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也先冷哼一声:“五千大军围攻几百明军,半个时辰也没有打到城门下,如果当时是我那比定已经进了大都!哪来的现在狼狈。” 阿剌知院头上青筋直跳:“如果不是你无能,再给我半盏茶的时间我就能打下西直门!” 也先不屑撇嘴,又出言讽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里逐渐多了些火气。 也先心里不停闪过一个念头:我部受损严重,阿剌是脱脱不花的死忠,回去后难免受他压制。不如趁现在把他留在这,也好过放虎归山对付我。 阿剌知院的心思也活泛起来:不如就趁也先部元气大伤,擒了献给大汗,再吞了他部落,未必我不能做太师。 两人同时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狠辣。 空气中多了一些火药味,可还没等点着就听有探马来报:“皇帝已带领人马追击而来。” 两人同时一惊,暂时放下了那点心思,闷头下令加速行军。两岸的高粱已经快接近成熟,正摇曳着饱满的穗子。往日必定要大肆哄抢的瓦剌人,再也没了这个心情,也先甚至在想,是不是真的是因为此时开战不祥,所以才输了…… 没有了换乘的战马,又连夜作战,人困马乏的瓦剌人,还是被拥有主场优势的朱祁镇追上。两军在卢沟桥处进行了一场大战,留下一地尸体后,以明军胜利为结局,也先跟阿剌知院只能继续向紫荆关逃去。 朱祁镇一路追击,瓦剌且战且退,双方展开追逐战。 等过良乡后,也先又在涿州深沟中进行埋伏,妄图通过埋伏获得喘息甚至战争的胜利。可朱祁镇了解这段历史,追至深沟时,先以小股兵力引也先出击,随后大军压上,将残余瓦剌军又一次击散。 瓦剌军被击垮了军心,也先也与阿剌知院分头逃窜,阿剌知院携几个亲随依旧向紫荆关外逃,而也先却放弃了这个方案,如原先一样带人前往固安方向,想通过水路离开大明。 一百七十余里的长途奔袭野战,等也先进入固安境内又是半夜了。朱祁镇提前分兵拦截,也先一路被追杀已经有些惊弓之鸟,虽然看上去明军数量减少,可他怕这是朱祁镇的诱敌之策,再也不敢主动进攻。 此时的朱祁镇,已经以逸待劳的,在这条附近唯一的南北大路上,苦候有一个小时了。藏身地西面就是波涛阵阵的琉璃河,秋高气爽的天气让人振奋,耳鼻间都是金秋的香味。在这座方大桥后,朱祁镇已经张开了大网,只等也先飞入。 远远地借着柔和月光,一只信鸽扑棱棱飞了过来,朱祁镇紧了紧身上被血汗浸透的衣服,中秋后入夜的凉意入骨。 “什么情况?”朱祁镇问。 “也先已经到了宫村,距离我们只有两三里地了。”于谦报告者信鸽带来的消息。 “都准备好了吧?”朱祁镇突然有些莫名的酸涩,心里空落落的,这一仗打的,瓦剌和大明都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皇上请放心,只要也先过了桥,必定让他插翅难逃。”于谦肯定的回答。 朱祁镇没有再问,时间匆匆,只是过去很短的时间,大地上就开始传来细微的震动,屏息静气还能听见微弱的呼叫。 “注意!准备战斗!”朱祁镇压低了声音喊道。 刚刚还有些松弛的军队瞬间紧绷起来,静静待在自己位置的将士,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座桥上。只等敌军通过那座桥后,就要发起进攻。 唏律律……“吁~”也先出现在桥西头,有些不安的打量了几眼前方。 说来也巧,本来这是座木桥,是十里八乡重要的过河桥。正统十一年,工部改建了一大批的石桥,这座就在其中,建成了就以这个村子命名为:陷马桥。 也先看着崭新的石碑有些不愿意过去,他想到了三国的凤雏庞统,下意识的把落凤坡跟陷马桥,自己跟庞统,关联起来。 回过味儿的也先心里很不舒服,他既然做了太师,在瓦剌内的地位甚至凌驾在大汗头上,自然对宿命论有点嗤之以鼻。不就是黄金家族吗?还不是得匍匐在我的脚下? 可现在,面对着明军的追击,他犹豫了。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避开这座桥,通过其他的什么桥,到达自己的目的地。可在下属面前,又不愿意漏出来这份胆怯,驻足了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 “打剌,附近还有其他能过河的地方吗?”也先问。 “太师,据我们的探马回报,附近只有这一座可供行军的桥。”打剌帖木儿回禀说。 也先沉吟了一会问:“附近情况都探查清楚了吧?” “探马刚刚传回消息,他们已经进入固安,路上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打剌帖木儿如实答道。 再不给也先思考的时间,身后已经传来明军大军的轰鸣马蹄声,再不走就又要陷入苦战。 “打剌,留下几人,等我们过去之后,将这石桥炸了。”也先吩咐下去,再不犹豫驱马进入桥面,不多时,仅剩的这几千骑兵已经全部通过陷马桥。 “哈哈,好一座陷马桥!快,将桥面炸毁!我看明军还怎么追?果然是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也先大笑道,甚至为刚才自己的多疑可笑,这里明明就是明军的陷马地,打定主意,以后得了大明天下,一定要将这座桥名改为再起桥,纪念他东山再起的今天。 “哈哈!确实好一座陷马桥!也先!你无路可逃了吧?” 一阵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也先美梦。他沉下脸,眼前突然出现的一支军队,一支包围整个东岸的军队,为首的就是那个乳臭未干的皇帝:朱祁镇。 “还炸桥吗太师?”打剌帖木儿犹豫的问。 “炸你妈个头!快掉头回去!”也先几乎是怒吼出来这句话。 可是不等瓦剌军队掉头,身后的桥面上由朱祁钰带领的明军已经将退路堵死。 也先长叹一声:“勇士们!跟我杀!” 说着纵马就朝朱祁镇冲去,身后只有寥寥的跟随者。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军队纷纷跟随朱祁镇出声,那些早已经被打破胆的瓦剌人,再也提不起斗志,一个个将手中武器扔到地上,下马跪地等待明军的审判。 也先眼眶湿润,依然没有停下自己的冲锋,反而大吼道:“杀!” “皇上,看样子也先是想要求死。”于谦说道。 朱祁镇没有说话,眼前浮现出张辅、邝野、王佐、萧维祯……最后停留在柳十三那年轻的脸上,终于不再考虑将也先生擒的想法,挥动手中马槊,迎着也先冲去,身后是日后的大明军队脊梁。 “杀!”朱祁镇大喝中与也先错马而过,长枪准确的从也先脖颈掠过,将也先人头削下。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也先这个影响了历史进程的人物,在这陡然改变的大势面前,结束了自己辉煌的一生。 朱祁镇勒马静静地看着地上尸首分离的也先,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悲伤覆盖。他大叫一声:啊!!!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呐喊声回荡,许久才慢慢停息。 “希望再没有战争了……”朱祁镇喃喃自语。 “皇上您说什么?”于谦疑惑的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却说:“于爱卿此战立了大功,想让朕赏你什么?” 于谦脸一红,忙想解释,却被刚来到面前的朱祁钰打断。 “皇兄威武!” 朱祁钰半跪在地上,眼中泛起迷弟般的神色,又引发了更大的欢呼,随后起身竟然与将士一同将朱祁镇高高抛飞,一下又一下。 朱祁镇也被这一个动作搞蒙了,以前总在电视上见到这一幕,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亲身体验,顿时忘掉了自己的惆怅,久违的爽朗笑声出现在他的口中。 “哈哈,哎哎,祁钰快放朕下来,好了好了。” 众人不答,依旧是兴奋地将朱祁镇一下下抛飞,朱祁镇无奈倒也乐的如此,上下飞舞间,突然见到天空划过一道流星,直冲南方而去。 他心里一动,怔怔的看着流星消失的方向,耳边回荡着的将士欢呼突然变得有些陌生,那些原本应该是土木堡之变后对他的唾骂,却在另一场大战后转变成了对他的推崇,甚至他在想会不会有人把自己前番的失败,故意标上诱敌深入的标签? 朱祁镇哑然,他笑自己不知足。 一阵闹腾之后,将士们终于将朱祁镇放下,可眼里的崇拜丝毫不见减少。 朱祁镇看在眼里,跟于谦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未来的信心和憧憬,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时代,来了! “班师回京!” 第20章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晨,北 京城已是张灯结彩,红色地毯从德胜门外一直铺到紫禁城。大街两侧都是自发迎接大军回师的百姓,朱祁镇昂首走在最前方,不时跟两侧百姓挥手致意。 “皇兄,要不明天再进行献俘大典吧?”身边的朱祁钰突然说。 朱祁镇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将献俘仪式定在今天,是回来路上就已经定好的。要不何必为了赶回来,把大腿都给磨破了。 “祁钰,为了提振朝野,安百姓之心,这事宜早不宜迟。”朱祁镇语气有些硬。 “可皇兄,你已经两天没睡了!还是先休息休息,明天再办。俘虏已经带回来了,不在于这一天的。”朱祁钰诚挚的说。 朱祁镇瞬时面色一缓,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的回道:“祁钰有心了,不过朕心意已定,你若是心疼我这个皇兄,就多操心操心政务。” 朱祁钰脸色煞白:“皇兄,臣弟、臣弟僭越了!” “你想哪去了?咱们兄弟两个还要这么生分吗?”朱祁镇知道他想多了。 朱祁钰面色一缓,也没再提正事,一路上陪着朱祁镇聊天解闷。不说别的,从小皇家教育培养出来的底子,无论做什么事都让人很舒服。 朱祁镇不得不感叹一句:投胎真是一门技术活。 一两人有说有笑,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太庙。 所有参加大战的将领已经全部集结在这,开始奏起凯旋乐曲,朱祁镇献俘馘(耳朵)于太庙南门外、社稷坛北门外告祭庙社,行三献礼。 祭礼结束之后,将俘馘交刑部处理。 朱祁镇换上通天冠、绛纱袍,升午门楼,百官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然后将早已经拟好的捷报露布昭告天下。 待所有的亲征凯旋礼仪结束,已经是太阳西斜。 朱祁镇经过又一天的大典,满脑子发木,眼睛都直了。 他虽有心理准备,但没想过会这么繁琐这么累。再没有力气陪着这些大臣喝酒庆祝,朱祁镇拍了拍朱祁钰的肩膀,嘱咐自己这位好弟弟后,就独自回了乾清宫。 一场大觉睡了两天,梦里的金戈铁马、血腥战场,不时跟两段人生记忆交织,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深夜。 “啊~”朱祁镇坐起身子,大伸了一个懒腰。 “皇上,您醒了!喝口茶润润嗓子吧。”金英赶忙伺候。 “嗯?你怎么进来的?”朱祁镇先是一愣,然后回过神来。 “哦,金英啊。朕还以为在战场上呢,现在什么时辰了?”接过茶水一口饮尽。 “皇上您慢点!哎!哎!小心呛着,茶有的是奴婢再给您倒。 现在是八月二十一寅时初刻。”说着又递了一杯新茶过来。 朱祁镇接过茶,好一阵功夫才将时间理顺:“朕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有余啊!” 金英点点头:“可不是呢,太后,皇后,都派人问了几次了。” “那快去告诉母后她们,朕已经醒了!哎,别别别,还是算了,还是等天亮了再说吧。” 朱祁镇又问:“朝中没有大事发生吧?” “说大事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瓦剌可汗脱脱不花,已经派人送来了降表。”金英回道。 这件事倒也不出意外,家底没了一半,瓦剌可不是要认怂了。 朱祁镇也没了睡意,在宫人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兴冲冲跑到了正殿,在御案上翻找起了积压的奏疏。 可没想到里面净是些问安一类的折子,比如:罪臣石亨叩首 恭请 皇上圣安。 朱祁镇有些纳闷,按理说怎么着也得有几个正事吧?大明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到这种程度了吗? “金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全是问安的帖子?” 金英歉意一笑:“回皇上,本来是这些也都不让送的,太后有懿旨要让您好好休息。 可臣子们都说君父亲征归来,为我大明朝劳累至此,做臣子的怎么能不关心君父身体? 就没再拦着,至于其他的奏疏,都暂且让内阁跟各部堂官商量着办了,实在是拿不了主意的,等您醒了再处理。” “哦,这样啊,司礼监批红了什么事吗?”朱祁镇问。 金英赶忙道:“皇上您没同意,我们怎么敢批红呢!而且目前还没有移交司礼监的奏疏。” 朱祁镇哦了一声,扭头看了几眼金英,却发现他好像是机器人一样,一直一个表情站在那。 “哎,你说点啥吧,朕这会有点无聊。”大梦初醒,朱祁镇脑袋空空。 金英一愣,总感觉皇上这次回来变了好多,想来应该是打了这几次大仗的缘故,那点变化也就合情合理了。 于是说:“皇上,奴婢脑子笨,心眼实,要说给您跑腿传旨的那保证不出错。 要说逗闷子的事,奴婢还真没这个本事,要不给您叫钟鼓司的来唱唱曲?” 朱祁镇觉得麻烦,连连摆手:“算了,大半夜的不闹腾了。” 就抱着那些问安的折子跑到了暖阁,躺在床上一本本的翻看。 这一看还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那土木堡中活着的大臣已经回来了。 除了杨善、李贤这几个原本历史中的人物,竟还有曹鼐、张益两位阁臣。这让朱祁镇内心深感安慰,自己的努力总算是多了些用处。 看着奏疏,朱祁镇慢慢打起了瞌睡,金英小心的给他盖上被子。 这一觉睡得很浅,半梦半醒间,脑海中不断闪过张辅那张-坚定的老脸。 “皇上!该上早朝了。” 一声轻唤叫醒了浅睡的朱祁镇,折腾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到了御门听政的奉天门。 大臣们都已经到齐,一见到皇上出现,就整齐划一的跪倒在地,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爱卿这些天来辛苦了。”朱祁镇端坐龙椅,一开口就让许多人红了眼圈。 “现在瓦剌已定,朕听说脱脱不花已经乞降了?”朱祁镇问道。 礼部尚书胡濙,手捧降表跪倒:“请皇上御览。” “不看了,你直接说说他们给的条件。”朱祁镇打断了转呈的内官道。 “启奏皇上,脱脱不花言也先噬主,是死有余辜,感谢吾皇为瓦剌除掉这个奸贼。 并且愿意每年进献五千战马以表臣心,向我大明称臣。” 朱祁镇眉头一挑,每年五千匹战马,倒是下了血本了,于是问:“本来就是我大明附属国,这会还给自己脸上贴金。众位臣工什么意思?” “麗川之战耗费巨万,邓茂七刚刚平息。 臣以为此时应该罢战讲和,与民休息。”户部左侍郎陈循说,之后多有文臣附和。 “皇上!我大明外患不止瓦剌一处,这次瓦剌攻上京畿,虽然被皇上神勇逼退。 可如果就此罢休的话,其余番邦小国会不会以我大明式微,而兴起挑衅的心思? 臣还是以为应以斩草除根为上,也好震慑外藩。”自土木逃回的左军都督同知陈怀言道。 朱祁镇不漏痕迹的瞥了陈怀一眼,这个人在宣德年间,平定了交趾叛乱。 可他先是瞒报下属战功,在平叛之后又干预地方的政事,纵容手下犯法。 这次从土木堡逃回来,估计是想趁着自己刚刚打了胜仗,又有好大喜功的性格,想借此在自己面前露露脸。 见皇帝不置可否,原本因为土木堡之变被压制的主战派,又开始活泛起来。 “皇上,臣只需要三万兵马突袭,请征瓦剌,必定一战将瓦剌彻底抹除!”吴瑾狠声道。 “吴瑾,国家大事可不能掺杂个人情绪! 几场大战打的国库空虚,这时候出兵远征瓦剌,粮草的补给就是一个浩大工程。”工部尚书石璞打断了吴瑾的请战。 “是啊,如今虽然也先带领的六万大军被皇上全歼。 可脱脱不花手里还有十几万兵马,不要说三万兵马,就是再多一倍,能有必胜的把握吗?”刑部尚书金濂说。 “金尚书,这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时候。 皇上不是以三万兵力击溃了瓦剌五万大军吗?”副总兵高礼反驳。 随着争执的开始,奉天门前顿时嘈杂起来,朱祁镇始终没有发言表态,他要探一探这些人的想法跟立场。 “好了,不要吵了。”半晌,朱祁镇终于叫停了这场文 强武弱的争论。 “胡濙,告诉来使,议和可以,不过战马要再加一倍。 你告诉他们朕要在九边重镇重开互市,数量不够到时候用牛羊去换。” “皇上!我大明国富民强,瓦剌有的我大明只多不少,互市只能资敌壮大啊!”鸿胪寺卿许彬说。 朱祁镇扫视一遍,见有很多人面露赞同的之色,顿时心里不高兴起来,经济学懂不懂?不战而屈人之兵懂不懂? “秦孝公时,六国分秦,秦国拿三千魏国富商,迫使魏国罢战。 朕现在以互市扼住各国的经济命脉,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而且此举也能稳定各边镇粮价,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朱祁镇一番话说得许彬哑口无言。 “皇上,您说要以互市制约蒙古,可商人重利,一旦有变恐怕伤及自身啊皇上。”户部左侍郎刘中敷提醒道。 朱祁镇微微一笑说:“这就是朕要做的第二步,既然商人不可信,那就将此事收归国有! 由户部成立一家商行,单独负责进出口货物的贸易,这个具体情况朕稍后会召你们户部重点说。” “皇上!”见还有人想要出言反对,朱祁镇直接开始了下一项内容: 将土木堡之战跟北-京保卫战中战死的将士安葬,犒赏有功之臣。 又在城隍庙旁建造一个英烈祠,用来供奉为国捐躯的英烈,这件事除了刘中敷对于预算有一点问题之外,倒没什么人提意见。 等到这几项事都说完,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第21章 其实朝会原本的气氛很凝重,大臣出言归位都有严格要求,也不会产生很激烈的争论。 可朱祁镇新鲜啊,愣是开成讨论会的模样。简单的用完午饭,又接着上午的话头将最后一项进行公布。 “恭顺伯吴克忠力拒瓦剌而亡,其子瑾忠勇果敢,于土木屡立战功,袭恭顺伯,任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领三千营。” “府军卫指挥使樊忠,刚猛精进……” …… “怀来署都指挥佥事康能,都督杨俊及怀来、隆庆、龙门卫指挥千百户易谦等携家眷弃城避贼着即捉拿,即刻处斩。 大同都督同知石亨,兵败后单骑还京,念其后募兵自效,在北 京保卫战新立战功,此次特令不予惩处,调任福建都司都指挥佥事。” …… “钦此!” “谢主隆恩!” 朱祁镇的第一个早朝,总算是结束了。 日暮西垂,众臣依次出了宫门。只剩几位阁臣堂官留在宫里,户部因为尚书王佐战死,刘中敷与陈循两人得以一起留下,君臣共入乾清宫议事。 “说吧。”朱祁镇坐在龙椅上问。 于谦出列:“启奏皇上,广州反贼黄萧养作乱,总兵官安乡伯张安已组织兵力围剿。”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折子,递给了身边的内官,再由内官转呈皇帝。 朱祁镇接过奏疏,心中想起有关信息。 明朝的农民起义始于正统三年,黄萧养是第三次,只存在了很短时间。 这位安乡伯不久后就会被黄萧养所杀,连带着广州本地的卫所都受损严重。 他当时了解这段历史的时候就有些纳闷,广州应该是这个时代经济最好的地方之一,又掌握着市舶司的贸易港口,应该不会因为吃不饱导致起义。 本想在奏疏中获悉原委,可打开一看,里面写的净是套话,一点实际问题也没有。 朱祁镇不惯这毛病,表情不悦的问:“于尚书,这黄萧养造反原因为什么没写?” “皇上,据广东道监察御史童存德所报,起因应是官商勾结侵占民田所致。”右都御史陈镒回道。 朱祁镇心道一声:果然。 天下一太平,人的贪欲就被放大了,虽然经过仁宣两朝的和平发展,国力得到了极大地增长。 可是土地兼并日益严重,作为最底层的百姓,许多时候只能任人宰割,要么就选择以命相搏。 朱祁镇嘴角泛起冷笑:“这些人处理了吗?” 大臣们互相看了几眼,还是陈镒回道:“广东当地已勒令将民田退回。” 朱祁镇被气笑了:“呵!真是好大的恩赐啊,退回侵占的民田,就能换无数百姓性命?” “于谦,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于谦目不斜视朗声道:“皇上,官-逼-民-反罪加一等,轻则充军重则斩首。” 又问其余人,都说于尚书所言极是。 “把耿九畴跟齐汪找来。” 金英答应一声,默默出门去。 朱祁镇冷着脸看着这些股肱之臣,他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处理起来好像都很有顾虑一样? “皇上!耿九畴、齐汪来了。”金英说。 朱祁镇点点头:“让他们俩进来。” 老年人先进屋,后面跟着一个中年人,两人双双跪下。 老人一脸正气:“臣耿九畴,叩见皇上,皇上圣安!” 中年人声音洪亮:“臣齐汪,叩见皇上,皇上圣安!” 朱祁镇面色缓和一点,回道:“朕安,起来吧。” “谢皇上。”谢恩后两人站在了门口。 朱祁镇让于谦将广州的情况又介绍了一遍,然后说道: “让你们两个来,就是要让你们去查清这事都有谁参与,不论牵扯到谁都要如实回禀,能做到吗?” 两人齐声答应 朱祁镇点点头说:“除此之外,还要看看那些反贼是否是有冤屈? 千万记住一定要将有罪之人绳之以法,给含冤的人一个公正的判决!耿九畴你是刑部侍郎,这件事你要担起担子来。” “臣必不负皇上圣恩。”说着耿九畴又要下跪。 “好了,不要跪了。齐汪,你是兵部郎中,去监察各地卫所也顺理成章,替朕好好看看有多少军户没了屯田。”朱祁镇转头跟齐汪说道。 “臣领旨。”齐汪也要下跪,同样被朱祁镇拦下。 “齐汪,土木之后,你是怎么回来的?” 原本齐汪应该战死在土木堡,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活着回来了,朱祁镇这才有这么一问。 只见齐汪双眼含泪,声音都带着些鼻音回话。 “大战中,英国公当时说:我老了,死在战场是最好的归宿,你们对大明对皇上还有用,回到你们的战场去吧。 然后老国公就将我们送出了战场,这才能再见到皇上。”话音刚落,眼中豆大的泪珠再也止不住的滚下脸颊。 朱祁镇也不禁悲从心起,默默的点点头。 “英国公是大明的功臣!你也要不负他的期望,为我大明的百姓多做些事! 好了,你们俩去吧,即刻前往广东,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两人领命退走。 看了看众臣,发现大臣们也都面有悲色。 尤其是同样从土木堡生还的阁臣:曹鼐、张益两人,更是悲痛深色,能念张辅的好,朱祁镇倒也安慰许多。 这时内阁首辅曹鼐奏报:“皇上,广东琼州今年疟疾严重,急需医护支援。” 朱祁镇不等金英转呈,起身接过奏疏。 越看越心惊,疟疾,这个在后世中国已经被消灭的疾病,在这个时代依旧是可以夺取万千人生命的病魔。 奏疏中说琼州天气炎热,一年之内疟疾几乎不会间断,今年夏天以来,以村镇甚至县为单位的病区高发。 当地的大夫又有限,虽然有多年的治疗经验,可人手不足的问题还是无法避免。 广东布政司虽然已经挤出了一些人手,可这次病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请求朝廷能再派一些大夫。 “疟疾、疟疾……什么来着?”朱祁镇一着急把那位先生的名字忘了,死活想不起来那个纪录片的内容,越想越烦,索性出了门,在皇宫内转悠。 眼中宏伟的紫禁城,金黄的屋檐洒下来落日的余晖,依然有些炽热的高温下后花园飞过了几只飞鸟,留下一声声啾啾的鸣叫。 朱祁镇好像有了点思路,正要沿着这条想法去追的时候,被人无情的打断了。 “皇上?皇上!” 朱祁镇回头一看,原来是于谦在叫他,强压下心里的不快,无奈的问:“于谦啊于谦,你可坏了朕的大事。” 于谦一愣,赶紧就要下跪请罪,朱祁镇忙扶住了他。 “行了行了,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什么事?” “皇上,各位大臣还在等您拿主意,您看?”于谦也无奈了,这是失忆了吗? 朱祁镇不好意思的一笑,刚才一想给忘了正事还没办完,赶紧回了乾清宫内。 “各位爱卿,朕刚刚想到了一个治疗疟疾的古方,可话到嘴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众人只道是皇上为了面子的解释,都没有当真。 “这疟疾,是只在琼州成灾了吗?”朱祁镇仔细想了想,发现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只能这么问道。 曹鼐解释道:“以地区为差,南方尤甚,长江以北地区症状轻。 不过夏天各地几乎都有病人,民间本来也有许多的防治手段,像是生姜茶之类,也能控制疫-情,但南方往往因为天气原因还是会形成较大的疫区。” 朱祁镇点点头,这才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原来是全国都有,那这就是一个关乎民生的大事了,怎么之前一点不重视呢。 “那往年都是怎么处理的?” “往年较为严重时,都是以太医院使抽调各地医学前往救治。主要还是需要大量药材,只要药材足够,几口大锅一支,不用半月就可药到病除。”曹鼐胸有成竹的说。 这倒轮到朱祁镇一愣,这么简单吗? “这么简单为什么还能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只是此病多有复燃,所以……” “那就先救人,就按你说的办,赶紧召集太医前往琼州。”朱祁镇决断。 突然朱祁镇想起了一个问题,急急叫住曹鼐:“曹鼐,疟疾以蚊虫传播一定要隔离蚊虫!” “是!”曹鼐不虽然知道朱祁镇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不过皇上既然吩咐了就先答应下来。 随着曹鼐的离去,眼前已经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了,朱祁镇就又叮嘱英烈祠与国有商行的搭建问题。 户部左侍郎刘中敷问:“皇上,您说的英烈祠倒好办,这国有商行到底怎么个做法?还是得请您给我们详细说说。” 朱祁镇就将自己记忆中的外贸公司架构,交易流程大致说了一遍。 都是管钱的,专业上的东西比他这个皇帝还懂,一点就通。 甚至在早期建设中,还提出了类似于:要不要参与具体经营这类的问题。 朱祁镇的意见是可以参考王莽所创立的专卖制度,建立一系列的企业来进行国际贸易。 “皇上,这样会不会引起民间不满,认为朝廷与民争利,会不会影响社会商品的流动性和积极性?”刘中敷疑问。 第22章 朱祁镇仔细想了想,感觉刘中敷这个问题确实是很关键。 真的全都控制了,到时候再像早些时候,发俸禄都能有人偷偷私吞了,那就没地方哭去了。 不过犹豫之后,朱祁镇觉得有一点还是可以利用的,就顺着刘中敷的话往下说道: “这个醒提的好,我们可以用这种方式佐正那些商人的行为,不能不管又不能全管,而是参与进市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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