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跟皇后娘娘都来了……”刚一回到乾清宫,朱祁镇还没顾得上坐哪,就听金英汇报。 “谁这么大嘴巴?不等朕收拾好就把这消息散播了出去!”朱祁镇眼一瞪问。 金英不敢看朱祁镇的脸,吞吞吐吐的说:“应该、应该是于首辅……” 听见是于谦,朱祁镇的怒火先少了一半,无奈的叹了口气亲自迎出了殿门。 “儿臣给母后请安!”一出门就见到了孙太后单薄的身影朱祁镇直接跪在了地上,其余所有宫人,包括皇后钱锦鸾都跟着跪了下来。 “祁镇!怎么你又要出宫?你忘了前几次,差点没能回来,身为一国之君,可不能这样任性了!”孙太后绷着脸训话。 “皇上,母后与臣妾听说了您要亲自去赈灾,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您万金之躯,国家之本,万不能冒险前往灾区,否则……臣妾请皇上三思!”钱锦鸾紧跟着求道。 第465章 朱祁镇脸色微黑,就知道孙太后跟钱锦鸾知道了不会让他去。 可如此大的灾情波及的面这么广,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就是影响大明走向的大事。 在云南战事与草原的虎视眈眈下,只有他亲自出面,才能让官员们感受到这股压力。 换句话说,皇上来了,不贪好好干就是升官发财的机会,这种帐所有人都会算。 相反贪污渎职的代价就高的不得了,两相权衡之下,想来所有人都知道怎么选。 这时朱祁镇的真实想法,就是尽快消弭灾情影响。 听完朱祁镇的解释,太后依旧不同意。 说太祖立国开始,这么多次的大灾大难都过来了,也没有那次要皇帝亲自出马才能解决的,怎么到了你这就这么多的想法。 倒是钱锦鸾不再像刚才那样反对,只要朱祁镇不是瞎胡闹,她这个做妻子的应该支持丈夫的决定。 朱祁镇解释半天,看孙太后始终没有松口,所幸跪在地上不起来了,以皇帝的脸面求太后开恩,要不就跪死在宫里。 这下孙太后没辙了,不光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这要是传出去,皇帝的名声好是好了,可自己的名声就臭了…… “既然皇帝心意已决,我这个老婆子是管不了你了,早知道,我也跟着你父皇一起去了!现在也不会落得一个担惊受怕的下场!” 孙太后抹着泪回去,朱祁镇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不过生在帝王家,哪能有太多的个性,这就是他们的命。 “皇上,您要走,不去见见令妃妹妹吗?她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如何也要跟她告别才是!”钱锦鸾不再阻拦反而说起了杨采薇。 杨采薇也算是争气,第一胎就怀了个男孩。 虽然朱祁镇并不重男轻女,可孩子的性别在这个时候,是很能提高女人地位的。 甚至怀上孩子之后,杨采薇就升了位份成了妃子,要是生产顺利,朱祁镇准备再升杨采薇为皇贵妃,仅次于皇后的尊贵。 朱祁镇闻言脸色一滞,犹豫片刻后点头同意,确实应该见过了杨采薇再走。 说干就干,跟钱皇后打了个招呼,朱祁镇直奔漱芳斋而去。 “娘娘,皇上这也太偏心了吧!也不说跟您多呆一会,火急火燎的就走了!”烟宁不满的说。 钱锦鸾轻叹一声,“唉!都怪我不争气!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娘娘放心,已经有眉目了,再有个十天半月的肯定能成!”烟宁神采奕奕的答道。 钱锦鸾闻言脸色也好看许多,优雅的点点头,二人走在朱祁镇后面回了坤宁宫。 第二天一大早,朱祁镇告别了依依不舍的杨采薇,出发前往灾区。 这第一站就是荥阳,作为洪灾的起点,荥阳受灾不算是最严重,可屋舍被冲毁的却是最多的,百姓连屋顶都没的睡。 “金齐,到哪了?”朱祁镇拨开轿帘看着外面的阳光明媚,虽然离着河南还远,可空气中仿佛已经充满了水汽。 金齐一身粗布衣服钻进了马车里回道:“皇上,前面过了黄河孙家渡口就到郑县了,再往西应该明天太阳下山前能赶到荥阳。” “嗯,郑县灾情如何?”朱祁镇看着手里的地图问道。 郑县也是在黄河边上,这么打的水难免受灾,不过奏疏上面却没有见它的名字。 “据郑县的锦衣卫来报,当地百姓多在地势高处生活,此次水情虽然凶猛,却也没有受太大的影响。”金齐答道。 朱祁镇点头,这次大水,让他想起了一些记忆,那是个天灾夹杂着人祸的回忆。 “快走吧!尽量早点赶到灾区,这么多天过去,不知道百姓现在怎么样了! 希望养济院里面的孩子,不会因为学了些圣贤书而忘了本啊!让锦衣卫多看着点他们。”朱祁镇催促道。 金齐答应一声,看朱祁镇连日赶路精神不太好,送上一床被子便出了轿厢,给皇帝一个安静的休息场所。 在车马的摇晃中朱祁镇渐渐进入沉睡,梦中见到一个人影在他面前用力摆手,似乎在跟他说话,他想回应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啊!”一声大喊,朱祁镇浑身是汗的惊醒。 金齐听见动静,赶紧冲进了轿厢,“皇上!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 朱祁镇摇了摇头,再一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便问:“这是到哪了?” “已经到了郑县地界,再往前走个十几里地就是郑县了。” 朱祁镇一听有些惊讶,不知不觉的,过黄河渡口自己都没有醒? “皇上您饿不饿?” …… 轿子里主仆二人说着话,车队依旧缓缓的向西而去,随着地势的增高,路两边的树木越来越多。 被洪水冲击过的田地里依旧有片片水洼,几只蛤蟆坚强的鸣叫着,快到八月十五,天气开始转冷了。 哗啦 “什么人!”锦衣卫指挥使郭懋猛然看向路边的田地,秋天种的红高粱杆子高大茂密,最容易藏人。 火光闪耀,锦衣卫走进田地没多久,里面就窜出来一条野狗,龇牙咧嘴的冲人汪汪叫,眼睛都是红的。 郭懋这才松了口气,前几次遇袭的经历让他不能不多想。 车队重新出发,只不过走了没多久又被迫停下,被洪水冲倒的大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天色此时已经黑透,郭懋不敢耽搁,在他的命令之下,所有能调动的锦衣卫都被拉过去砍树,朱祁镇听说了这个情况,差点亲自下车干活,幸好被金齐劝了回去。 “你们快去帮忙!这荒郊野岭的也不会出什么事!”朱祁镇只好命令保护他的锦衣卫去帮忙。 只有一颗大树倒在路上,只要将枝叶稍作清理,再把树干抬起来就可让马车通过。 这树若不是刚倒得,还没死透,只需要用蛮力撇到一边就是,远用不上这么麻烦。 “一二一!一二一!” 朱祁镇坐在马车里,车外是威武的号子声,刚才做的那个噩梦越来越淡。 车夫还待在原地,等着清出道路之后快速通过,“什么人?” 就在这时,号子声中突然多了些悉悉索索的声音,让赶车的锦衣卫一激灵,赶紧拿出火把向田中照去。 呼啦一阵风吹来,高粱随风摇曳,穗子互相撞击发出哗哗的声音。 锦衣卫松了口气,重新将火光照向了去除障碍物的众人。 第466章 他没有看到的是,随着风声,数十个身穿夜行衣的刺客滚进了马车下面,正在用一把把小刀割开马车的绳索。 “好了!走吧!”时间不长,郭懋的声音传了回来,朱祁镇听见人马返回的声音没多久,便感觉马车一顿后开始前进。 这突然的颠簸,让朱祁镇一个趔趄,差点躺倒在车厢里,因为这金齐还很是生气的吼了几句,吓得锦衣卫连连告罪。 等车队走了之后,两边的高粱地里突然窜出来一伙黑衣人,为首的一人头发花白,在黑夜里很是醒目。 “少爷,刚刚趁锦衣卫清路,咱们怎么不动手?”宽伯费解的问。 王龑看了他一眼,回道:“刚才锦衣卫都在不远处,动手没有太大的把握。 前面有一个陡坡,只要绳索被磨断,到时候就算摔不死狗皇帝,咱们在后面守株待兔也能补上一刀,岂不是完美?” “少爷妙计!老奴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宽伯感慨道。 果然如王龑所说,向前走了没多久,便有一个陡坡,御马奋力前进,拉的马车吱呀乱叫让人好不心烦。 “下马推车!”郭懋一声令下,刚刚上马没多久的锦衣卫再次下马,一个个吭哧的推车前进。 这次郭懋跟金英没有拦住朱祁镇,在这位皇帝陛下的坚持下,他亲自站在马车车屁股处推车前进,一时间让锦衣卫们感动的快要落泪。 “皇上真是千古明君啊!宋仁宗比起来都没咱皇上仁德盖世!” “那是!这叫一脉相承,仁宗爷当时就是仁厚著称,皇上这是发扬光大了!” …… 锦衣卫的感叹声中,连接马与车的套索越来越细,咯吱声越来越大,不过因为说好话的声音却是太大了盖过了这个不正常的情况。 吱呀~ 啪! 响声一起,绳索应声而断,牵引的力道瞬间消失,朱祁镇只觉得车厢传来一股大力,压着他要向后滑去! “皇上!”郭懋大叫一声,想催马过去救援,却被其他马车的失控阻拦,只是一瞬间,郭懋浑身都被汗水打湿。 “快救皇上!” 郭懋大喊着,号召锦衣卫救援,可是这几十辆马车后的人全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影响。 不要说去救朱祁镇了,他们自己一个个都被推车厢推到地上碾压而过,或者是直接被顶在哪,朝下面加速滑去,自身难保那还能抽得出手救朱祁镇。 “不好!” 在绳索断裂开始,朱祁镇就被大力向后推去,他的车最豪华也最重,在重力加速度方面优势最大,速度最快,一骑绝尘的冲在最前面。 金齐因为站位的原因,第一时间被带倒到地上,也因此没有跟着马车滚落,而是躺在原地高声呼唤着皇上,手抚大腿,应该是折了。 朱祁镇抓着马车上面的装饰,虽然心里着急可还没有失去分寸,现在所有马车都出了事,贸然动作恐怕会被其他马车碾压。 “这怎么办?再加速下去危矣啊!”朱祁镇看了一眼身后,已经能看到那颗倒地的大树了。 “公子,您真是神机妙算,马车果然来了!被这树一拦,到时候人跟马车都得碎在这!”张岩激动的说。 他跟朱祁镇也算是有仇了,能看到皇帝死在他面前,不要太高兴。 “快!去路两边的高粱地里等着千万不能让皇帝跑了!” 只见几辆马车在颠簸的路面上左右乱晃,一个“不小心”崴进了地里,王龑这才有这么一个吩咐。 毕竟天色昏暗,实在认不出来皇帝的车辂了。 朱祁镇此时倒没有因路面崎岖而歪倒进地里,但是这个情况却启发了他。 顶着强大的惯性,朱祁镇开始奋力向一边挪去。 “呼!慢慢来,不要着急!”朱祁镇嘴里念叨着,伸出右手向右边凸起的装饰抓去。 “差一点,就差一点!搞的这么滑干什么!”朱祁镇一用力,这边左手就要向外滑,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抓住那个顶檐。 此时的朱祁镇抓着轿檐挪动,因为工艺精湛,脚下也没有着力点,几次险些滑落。 耳边风声越来越大,朱祁镇回头一看,大树已经不远,正当他着急的时候,眼角余光好像瞥到了人影在两边晃动。 “嗯?”朱祁镇心中一凛,马车同时失控肯定是人为,再加上这隐没在地里的人影,心里已经明白这颗大树也是刺客的安排。 “不行了!不能再等了!”朱祁镇咬牙暗道。 不管是身后的大树,还是那些守株待兔的刺客,自己绝对不能留在车上。 心里发狠,朱祁镇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出全身力气向右一跃,随着马车的颠簸,他的左右滑下来,右手也马上要掉。 “码的!拼了!”皇帝骂了一声,向右翻转身体,马车随即撞上大树,砰地一声之后,车轮轴断裂,马车车厢冲出滚落在地上逐渐解体。 砰砰砰…… 有了第一辆马车的毁灭,后面连着数声巨响,整整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停止。 “什么人!有刺客!”郭懋的大喝声后面是金铁交击的铿锵声音。 见被人发现,王龑也不再隐藏,从地里冲出来之后,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开始搜寻散架的马车。 “这公子!”张岩叫了一声,王龑冲过去一看,果然是天子车辂的规格,可一找却没有任何人影。 “人呢!皇帝人呢!快去田里找!”王龑兴奋转而变成了暴怒,大吼着冲向路边的高粱地。 此时刀兵声越来越近,在搜寻无果的情况下,宽伯不敢再拖延时间,拉着挣扎的王龑撤退。 “哈哈哈,皇帝,你还是死在了我手里!”临走时候,王龑疯狂大喊。 一伙黑衣人趁着夜色逃离,那一声喊叫,让郭懋冷汗直流,带着哭腔一边下令追杀一边寻找朱祁镇的踪迹。 “皇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整整一炷香之后,追击的锦衣卫都回来了,也没能找到朱祁镇的影子,郭懋跪在高粱地里大哭出声。 “都堂大人!皇上!”袁彬也跟着跪在了一遍,眼泪哗哗流。 “哎,在这呢!瞎嚎什么!” 二人惊疑不定的止住哭声,只见浑身泥水的朱祁镇从不远处爬起来,已经看不出皇帝的样子。 第467章 “陛下!您没事吧!是臣等没有保护好您,让您受了如此惊吓,臣等罪该万死!”郭懋二人跪着的姿势没变,又哭又笑的给朱祁镇磕头。 朱祁镇在锦衣卫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左右扭了扭自己也没什么大碍,不再在这耽误时间,径直走向大路,这里距离荥阳不过几里路,走过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行了,赶紧赶路吧,尽快给朕一个结果,朕不希望再遇见这些腌臜事了。”朱祁镇语气冷漠。 二人连连谢恩,叫来几个人砍了树枝做轿子,抬着朱祁镇往荥阳赶,路上经太医诊治确定没有暗伤之后,他们才算是终于松了口气。 朱祁镇特意交代,自己遇袭的事,千万不能传出去,不能让孙太后跟钱皇后知道,否则这次赈灾恐怕自己要缺席了。 “是!”二人心头依旧颤动,到底是哪来的刺客?难道之前几次那些死绝了的人还有残党? 想到这里郭懋心绪浮动,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可自从土木堡回来之后,皇帝就屡次遭受刺杀,自己这个官当的可谓不称职。 心里有事,脸上就有了表情,朱祁镇见了没有多说,他为了不过于兴师动众,特地将这一行人都做微服打扮。 如此低调的出门,没想到刚到了目的地就遭遇了伏击,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行踪的?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只是不知道是朝臣无意间泄露被对方猜中了路线,还是有人暗中传递消息。 郭懋明显也想到了这点,前进途中,亲自在队伍里打探消息,可能做锦衣卫的谁心里还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皇帝的遇刺本来人都很是紧张,再被指挥使这么防备,时间一长,所有人脸上都带上了慌张神色,生怕自己被认定成奸细。 朱祁镇冷眼旁观,事关重大,有一股势力一直在想办法搞乱大明。 他又想到了李大用给他上的密奏,上面说柳心居的东家之一王龑,去找过代王世子,二人相谈甚欢,就连他这个大伴都没能旁听,很是可疑。 后来在朱祁镇的安排下,各地都加派人手对王龑进行监视。 发现他这段时日以来,频繁在各个省份间游走,往来的都是各地的大员,关系网很不一般。 只是从司礼监那边传来的消息,又佐证了这位柳心居少东家作为的合理性,让他心里不放心之外还有点犯嘀咕。 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么一个胸怀大义的人会参与造反这种事。 “皇上,荥阳快到了,要不奴婢给您再擦擦身子,这样进城恐怕有损天威。”金齐在旁边同样被人抬着。 朱祁镇收回放飞的思绪,看了看金齐之后摇头拒绝,跳下轿子之后,蹬腿上马,跟郭懋并排而行。 “咱们先走,去看看灾民的安置情况。”朱祁镇说着拍马先行,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皇上您慢点!”郭懋叫了一句赶紧跟在后面。 整支队伍瞬间分化成两部分,受伤的跟抬人在后面,其余都跟着朱祁镇骑马走了。 大概能有个盏茶的功夫,朱祁镇远远地能看见荥阳城郭,黑夜里,许多百姓都住在城外,生起的火光照亮老远。 “吁~”朱祁镇勒马停在灾民面前,那是一家三口,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为自己痴傻的儿子擦拭身体。 “你瞧你,一会不见,身上弄的都是泥!哎!这是土,怎么能吃呢?赶紧吐出来!” 老母亲念叨着,一个不注意儿子就将一块土塞进了嘴里。 傻儿子一听,倒是乖巧,用力一呸,泥水顺着气冲到了朱祁镇身上。 “大胆!”郭懋怒喝一声。 “这位爷对不住,我这傻儿子不懂事,您千万别生气,我给你擦!”一旁的老父见状赶紧上来道歉,伸出黑黑的手就要往朱祁镇身上抹。 郭懋害怕这也是刺客,赶紧拦住了对方的脏手,绣春刀已经出鞘。 “小朗,还不快给大爷道歉!”老母亲也赶紧拉着傻儿子上前作揖赔礼。 仿佛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胡朗很是懂事的跟着母亲上前,脸上只剩下惊恐的神色。 “郭懋!你吓平民百姓干什么!”朱祁镇板着脸说,然后露出和善的表情下马跟一家人攀谈起来。 交谈得知,这家人姓胡,当爹的叫胡梁,傻儿子叫胡朗,是附近乡民。 因为家里遭水,茅草房都被水淹了,只好跑到城里找个生路,只是人太多城里都住满了,不得已才住在城外的路上。 “哎,村里有些穷户,为了家里的粮食,死活不愿意出门,被淹死的也不少,前几天才算是入土为安了,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老胡面有悲色,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归宿。 “官府呢?赈灾的粮草到了没?现在能不能吃的上饭?”朱祁镇追问。 老胡点头,“一开始官府的粮仓也被淹了,好多粮食都被水泡被冲跑了,这几天说是有赈灾粮食运来,倒是能吃上一口稀饭。” “哎老胡,你是不是忘了那个柳心居了?他们可是从开始就放粮了!”一个人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老胡一听眼睛一瞪骂道:“你这个狗剩子,家里没地就可着劲说风凉话吧!” 朱祁镇听到了柳心居的名字,心里本还有惊喜,不过见老胡的样子,觉得其中并不简单,跟着问是怎么回事。 商家赈灾是件好事,怎么看样子对他们意见这么大。 “唉!您是有所不知啊,早些天没粮食,人都快饿死了,那柳心居也做了点好事,免费煮点稀粥也能吊命。 可没多长时间之后,他们就有人偷偷出来说可以卖出来点粮食。 当时我这傻儿子饿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拿着家里的几亩薄田换了两顿的干粮。 就是,这、这、这也太贵了!简直是黑心!这种钱也赚!” 朱祁镇一听眉头拧成个疙瘩,柳心居发国难财了?司礼监可是其中有股份,这是谁的主意? “官府就不管管吗?”朱祁镇冷声问。 “嗨,什么官府,他们也得靠柳心居的粮食活,不一块做买卖就行了,那还能顾得上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狗剩撇嘴说道。 第468章 朱祁镇听完怒火升腾,又分别问了几户人家,听说的版本都差不离,对于官府这次的赈灾工作很不满。 到城里之后,朱祁镇径直往县衙而去,一身泥浆的来到门口,果不其然被人拦下。 “什么人也敢往县衙里闯!滚滚滚,再不滚小心抓你进大牢!”看门的一脸嫌弃。 郭懋上去两耳光打的那人眼冒金星,就当另一个人要上来过招的时候,郭懋拔出了绣春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不想死的赶紧让开,找你们县太爷过来!”郭懋说道。 今天先是皇帝遇袭,又是刚才被眼神警告,郭懋的暴脾气早就压不住了。 朱祁镇心里也窝着火,见郭懋拦住了看门狗,朝着县衙就闯了进去。 被一巴掌扇倒的看门狗连滚带爬的先他们几人进了门,边跑边喊:“又有灾民闹事了!” 朱祁镇一听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这个又字包含了多少百姓的泪水? 走到院中,一队衙役已经拦在几人前面,各个带刀脸上表情除了厌恶就是厌恶。 “哪来的臭乞丐!敢在县衙闹事!赶紧把刀放下,老爷们从轻处理!”班头斜睨几人。 不过这些表情没能坚持太长时间,随着后面的十几个锦衣卫进门,他们算是害怕了。 班头咽了咽唾沫,不动声色的退出了人群,朝后堂跑去。 剩下的衙役不知道班头这是要干嘛,可也都认出了来的这伙人身上的衣服,知道不好惹,一个个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朱祁镇自然不会管他们怎么想,郭懋一甩手将看门狗扔了出去,傲然的在前开路,将衙役们向后逼了又逼。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县令官府的中年男子衣衫不整的从后堂跑了过来。 看见朱祁镇之后,身上的扣子还没系完就跪在地上膝行向前,衙役们哪还敢站着,纷纷跟着跪地。 “臣荥阳知县黄凉叩见陛下,见驾来迟请陛下治罪!”知县黄凉声音颤抖。 那些拿刀的衙役一个个磕头如捣蒜恨不能将脑浆磕出来,就怕皇帝怪罪。 “洪灾之初,灾民因保护粮食,被水淹死确有其事?”朱祁镇问。 “确有这种情况,全县因躲避不及淹死者一百二十七人!”黄凉马上解释道:“当时水势凶猛,县衙人手不足,臣失职!” “那朕再问你,水灾之处,各地无依灾民没有粮食,被饿死许多,你可知道?”朱祁镇又问。 “县里的粮库被淹,被灾粮草冲走不少,粮草不足,只能以稀粥过度,柳心居参与其中,后来有人偷盗粮食,已经处死!”黄凉解释道。 朱祁镇眼睛一眯,这是提前就想好了对策,连替死鬼都找好了。 只是这么一说,自己也不好再发难,交代明天所有的人前来县衙见驾之后,便在黄凉的安排下住进了县衙。 等到收拾妥当,朱祁镇面沉似水的坐在那,脑子里一直是那些住在城外的灾民们。 啪的一声响,朱祁镇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郭懋!” “臣在!” “去将养济院参与赈灾的都叫进来,朕要亲自问话!”朱祁镇道。 自从水灾发生,朱祁镇便先让各地养济院配合司礼监进行救灾工作,一来是监督各地官府,二来也是要锻炼这些孩子。 桑建不长,郭懋带来当地养济院的几个半大孩子,一个个因为蚊虫叮咬,浑身都是大片的红肿,看的朱祁镇心疼不已,语气也缓和下来。 跟几人大概聊了聊救灾的情况,倒是与黄凉的说法基本能相互对照上。 “只有一点,我们感觉不对头!”其中一个叫聂阳华的少年道。 在朱祁镇鼓励的目光下,聂阳华解释说:“朝廷户部、粮行、粮司,各自征调钱粮,运来的应该有十万石了。 可是这些日子来,没见百姓怎么吃,就感觉粮食用的太快,我们也接触不到具体数字,只是感觉不对劲,也没有什么证据……” 朱祁镇点头,“如此信息就可以了,你们还小,多学学经验就好,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等三人走后,朱祁镇马上让郭懋找负责此地的锦衣卫过来,两相印证之下,得知了赈灾粮草是被黄凉所说的那些人给偷卖的。 但是跟灾民所说的时间对不上,只是确定了有这么回事。 再说这事是不是特意找的替罪羊,那人也不敢下定论,只说杀得太快,没有时间核实。 等锦衣卫走了之后,朱祁镇脸色铁青的看着郭懋说:“盯紧了他,给朕将人都给揪出来!” 郭懋一个头磕在地上,没几下额头血红一片。 朱祁镇看的心烦,“起来吧,要治你的罪,也是回去了之后再说,马上派人去查,早点给朕一个答复!”朱祁镇道。 郭懋这才起身,拍着胸脯保证会用最快的速度查清其中猫腻。 “以后锦衣卫的人手,按照太祖爷时候的办法,暗中之人,一地最少两个,互不相认。”朱祁镇再交代一句,郭懋领命离去。 “哎!朱祁镇,还是你聪明啊,有一个王振帮你做脏活。 于谦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了锦衣卫啊!郭懋啊郭懋,你是不是真的不合适做这个指挥使?”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在荥阳的各管事都出现在了朱祁镇的房门前,一个个束手而立,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 朱祁镇洗漱之后,没有打草惊蛇,换上一脸的欣慰笑容,跟几个人随便聊了两句就让几人回去了。 “呼、可吓死我了,还以为皇上要杀咱们几个立威呢!” “那怎么会,皇上可是明君!怎么会随便杀咱们这种忠臣!” “多亏了有黄大人照应,咱们几个才算是能过关,黄大人,今天说什么我们也得做东请你好好喝一顿!” 黄凉被几人簇拥在中间,一听这话脸上苦笑泛滥,赶紧向后退了一步。 “可别了,大灾之年,灾民们还没有吃的,喝酒过分了! 各位还是尽快回去,将拨付的赈灾钱粮用好,等灾情过去,咱们再聚!” 送走了几人之后,黄凉小心的向后瞄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关注,这才松了口气,快步朝衙门前堂而去。 第469章 自朱祁镇到了之后,荥阳县的粥棚便做到了插筷不倒,五口防犯瘟疫的大药锅再也没有停过,养济院的几个孩子身上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此时的河南归德府,也就是后世的商丘,在黄河下游,正遭受着最严重的内涝。 这里地势低,水排不出去,几天过去,水位也就下降了些许,百姓只能躲在地势较高的地区,寺庙是其中的重点。 而因为水太深,朝廷的粮食不方便运进来,吃饭成了最大的问题,已经有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的情况出现。 “行行好给一口吃的吧!”女孩姓乔,跪在地上乞讨,身后是她爹,眼看着就不行了。 边上的人提醒跟她都差不多,皆是瘦骨嶙峋的模样。 她之所以跪在这,是因为这里是柳心居分店,听说那位刘大善人现在就在里面住着,只要他肯出手,爹爹的命一定能保住。 而此时她心心念念的刘大善人确实就在柳心居最大最豪华的客房里,桌上甚至还摆着新鲜的水果,看样子还是南方特产。 屋内有两个人,长相酷似,一个身着官服长相清瘦,一个穿着绫罗绸缎脸上笑眯眯,气氛紧张。 “大哥!你难道就不想解释解释吗?”归德知府柳永志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的大哥柳永福。 柳永福费力的睁开眼睛,露出奇怪的表情问:“解释?什么解释?我来帮你赈灾,你给我要什么解释?” “赈灾?你还有脸说!承认那些事是你干的了? 大哥!我不求你真的做慈善,平价让我买行吗? 老百姓都快饿死了!易子而食啊!想想咱俩小时候,你忍心吗!”柳永志痛心的说。 柳永福一听这话脸色一变,“你还记得小时候,不是我你早就饿死了! 现在长大了做了官了,竟然来质问你大哥? 我再说一遍,市场就是这样,转运粮草代价太高,我若是卖的便宜,怎么能对得起身后的股东和伙计? 别用什么百姓的生死这种大帽子往我头上扣,我没那么大能力,能管不了这么多人!” 柳永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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