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迎客的柳心居道。 一行人跟着人群走入柳心居,在热情的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雅间内。 虽然其中确实富丽堂皇,可对于朱祁钰这位郕王殿下来说,也是真真的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 “皇兄说的果然不错,这布局倒是颇费了一些心思,有江南的韵味了。”朱祁钰看着后院的小桥流水,夸了一句。 朱祁钰也是早上刚到,进京之后,朱祁镇亲往迎接,没有寒暄两句,就被朱祁镇拉到了这里。 起初朱祁钰还有些纳闷,一个民间酒楼,怎么值得皇兄如此重视,可听说了昨天柳心居所做的善行,这位郕王殿下也不禁感叹难得。 “这天下人,不、朝臣能有这份心,何愁盛世不至,大明不兴啊!”朱祁镇下了定论。 “是臣弟来晚了,才让皇兄有此惊险,臣弟办事不力请皇兄责罚!”朱祁钰跪在地上。 “快起来!只是短短时间不见,祁钰就瘦了几圈,皇兄心疼宽慰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快将此间辛苦说与朕听!”朱祁镇亲手扶起朱祁钰。 朱祁钰坐在朱祁镇身旁,开始缓缓讲述自己在南直隶的经历。 第305章 朱祁钰面见徐承宗之后,第二天便放出消息,自己身受皇命,要在南直隶筹措赈灾粮,三天之后宴请所有时间大族。 第二天就有消息传出来,郕王命人邀请魏国公徐承宗赴宴压阵。 却不料被徐承宗以重任在身拒绝,让本就处在观望的世家不由得多了些心思。 面对朱祁钰送来的请帖就有些不屑一顾起来,对邀请含糊其辞。 有人私底下没少说怪话,什么大明朝自开国以来,就没有那个亲王干涉朝政的。 也不知道这位郕王殿下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就怕回去被皇上不喜就得不偿失了。 朱祁镇听到这里不由问道:“这魏国公是你找的托吧?” 朱祁钰狡黠一笑:“什么都瞒不过皇兄,确实提前与魏国公定下计策。 这其中南京锦衣卫指挥使秋正业也没少出力,也要多谢郭指挥使的大力支持了。” 虽说二人在官职上平级,可郭懋在朱祁镇身边伺候,自然是锦衣卫真正的一把手。 那些世袭的指挥使说起来也要听命与他,只不过郭懋不会去用而已。 “殿下客气,都是臣的本分!”郭懋赶忙答道。 见此情形,朱祁镇便提杯提议:“菜也上的差不多了,这第一杯就敬祁钰,祁钰辛苦了!” 朱祁钰赶紧端起酒杯说:“臣弟能为皇兄做些事,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哪来的辛苦。 多谢皇兄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臣弟,臣弟终是幸不辱命!” 一杯酒水下肚,朱祁镇紧接着提起第二杯:“这第二杯不光要敬祁钰,还要敬郭懋,没有你们的支持与付出,朕怕是坚持不到现在。” “皇兄最是辛苦!这些都是我们这些臣子应该做的。” “臣惶恐!谢皇上!” 第二杯酒下肚之后,几人开始边吃边聊。 就在朱祁钰宴请世家商贾的前一天,突然先是有一小道消息在南京城里流传。 说郕王朱祁钰亲自前往魏国公府邀请徐承宗,只是徐承宗态度一直很冷淡,郕王最后抬出皇上,才将徐承宗说动,答应前往赴宴。 紧接着徐家就传出了消息,说南京守备,南京五军都督府左都督,魏国公徐承宗将在明日应郕王之邀前往赴宴。 这个消息一出彻底坐实了这件事,原本观望的世家大族也不好落了徐家跟郕王的脸面,不过都存了一个作壁上观的心思。 以至于在宴饮当天,快到正午时分人才陆续到场,至于徐承宗更是最后一个到达酒楼,据说郕王的脸都要笑僵了。 朱祁镇听得入神,却也不忘给弟弟夹菜:“祁钰,边吃边说!” “是,谢皇兄!” 郕王迎上前去迎接魏国公,没寒暄几句,就被魏国公给打发了。 不过郕王殿下的不恼怒,在其他人看来就是软弱,是可欺,便对他越发轻视起来。 郕王带着一脸假笑的站在中间,随着酒菜上齐,端着酒杯开始当天的正题。 “各位可能也知道,我朱祁钰来此是为了什么,大家都是大明子民,见同胞有难怎能不感同身受,怎么会不愿施以援手? 祁钰在此恳请各位,伸出援助之手,有多大力气就用多大力气拿出家中的存粮,一解大明燃眉之急。” 徐承宗没有给任何人机会,见状直接起身说:“郕王话虽然对,可面对天灾,南直隶同样难免,同是泥菩萨过河,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 顿时引得一众世家大族纷纷响应,开始诉苦。 李家家主面有苦色说:“王爷,我家的三千亩水田,您是不知道,先是去年大水先给淹了,后来大寒的时候,稻谷都不抽穗了。 说句实在话,今年少说也得减产一半,家里人多赋税又重,家里就算有点存粮我看也要举债过日子了。” 王家紧随其后:“是啊王爷,我们家也遭灾了!” …… 面对着汹涌而来的诉苦声,朱祁钰没有失态,而是紧紧盯着徐承宗:“魏国公,你家中良田何止万亩,一点也拿不出来吗?” 徐承宗倚靠椅背,虽然坐在哪里却更似居高临下的说:“王爷哪里话,就算是为了皇上,我们徐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啊!” 朱祁钰面露喜色的问:“王爷真乃国之柱石,这种时候要是要依靠您这等忠肝义胆的大臣!不知王爷认捐多少?” 在场众人也都看向了徐承宗,所有人都不明白,刚才还在硬钢的徐承宗怎么突然就怂了? 可接下来魏国公的这句话,就让众人心中的疑问有了答案。 只听徐承宗慢悠悠的说:“为了皇上,为了大明,我魏国公府愿意拿出粮食两千石援助北方百姓!” 这话一出先是满场寂静,随后先是有人发出细小的笑声。 只是朱祁钰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之后,又只能赶紧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忍得太过辛苦。 朱祁钰也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脸色铁青的看着徐承宗一字一顿的问:“魏国公年俸一千四百四十石,一张嘴就是接近两年的俸禄,真是大手笔啊!” 徐承宗坐直了身子:“多谢殿下体谅,臣倾尽家中财力,说句不好听的已经准备去同僚家里借米下锅了,只盼大明无恙,皇上顺心就好。” 徐承宗说完,刚才跟着第一个诉苦的李家家主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朱祁钰的怒目而视,赶紧喝杯茶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朱祁钰没有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直视着徐承宗说道:“魏国公当真要拿这个数目来羞辱我?” 徐承宗还是那副表情:“殿下您也知道我徐某人一向清廉,有时候为了接济家中的佃户,更是常常免去田租,家里哪里有什么余财。 殿下若是不信可与我一起去佃户家,看看我徐某人有没有骗你!” “你!本王今天有要事,不想跟魏国公绕弯子,本王再问最后一遍,国公认捐多少?”朱祁镇气得脸色煞白。 全场焦点徐承宗一看朱祁钰急了,咬了咬牙说:“既然郕王殿下都这么说了,臣无论如何也要给您一个面子,那就认捐三千石!大不了苦上个三年!” 此时酒楼内反倒是寂静无声,看笑话已经看够了。 现在只剩对这位郕王殿下的轻视,既然有人带头不卖你面子,那谁家还没有难处?大不了拿出来几百石粮食好了! “好好好!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本王心狠了。”朱祁钰寒声说道,随后锦衣卫出现在酒楼内,封锁了所有出口。 徐承宗笑容敛去说:“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将南直隶所有的世家大族族长全部扣押吗?” 李家家主说:“王爷我们也愿意捐,我们李家捐一千石!” 这个时候说这话就不是服软而是示威了,有李家家主带头,其余所有人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毕竟谁也不相信郕王敢把在坐的都扣下。 朱祁钰脸上的愤怒消失不见,轻笑道:“哪里哪里,本王怎么会扣押诸位?只是接下来的事有些危险,锦衣卫是来保护大家的!” 话是这么说了,可明显在场众人没一个信的,看着朱祁钰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表情。 朱祁钰反倒不生气了,拍了拍手之后,南京锦衣卫指挥使秋正业便带着数人出现在了酒楼中,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不是魏国公的家将?” “还有李家的掌柜。” “张家的管家也在啊!” “刘江你怎么被抓了!”刘家家主看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不由惊骇出口。 “伯父您快救救我啊,侄儿好疼,侄儿害怕。” “哼!郕王殿下,纵使你贵为亲王,可大明有陛下,有律法,怎么敢用私刑! 我们家中在朝廷中也是有几个长辈的,定要禀告家中长辈参你一本!”李家主怒声道。 有人带头自然群情激愤,一时间朱祁钰仿佛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而他们就是一个个无辜的小绵羊。 徐承宗最后冷着脸开口:“殿下若不给臣一个说法,那臣说不得要进京去陛下面前与您分辨了!” 世家大族们急了,朱祁钰反倒是不急了,反问道:“他们可不是本王抓的,锦衣卫拿人,难道你们还有疑问?”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李家主怒指秋正业说:“秋大人,你身为天子亲卫统领,竟敢勾结亲王,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一个谋逆的大锅狠狠扣下 第306章 在场中人找到了突破口,纷纷开始指责朱祁钰跟秋正业勾连意图不轨。 却忘了朱祁钰此来身负皇命,只是这个时候,作为他们“主心骨”的徐承宗,已开始磨刀了。 “诸位,是非曲直,也得听过之后再说吧?秋指挥使!” 秋正业听令应是:“末将在!” “给他们的家主说说,他们都犯了什么事。”朱祁钰微笑的看着眼前待宰羔羊们。 秋正业脸色冷硬看着徐承宗说:“徐烨,勾结军中将领,倒卖粮草,挪用军资。” 徐承宗再一次成为全场的焦点站起身来,本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了秋正业的下半句话。 “在其家中寻得账簿一本,其中有详细张目,来往之人,一清二楚。” 听见这话,徐承宗狠狠瞪了徐烨一眼,颓然坐了回去。 与此同时,在场还有数人没了精气神一般,只是看向徐承宗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惊讶。 “不是说国公爷为人异常谨慎吗?” “哪有不偷腥的猫,不吃屎的狗啊!” 没有理会在场之人的反应,秋正业紧接着指向了第二人…… 随着秋正业的一一讲解,原本趾高气扬的家主们一个个像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 只是看向其余之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屑,不时有几句讽刺言语出现。 “你们李家还做水贼啊!”王家家主说。 “屁话!那是他个人行为,跟我们李家无关!”可不管怎么样李家家主的底气总不那么足,“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们王家还有私盐买卖!” “那也是他的个人行为!不像刘家,连家中直系都被抓了,看来你们家侵占民田这事是跑不了了!”王家家主一说。 那个刘家的家主再也按捺不住,怒吼道:“刘江枉我如此看重你,不想你竟干出如此行径!” 朱祁钰看着乱作一团的场面,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与徐承宗目光相交二人轻轻点头。 “好了秋指挥使,这里也不是审案的地方,既然各家都认领了自己家的人,那就该送到哪就送到哪吧。 记住一定要好好审问,务必要让他们交代干净,指出幕后的人。” “是末将领命!”秋正业说着一挥手,手下锦衣卫开始退走,只是刚刚对锦衣卫的出现满是意见的众人,此时却纷纷改口挽留。 “殿下,毕竟是家中出了这种丑事,还望殿下开恩,让我们自行处置吧!” “求殿下了,我就这么一个亲弟弟,他也就这么一个亲儿子,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家没当好,求殿下网开一面啊!” 朱祁钰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看着徐承宗,众人这才明白,郕王殿下是觉得折了面子,也就一个个都求开了徐承宗。 “国公爷,您倒是说句话啊,您的家将虽说犯了错,可怎么说也是您家的,要是传出去了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徐家都不好。 万一再有个误会,说你们魏国公府如何如何,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国公爷,您是大家的主心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您能说上话了,求求国公爷了!” 一群大老爷们说着不止是眼里要流泪,甚至如刘家已经要跪下来求情了。 徐承宗好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拉下来脸面,对着朱祁钰行了个大礼:“请王爷开恩!臣管教不严,愿领责罚。 请王爷看在臣的薄面上,将这个不成器的家奴交给臣处置吧!” “什么?可是魏国公,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一个马上就要就藩的藩王怎么也不敢干这种事啊。 大家还是不要为难魏国公也不要为难本王了!”朱祁钰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道。 “王爷!” “国公!” 徐承宗看着身边的家主们,眼中有晶莹出现,一股悲壮之意出现在酒楼中。 “王爷!臣愿捐出一百万石粮食,以赎家将之罪!”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朱祁钰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徐承宗,随后赶紧转过头去掩饰自己的神情。 “魏国公家中薄田几亩,本王又怎么忍心你将家中几辈子的存粮都捐出来。”背过去的朱祁钰对在场人的压迫力更大。 不等那些家主心惊,徐承宗马上又说出了第二个数字:“一百五十万石!” “既然魏国公如此有体谅皇上的难处,本王只好替皇兄收下了。” 话是这么说了,可朱祁钰还是没有转过头来,藏在袖袍中的双手微微颤抖。 世家大族都快疯了,徐承宗都捐这么多了,一想自己就算再少也得十万石以上才能拿的出手。 在场这么多家,怎么也得有个五百万石以上,可这郕王还不满足。 徐承宗好像也被说出了真火,厉声问道:“殿下还嫌不够?臣已只剩项上人头了!殿下想要拿去就是” 朱祁钰终于回过身来,弯下腰拉住徐承宗的双手,却不着急起身。 “国公,皇兄还命我成立粮司,不知道能不能帮个忙,定下一个收购契约,以后好有个章程。” 原本都快自己站起来的徐承宗身体猛地一沉跪在地上,一脸惊讶的看着朱祁钰:“怎么王爷还要我徐家卖身不成?” 朱祁钰笑容收敛看向在场豪族,缓缓开口:“诸位放心,这粮司只是一个商行,自然做的就是买卖,不会白收的!” 前半句刚让众人爬上山崖,后半句就又让人落尽了谷底。 “就按照市价,每石二百文收购,不过各位放心啊,卖给粮司的商税,由我们承担! 魏国公,不知道你要跟我们税司定下每年多少的契约啊!”朱祁钰笑吟吟的转向徐承宗。 这句话一说在场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即使是丰年每石粮食最少也要二百五十文,这一张嘴就砍了五分之一,相比这个价格,那三厘的商税算个屁啊!况且众人也没交过…… 徐承宗看着朱祁钰,咬牙说出一个数:“每年一万石!” 已经有世家大族的家主晕倒在现场,然后被锦衣卫用水泼醒。 按照现在的产量来说,这每年一万石对于徐家,已经是每年至少两成的产量了。 就算佃户的田租有一半高,这也是徐家每年五成的收入,如何能让人不惊讶。 朱祁钰自然也是,当时说杀鸡儆猴的时候,徐承宗并没有说详细的数量,他也没想到徐承宗竟能把身价都压上。 “好!魏国公公忠体国,回京之后,我自会禀明皇兄!国公快快请起! 秋指挥使,这军中的事,还是交给国公处理吧,我们还是不便插手。” 秋正业自无不可,现场就放了徐烨,朱祁钰笑眯眯的看向剩下家主,李家家主一咬牙凑了过来。 “殿下,草民认捐二十万石粮食!每年……” “李家主,你们这个掌柜胆子真不小啊,私藏军械……” “殿下,是草民紧张说错了,草民认捐五十万石!每年两千石上卖粮司。”李家家主几乎是浑身颤抖的说出了这句话。 朱祁钰这才点头,将李家掌柜放归,回去之后免不得要被东家好好收拾。 当然也有仗着自家没有人被抓的,硬着头皮说了一个一万石。 朱祁钰当然也有办法,笑着交代了一句:秋指挥使,这位家主如此体恤朝廷,以后一定要多多照顾之类的话。 对方马上脸色煞白,加了一个零上去这才慌忙逃走。 …… “哈哈哈,真有你的祁钰!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损!”朱祁镇听完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朱祁钰矜持一笑:“都是被这些世家大族给逼得,一个个富得流油让他们出点血跟要死一样。” “只是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朱祁镇转而问道。 朱祁钰笑容一僵马上解释说:“臣弟是想多弄些粮食出来,再加上以后每年的……” “朕明白,徐徐图之,你做的很好祁钰!”朱祁镇拍了拍朱祁钰的肩膀同时起身举杯。 “这最后一杯,祝大明基业不朽!” 第307章 大明门东街一路向东,相比东郭盛他们家的方向大概齐再向东有一里的位置有一死胡同,叫丰安胡同。 丰安胡同不大,由南口进入也就不到一里地深就到头了,本来是前元的殡葬一条街,专门给当时最尊贵的蒙古人服务。 明朝开国之后,因为有这么一重关系在,北平人都不乐意在这呆,就改成了外来行商落脚的客栈,因为价格便宜成为外地商旅的首选。 后来经过太宗朱棣迁都北平,大肆扩建城池规模之后,竟因其商业发达,逐渐成为了一处集散中心。 时过境迁开国八十年之后,丰安胡同早已没了本地人的白眼。 也只有真正的老北平才知道他原来的历史,而这个丰安胡同的官方称呼现在也多已不用,大家都习惯称呼它为黑市胡同。 六月十六一大早,黑市胡同已经开始日复一日的忙碌。 虽然这处地方越来越繁华,可建筑样式还是刚开国的客栈模样。 历经几十年的时间,已经有了破败之感,不过这也是黑市中人的骄傲之一,好像如此更能显示出他的非同凡响。 置身其中,不管男女老幼,只要在这黑市胡同的十个有九个半都在谈论粮食,剩下那半个也是在说我没钱了,可惜了这么好的发财机会。 此刻的黑市胡同最深处的一出院落,有别于外面的热闹,显得安静异常。 即使是此处最大的院子,也只是个三进院,正堂中正有十几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客商,在这略显逼仄的空间中,各自占据了一块地方。 相比于外面之人的疯狂,里面的人看起来都更淡然一些,只是脸上的得意之色都已经是浓浓的化不开了。 他们就是一手造成了如今局面的操盘手,之所以不说他们是黑手,是因为这小小的一条街道,明目张胆的摆在这里,如何能躲过有心人的探查,锦衣卫也知道,可为什么没人来抓人呢? “昨日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那些穷人朝廷快按不住了,虽然有什么劳什子柳心居搅局,不过有昨天一天的时间,他们还能有多少存货? 不如今天就直接一步到位,将粮食全放出去,就照着二百五十两一石的价格卖!”约莫三十出头模样的商人范安第一个开口。 他旁边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看起来年纪比他大一倍的叫干鸿。 干鸿闻言说:“最多再有一个月时间,这价就捂不住了,到时候整个大明的粮食都得汇集京城,尽快落袋为安吧。” “怕什么!有上头的大人们在,还能让他们好好进来?”范安显然对干鸿说的不屑一顾,“二位公子您们说是吧?” 他口中的二位公子就是金濂跟石璞的儿子,金孟、 石平,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颇有些胖瘦头陀的滑稽。 金孟长得敦实,一双眼睛弯起,几乎看不见眼珠子,什么时候都像是在笑眯眯的看着你。 “是什么?早就跟你们说过了,这事只是我们俩人的生意,跟我爹他们没关系,再胡乱攀扯,小心你的狗头!”只是金孟人一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 范安讪笑点头,闷闷跑到角落里不敢说话。 石平本就长得最高,又有当朝尚书的爹撑腰,眼神巡堄之下,没有谁敢跟他对视。 “各位,我石某人再说一遍,这京城的粮价只是因为缺粮所致,跟我们跟我们背后的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至于你们口中所说的便利,也只是那些官员自己的想法,跟其他人无关。 大家都是生意人,为的是财,没有人愿意搅合进去什么朝堂争斗吧? 到时候有些人没事,可不代表大家都没事。” 石平一说,原本蠢蠢欲动的众人瞬间变得安静下去,方才战意高昂的范安恨不得躲进地缝里,好来保住自己的脸面。 “呃,咯咯,二位公子说的是,不过既然是做生意,那这个货品紧俏,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要不最后砸倒自己手里,赔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的了。” 说话的是屋中唯一的一位女子,身穿火红百褶裙,手拿一把团扇轻轻扇动着,身材窈窕婀娜多姿。 “呦,彩凤都按捺不住了?你的家底在这可是数一数二的,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老者干鸿一脸诧异。 “嗨,什么家底,说你干老头身价千万,那你就能拿出千万两白银了吗?拿百万都够呛吧? 我一个弱女子,苦苦支撑家业已是不易,不能再扛下去了。”女子说着已是愁眉紧锁。 剩下诸人都是互望一眼,点头肯定,身价这东西有房契地契,还有各处的铺子存货。 现银本就紧张,全压在这上面,再不行动,恐怕连伙计工钱都发不出来了。 况且还不是全无风险在,那锦衣卫虽没有闯进来抓人,可这把刀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更不用说还有市场变动已是不得不考虑了。 “金孟当然知道各位老板的顾虑,实则我跟石平两人本钱应该是出的最多的,又怎么能不着急呢?” 金孟说着先停了下来,看看众人表情,才继续说:“但是倘若我们放大了口子,不管是价钱还是出货速度都上不去,反而会使我们受损,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石平也点头附和道:“金公子说的不错,一旦风向一转,那浪就打到我们自己身上了,所以气势上绝对不能退!” 金孟两人的态度很清楚,他们虽说赞同涨价放量但是不同意太快,要收割尽京城百姓最后一块铜板。 但是俗话说得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种事,很难会按照他们二人的想法进行。 除非……朝中有人,能顶得住全大明粮食的蜂拥而至。 “两位公子难道有什么独家消息?”就有人眼睛一亮问道。 这个独家消息问的就比较含蓄了,实在是这俩人当婊 子还立牌坊,怎么都不说跟自己家老爷子有关系,全是他喵的商业行为,可谁不知道他们俩全靠有个好爹啊。 金孟跟石平相视一眼没有说话,好像也没什么底气。 “如今的朝堂中,皇上虽然一直在说控制粮价,可却没有大的实际行动。 最多也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抓一些手下的地痞,偌大一条黑市这么显眼也不来管一管。 现在最关键的是皇上在想什么? 他要是可以放任这个情况持续下去,那下次走到紫禁城门口的百姓,面对的就不会是新军的行军灶了,就该是他们手里的刀兵。 数万将士能将这座城里百姓杀得一个不剩,只是,你们确定皇上会这么想?这么做? 还是他顾忌朝中大臣的反应?我想不会吧?那洛阳的伊王都杀了,他可能会放咱们尽情的赚钱?”关德手端一杯茶边喝边说。 “是很奇怪,皇上的态度好像很矛盾?会是什么原因呢?难道皇上自己也在其中!”干鸿好像发现了真相,眼睛猛地一亮。 “对!皇上坐拥江山,他才是最大的庄家! 哈哈,我们不用怕了,那些说辞只不过是愚弄那些穷光蛋的,实际上皇上一直跟我们在同一个阵营,也是历朝历代又不是呢?” 干鸿的大笑声传遍了整个屋子,听了之后有人沉思有人窃窃私语。 就连金孟与石平二人都是面露疑惑之色,难道皇上真是刻意做出这幅样子,其实私底下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我觉得不会,干老头也说了皇上坐拥天下,他何必要靠这种方式,就算是动动手指就有数不清的税收。 不管各位怎么想,我已经不想再赌下去了,人要知足。”关德说着就准备起身离开。 “关老板,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想先下船,我们可就有可能淹死了。”彩凤语气慵懒。 关德和气一笑说:“虞霞,这个所谓的联盟本来就是临时拼凑。 只是为了赚几两碎银,你想把自己绑在船上,我可不想等到有一天漏水了,跑也跑不了,恕不奉陪。” 第308章 “你!”大名虞霞,外号彩凤的女子柳眉倒竖,却又忌惮对方的实力,不敢硬拦,“二位公子就不说两句公道话吗?” 金孟看了一眼石平然后说:“开始吧。” “两位公子不再考虑考虑?再多一天就是白花花的进项啊。”范安依旧不甘心。 二人果断摇头说:“关老板说的对,人要知足,若是还有不想下船想继续的,我们也不拦着。 只是丑话说到前面,万一出什么事,不要攀扯其他人,自己顾好自己。” 所有人闻言解释起身,即使是不甘的干鸿与范安也只能点头同意。 “那就以我的价格为准了!” 两位公子一点头,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关德见状直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张口就说:“米麦一斤五十文,全城供应。” “关老板,你们都全城供应了,我们呢?各位老板能不能给我们留些汤汤水水的。”有投机者问道。 关德看着对方,应该说看着在场所有人高声道:“你们只需要帮我们递消息就是,一斤给你们抽一文钱的利。” “这……” “怎么?嫌少?那你们就不怕‘死’在我们手里?”关德开了一个玩笑,将在场的寄生虫吓得赶紧答应下来。 柳心居的放粮点遍布整个京城,每条像样的街上都有。 东华门大街上自然不例外,而且位置就在东郭家粮铺那,没办法啊,现成的位置,人家也愿意帮忙,柳心居何乐而不为? 所有的良心铺子几乎都接了这个活计,原本因为存粮卖尽而萧条的人气,转眼间就恢复了。 东郭子瑜扛着一布袋大米从后院来到门面,噗的一声闷响放在了地上,身上满是土色。 “爹,发下来的粮食不多了。”东郭子瑜忧心忡忡。 这话又没有避人,自然引起排队百姓的关注,一个个恨不得将耳朵放在东郭家里。 东郭盛赶紧冲自己儿子狠眨眼睛:“咳!子瑜你去找那个柳心居的掌柜,让他赶紧再调几百石过来,放心啊各位街坊邻居,那柳心居的粮食多着呢!” 东郭子瑜的欲言又止终于在老爹的反复暗示中结束,闷闷答应一声,就去了后院。 “来来来各位!都提前把袋子准备好啊,咱们每家还是三两口粮,不要急不要慌!”东郭盛招呼一声,百姓渐渐归于平静。 只是队尾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胖子,手捏着布袋,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 那人一回头,见是个不停擦汗的胖子,自己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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