是同僚,躲也躲不过去的。 在王文与陈循进门之前,刘俨刻意给自己捯饬了一遍,在镜子里看起来有多了几分精神之后,严阵以待的等着这次交锋。 没办法,都是人老成精的一方大佬,稍有不注意说不定就会中了圈套陷阱。 “呵呵,千之兄、德遵兄久违了!”刘俨迎出门外,证明此前自己不见他们真的是有别的正当理由。 王文字千之,也是三个人里面官最大的,他陪着呵呵笑道:“宣化你可让我们找的好苦啊!” “就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差一点就迈不上你们家的门槛了!”陈循跟着说,不过话里多了些不满。 刘俨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回事,拿着自己年纪最小装疯卖傻道:“您老兄就别调侃我了,这科举考试历来最累规矩最多,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能做主考官才证明宣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这份荣宠可不是谁想得,就能得到的!”王文又捧了刘俨一句。 王文抢过了话头,毕竟是来求人的,要是真闹僵了对自己的儿子总归不好。 陈循也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附和了两句被刘俨请进了书房里。 三人分宾主落座,刘俨作为主人最先开口:“两位老兄特意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 这段时间都忙晕了,你们是不知道,皇上光是召我进宫训话就找了数次,字字不离乡试大比,生怕我出什么错给他丢人! 哎!这差事可不像千之兄说得这么轻松啊!” 看着苦大仇深的刘俨,二人不禁嘴角微微掀起,明显是想卖惨堵自己的嘴啊! “宣化可是状元出身,年少之时才名就已经传遍江西,科举这些事你是最在行的! 哎对了,贤侄是不是明年该参加会试了?我记得上一科大比可是拿了前十的名次,明年一定能成!”王文越捧越高。 “是啊,贤侄比我们家那两个臭小子课业都好,也让人省心,说不得明年之后,大明要有一个父子状元的佳话! 以后那两个臭小子若是学问做的艰难,我们可要厚着脸皮来请教了!”陈循也开始怀柔之策。 刘俨呵呵笑着,嘴里说着不值一提只管前来,不说请教,互相学习嘛,心里又多了几分防备。 王文跟陈循见场面有些冷下来,知道还得自己主动出击,也不再掩饰,筹码已经抛了出去,成败也要讲明白。 “宣化,我们也不跟你客气了,此来就是想请你帮帮忙,给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子一个机会,让他们成孙山就行!”王文道。 来了! 刘俨暗叹一口气,“唉!二位老兄,其实我知道你们所为何事,之所以躲着你们,也是为了咱们都好! 刚才我也说了,皇上命我主持此次乡试,本就反复交代一定要为国取贤,如此,我又怎么能答应你们! 况且,我倒认为两位贤侄课业并不差,凭借真才实学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陈循年岁最大,虽然官职不是太高,可威望资历在朝中能比他的已经没几个了,闻言大怒。 “刘宣化!我们前来诚心请你帮忙,以后让孩子们结伴而行,也好在这风起浪涌的朝中有个帮手!” 王文一言不发,眼神莫名的盯着刘俨。 第506章 刘俨面色为难,诚恳的说:“遵德兄!您是我的兄长,若是要我办什么私事这都不在话下。 可公事,还是至公之事,我若是应下了,怎么对得起贡院中那至公堂的匾额?请两位万万不要再为难小弟了!” “这么说,宣化是不愿意帮这个忙了?”王文直接起身。 “实在是力有不逮!”刘俨跟着站起来躬身行礼。 “好好好!刘宣化果然不愧正直忠公之名,我王文领教了!”说罢二人拂袖而去。 刘俨追着出了书房大门才停下脚步,无奈的叹气,心里却也终于踏实了。 此后,听闻了刘俨拒绝王文、陈循,再也没有其他朝臣请刘俨帮忙,乡试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半个月之后,乡试放榜这天,朱祁镇在得知了东郭子瑜中举之后,特意请东郭子瑜一家于醉风楼宴饮。 没了柳家的柳心居再也不负当时的辉煌,虽有司礼监继续经营,可没了探子属性的柳心居,若是再照着之前那样经营,必定是入不敷出的,市场经济的调解下,生意已经平淡下来。 倒是醉风楼作为京城装修数一数二豪华的酒楼,借此机会,撬了不少柳心居的大厨,对朱祁镇来说左手倒右手罢了。 一行人在雅间落座,没有选最豪华的,朱祁镇特意安排一个喜庆温馨的地方。 要说东郭家自从傍上了司礼监,这生意越做越大,可也没有奢侈到能来醉风楼的地步。 进门之后,就连装饰都是真正的古董,看的中年人东郭盛忍不住伸手去摸,刚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总觉得这个举动太危险。 “没有什么忌口吧?” 朱祁镇笑呵呵的请一家三口坐下,点菜的同时也不断跟东郭子瑜一家说话,慢慢地这才将有些拘束的一家人给纠正过来。 “怎么样?子瑜还有什么想吃的没?别害怕他们不会做啊!这的厨子可是从柳心居抢的,天南海北只要你想吃的都会做!” 东郭子瑜头摇成了拨浪鼓,光是之前点的那些他都没有听过更没有吃过了,自己那点见识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那好,赶紧动筷子吧!老哥,你可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以后一定是大明的栋梁之才!”朱祁镇举杯打开了话匣子。 一场筵席气氛融洽的进行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大声吆喝。 朱祁镇皱眉不喜,刚想让樊忠出去看看,雅间的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了,两个守门的锦衣卫脸色煞白的刀差点抽出来。 “你们谁在这大言不惭的说大比不难的?嘿!小爷我没中,你就在这说风凉话!是什么居心!”一个人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脸上酡红一片。 “呵!”朱祁镇冷笑一声,自己没功夫去找他们,他们倒是送上门来了。 “哎!你不是拉了一裤子的那个陈、陈什么来着?”王伦眼神迷离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朱祁镇制止了锦衣卫的动作,眼中绽放冷光看着那几个二世祖。 陈英在一边提醒道:“陈天来!” 天来是朱祁镇给自己取得字号,也算是为了纪念自己的来历。 “屁!什么天来,我看是屎来吧!啊?哈哈哈!” 随着王伦的嘲讽,身后几个二世祖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场面乱糟糟的,朱祁镇怒火也越来越大。 “够了!你们胡说什么!”东郭子瑜无法忍受这帮人对自己恩人的调侃,怒骂一声站了起来。 “哎呦,这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怎么,之前吃的亏还不长记性是不是?” 王伦见是东郭子瑜,摇摇晃晃冲过来,伸手就要往东郭子瑜脸上招呼。 “够了!动手!”樊忠怎么能坐视不管,一个箭步冲上去,不仅打开了王伦的手,接着一个巴掌抽在了他白白嫩嫩的脸上,立时起了一个红印。 王伦难以置信的看着樊忠,然后发了疯一样的冲了过来,身后的狐朋狗友更是激动,抄着桌椅板凳要替他们的头头报仇。 不过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是锦衣卫的对手,樊忠几人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人给收拾了,拨开外面看热闹的几人,朱祁镇一行扬长而去。 他们走了没多久,五城兵马司的人就到了,一看兵部尚书的公子还有户部侍郎等朝中重臣的儿子被打,脸都白了,半夜京城也没有安静下来。 “二旺,你说他们是要找谁啊?”一个犄角旮旯里,灰头土脸的二旺跟自己的戏班子看着来来往往的官兵诧异不解。 “可能是什么江洋大盗吧!”二旺有些不确定,给自己被子拉了拉,入秋的京城打地铺还是很冷的。 “你是谁?这么晚了还在城里晃悠什么?”城中另一个角落中,一个挑粪的汉子被人兵马司的人拦住。 汉子抬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正是柳岸,他老实巴交的回答:“挑粪的,走得晚了,城门一关出不去了!” “头!你看,那边有几个人,像不像王公子说的贼寇?”就在五城兵马司指挥吹胡子瞪眼的要拿人回去交差的时候,手下指着另一个路口的几人提醒道。 “嘿,还别说,你小子的眼神不错,你给我站好了,敢动一步,腿给你打折!”指挥眼睛一亮也不忘威胁柳岸,说完朝朱祁镇就扑过去了。 朱祁镇正是心情不佳的时候,没想到五城兵马司还敢撞上来,随着樊忠拿出锦衣卫的腰牌,五城兵马司的人瞬间哑了火。 教训了一顿五城兵马司的人马之后,朱祁镇顺便将柳岸救了出来,夜色下这张脸看着竟是有点眼熟。 “你是?” 柳岸显然认出了朱祁镇,马上跪下来说道:“我是柳岸!归德知府柳永志的远房亲戚!您是皇上?请受小民一拜!” 幸好那几个五城兵马司的被打跑了,不然听见这话,估计得被吓出点毛病出来。 朱祁镇颇有些感慨,当时重回归德府之后,因为宁王叛军进攻,没有能够顾得上柳岸,事后自己也忙,没空过问,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对方,而且他还挑着大粪。 “怎么干起了这个?”朱祁镇问道。 第507章 柳岸表情并不在意,好像早就接受了生活的不容易,“也没啥,在刑部录完口供之后,我就在京城做起了小买卖。 只是天不遂人愿,碰见了几个大臣家的纨绔,没想到一撞给活计撞没了,哎!找谁说理去! 皇上,草民可跟您说,那个什么兵部尚书王什么家的公子真不是个东西! 把我的买卖搅了不说,还将好好一个戏班子给赶出了戏楼!真不是个东西!” 再听见王伦的名字,朱祁镇不禁纳闷,这些人眼睛里就没有王法吗? 不过他没有打断柳岸,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 在京城内没有找到生计的柳岸,便出了城,饿的走不动的时候被一家人的饭香味吸引,壮着胆子去借了碗饭。 那家人是个好人家,看他孤苦无依的就收留了他,投桃报李的,他就在城里挑粪做活,赚些散碎银子的同时,也能给地里施施肥。 看着柳岸脸上的旧伤,朱祁镇问:“这些伤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王伦后来又跟你为难了?” 柳岸摇摇头,哭笑不得的说:“是那些粪帮的!他们见我要价比他们便宜,就要拉我入伙,还要我交什么入伙费,我不同意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朱祁镇也听说过粪霸这个东西,现在就有粪工和专门卖粪给农民的粪商,双方合作一个收一个卖,把持了一城一地的五谷轮回之地。 “哎,还真是什么都有拉帮结派的,都成了帮会了!”朱祁镇可笑又可气的哀叹一句。 “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既然遇见了朕也不能看你这样,家里还有人的话,朕一块接过来,给你们在京城安个家,以后好好过日子!” 柳岸闻言落寞的摇头,他说:“我倒是有个亲哥哥,不过早年间打仗死在了战场上。对了,那场仗还是跟您打的呢,说不定您还认识他!” 柳岸突然激动起来,兄长能跟皇帝一起打仗,就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朱祁镇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是哪场仗?你哥哥叫什么?” “土木堡!我哥叫柳十三!” 轰隆! 朱祁镇好像听到雷声在耳边炸响,他下意识的低头,双手做环抱状,仿佛上面还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个人浑身鲜血淋漓,嘴里不住地向外冒着鲜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上!”樊忠也记得那个将士,担心的轻唤朱祁镇一声。 朱祁镇良久才终于回过神,“你哥是一个英雄,朕知道他!” “真的吗?皇上您真的知道他!太好了,我哥在天有灵知道您认识他也一定会高兴的!” 不光知道他,而且他还是为了救我而死。后半句话朱祁镇怎么也说不出口,看着柳岸的样子,朱祁镇知道自己欠他们的太多了。 “你哥是英雄,有朝廷的赏赐,家中的积蓄都花光了吗?”朱祁镇疑惑的问。 柳岸一愣,没理解朱祁镇的意思,反问:“皇上是说减免赋税?可我们家没有田产,倒是给老爷家田给减了,老爷赏我的银子落在老家也没能带出来,要不然现在应该还能好过一点。” 朱祁镇更诧异了,自己当时明明让人好好照顾烈士的家属,为什么这柳岸什么都没有得到? 那些金银呢?那些荣耀呢?那些本应该属于他们的是谁给拿走了? 樊忠不敢再让朱祁镇受刺激,扶着他的胳膊说:“皇上,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宫吧,柳岸的事,让臣去办,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朱祁镇沉默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他已经无法面对柳岸了。 柳岸也不知道朱祁镇为什么突然这样,可他觉得皇上是个好皇帝,朝着朱祁镇的背影磕了个头才跟着锦衣卫走了。 等到朱祁镇接近了皇宫的时候,悉悉索索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往那一看,那些鲜艳的戏服吸引了他的注意。 朱祁镇走上前去,要确认这些人是不是柳岸所说好心的戏班子。 走得越近,便感觉这些人越熟悉,到了近前,朱祁镇惊呼出声:“二旺?” 迷迷糊糊的二旺抱着胳膊睁开眼睛,头一眼还没认出面前的人是谁,继续翻了个身子还想再睡,被自己的娘亲柳眉叫醒。 “恩人,您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刚刚见官府抓人,现在街面上不太平,您还是早些回去吧!”柳眉劝道。 朱祁镇愕然的母子二人,万万没想到,那个被人排挤的戏班子竟然是二旺的,连着三家人被王伦欺压,让他这个皇帝心里的杀意遏制不住的增长起来。 “原来是大哥!你怎么来了?真是给您丢人了,混成了这幅样子,有负您的重托。”二旺终于醒了,第一个表情竟然是抱歉。 朱祁镇心更沉了,摇头否认二旺的说法之后,示意樊忠照顾他们,自己脚步踉跄的朝前走去。 樊忠担心朱祁镇出什么事,赶紧交代几句背起朱祁镇朝紫禁城跑去。 “大哥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身体好像不太舒服,千万不能有事啊!”二旺担心地说。 “放心吧,你大哥是个好人、贵人,一定不会有事的!”柳眉摸着儿子的头肯定的道。 朱祁镇被樊忠带回乾清宫,把自己关在寝宫里一个人呆了一夜,期间金齐想进来伺候都不能。 “为什么?明明我已经帮他们,为什么好好读书、做工、做生意的人不能好好过日子?” “是我错了吗?我不该人为的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这是老天爷对我的示警?” “不不不!”朱祁镇面目狰狞的看着头顶。 “不应该是这样!他们都是好人,都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对!是他们!是他们夺走了本该属于柳岸、二旺、东郭子瑜平凡快乐的生活,是他们拿着刀枪指着好人!” “不!不是他们!” 朱祁镇或者说陈华的眼神渐渐清晰,他轻声说:“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这一瞬间,朱祁镇的目光仿佛从整个大明掠过,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些吃不饱穿不暖仍要被欺压的百姓; 看到了仆人丫鬟被任人宰割买卖,连做人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的贱籍; 看到了那些为国拼死拼活,捐躯之后,连家人的生活都无法保障的英灵; 看到了那些吃人者的血盆大口,看到了他们脸上的道德仁义,看到了他们的利器:特权。 第508章 天还黑着呢,一大早,皇宫中就冲出来许多的太监,有往礼部衙门去的,还有直接跑到大臣家里叫的。 “老爷!” 咚咚咚 即使是于谦养成了这么多年早起习惯,也没能在内官到之前起来。 有些睡眼稀松的于谦看了一眼天色,带着点纳闷的问:“什么事?” 门外管家也很是不解的解释:“宫里来人了,说皇上今天要大朝,请老爷早些过去!” 于谦一愣,不过年不过节也不是初一十五的什么日子,今天怎么想起来大朝了? “这几天京中是出了什么事吗?”于谦很是了解的问。 “要说实情,也就是几位大人家的公子被人打了,再者就是乡试结束,其他没有什么消息。”管家沉吟片刻答道。 “看来只有等开始朝会才能知道皇上是有什么旨意了。”于谦无奈叹道。 现在的朱祁镇什么都好,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最让人受不了,简直不像是个从小受了良好的皇室教育的皇帝。 内阁首辅于谦于大人穿戴整齐来到承天门前,已经有比他还早的官员等在这里,看见他之后,纷纷见礼打招呼。 “首辅大人!” “廷益公,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有哪里不太平了?让皇上这么着急的临时召开大朝会?” 于谦带着苦笑,摇头表示不知道,见于谦确实跟他们了解的一样多,逐渐声音越来越小,静静等着皇帝的召见。 朱祁镇眼睛通红,身上散发着熬夜的疲倦气,金齐慌慌张张跟在他后面,想劝主子好好歇歇,就别开朝会了。 可皇帝明显不想搭理他,步子迈的大的让金齐根本跟不上。 “人都到齐了吧?”朱祁镇坐在龙椅上,这是时隔几年他第一次坐在这。 金齐喘着粗气说:“已经都在门外了,时间还没到,要不您先歇会?” 朱祁镇摇头说:“开门让他们进来吧!” 大门缓缓打开,官员鱼贯而入,内阁首辅于谦站在最前面,昂首挺胸,尊享着百官的膜拜。 众臣站定之后,朱祁镇便开口了。 “各位卿家,想必你们一定想知道朕通知你们来上早朝是有什么大事!” “皇上!您是不是听说了!”陈循站了出来,一脸激动,还以为朱祁镇是为了给他们做主。 王文虽然不信,可有人说,这事对自己还挺重要,也抱着一丝希望的看着天上。 刘俨难免身子一僵,心想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朝中的臣子不知道这回事的人不多,见此情形,也都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朱祁镇要出口的话瞬间忍住了,这王文跟陈循的子嗣作恶多端,想来跟他们做大官的爹脱不了关系,既然他们想先拿自己开刀,那自己就成全了他们。 “老卿家,有什么话你就大胆的说吧。”朱祁镇鼓励道。 “皇上圣明!臣要弹劾今科顺天府乡试主考官刘俨阅卷不公!取士徇私!致使多少有真才实学的仕子断了科举之路!使朝廷蒙受了莫大的损失!”陈循大声道。 纵使王文这么多年宦海沉浮打磨出来了脸皮,听到这话,也不由得面颊发烫,只希望陈循这句话是真的。 议论声甚至都暂停了一瞬间,心里明显对这事都有判断。 不过还是有人站了出来,比如杨善。 “皇上,臣也有耳闻,臣附议!” 甚至王直这位吏部尚书,也是管官的天官跟着站了出来,直指刘俨取士不公。 这也不奇怪,当时朱祁镇陷落土木堡,第一个站出来要死守京城的就是陈循,甚至没有朱祁镇提拔于谦,原本就该他做这个内阁首辅的。 有大人物带头之后,朝臣纷纷响应,一时间大半个朝廷都站了出来,只有曹鼐等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阁员中也就只有高谷与苗衷还没有表态。 这种时候,刘俨自然不能躲在后面,等到场面平静下来之后,他越众而出重重跪在地上。 “皇上!老臣不才,可也知道什么是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的!陈老大人告臣不公徇私,无非是臣再三拒绝他的请托,秉公阅卷,他的儿子陈英没有中,这才挟私报复,臣请皇上再选阅卷官,还臣一个清白!”刘俨道。 朱祁镇当然没有意见,不过他没有马上同意,因为这陈循要赌,还没有下注。 “老卿家,你说刘俨枉法,可毕竟是朝中的大臣,总要有些证据吧?” 陈循昂头说:“这么多人都说他枉法,难道都是冤枉他的吗?臣请陛下圣裁!” 朱祁镇露出一个特别为难的表情,让众臣以为是自己选定的主考官,自己想遮丑保存自己的脸面。 果然,马上就有了效果。 杨善说:“皇上,这刘俨罔顾天恩,只有将有罪之人绳之以法才能捍卫您的威严啊!” “您们也是这么想的吗?陈老卿家呢?”朱祁镇马上接过话头问。 点头的数不清人数,陈循自然傲立原地,重重投下了自己的一票。 “哎!何必要如此!” 陈循还以为朱祁镇是要偏袒刘俨,便说:“皇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科举至公之事被破坏了,天下百姓何以安居何以乐业?” “那好吧!”朱祁镇终于点头,不过话音一转对陈循说:“不过大明律可有法,诬告者反坐,陈老卿家可想好了?” 人都被逼在这了,哪还有别的话说,陈循当即点头,丝毫不慌,甚至还有点得意。 只有王文脸色不大好看,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快乐的经历。 “带试卷!” 时辰还早,看完了这些考生的卷子,也是有充裕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 随后一摞摞的试卷被搬上了早朝现场,由内阁六位大佬把关,选定了翰林院中的才子们开始了现场阅卷。 殿前广场上,纸张翻动声哗哗作响,围成一圈的官员也免不了如市井百姓那般张望,好像能提前知道点内部消息一样。 “张大人,那是你们家的吧?” “哎李大人是不是糊涂了,这都是誊录的试卷,怎么能看的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里面可藏着秘密呢!” …… 朱祁镇突然有些百无聊赖,右手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那些官员,活生生就是枯燥的一台大戏,演的是人生百态。 审美疲劳的皇帝陛下,直等到日上三竿,昏昏欲睡,内阁才整理好了阅卷结果。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下了,一时间朝臣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想皇上为什么不说话。 “皇上!请您告诉我们结果吧!”陈循急不可耐,自己下了这么大的功夫,自己一派也多有阅卷者,如何能不自信,丝毫没以为是自己输了。 朱祁镇为难道:“真要如此?朕可说了诬告反坐,陈老卿家,不如这事就这么算了吧,都是同殿为臣的同僚,哪里有什么仇什么怨要将事情做绝!” “皇上,理不辨不明!做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说呢刘大人!”陈循不依不饶,还拉上了刘俨。 刘俨本就刚直,被话一激马上说:“皇上,臣请您宣布结果,还臣一个清白,不然臣只能以死明志了!” “请皇上明示!”一时间,不管立场如何,只要是在场的臣子都跪下来请求。 “你啊!陈循你这又是何必?”朱祁镇似是恼羞成怒的道。 陈循老神在在,虽然是跪在那里,可看起来比朱祁镇这个皇帝还要威风。 只见朱祁镇捏着额头轻轻揉捏,金齐想帮忙被他打开,指着结果说:“念!” “经复查,刘俨所判试卷并无不妥!” 简单的一句话,让陈循脸上喜色消失,目瞪口呆中,他甚至忘记了君臣有别,直勾勾的盯着朱祁镇的龙椅。 “陈大人!你难道忘了尊卑了吗?”王文着急压着声音尖声喊道。 陈循这才反应过来,失魂落魄的低头。 高谷站出来说:“大臣之子本就受天恩眷顾子孙得以荫叙,现在与寒门子争抢进士已是不合适,又不能安于才能天命,难道诬陷考官就能改变他们可也不精了吗?德遵兄,还不认罪!” 前世的高谷这么说是为了维护皇帝,这一世的高谷开口是为了维护朝局稳固,各有各的想法。 果然,经过高谷这么一提醒之后,陈循马上磕头请罪,说自己被子孙蒙蔽了心智做出了这么糊涂的事,请朱祁镇责罚。 朱祁镇笑呵呵的问刑部尚书耿九畴:“耿九畴,这科举舞弊是什么罪?” 耿九畴低头答道:“秋后处决!” “这样啊,那确实太重了,毕竟是朝中元老,如何朕也不能看着陈老卿家被斩!” 陈循一口气提上来再吐出去,心里好不容易轻松一点,就听朱祁镇又说:“那就流放岭南吧!” “皇上不可啊!陈老大人年事已高,真要是流放岭南,恐怕……请皇上念在陈老大人年老糊涂,就宽恕他吧!”王文第一个跪下来求情道。 朱祁镇看着呼啦跪倒一大片的臣子,嘴角上扬,默默念了一句朋党,目光投向内阁首辅于谦。 于谦依旧跟平时一样,眉眼低垂,并没有因为这个情况而有所变化。 朱祁镇本想开口,却又忍住了,将目光放在陈循等弹劾刘俨的人身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方才一起逼朕查试卷,朕可劝你们几遍,现在又来求情,怎么,当朕这个皇帝是任你们摆布的三岁孩童吗?” 声音越说越大,到后来真如惊雷滚滚。 可却吓不退这些共同进退的百官,毕竟皇帝也不能把人都砍了,偌大的朝廷离不开他们。 “请皇上开恩!”王文一个头磕在地上腰板再没有起来,其余官员纷纷效仿。 朱祁镇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们,“耿九畴,结党营私什么罪?” “皇上,臣是首辅,朝中有此一事,都是臣处事不公所致,请皇上治罪!千万不要伤了龙体!”于谦抢先开口,真怕朱祁镇上头给人都砍了。 王文等人则是心里一惊,仿佛感受到了一把利刃高悬在头顶,时刻等着落下来。 朱祁镇难以置信的眼神投射向于谦,即使是为了维护朝廷的稳定,也不必如此吧?难道公平真的在你的眼中这么不重要吗? “于谦,你可要想好了自己想干什么!”朱祁镇怒道。 于谦的头恨不能低进胸口,朱祁镇眼光似刀,仿佛又看到了那天晚上,那一个眼中有着憧憬的,有着置生死于度外的决绝。 你变了? 朱祁镇简直难以置信,这是他认识的于谦吗?还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错的?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呼!” 他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抛开了对于谦的滤镜,跟着他的话说:“那照于卿的想法,朕要怎么治罪?” “请皇上免了臣的内阁首辅,赦免了他们这些因臣受过的大臣们吧!”于谦真敢开口。 要不是朱祁镇怕朝中的臣子以为乱想自己跟于谦关系疏远,此时他也真想直接答应下来,殊不知道曹鼐对于这个位子觊觎了多久了。 “于卿不要说笑了,朕哪能真跟陈循认真?不过是跟这个老小孩玩玩罢了。你说是吧陈老爱卿?”朱祁镇呵呵一笑。 “是是是!”就算陈循不想回答,也有就坡下驴的人为他回答。 场面轻松起来,朱祁镇漫不经心的说:“不过高谷说的对啊,这荫叙多好的事,你们怎么就不想要呢?难道真是觉得荫叙妨碍了后人的前程?” “这,臣等自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朝廷能给孩子们一些为国尽忠的机会罢了!”陈循答道。 “这样啊!那好!”朱祁镇突然答应一声,“即日起,所有荫叙世袭皆不再有,所有官宦子弟均可自由参加科举!后代有参加科举的,同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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