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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废。 这赋役之法根本就在人口与田亩,现在我大明在皇上的治理之下,是太平盛世。 但是圣贤有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皇上所为,是为了万世之太平,臣愿一同前往,请皇上恩准!”曹鼐声音竟然也微微颤抖。 朱祁镇诧异的看着曹鼐,却是没有想到,这位首辅大人竟能冒着与所有人为敌的风险,出来力挺自己,相比于谦,简直不要太贴心了。 “曹鼐,你这个奸臣!原来是你!不好好辅佐皇上,你却在这里大放厥词,干扰圣上视听!臣石璞请皇上治曹鼐妖言惑君之罪!”工部尚书石璞占了出来,弹劾曹鼐。 随着石璞的提醒,跪在场中的众臣纷纷将矛头指向曹鼐,一时间,曹鼐成为了新的众矢之的。 朱祁镇听着耳边臣子对曹鼐的围攻,一颗脑袋似要爆炸一般,几乎是所有在朝的臣子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剩下的也就是以于谦为首的中立党,满朝文武就差将清君侧给说出来了,都在等着朱祁镇妥协,不然这将会成为接下来的手段。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而朱祁镇自然是选择了爆发,随着一声脆响,身边的茶壶也被朱祁镇摔了出去。 “朕意已决,诸位爱卿不用再议,金英,带各位新科进士去华盖殿中,朕要亲自为他们送行!”朱祁镇准备快刀斩乱麻,不给臣子们反对的时间。 哪想到这句话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那胡濙竟然直接将自己的官帽摘了下来放到一边。 “皇上,如果您执意如此,臣自觉老迈已经无力为君分忧,请皇上允臣还乡吧!” 随着当朝资格最老的胡濙开始以辞官相逼,所有反对的臣子都将自己的乌沙帽摘了下来摆在地上,一时间黑压压的人头趴了一地。 朱祁镇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口中张了又张,一句准了就在嘴边,却始终说不出来。 他现在才能深刻的明白,为什么朱元璋当时那么倚重国子监,实在是在这种时候,没有一个能顶上来做事的人,皇帝也只能干瞪眼看着,总不能真让当官的都跑了吧?谁来干活? 朱祁镇深吸一口气,却没有丝毫退步的意思,场面陷入了僵局,所有的新科进士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已经被这个场面吓的说不出话来。 这次的群臣逼宫跟朱祁钰易储与嘉靖的大礼仪之争有着本质的不同,那两者是没有牵扯到朝臣的利益,最多是信仰跟做人底线的冲突。 可这次却是跟绝大多数人的利益都有关,反抗也是空前的强烈,堪比雍正王朝中官员对于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反对。 可朱祁镇不能退步,此时一退,以后就很难再在这些人面前挺直腰板了,况且还有新科进士在场,这一退,就是直接表演给新科进士看:皇帝还得听我们的,以后站那边自己清楚了吧? 关键时刻还是于谦,他终于不在沉默,走到百官之前,跪地叩头。 “皇上,多谢您为臣遮掩,是臣不懂朝政,做了如此错事。众位同僚,此事乃我一人想法,是我于谦蛊惑皇上,劳民伤财,请皇上治臣之罪。” 于谦竟将所有罪过抗下,不止是朱祁镇懵了,胡濙懵了,所有在场的人都懵了。 吏部尚书王直叹了口气,也是跪在地上,口中说着:“臣也有罪,臣不能为皇上分忧,不能为朝廷办事,臣愧对皇上,愧对先皇,愧对太宗、仁宗。” 曹鼐瞳孔都收缩成了一个小黑点,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般翻涌不止。 “于谦,还是你高啊,我这么表忠心,都被你比下去了,曹某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曹鼐哀叹一声。 一时间场面静的可怕,朱祁镇铁青着脸离开了龙椅。 金英赶紧一挥拂尘唱道:“退朝!” 第248章 早朝结束君臣不欢而散,朱祁镇面色铁青的来到华盖殿中坐下,其中御宴早已经准备好了,桌桌都有八道凉菜。 “说到底不就是怕他们手下‘没个轻重’查出问题来吗?拿这种理由搪塞朕就罢了,还要逼宫? 胡濙,朕看你真的是老了,这天下是你胡家的吗?”朱祁镇恨恨说着。 金英匆忙从外面跑进来,进门就高声喊:“皇上!” 朱祁镇诧异抬头,表情中带着问询之色。 “皇上,新科进士们都来了,您看是不是让他们进来?”金英满面喜色的问。 “你办的?”朱祁镇脸色缓和下来。 金英点点头说:“皇上既是说要宴请新科进士,虽然目前不能将他们派出去,可又没说饭不能吃了,这放到哪朝哪代也都是有先例可循的,胡大人他们就算是再想反对,也没有理由。” 真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只有一个太监跟我站在一起。 朱祁镇心中感叹,冷静下来突然就来了主意。 一场风波结束,承天门前群臣依旧还有些余怒未消的站在一起,其间议论声纷纷。 “我们为国卖命,圣上非但不抚恤,竟还如此不信任我等,真是让人心寒。” “就是,不要说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有些小毛病了,皇上也不能如何我们,更何况如此大张旗鼓的调查,岂不是让百姓看了热闹?” …… 每每有一个同僚发言,围观众人一定会跟着兴奋应喝,丝毫没有人关注这话说的对与不对,也可能是他们自己本来就心虚。 胡濙听着耳边让人反胃的话,冷哼一声便准备拂袖而去。 这些人在胡濙看来,还没有鞑子坦荡,不是为了大明的稳定,他才不会管这些人,蹚这个浑水。 现在看到这些令人作呕的画面,胡濙已经一刻不想呆了。 只是他还么没刚动身准备离开,就听见耳边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胡部堂!胡部堂留步!”兴安喘着粗气离着大老远的距离开始叫唤。 胡濙一看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虽然有些不明就里,可还是顺势停下了动作,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对方。 兴安见胡濙听自己的招呼,远远的跟胡濙点点头,又大声的叫嚷着:“曹部堂!曹部堂留步!” 离着宫门不远的曹鼐回过头来,看看兴安,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就向兴安迎了过来。 兴安重重出了口气,离着两人都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开始大声说话:“皇上请二位部堂大人前往华盖殿与新科进士畅谈治学。” 等曹鼐与胡濙并肩而立,兴安也就赶到了,面对二人,兴安重新整理衣冠,平复气息之后,重新又说了一遍。 胡濙不解的看着兴安,似乎是不明白方才已经如此顶撞皇帝了,怎么还要请自己去跟新科进士一起赴宴,只不过最后将自己的疑问咽进了肚子里。 至于曹鼐则是大喜过望,感觉自己的付出都是值得的,皇上此时召见,一定是因为刚才自己的表现。 “有劳公公了!”曹鼐施礼。 兴安一脸笑容的说:“曹部堂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二位大人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赶紧随奴婢走吧,想着新科进士们已经到齐,可不敢让皇上等的急了。” “那是自然!公公请!”曹鼐伸出胳膊,三人一同朝华盖殿而去。 华盖殿本就相距不远,没多大功夫已经能够听见新科进士们的呐喊声,似乎很是激动。 等到进了华盖殿,胡濙这才明白原来是众进士作诗行飞花令,轮到一个胖胖的进士,急赤白脸的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正被殿内众人起哄罚酒。 朱祁镇视线落在胡濙二人身上,眼神中没有刚才的杀气,只是对二人轻轻点头示意二人落座,压下殿内的嘈杂声浪。 朱祁镇端着酒杯走到二人身边,先对曹鼐说:“曹爱卿是恩科的主考,也是你们的座师,于公于私咱们都要敬他一杯,大家说对不对啊?” “对!” “老师好!” “喝一个!” …… 殿内顿时爆发一阵欢呼。 曹鼐没有矫情,提杯下肚,将杯底展示给殿内的进士看,进士们见座师都喝了,自然不敢怠慢,一个个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朱祁镇满意的笑了笑,不自觉瞥了一眼胡濙,眼中笑意越发炽盛。 “这位是我大明数十年的礼部尚书,也是大明柱石胡濙!胡大人是先帝托孤五臣之一,为我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朕年幼时更是尝尝规劝教导,朕心中看待胡先生,与诸位看待曹鼐并无二致。 先生,宦海沉浮,您为我大明劳碌一生,辛苦了!”朱祁镇躬身行礼。 胡濙眼眶一片湿润,虽然心里有些感觉不对劲,可皇帝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称呼自己为先生,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胡濙当即跪地,口呼:“万岁!臣一介书生,幸得先帝垂青,才能有如此托孤重任,皇上聪明练达,年少英主,臣不敢居功。” 朱祁镇赶忙将胡濙扶了起来,手中杯盏与胡濙一碰,一饮而尽。 胡濙见状忙将酒杯举起,却被朱祁镇一手按在原地。 “胡先生,您是老师,受学生一杯酒不过分。”朱祁镇笑吟吟的说。 围观进士见此情景,都是频频点头,大明以孝治国,尊师重教自然是重中之重,只这一个举动就已经俘获了新科进士的“芳心”。 “老臣愧受了!”胡濙神色动容。 “这第二杯,朕要敬胡先生力挽狂澜,土木之后保京师无恙,使我大明社稷宗庙得以保全!”朱祁镇接着让金英给自己倒上了第二杯酒,又同胡濙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胡濙抓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被朱祁镇用力按住,始终不能将酒水送进肚子里,此时胡濙已经明白,这第三杯的但是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金英片刻也没有犹豫,见朱祁镇伸手,自然将杯中填满。 “这第三杯,朕要向胡先生道歉,您已经请辞三次,朕私心朝政并未允准。 可今天借着这个机会,能够如此仔细的端详先生,这才醒悟朕之前所谓朝政天下有多自私,先生,您瘦了!”朱祁镇罚酒一般喝干了杯中酒水,金英忙续上。 朱祁镇这次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先于胡濙碰杯,恨不得杯口放在胡濙的杯底上才罢休。 第249章 两人四目相对,胡濙表情麻木,朱祁镇一脸感慨神色。 “先生年事已高,是朕之前不懂事,今天见先生之憔悴才幡然醒悟,您的身体为重,朕不能再强留您了。 老师此前所请朕皆允准,若是先生同意,朕还想请老师住在京城,也好让朕略尽学生之礼。”朱祁镇握着酒杯静静地看着胡濙。 围观学子这才发现,这顿饭原来是个鸿门宴,皇上的怒火已经倾泻而出。 胡濙松垮的面皮抖动,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良久之后,那被朱祁镇钳制的右手闪电般动作,杯中酒一饮而尽。 胡濙一个头磕在地上终于开口:“臣想回南直隶老家看看儿时的伙伴,若是皇上有召,臣必星夜赶回,还请皇上恩准!” 朱祁镇遗憾的看着胡濙,长叹了一口气说:“即使如此,那朕这个做学生的自然以老师意愿为准,先生请起!” 跪在地上的胡濙丝毫未动,而是再度开口道:“谢皇上,只是臣临行前,还想再跟皇上唠叨一句。” “先生请说。”朱祁镇收起双手,神态莫名。 胡濙紧紧贴在地面的面庞微微抖动,等了许久方才开口道:“请皇上凡事三思而后行,凡天下大事必不急于这一时三刻,皇上春秋鼎盛,不论想做什么,必然都可水到渠成。” “朕知道了,胡爱卿请起吧。”朱祁镇笑脸消失,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胡濙颤巍巍的站起身子,向朱祁镇行礼之后,径直向紫禁城外走去。 “唉!兴安,替朕送送胡老尚书!”朱祁镇面露不忍,兴安领命匆匆离去。 经过胡濙“辞官”之后,华盖殿中的气氛再也恢复不到欢快模样,朱祁镇便找了个借口离席,回到乾清宫暖阁中,翻开奏疏,眼珠却发木一般的看着一出,始终不能集中精神。 “把叫郭懋过来。让曹鼐少喝点,等会散了之后来朕这。”朱祁镇一连两个命令下去,金英快步离开。 朱祁镇望着窗外抽芽的草木,不知在想些什么。 兴安一路将胡濙送回府,胡濙毕竟在朝几十年,即使是如此突然的变故,也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回到家后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多谢公公相送!”胡濙站在门口没有请兴安进去的意思。 兴安面上并无不悦之色,颔首回礼然后说:“您是朝中柱石,虽然皇上允您回乡,可就算咱家这么蠢笨的人,也能看的出来皇上对您的不舍,胡尚书还请切莫感伤,为国操劳几十年,回老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亦是快哉,朝中的事就让其他人操心吧。” “谢公公宽心,胡濙心中明白,您一路相送胡濙感激不尽。”胡濙说。 兴安见状只好笑了笑说:“那咱家就不耽误胡尚书与家人欢聚了,奴婢告退。” 胡濙目送兴安远去,身边的管家已经听出了苗头,将脑袋凑了过来。 “老爷,这?” 胡濙瞅了一眼管家,面色不喜的说:“去叫老大老二来我书房。”说完便自顾自的走进家门。 胡濙刚刚坐下,两个儿子便进了屋,见到父亲模样,二人俱是大气都不敢出。 “坐吧,爹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今后的打算。”胡濙指着身边的凳子。 两个儿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恭恭敬敬的挨着凳子边坐下。 犹豫良久,荫官锦衣卫镇抚使的大儿子胡长宁小心开口:“爹的意思难道是想为我们俩安排一个文职?” 胡濙瞪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心中不免哀叹一声,只觉得自己没有福气,儿子竟然这么不争气。 可自己都已经退了,恐怕以后跟儿子不会生活在一起了,面色也就缓和了下来,开口道:“老大,你在锦衣卫中可还觉得得力?” 胡长宁没有犹豫马上点头说:“爹您放心,儿子身边都是朝中大臣的子嗣,相互间都甚是熟悉,这个官您自然知道,虽然没什么实权,可也没什么危险,儿子胸无大志,觉得甚是满足。” 胡濙轻叹一声说:“知足常乐,长宁你有这份心境就可以了,以后凭着我在朝中的一些门生故旧,倒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 二儿子胡长生察觉到了胡濙的异常,有些不安的问:“爹您莫不是因为早朝的事,被免去官职了吧?” 看着胡濙点头,大儿子胡长宁坐立不安的说:“这,怎么会这样,您是五朝元老,又是先帝托孤重臣,皇上怎能如此!” “住口!皇上是看我老迈,特准我告老还乡的,皇恩浩荡怎可出言无状?”胡濙呵斥一句,胡长宁弱弱不敢反驳,用力点头。 随后胡濙重重叹息,看着自己的二儿子说:“你大哥为人老实,虽然没什么大出息,可也有份差事。 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才刚进锦衣卫,连个官职都没有,人又不甘平庸,我不在京城,恐怕你惊人挑拨没了方寸。” 胡长生没有着急答话,垂首沉思许久之后,终于才抬起头来直视自己的父亲,一字一顿的说:“儿 子 想 考 科 举。” 乾清宫中,朱祁镇坐在床边,右手在腿上揉捏,郭懋见状赶紧过来,顺着朱祁镇的手轻轻捶打起来。 “往那边去一点,再往上一点,对对,就这个地方,力气再大点。”朱祁镇指挥着郭懋。 “这个力度怎么样?” 朱祁镇闭眼感受片刻满意点头说:“不错,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你知道朕叫你来有什么事吗?” 郭懋手下动作没有停,低头问:“皇上是想让臣去查查今天早上那些跳的欢的朝臣?” “去帮朕查查,他们屁股上有没有屎,一个个义正言辞的,朕倒要看看有几个是真金。”朱祁镇冷冷开口。 “是!”郭懋应了一声。 “皇上,曹大人来了。”金英出现在门口。 “叫他进来吧。”朱祁镇说着朝外面抬头示意,郭懋立马起身告退,正好跟进门的曹鼐打了个照面。 “臣曹鼐叩见皇上,皇上圣安。”曹鼐满脸潮红的跪在地上,说话有点大舌头。 朱祁镇轻笑道:“喝多了?” 曹鼐憨厚一笑说:“臣不胜酒力,沾酒就醉,让皇上笑话了。” “你心里有刑部尚书的人选没有?”朱祁镇话锋一转,曹鼐的酒直接醒了。 第250章 曹鼐闻言,猛地抬头又觉僭越,赶紧低头,心脏嘭嘭直跳,开口带着颤音说:“张益博闻强记、学富五车,又是内阁学士对各部之事皆是了解,臣以为可担此重任。” 朱祁镇点了点头,这张益是曹鼐的心腹,他做内阁首辅的时候,就跟张益搭班,倒也是个能信得过的。 “不错,张益确是个可堪重用的。跟你的学生们聊得怎么样?”朱祁镇话锋又一转。 “回皇上,众位新科进士都对朝中现状不满,认为多是因循守旧之官,使得我大明不能远迈汉唐。 都希望皇上能大刀阔斧的改革积弊,使您之圣名远播古今中外。”曹鼐瞎话咔咔就是编。 朱祁镇也知道,刚才自己劝退胡濙时候,他们的表情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可现在需要这种声音出现,而且越大越好。 “看来这次恩科倒真是为朝廷招揽了不少人才啊,曹鼐你这个座师可是功不可没。”朱祁镇鼓励一句。 “都是托皇上的洪福,臣怎敢冒功?”曹鼐又拍了一记马屁。 “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不必谦让了,朕也不光是为了表彰你的功劳,还要提醒你,他们新入朝廷,正是一张白纸,如何作画写文,就要看你这个老师的了,千万不要让他们误入歧途,辜负了朕的期望。” 朱祁镇已经是明示曹鼐去笼络人心了,他自然能听得明白。 曹鼐砰地一声跪在地上说:“皇上圣训,臣必时时记挂于心!” 说的差不多,也到了送客的时候了,曹鼐刚出乾清宫的大门,就见于谦匆匆而来,顿时有些扬眉吐气的挺直了腰板,朝于谦矜持一笑,龙行虎步的离开了紫禁城。 “臣于谦叩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于谦进门跪下。 朱祁镇没好气的说:“还真让你说着了,朕的法子是没管用。” “是臣乌鸦嘴,挡了皇上的正事。”于谦大包大揽的说。 朱祁镇气笑的指着床边说:“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你跪着朕比你还累。” 等于谦坐好了朱祁镇才开口问:“最后你怎么出来和稀泥了?不是对朕的政策不看好吗?” 于谦平静答道:“臣也想如皇上所想,将天下田亩人口清查干净,给百姓一个安乐日子。 皇上您知道,臣在河南山西做了近二十年巡抚,对土地兼并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臣也曾想过办法,可都是治标不治本,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往往还会有反作用出现,这才是臣劝皇上的本意。” “继续说。”朱祁镇点点头。 “臣既然支持,就万万不是对皇上清查之政不看好,而是担心这个方式会激起大臣的反对,就如今天这样,给皇上徒增烦恼。”于谦委婉的解释。 “行了行了,不就是说朕操之过急还一刀切,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噬吗? 朕又不是听不得难听话的人,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朱祁镇不满的说。 “臣知错。” “胡濙今天的请辞,朕已经准了。”朱祁镇突然提了一嘴胡濙致仕的事。 于谦惊愕的看着朱祁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觉得不妥吗?”朱祁镇问。 于谦长叹一声说:“自从您让我接任内阁,臣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只是如此突然,确实出乎臣的意料。” 朱祁镇也感慨道:“胡濙为了大明辛苦了一辈子,朕不想再让他牵扯进来了,回老家安度晚年,省得临了再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皇上仁德,相信源洁公自然体会。”于谦赞同的说。 “以后替朕多照顾照顾他的两个儿子,人走茶凉,别让人家寒了心。”朱祁镇吩咐道。 “臣遵旨。”于谦感激回答。 “胡濙一走,刑部尚书空了出来,你心里有人选吗?”朱祁镇终于回到正题。 “臣觉得文渊阁大学时张益可担此重任。”于谦竟也跟曹鼐一个想法。 这倒轮到朱祁镇惊讶了,他满脸不解的看着于谦说:“张益是曹鼐的人,让他上去,你不怕日后跟你分庭抗礼?” “皇上要改革,就必然触动朝臣利益,臣虽愚钝,却也对今天发生之事震撼,那些同僚们今天竟然如此陌生,臣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为了减少改革阻力,臣以为只有曹鼐才可担此重任,有了他的臂助,相信皇上的宏图伟愿定能早日实现。”于谦眼神坚定。 “那你呢?” “臣还是跟当日一个想法,臣实在是不适合做这个内阁首辅,不如还是交给曹鼐吧。” 朱祁镇突然面色一变似乎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说:“胡闹!首辅之位也能谦让? 你也不想想若是你不做蹊跷板的支点,到时候朝中会有多少倾轧? 以后这种话朕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给朕安安心心的做首辅,别整天想着撂挑子。” “可臣……”于谦还想再试试。 “行了行了,明天朝会将刑部尚书议一议,你心里有数就是。”朱祁镇打断了于谦。 “臣遵旨!” “还有,朕已经准备好好查查那些人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朱祁镇本想看看于谦要不要保几个人,却没想到于谦直说:“臣不敢妄言,全凭皇上做主!” “你呀!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要是想看看胡濙就趁早,不然查起来,恐怕他就安生不了了。”朱祁镇已有所指的说。 于谦感激的看着朱祁镇拜倒在地:“皇上仁厚,臣替源洁公拜谢皇上隆恩。” 朱祁镇不耐烦的摆手说:“起来吧,动不动就跪,你不累朕还累呢。金英!给于首辅多带些果子回去,记住别拿太甜的啊。” “哎,奴婢明白。” “去吧去吧,朕困了。”朱祁镇再催。 于谦郑重的磕了一个头,起身拜别朱祁镇,拎上早就准备好的食盒离开了皇宫大内,背后是朱祁镇一双复杂的眼睛。 月光淡淡,上一片寂静的胡府大门突然被扣响。 “咚咚咚!” “谁啊?”门房声音传出。 于谦客气的说:“老哥,我是于谦,有要事拜访源洁公。” 门房不敢怠慢,赶紧将于谦请了进来,自己飞快通报。 幸好胡濙还没睡下,眼见于谦提着个食盒进来,老脸上满是诧异。 “你这是?” 听完于谦的转述,胡濙眼圈已经红了,面朝皇宫磕了个头,起身将食盒郑重收下。 “多谢廷益了,老夫这连个不成器的儿子就劳烦你多照应了。”胡濙对着于谦深施一礼。 于谦不敢领受侧身避开说:“源洁公尽可放心,有皇上的这句话领郎不会有事的,不知您准备何时动身?” 胡濙走到门口大喊一声:“管家收拾行李,即刻启程回老家!”转过头来看着于谦说,“现在。” 第251章 又是新的一天,朱祁镇早早便来到承天门,看着还空空荡荡的早朝场地,心中不禁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胡濙现在恐怕已经快到山东了吧? 朱祁镇的思绪正四处乱飞呢,郭懋在身边出现。 “皇上,请您过目!” 朱祁镇翻开奏疏大致扫了一眼,眉头跟着皱起。 “怎么净是些小人物?” 郭懋赶紧说:“时间仓促,再有三两天就可将所有人清查一遍。” 朱祁镇手指敲打扶手,发出噔噔响声。 “将这个交给都察院,让他们火速处理。”朱祁镇吩咐道。 这时大门开启,已经有官员进入。 “尽快收集证据,将人证物证都给钉死了,去吧。” 郭懋领命离去,倒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 待得众臣归位,消息不灵通者看着原本胡濙的位置皆是诧异,纷纷猜想胡大人是因为昨天的事生气而不来上朝。 然后就听朱祁镇指着胡濙的位置说:“胡濙三请朕皆不允,怎奈胡爱卿去意已决,朕虽不舍,也不能再强留身边,已于昨日许他归乡。 刑部尚书一职事关重大,众位爱卿心中若有人选,就早些拿出来议一议吧。” “胡大人请辞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不知道?昨天皇上宴请新科进士的时候,胡大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这会想必已经在家收拾行李了。” “不会吧,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别瞎说!小心祸从口出。” …… 朱祁镇静静听着,没几个人是真的在讨论谁适合做这个刑部尚书,都在说胡濙为什么辞官,大多数也都以为是朱祁镇薄情寡恩。 朱祁镇也知道,可他并不在意,还有更薄情寡恩的事等着他们呢,想说就说吧,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 “安静!”曹鼐一声怒喝盖过了在场所有声音。 曹鼐可不能任由这些人干扰自己的大事,身为礼部尚书的他也有这个资格和责任维护早朝秩序。 “皇上,臣推荐文渊阁大学士张益出任刑部尚书一职。”曹鼐紧接着将张益推到台前。 张益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是头顶渗出的细密汗珠表明了他内心并不像表面如此平静。 有人带头,自然有其他的人行动。 杨善盯着曹鼐的眼睛挪开,充满希望的看着金濂那边,金濂果然出列。 金濂站出来说:“臣以为刘中敷为户部左侍郎,恪尽职守,宽仁豁达,可堪大用。臣举荐刘中敷为新任刑部尚书。” 一部尚书最少要有两个人竞聘,曹鼐举荐一个,金濂再举荐一个流程上已经合法,朱祁镇环顾群臣,似乎在等待更合适的人选。 等了许久之后,见再没有人说话,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刑部尚书之职,就从张益与刘中敷二人中间选吧。 曹鼐举荐的张益,金濂举荐的刘中敷,大家都是什么意见?” 既然昨天提前跟曹鼐与于谦打了招呼,最起码内阁的苗衷与高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确实是如朱祁镇所想一样,他问话之后,高谷和苗衷二人立马出列,只说觉得张益作为阁臣,本就分管部事,此刻成为尚书顺理成章,相比刘中敷来说优势很明显。 王直随即出列,口呼万岁跪倒在地:“皇上,臣以为刘中敷在户部任职多年,对部中事务烂熟于心,各项流程皆有涉猎。 只是相比张益,独当一面的机会较少,臣也以为张益更加适合刑部尚书之职。” 原本金濂的老神在在,被王直的但是说的猛一扭头,脸上表情精彩,似乎是没想到王直会支持张益出任刑部尚书。 石璞见势不妙赶紧站了出来说:“臣以为刘中敷经验丰富,上传下达更了解各个部门事务,还是刘中敷更为合适。” 石璞跟金濂的垂死挣扎,在于谦站出来后,终于烟消云散。 “臣于谦以为张益可为刑部尚书。” 金濂与石璞须发皆张的在于谦和王直身上来回寻摸,似乎是在看这二人的心肠到底是什么颜色。 见大势已定,朱祁镇宣布:“即日起张益出任刑部尚书,刘中敷宽仁勤勉,处事有度,直谨身殿。” 说完起身就走,这场早朝就算是结束了。 金濂与石璞二人面色这才好了一些,对着于谦王直冷哼一声径直出了承天门。 刘中敷紧紧跟上,嘴上叫着:“宗瀚公、仲玉公,请慢些走!” 杨善跟着人群向外走去,一脸寒霜:“怎么,我就不能做这个刑部尚书了吗?” 散班的路上,各个衙门都是一个个小团体,对今天的人事任命也各有各的看法。 都察院以陈镒为首,一起往回走。 “有戒兄,你怎么不趁机将王大人调回来,到时衙门的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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