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个激灵不顾浑身的疼痛朝朱祁镇跪下磕头。 “小人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小人这回吧!” “你的同僚呢?受城门的人去哪了?”朱祁镇没搭理他的赔罪,开口问道。 那人一愣,这才四处张望两圈,手腕稀烂的准备揉脑袋,却牵动了伤口,啊的一声惨叫就滚在地上。 庄修文气不打一处来的踢了他两脚,这才冷静下来,指着城里说什么知府大人家遭了兵灾了,人都跑了! 朱祁镇听着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没有在这浪费时间,在庄修文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思明府衙,还没进门就远远地闻见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来到门口早有胆大的百姓在此围观,不时有人唉声叹气的摇头,直道是可惜了这一大家子人。 见身穿官服的庄修文,有认识的府衙官吏便迎了上来。 思明府同知面有凄然抱拳道:“庄指挥,您来了,哎,你看着,哎! 知府大人一家三百余口,无一幸免,真是残忍至极啊!” 朱祁镇一听,惊讶的走进了思明府衙,同知见庄修文也以对方马首是瞻,虽然不愿有外人进院,也不敢真的阻拦。 “这!”进门一看,到处是一具具尸体,惨烈状不下于战场,甚至犹有过之,这就是一场屠杀。 原本要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地上已经被血液填满,那粘稠的红色,让人心头悸动。 “谁人敢做出这等事?朝廷命官也敢杀,当真不想活了!” 朱祁镇脸色铁青,若是官员也能被随意杀害,那这天下不是要乱套了? 遇见这种情况,朝廷一定会从严从快从重处理,以震慑宵小之徒。 他这一怒,郭懋跟庄修文腿一颤就跪了下来,随后那些官员都以为是上头来的大官,也跟着跪下。 转眼间,门口除了看热闹的百姓都没有幸免。 “老庄啊,这位是哪来的大人?怎么你也这么害怕?难道是京里来的?”思明府同知拉着庄修文的袖子问道。 朱祁镇早就交代过不让他透露自己的身份,便只能点头含混的糊弄过去,倒让思明府同知心里有了更多的猜测。 “大人!请您一定要为我们知府大人做主啊!如此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事,绝对不能任其发展!”思明府同知赶紧对朱祁镇磕头,声泪俱下。 “是何人所做?难道是那股被追逃的贼人?”朱祁镇也是没往自己人身上想。 那料他这么一说,围观的百姓就有嗤笑声传出,地处偏远民风彪悍,对于官府的敬畏也不是很足。 “什么被追逃的贼人,恐怕那些追贼的才是真的贼吧?”一个身穿儒衫的年轻人说道。 随后人就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起来。 “我就说么,这一群匪兵,大半夜的谁会带着兵来投亲啊?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你看看,真让我给猜着了!” “那黄竑父子也真够不是人的,自己的亲哥哥亲侄子都不放过,这三百口的人全杀了,作孽啊!” “嗨,你可行了吧,这黄家在咱们头上可没少拉屎撒尿,这多大的好事!” “哎,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吧?虽然黄家确实不怎么样,可要说也没有为难过百姓,总归没有闹起来什么事么!” “可算了吧,那一家子几十个小妾是白娶的!都是拿我们的钱!你可醒醒了!” …… 朱祁镇越听越不对劲,那刚才离开的一群大明将士,竟是罪魁祸首? 再一问同知,朱祁镇也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想到那黄钧还帮了他的忙,心里更是唏嘘不已。 自己本来是准备让他袭职的,没想到却因为一个官位让全家丢了性命。 改土归流,若是彻底的改土归流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惨案了,只是现在人已经跑远再想追恐怕也追不上了。 带着满心的叹息,朱祁镇带着郭懋等人离开,前往锦衣卫思明驻地。 见到了阔别多日的杨采薇,也还好这些人目的明确,没有真假装贼寇洗劫城池,否则难保杨采薇不会出事。 “陛下!”见到朱祁镇,杨采薇泪水决堤,奔跑着冲向了朱祁镇的怀抱。 只是一时情急失了脚,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然后被朱祁镇心疼的扶了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朱祁镇身后跟着一个黑珍珠,身子一怔僵在那里。 思明府紧邻安南,与省府桂林互为广西的两角,需要横跨南宁、柳州两府才能到达桂林。 福童这一去,就是半个月光景,等他到了巡抚衙门之后,早已经没了人样,蓬头垢面状若乞丐。 咚咚咚! 衙门口的鸣冤鼓被福童用力敲响,在这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里,吸引了一大批的百姓围观。 “你是何人?有何冤情要来击鼓?”衙役出来将福童带了进去。 不问不要紧,一问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慌忙的回到了内衙,这等知府被杀的大事,可不是他能过问的。 巡抚李棠原本正在后堂办公,一开始见到了慌慌张张的手下还有些不满,斥责他们不稳重。 可当他听说黄瑁全家被杀,凶手还是守备浔州的黄竑的时候,也难掩震惊之色。 “什么!快将人带过来,师爷,去请武毅将军!来人!准备升堂问案!” 第395章 等到广西左副总兵武毅来到,本就简单的案子已经审了个清楚,他接过那纸血红色的檄文,整个人犹如一头发狂的猛兽一般。 “请巡抚大人彻查此事,这浔州守备黄竑竟敢私自征兵,还犯下如此大案,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他虽是左副总兵,但是安远侯这位总兵官不太管事,出了这等事他是第一责任人。 说不定就是一个丢官罢职的下场,怎么能不惊不怒? 在两位主官的授意下,按察副使刘仁宅、参政曾翚速速前往思明府调查,也是可怜了曾翚,刚被调任广西,就遇见了这种大案。 半月前思明府 朱祁镇来到锦衣卫驻地与杨采薇相见以后,便先在这里住下。 一来是想看看广西处理这事的结果,二来则是也想休息休息,顺便为三妹找一个好的归宿。 至今三妹也没同意跟他一起回京城,始终在犹豫自己的落脚地。 杨采薇此时也知道了朱祁镇的经历,心中的那点芥蒂消失后同样同情三妹的遭遇。 二女现在姐妹相称,看起来像是朱祁镇后宫中的两个娘娘。 后院和睦,男人才有心思将目光放在外面。 这不才在此驻跸,朱祁镇就命郭懋盯紧了各地,尤其是省府桂林与浔州守备处。 若是牵扯其中,不管他是封疆大吏还是一地实权主官,也难逃法网。 这样准备着,所有人却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黄灏竟敢折返回来,带着浑身浴血战袍未脱的将士,皆是一脸疲惫,像极了真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 朱祁镇听闻了此事之后诧异的来到府衙探查情况。 只见黄灏身边一人满脸悲痛,哭的肝肠寸断几不能自已。 “那人是谁?”朱祁镇狐疑问道。 庄修文是思明指挥,自然认得黄知府的侄子,“这是黄竑二子黄瀚,一向与知府亲近,看样子这是准备装到底了!” 可不是要装到底,昨夜就说有贼人入寇杀了知府,今天就带回来了黄瀚哭坟。 这装模作样的没有亲眼得见,都没办法认定这事是黄灏干的。 “老六,你不是说这事是黄灏做的吗?你看人家兄弟哭的多伤心,怎么会是杀了知府一家的人?” 那名叫老六的是远近闻名的大嘴巴,一听这话眼睛一瞪,“你懂个屁!不是我说你老五! 这隐秘之事也就我知道,昨晚就是那个身披甲胄,对就打头那个,就是他带人把知府灭门了。 还不相信,他们身上的血,可都是知府家人的!” 老六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已经有半条街的人在听他说话了,就连黄灏也被这个声音吸引。 不仅如此,他还自己添油加醋给知府一家人搞了一个争夺花魁的戏码,说的唾沫横飞,身边的街坊邻居却越听越少。 就在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刚一回头看见了一张大脸,脖领子就被黄灏提了起来。 闻着那一身的血腥气,想起刚才自己的说法,胃中翻腾登时就吐了。 黄灏见状也不恼,笑眯眯的问他:“听你说是我杀了我伯父一家?” 原本他是准备杀人灭口的,只不过听到了后来,桃色新闻一出反倒是不急了,有这么个说法混淆视听,对他们来说不是坏事。 老六吐完被杀气一摄浑身打摆子不敢面对黄灏的目光,什么争风吃醋的说法都忘了。 “说!本将让你说话!”黄灏敛去笑容,脸上越发冷冽。 可老六那还有心思胡咧咧,喉咙发紧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围观的百姓早没了刚才的好奇,一个个远远的观望着不敢说话。 思明同知虽然害怕,可他现在是府中最大的官,此时不管如何考虑都应该站出来说句话。 “黄灏!快快放下思明百姓,如此作为难道是想杀人灭口? 你昨晚之事已经满城皆知,早些束手请罪,说不得皇上会赦免了家小!” 黄灏闻言不屑一笑,挥手一队军士前来,身后抬着许多具尸体。 “同知大人这话说的没道理,我若是长了脑子又如何会干这种事? 不过是拜访亲人,恰逢贼人,你难道想污蔑我以成全自己的功劳? 你且看这是什么?若是我所为,那这些人又是哪里来的?” 朱祁镇跟着人群凑近一看,被抬出来的尸首皆是一脸凶相,浑身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跟平常将士果真不同。 朱祁镇心里犯嘀咕,猜测这些人是从哪来的,那些围观百姓甚至并没有目睹黄灏行凶的官员都有些炸了锅。 “我见过那人,前年大灾,就是他来了我们村劫掠,我们家的口粮都被抢完! 爹!娘!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重逢,真是天道轮回!杀的好!” “这不是盘踞山林的悍匪李麻子吗?”也有知府衙门的人认出了被杀的确实是匪徒。 …… 再看被黄灏抓在手里的老六,他已经被吓傻了,低着头不敢看人。 “抬起头来!我再问你,那些风流事是你亲眼所见?”黄灏摇了摇手里人。 老六一抖,赶紧摇头否认,“将军您大人有大量,小人就是一个市井之徒,平日嘴上没个把门的惯了,您就当小人是个屁放了我吧!” 只见那黄灏闻言还真是轻蔑一笑,甩手将老六扔在地上。 黄灏向着围观的百姓拱手道:“家中亲人新丧,我爹又远在浔州。 父老们不弃,还请来帮忙发送伯父一家,黄灏在此谢过了!事后必定厚谢!” 被黄灏这一套操作搞定的百姓闻言纷纷出言,表示都是街坊邻居,怎么也要帮忙。 就这样气势汹汹的群情激愤,竟变成了一个表彰大会。 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只要路过了那些贼寇尸身,必定会啐上一口再说黄灏一句好话,坚持黄灏杀了自家伯父的人越来越少。 朱祁镇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泯灭了人性的凶手,在那里假惺惺的为被害人办丧事。 甚至因为早先的一番话,留下帮忙的还会亲切的安慰几句,让杀人凶手节哀。 皇帝也不是万能的,最起码他不能控制所有人的想法。 伟大诗人是个例外,总有人不只是乘势而起,纵观文明史也是一个高峰。 也许一些事看起来不是很完美,但是其中的深刻又有几个人能看到呢? 第396章 朱祁镇默默看着这一切,他知道知府的死亡对于朝廷来说件大事,是一定要捅到他这里去的。 现在就等着奏疏就好,如果情况如实上报,就正常处理。 如果有人勾连自作聪明,他也不介意将改土归流更彻底一些,甚至因为这些土官,清查田亩也要阻力更小一些。 “郭懋,你们锦衣卫现在换血做的如何了?各地的情况能不能掌握?”朱祁镇回到锦衣卫驻地问道。 其实从他第一次因跟孙太后意见相左出京到达河南府开始,他就对各地的锦衣卫情况不是很满意。 身为皇帝的鹰犬,五官都要退化了,以后还怎么用。 所以期间朱祁镇一直在敲打郭懋,只是郭懋为人性格使然,并没有很快的将他的想法实行下去。 现在思明府出了这么档子事,若是广西这边上奏的情况真实还好,如果再有人欺上瞒下,锦衣卫也难辞其咎。 郭懋也明白朱祁镇的意思,忙跪答:“请皇上放心,所有分支都已经派人考察,不合格者全部撤换。 只是大明疆域辽阔,目前还没有完全清查彻底。” 看着朱祁镇神色严厉,郭懋又连忙补充道:“不过请皇上放心,边镇都是重中之重,都已经调整结束,您可放心广西锦衣卫绝不敢隐瞒!” 朱祁镇这才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命令道:“最近这些日子盯紧了有关的人和事。” “是!”郭懋自然没有二话,恭敬退走。 朱祁镇在无人的时候,身上的威严慢慢收敛,显露出自身最根本的气质,松松垮垮的倒在椅子上。 他以前是来过广西的,不过当时只在桂林转了转。 是为了圆了儿时的一个梦,因那一句桂林山水甲天下的美誉。 虽然那时的象鼻山已经不复现在的繁盛,水系都有些凋零,但是阳朔这个小桂林还是让他惊艳。 那傍晚水面被烟雾笼罩的时候,人总是能感受到天地的旷渺,自然总是奇妙的。 虽然原理并不复杂,可那种犹如神话仙境的场面,依然深深在他心中烙印下了痕迹。 还有那场盛大的演出,以层叠的山峰为背景,以静谧的水面为画板的梦幻现场,人与自然结合的景象,那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沉醉。 以至于现在在这里看到了这些东西,朱祁镇总是下意识的以为这么丑陋的现实,不应该发生在此地。 可能这就是他的幼稚吧,山水无言,人心鬼蜮,谁能定论善恶呢? “希望这件事能有个完美的解决吧,不然,朕不介意让这些污了山水的人成为养料。”最后朱祁镇从哪个状态中走出,如此说道。 而后的几天中,郭懋一直在全身心的跟踪这件事的后续。 先说黄灏兄弟,他们大张旗鼓的在思明府中为黄瑁一家人发丧,甚至请动了所有交好的家族,也多是原来的土司。 这些人不了解情况,或是知道但是因为利益选择了相信。 来了之后,都只说黄瑁一家人虽然死的可惜,但幸好有侄子为他们报仇,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丧礼办了数天,比石头叔的要奢华的多,往来也都是富贵人家,渐渐地另外的声音越来越稀少,直到只留下了一个“真相”。 这期间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那天朱祁镇一大早起床,刚跟杨采薇温存过,出来就碰见了等着他的郭懋。 朱祁镇看是有事,提起精神问怎么了,郭懋便递上来一个迷信,展开一看原来是生死。 只见上面说,曾经指证黄灏杀亲的老六,在昨夜醉酒之后,又是口吐黄灏是杀人凶手之类的言论…… “我跟你们说啊,我那天是亲眼看见的,那知府大人的侄子,就是那个黄,黄灏! 对,就是他,他闯进了知府大人家,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片人,没多长时间里面就传出来了惨叫声。 那家伙,我的一泡尿当时就吓的缩回去了!” 同坐之人便开始起哄:“你又开始说胡话了,当时见人家还说是自己胡诌的,现在就开始煞有介事了,行了老六,你又喝多了!” 哪知老六猛地一挥手,竟嚷嚷着自己当时还进去看了,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那时候可没几个人在场,什么贼匪一个都没有,那些被杀得想必不过是替死鬼而已。 这么一说,虽然众人心里并没有完全相信,但见他言之凿凿的样子,总是有些嘀咕。 再往后越说越血腥,什么器官内脏都出来了,让众人听得汗毛竖起,便结束了这次的酒局。 “切!都是些鼠辈!明明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是怕被灭口而已!哼!胆小鬼!嗝!”看着落荒而逃的酒友,老六撇嘴不屑。 老六在河边的酒肆喝的不成样子,走路都要走不成,独自回家,沿着河道而行的时候,竟失足落水淹死了。 朱祁镇脸上阴晴不定,“你们手里就只有这些东西?人证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这明显是被人暗害的!” 因为事发深夜,没有目击证人,朱祁镇很自然的将怀疑目光放在了黄灏身上。 哪知郭懋却解释道:“皇上,您让我们盯紧这件事,我们自然不敢怠慢。 只是这件事反复查验之后,确实没有发现有人加害的蛛丝马迹,传回来的消息只能确定,他是自己落水溺死的。” 朱祁镇说的也不算错,只是这思明府了解内情的目击者又岂止是老六一个,只不过他不识时务被盯上了而已。 锦衣卫还要保护朱祁镇,哪有那么多精力去一一保护数量如此多的目击证人,也只能是将重心放在了监视黄灏上。 这也是朱祁镇稚嫩的地方,心肠还没有硬下来,不然大鹏展翅九万里,如何能看见地上的蝼蚁? 这之后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 老六死了之后,其他人还没有出头,倒是黄灏第一个着急了,督促府衙查办人命大案。 “我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有人刻意针对我们黄家造谣,我有理由相信是李麻子的同党所为,目的就是往我身上泼脏水!”黄灏出现在府衙中言之凿凿。 第397章 这让同知大人一个头两个大,他也多方查证了这件事,只知道现场没有任何痕迹能够证明是人为的。 况且这黄灏本就不清不楚,自己也早就已经将事情上报给了上头衙门。 只是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消息传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人彻查。 自己这小小的一个思明府,可没兵力跟这黄灏硬抗,若是来的晚了,说不定知情人都被封了口了。 当然也不可能是全被灭口,只是钱这个东西,毕竟是太诱人了。 “黄指挥请放心,这本就是府衙的职责,即使是你不说,我们也会尽力而为。 还请你耐心等待,一有发现我们会尽快通知你!”思明同知如此说道。 黄灏自然知道他查不出什么来,有了这句话,就可以民间散播消息,以示官府对他的认可,更可以对那些心中还有想法的人震慑。 “如此,就有劳大人了!伯父一死,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我们只是一介武夫,还要仪仗大人多帮衬!”最终黄灏留下这么一句话离去。 思明同知笑脸消失,看着这个年轻人不由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思明府的上报信使已经出发,按照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现在已经到达了桂林。 可是不知怎的,他没有直接前往省府,而是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弯,向浔州去了。 浔州府是现在的桂平市,风景秀丽,景色宜人。 只是守备浔州的黄竑军营所在之地,却不能显出大自然之壮丽,反而因铁血之气肃杀,使得环境有些压抑。 “大人,这是公子给您的信,这是思明府上报的公文,请您过目!”思明府的信使掏出两封信。 一封是黄灏所写平平无奇,另外一封由火漆封口,上面有思明府的钤印。 黄竑不着急看黄灏的信件,先将思明府上报的接过,轻轻用刀挑开底边的接口。 其实信封是有全封闭的,可因为官府之中情况错综复杂,有些不知利弊的事,就会用这种信封传递。 若是有那位大人想看了,就可以将其中的信件在不破坏封蜡的前提下取出,以便做出应对。 就像此次的事件一样,一个守备一地的指挥,如何有胆子杀了知府,恐怕背后另有别人吧? 黄竑静静将思明府上报的情况看了个清楚,又拿起大儿子的信件核对一遍。 “嗯,还算是有些脑子,知道去捉些贼人回来做挡箭牌!”黄竑见状先是点头肯定。 随后,又摇头否定,“不过,哪有这么容易解决。 袁洪,你去找人模仿这个笔迹,照着灏儿的说法改一改,记得一定要将这个人的行文习惯也模仿清楚。” 一个千户捧着信出去,这种事干的不少了,自然早就有一整套的办法处理。 交代过信件的处理方法之后,黄竑又将目光放在了信使身上,“到了省府之后,将东西交上去,就速速返回,我自然会让人处理。” 那人遵命离开,下榻在黄府只等信造好便启程。 “哼,大哥,不要怪弟弟心狠,你那儿子实在不成器,我可是劝了你不少次了,你不听话那我有什么办法? 放心,振兴黄家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黄家成为广西乃至大明最强大的家族之一!” 后面的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只是黄竑眼中的野心已经暴露无疑。 思明府中同知大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朱祁镇就已经接到了郭懋的密报。 听闻这黄竑居然敢私自截留朝廷公文,甚至找人修改,他心里的杀意就越发的浓郁。 “不急,不急,还有那省府的人没有冒出来,等到他们都露了头再一网打尽!”朱祁镇如此劝慰自己。 这几天里黄家的丧事已经办的差不多,接近尾声,期间除了黄瀚一人是大家都看的出来的伤心外,其余人等皆是怀揣着目的上门。 都是些心思活泛的,以为黄瑁家断了香火,这知府之位只能由黄竑一脉继承。 特来搞好关系,为以后铺路! 在老六死了之后,衙门开始讳莫如深,不愿意轻易发表看法。 可黄灏离去之后,没多久就有消息传出来,说知府衙门认为此时应该是李麻子的同党所为,目的是嫁祸黄灏,给自己的老大报仇。 理由虽然牵强,可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出了这种解释,已经足够一些人联想了。 倒是可怜李麻子,糟了无妄之灾,身死还要替人背锅。 哪怕事后衙门再发出公告解释,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老六是死于谋杀。 但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已经让城内的风评进一步改变,再没有不开眼的会提黄灏杀了亲人的事。 朱祁镇自然一直关注着事件的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知道事情的走向决定已经完全来到了省府,就看上面是怎么处理此事了。 只是巡抚衙门的人还没到,浔州守备黄竑的使者便先来了。 他带着守备的命令,要彻查山中匪类,一定要杜绝此类事件再发生,保证百姓的安全! 到得这时,福童才终于来到了省府,也因为前期的顺利,麻痹了黄竑,竟让福童顺利将这事上告到了李棠哪里。 等到刘仁宅跟曾翚二人走后,李棠屏退左右命人找来了祖同化。 他是按察使,本应该第一个接到思明府的上报,可为何迟迟没有声音呢? “巡抚大人,不知您找下官有什么事要吩咐?”祖同化进门恭敬行礼。 “祖大人,思明府知府黄瑁被害如此重大的事情,你可知道?”李棠没有着急问罪。 祖同化惶恐的低着头,“下官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在查证是哪里出了纰漏,请抚台大人请给下官少许时间,下官一定查清楚是谁从中作梗!” 李棠也没有为难祖同化,不久后祖同化从按察使司回来,禀告李棠说,因佥事李通当班醉酒,将此时遗忘,导致没有及时上报,现在已经将其夺职,自己也有监管不严之责,请巡抚大人处置。 李棠深深看了祖同化一眼,沉默半晌之后,只是说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便离开了此地。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下官受教了。”李棠走后,祖同化复述了一遍。 他心中波澜不惊,大明律可还没有因这种事而死的正五品,自己更是安全,自信离去。 第398章 浔州军营,黄竑手中拿着一纸密信,脸色凝重,眼珠一转将密信焚毁。 “袁洪!”黄竑叫了一声。 那天假造公文的千户走进来,朝着黄竑行礼,“将军,唤我来有什么吩咐!” “没想到改了公文,硬压着不上报,还是没能按下此事。 竟有一个仆人不知死活,远行千里去省府告状。 现在巡抚大人已经任命刘仁宅与曾翚前往思明府彻查,你现在即刻点齐五百人马,将他们二位请来。 若是他们不肯,那就让他们死在土匪手里。”黄竑语气愤愤。 袁洪听了也是意外,这么完全的准备,怎么输在一个小小的仆人身上? 要知道面对着生死抉择,不说是仆人,就算是亲生子女还得好好掂量。 不像是以后,没有这个名份,倒比仆人还要仆人,比狗都听话。 “末将领命,将军放心,这次一定将事情办妥,让他们成为咱们的人,以后说不定在朝中还多了两个助力。”袁洪自信一笑。 “好!本将军果然没有看错你,快去吧,所需开销不设限,只要将他们俩搞定,以后你就是下一任的守备!”黄竑大喜道。 袁洪自然高兴,欢天喜地的领命而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必经之路请人。 刘仁宅与曾翚准备了三天方才成行,因为涉及两府之事,又有军政之分,所以时间就长了些。 出了桂林府的城门,一路向东南而去,一路山多路途难走,颠簸了两天时间也没有能走出柳州。 此时二人都有些疲惫分别坐在马车两边,曾翚望着远方的群山,有些怔怔出神。 “时升,在想什么呢?莫不是在想家中娇妻吧?”刘仁宅比曾翚大了十五岁,二人性格相近,平时关系也不错,说话间倒是亲近些。 曾翚闻言摇头苦笑,自己调任广西时间不长,此时家眷还没有接过来,妻子更是有了身孕。 若说不想自然是假的,可要是说想,自己也确实不是因这事出神。 “岩松公,您就别取笑我了!哎,前些日子有台风肆虐,广东广西两地毗邻,又都是临海省份,不知这次又要因为这台风,损失多少!”曾翚说道。 刘仁宅一听,眉毛一挑劝说:“时升啊,你已经做了这广西参政半年了,若是还张口不离广东之事,恐怕对你的仕途不利啊!” 曾翚苦笑一声,“实在是一番心血,心中难以割舍,不过岩松公放心,既然身在广西,心也一定在广西,为官一地,就为一地做些事,我不会好高骛远的!” 此时耿九畴调任兵部尚书,广东巡抚一职虽然不长设,可毕竟之前是有的,为了稳定朝廷应该会再派一个或者就地提拔一个。 刘仁宅就以为曾翚是心念这个位子,所以割舍不下广东。 不过这在官场来说可是大忌,让有心人听去,在李棠耳边一说,恐怕肚量再大的人,也会对曾翚有意见。 “不是就好,你也别多想,毕竟是当时广东缺人才让你暂时代职按察使。 现在虽然将你调来,做了参政虽然看上去是降级处理。 但是这个参政前面可没有左右之分,提拔一定就在不远的将来。”刘仁宅说道。 这事其实朱祁镇是知道的,之所以让曾翚做广西的参政,也是朝中有人非议,说什么耿党,为了平衡朝局这才不得已让曾翚来了广西。 不然不管是耿九畴的推荐,还是朱祁镇自己的想法,这曾翚都是广东布政使的不二选择。 “多谢岩松公宽心,我还是太稚嫩了,多经历些风雨也是有好处的,您放心,时升绝不会有这种心思!”曾翚只能再度解释。 刘仁宅不置可否,虽然他平时素有贤名,也是为民做了不少好事。 可谁不清楚,做官是为了什么,谁能放下这升官的执念?你曾翚有这个高度,恐怕也不会做官了。 这么几句话下来,原本还是融融恰恰的气氛,就多了一点尴尬。 曾翚继续远观群山,而刘仁宅则是掏出了一本圣贤书解闷。 “吁!” “唏律律!”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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