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交完差就过来。” …… …… 不久后,旌节城的中心大街上。 得知夜惊堂和靖王归来,随行的黑衙总捕自然不会在衙门干等着,佘龙、伤渐离等人火速带着车辇和几十名捕头,来到城门处接人。 东方离人回到小房子似得奢华车辇上,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站在屏风之后,让侍女换回银色胖头龙蟒袍,顺道和孟姣询问近况: “左贤王死了,梁帝什么反应?” “听说是勃然大怒,但我朝大军压境,事态比较棘手,尚未有确切消息从燕京传回来……” “曹公公如何了?” “曹公带队追缴余部,抢回了两盒雪湖花,前两天也才刚折返。圣上意思是让曹公官复原职,曹公不答应,交还了官服令信,请圣上准许他告老还乡,圣上答应了……” “告老还乡?曹公公记事起就住在云安皇城,告老还乡能去哪儿?” “圣上问过。曹公说是听了奉官城的名字一辈子,却从未见过真人,想去官城走走,试下奉官城的拳头有多硬。” “……” 东方离人心里也对这个很好奇,不过曹公公对上奉官城,还是越级太多了,她想了想道: “曹公公心里没武道,只有职责,根本不算武人,奉官城应该不会和曹公公打。” “圣上也如此认为,不过没拦着曹公公……” …… 而马车之外。 夜惊堂担任御前带刀侍卫,骑着炭红烈马走在马车旁护驾,沿途打量着旌节城的街景。 伤渐离和佘龙走在跟前,神色如同初入江湖的愣头青,满眼都是崇拜与敬畏,正说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果真不是玩笑话。遥想去年四月份,我和渐离在巷子里堵住夜大人,当时候还满心惊艳,这年岁不大的后生,刀法倒是不俗,竟然能把我胳膊砍破皮,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话说这世上和武圣交手,还能全身的人,应该没几个,这事我回去必须写在族谱上……” 伤渐离则是评价道:“夜大人心善,不喜杀伐,这世上交过手没死的人还不少。 “城外青莲帮的杨冠,左手挨一刀、右手挨一刀,至今还好端端的活着,称呼都从杨帮主变成了‘杨二刀’。 “还有地牢里关着的王氏兄弟,进去的时候,夜大人还不是武魁,大半年不见天日,现在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干了多骇人听闻的壮举……” 夜惊堂走在前面,听着两个同僚话里话外吹捧,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笑道: “若非入京后,黑衙一直帮扶,我哪里能爬的这么快。” “唉,这就太抬举我们了……” …… 几人一路闲谈间,马车便来到了城内的行宫。 因为旌节城地理位置特殊,历朝以来天子都经常到这里来巡视,行宫并非是新建的,也传承了千余年,从外围看去就是个小号的皇宫,里面甚至有上朝的大殿,以供战时皇帝和朝臣在这里处理政务。 夜惊堂进入皇城之后,先把雪湖花送到了内部的库房,让佘龙等人严加看管,才和笨笨一起前往中心区域复命。 按照常理,应该是夜惊堂和笨笨一起去面圣,汇报此行的过程的收获。 但女帝显然角色扮演上了瘾,两人一起进去,夜惊堂得以臣子之礼拜见,说话不方便;而单独先见夜惊堂,让离人在外面等着,又不太合适。 为此夜惊堂和笨笨来到寝宫外,刚让人进去通报,就有一个彩衣宫女走了出来,恭敬道: “圣上宣殿下进殿。太后近日也担忧殿下和夜国公安危,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圣上让夜国公先去给太后请安,待会再过来复命。” 夜惊堂听见这话挺意外的,转头看向笨笨: “那我先过去?” 东方离人也想和姐姐私下聊聊,对此倒也没多想,摆手道: “你先去给太后请安,本王待会再过来。” 夜惊堂见此不再多言,转身跟着宫女,前往太后娘娘的寝宫。 东方离人目送夜惊堂身形远去后,本来不怒自威的神色,就慢慢冷了下来,昂首挺胸大步走入天子寝宫之内,还没进入殿门,就沉声道: “东方钰虎!” 几名宫女本来恭敬跟在背后,忽然听见靖王直呼天子名讳,惊得微微一缩,为首女官连忙上前制止: “殿下切勿喧哗,圣上近日身体不适……” “嗯?” 东方离人听见这话,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胆气荡然无存,压低声息,蹙眉快步走入殿内。 铺着红色地毯的华美寝殿中,竖着一扇美人屏风,后方则摆着贵妃榻与画案琴台。 身着大红裙子的女帝,此时在贵妃榻上靠着,丰腴身段在红裙承托下可谓大起大落,但明艳脸颊上却带着三分倦意,瞧见离人进来,才慢悠悠起身: “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成?怎么回来就对朕如此无礼?” 东方离人见姐姐气色确实不太好,哪里敢闹小脾气,连忙来到跟前坐下,握住手腕号脉,又摸了摸额头: “姐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叫王太医过来?” 女帝坐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襟: “应当是最近忙政务,废寝忘食没睡好,思绪涣散精力不足,养几天就好,没大碍。” 东方离人知道姐姐自有分寸,也不好多说,便道: “那姐姐就好好休息,我和夜惊堂都没事,还抢了十几斤雪湖花回来,你不用为此忧心。” 女帝端起茶杯,略微抿了一口: “私下聊聊家常也是休息,不用急着走。说吧,刚才为什么生气了?” 东方离人觉得和姐姐身体相比,师尊胡乱完全不算大事儿,当下心平气和道: “也没什么,就是师尊。姐姐怎么把师尊赐给夜惊堂当偏房了?我虽然没有反对的意思,但好歹事前和我商量商量……” 女帝见离人知道了,也没隐瞒: “师尊已经动了情,朕不成人之美,难不成棒打鸳鸯,让夜惊堂和师尊都记恨上朕? “夜惊堂入京这么久,立下的功劳朝臣有目共睹,光给你我救驾,都不止一次,为了你做这些,也不求回报。 “但臣子不要赏赐,是臣子清廉刚正;朕真不给赏赐,就是朕赏罚不明,会乱了朝纲。功名利禄他都不在意,朕除开美色,还能赏给他什么?”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觉得这倒是实话,想了想道: “唉~我也没说此举不对,只是觉得古怪罢了。姐姐你想,我身为徒弟,得秉承孝道,不能违逆师尊,但她现在成了夜惊堂的侧室,这以后在家,是我管她,还是她管我?” 女帝对此道:“放心,师尊不敢管你,你不计较此事,师尊便心满意足了,哪里会和你争大小。” “那其他人呢?” 东方离人过来,就是因为从师尊哪里得知,姐姐好像也对夜惊堂有意思,来探下口风,看姐姐若真准备进门,是准备当老大还是老二。 但她也不好直接点姐姐的名,只是旁敲侧击道: “比如……嗯……比如太后,万一姐姐哪天看夜惊堂功劳太大,太后又独守空闺可怜,把太后也赐给他了,我到时候该如何自处?按照礼法孝道,我不可能压在太后头上吧?” 女帝眨了眨眸子:“太后即便要嫁人,也是先废除太后之位,获朕特许出宫还乡,然后再改嫁夜惊堂为侧室,这放在台面上都说得过去,你操什么心?你总不能想着,让太后娘娘顶着太后身份嫁人吧?” “……” 东方离人想想也是,准备再举个例子,但她头上就太后、师尊、姐姐三人,还能找谁举例?她想了想道: “姐姐意思是,以后无论谁进门,都得听我的话?” 女帝果断摇头:“这怎么可能。” “嗯?!” 东方离人坐直些许,胖头龙微鼓,眼神也眯了起来。 好在女帝下一句就是:“世上可不只有宫里这几号人。夜惊堂还和薛白锦认识,薛白锦现在应该是武圣了,而且是前朝余孽,半点不给朕面子。 “她要是进了夜家的门,你以为她会老实给你当妹妹?一天打你三顿,以你的三脚猫功夫,怕是都不敢吭声……” ? 东方离人闻言一愣,以前倒是还没想过这一茬。 薛白锦是江湖霸主,武艺深不可测,她和师尊加起来都斗不过,而且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连姐姐都不服,又岂会把她当人物,这以后要是也跑进家里凑热闹…… 念及此处,东方离人暗道不妙,皱眉道: “薛白锦可是云璃师父,她怎么能……” “师尊不是你师父?” “……” 东方离人无话可说,略微斟酌,觉得这事很严重,便起身道: “我去警告夜惊堂几句,让他注意点……” “诶。” 女帝抬手拉住妹妹,语重心长道: “薛白锦这等能人,能在夜惊堂的撮合下为朝廷所用,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你去警告夜惊堂,薛白锦不永远都是反贼头子,不可能归顺了?” ? 东方离人听见此言,又坐了回来,眼神有些恼火: “话是如此,但我堂堂大魏亲王,难不成为了招安薛白锦,就得这辈子屈居人下?” 女帝摇头道:“怎么会,你是朕的妹妹,朕说你是老大,她薛白锦就算有通天本事,来了也得老老实实给你敬茶。” 东方离人听见这话,觉得也对。 她虽然武艺不行,但姐姐厉害,还是当朝皇帝,只要有姐姐在背后撑腰,她能怂一个前朝余孽? 念及此处,东方离人悬起的心算是放了下来,觉得有个厉害姐姐真好。她想了想询问道: “姐姐,你确定你能收拾薛白锦?” “朕站在这里让薛白锦打,她都不敢动手,你真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能把我这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也是……” 女帝聊了片刻家常后,便微微抬手: “好了,别整日胡思乱想,先下去歇息吧,让夜惊堂过来,朕问问鸣龙图的事儿。” 东方离人见姐姐不是很舒服,也不好过多打扰,当下便起身准备出去叫夜惊堂来复命。 但走出几步后,东方离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气势汹汹跑来,是准备干什么来着? 对了,让姐姐明白,想进门就得各论各的,以后在家得听她话…… 怎么旁敲侧击聊了半天,反而巩固了姐姐永远是老大的地位?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本想回头再旁敲侧击几句,但转眼看去,却见姐姐靠在贵妃榻上,轻揉眉心,明显不太舒服。 东方离人见此,心底的杂念顿时烟消云散,快步出了殿门…… 第三十三章 推拿正骨 沙沙沙~ 宫阁深处,太后娘娘身着暗红宫裙,在窗口软榻上端坐,面前摆着一张宣纸,旁边则是香烟袅袅的黄铜香炉,正心不在焉的勾勒着窗外如丝细雨。 红玉侧坐在旁边,帮忙研磨,看着画卷上细细密密的线条,斟酌片刻后,赞叹道: “娘娘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能把下面条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太后娘娘收回心神,转头望向傻红玉: “本宫画的是下面条?” 红玉眨了眨眸子,抬手示意: “这一条一条的,水还在冒泡,总不能是在画下雨吧,呵呵……呃……” 红玉刚笑两下,便发现太后娘娘眼神微眯,她暗道不妙,似乎猜对了,连忙起身: “太后娘娘坐累了吧?我去泡壶茶……” 说着就连忙跑了。 太后娘娘觉得这傻丫头简直没半点眼色,因为自幼就在身边,她也没计较,把画笔放下,拿起纸张仔细观摩,想看看怎么就像是下面条了。 结果还没看出个所有然,眼前忽然一黑,被人用手给蒙住了。 ? 太后娘娘坐直些许,珠圆玉润的脸颊带上了三分不悦: “红玉,你又调皮是吧?” 背后并未传来回应,但有气息靠近,继而脸颊就被点了下: 啵~ 太后娘娘措不及防,惊的香肩微抖,但马上又反应过来,拉下遮住眼睛的大手,惊喜道: “夜惊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夜惊堂站在太后娘娘背后,见太后认出来了,才松开手坐在跟前,满眼笑意: “刚回来,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这些天听说关外了风波,可谓茶不思饭不想,再见情郎,心底肯定惊喜交加。 她本想嘘寒问暖几句,但马上就发现夜惊堂很放肆,手搂住了她的腰,还往臀儿上滑。她神色端庄起来,在手上轻拍: “你就这么给本宫请安的?” “呵呵……” 夜惊堂好久没见暖手宝,屋里又没外人,自然是没见好就收,把太后娘娘搂到跟前,低头看向画卷,柔声笑道: “画这个作甚?想等我回来,下面给我吃?” 太后娘娘本想扭动躲闪,听见这话,双眸便是一凝,口气也凶了三分: “你再仔细看看!” “呃……” 夜惊堂含情脉脉的表情微僵,仔细打量画纸上的线条,怎么看都是在往锅里放条状物,想想不确定道: “难不成在画云璃煮粉?” 太后娘娘轻轻吸了口气,导致宽松裙子肉眼可见鼓胀出半圆,把腰后的手推开: “书上都说,有情人都是心有灵犀,你倒好,哼……” 夜惊堂见太后娘娘不高兴了,连忙陪笑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太后娘娘在画那什么,开个玩笑活跃气氛罢了……” “说,本宫画的什么?” 夜惊堂脑中急转,迅速搜索周边,寻找和‘线、水’相关的东西,但屋里根本没有,最后才看向了窗外的亭湖: “下雨?” 太后娘娘感觉的出夜惊堂不太确定,但能猜对,也算看出来了些,脸色这才缓和: “这还差不多。细雨如丝、滴水若莲,只要是行家,一眼就能瞧出来。你往后身居高位,也不能光习武,琴棋书画还是得多学学,不然在遇到这种情况,岂不是丢了人……” 夜惊堂如释重负,笑道: “我是武夫,这些确实懂得不多,以后定然多研究研究。听宫女说,娘娘最近茶不思饭不想,是不是想我想的?” 太后娘娘最近确实如此,但当着男人面,她承认多不好意思,只是蹙眉道: “本宫想你什么?想你来了就动手动脚欺负人?你该去关心钰虎才是,她这些天操心你的安危,觉都睡不好,都生病了。” “嗯?” 夜惊堂闻言皱眉道:“生病了?” 太后娘娘轻轻叹了口气:“钰虎前天和本宫一起在贵妃池沐浴,洗到一半忽然晕倒了,本宫当时都吓坏了,正想叫医女过来,钰虎又醒过来了,说没大碍,无缘无故晕倒,岂能没大碍……” 夜惊堂聆听这些诉说,心里难免担忧起来,转头看了看天子寝宫的方向: “我待会去看看。” “嗯” 太后娘娘说了两句后,又略微转过身,靠在夜惊堂臂弯中,上下打量: “我听钰虎说,你在外面受了伤,伤哪里了?” 夜惊堂收回目光:“我身板硬,些许皮外伤罢了,现在都快好了,不用担心。” 太后娘娘下半辈子就这么一个不能对外说的情郎,怎么可能不担心,撩起袍子看到肩头的伤痕后,轻咬下唇,想让夜惊堂以后别出门了,就老实在宫里当护卫。 但夜惊堂本事太大,根本无可替代,不让他出门,很多事情就直接停摆了,这话显然不现实。 为此太后娘娘迟疑片刻,还是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夜惊堂在榻上盘坐,把太后娘娘抱着放在了腿上,看着闷闷不乐的脸颊: “我知道分寸,在外面不会出事,你别整天担惊受怕,开开心心等我回来就行了。” 太后娘娘幽幽叹了口气:“本宫担心又有什么用?你该出去还得出去,若我真是你夫人,还能和伯母嫂嫂一样,在丈夫临行前,想办法留个种,这样在外面出了事,也能把孩子拉扯大。但本宫是太后,怎么帮你生娃儿?想留个盼头都没法留……”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 “娘娘想给我生个娃?” 太后娘娘脸色一红,但彼此私下独处,还是没避讳,蹙眉道: “本宫一个人待在宫里,你常年出门在外也不经常过来,如果有个娃儿在身边陪着,日子也不至于这般苦闷……你又留不了,说这些作甚?” 夜惊堂年纪不大,确实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以前都是以江湖秘法避孕,不然凝儿已经当娘了。 听见暖手宝想给他生孩子,他搂紧了几分: “想留的话,肯定也有办法,不过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嗯……可以先过过小夫妻的生活,等准备好了,再考虑这些。我现在都武圣了,往后要忙的事情也不多,等这阵儿彻底忙完,应该就能闲下来……” 太后娘娘被隔着衣服揉,有点呼吸不稳,她询问道: “过小夫妻生活,就是每天被你这样冒犯?” 夜惊堂摇头道:“这都没开始,算什么冒犯。” 太后娘娘觉得这样已经很过分了,这都还没开始,那真冒犯起来…… 太后娘娘反应过来,脸色涨红,低声道: “你……你还想和本宫行房不成?” 夜惊堂对于这个问题,倒是相当坦诚: “我正常男人,肯定是想伺候娘娘,不过这得看娘娘意思,也不是很着急。” 太后娘娘虽然敢亲亲摸摸,但真行房还是有点怂,毕竟她是黄花闺女,破了戒就回不去了,而且万一真不小心怀上,她挺着个大肚子住在福寿宫,消息传出去还活不活了? 太后娘娘抿了抿嘴,迟疑道:“你想要的话,本宫有什么不能给你的,就是……就是和宫里不好交待。要不本宫和书上写的一样,帮你……” 夜惊堂有些好笑: “我又不着急,没想好,以后再说就是了。当然,要是娘娘想玩书上的把戏,我肯定无理由配合……” “本宫来伺候你,还得本宫说自己想?你脸皮怎么这般厚?上次说了,等回了京城,本宫再好好犒赏你,这里不是京城,是旌节城……” 两人如此闲谈,说着些男女之间的私房话,夜惊堂进来时,就眼神示意让红玉去休息了,半途也没人打扰。 但夜惊堂此行进宫主要目的复命,也没法待太久,在坐了片刻后,宫阁外就传来脚步声,已经宫女的禀报: “娘娘,靖王殿下来了。” 太后娘娘闻言连忙把散开的衣襟合拢,从夜惊堂怀里起身,推着肩膀: “离人来了,你快出去。” 夜惊堂见此也没多说,起身道别后,便出了殿门,刚刚来到宫阁外的游廊外,便瞧见昂首挺胸大笨笨,带着几名宫女朝这边走来。 夜惊堂见此本想打声招呼,却见过来时心情还很不错的笨笨,瞧见他就眼神一冷,似乎非常是想揍他的样子…… ? 夜惊堂脚步一顿,略显茫然道: “殿下?” 东方离人袖袍下的双拳紧握,走到夜惊堂跟前,便顺势在夜惊堂脚尖上踩了下,来了句:“色胚!”,而后便带着宫女头也不回进了殿内。 踏踏踏…… ? 夜惊堂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猜出,笨笨这是把薛白锦进门的责任,怪在了他头上,内心相当懵逼。 见笨笨直接进屋了,夜惊堂也不好追进去询问缘由,因为还操心钰虎身体情况下,当下只能带着满心疑惑,快步前往了天子寝宫…… …… 钰虎居住的地方,位于行宫中心地带,庭湖环绕奇花异木,在绵绵春雨之下含苞待放,风景极为雅致。 但夜惊堂从怀雁哪里听说了钰虎身体不适,再好的景色此时也没心思鉴赏,快步从廊道一穿而过后,就顺着宫女指引来到了一座大殿外。 大殿和往日一样,内外都没有宫女,静悄悄的似乎空无一人。 夜惊堂见此也没太计较礼数,走到门口发现门关着,就抬手敲了敲: “钰虎姑娘?” “在呢。” 略显懒散的柔媚御姐音从殿内传来,语气中透着若有所无的三分乏力,听起来身体是不对。 夜惊堂见此也不敢耽搁,抬手便推开殿门,结果就是: 吱呀~ “钰……我去!” 大殿虽然从外面看来颇为肃穆庄严,但内部却非行宫的起居殿,反而像是皇城的灿阳池。 夜惊堂刚把门推开,入眼就是半透明的薄纱屏风,左右两边是茶榻棋台等家具,而屏风背后则是个两丈见方的池子,由白玉石砌成,四角有龙头,喷吐着带着热气的泉水。 正对门的墙壁上,是由玉石雕刻而成的壁画,上面刻着盘龙浮雕,而壁画下方的池子边缘,则靠着个女子。 女子双臂摊开搭在池子边缘,身旁还放着托盘,里面放着两湖小酒;池水没到胸口处,可见半浮水面的半圆弧线上,还穿着红色小衣,款式很新,看起来和泳衣似得,而下面…… 下面夜惊堂没敢看。 夜惊堂忧心忡忡推开门,入眼就看到这么刺激的场景,着实愣住了了,反应过来后又迅速退出去把门关上,左右看了看: “你怎么又在洗澡?” 贵妃池内,女帝嘴角带着笑意: “身体不是很舒服,泡泡温泉驱寒,进门前要先说一声,怎么冒冒失失?” 夜惊堂确实没料到钰虎在洗澡,毕竟笨笨刚来过,也不像玩过水的样子。 不过时间这么短,笨笨没下水也有可能,夜惊堂自知唐突,也没在狡辩,取出块面巾,把眼睛先蒙上,而后才推门进入殿内: “你身体不舒服是什么原因?” 女帝其实穿着衣裳,只是衣服比较少罢了,见夜惊堂蒙着眼睛进来,她撩起水花洒在身前: “我也不清楚,只是头晕乏力,就和往年入了秋一样。我估计是明神图和长青图出了问题,这两张图暂时也找不到,你也不用太心急,暂时出不了大事。” 夜惊堂怎么可能不着急,现在大魏陈兵边关,指不定明天就开了战,钰虎要是这时候倒了,大魏直接群龙无首,总不能让笨笨来主持局面。 夜惊堂根据殿内的细微动静判断路线,绕过屏风来到了钰虎的背后,半蹲下来握住右手腕仔细检查: “长青图我有办法,左贤王是平天教主帮忙打的,事后我重伤,她去追雪湖花,应该找回来不少。我和她交易了下,她把雪湖花和长青图送来,朝廷把鸣龙图给她学,只要朝廷能答应,就能把长青图拿来。 “至于明神图……两千骑兵散入冰原,平天教主一个人追不回来全部,肯定还有大半送到了湖东道。雪湖花仅此一份,若是能全掌握在我们手中,北梁再气也只能求我们,往后两国谈判,也算是重要筹码。 “等我伤势恢复,我就出关去燕京一趟,把明神图和雪湖花想办法全弄回来,弄不回来就一把火烧了,一片都不给北梁留……” 女帝本来想逗下夜惊堂的,但听见这些字字都是关切心急的言语,心底还是化为了感叹欣慰,侧过身来,抬指把蒙眼的黑巾勾下。 “诶!” 夜惊堂猛然见光,看到近在咫尺的白皙美人,连忙偏过头: “我在聊正事,你又做什么妖?” 女帝斜靠在池子边缘,抬手倒酒: “我穿着衣裳,又没露什么。” 夜惊堂听见这话,露出了凝儿一般的震惊: “你管这叫衣裳?” 女帝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红色小衣,和腰下的斜裙: “这不是吗?” “……” 夜惊堂沉默了下,也算无话可说,找了个蒲团在旁边坐下,继续询问: “你觉得怎么样?” 女帝端起一杯酒递给夜惊堂: “你去关外身负重伤,这才刚回来,都没来得及赏你,就又让你冒险深入敌腹,这传出去,还有谁敢给朝廷效力。” 夜惊堂接过酒杯,对此摇头道: “北梁灭了西北王庭,我虽然记事起就在红河镇,但灭族之仇还是得报,雪湖花绝不可能给北梁。而且我也想要明神图,此事是我想去办,帮你治疗旧疾只是顺带,你不用想着奖赏答谢。” 女帝就知道夜惊堂会这么说,但怎么可能真心安理得接受,她想了想,示意池子: “你要不要也下来泡泡?这里面放了不少灵药,对恢复身体有好处。” 臣子和皇帝一块泡澡闲聊,算是极为受宠的殊荣,但皇帝是女的,那就不一样了,这不潜规则下属嘛。 夜惊堂听见这话,眼底就显出几分无奈: “你再这样,我就站门外面和你说话了。” “呵~这威胁还挺吓唬人的。” 钰虎见夜惊堂不下来,便自己起身,跨上了池子边缘。 哗啦啦~ 夜惊堂本来坐在蒲团上,钰虎一起身,左侧只有金环扣住相连的红色斜裙,就呈现在了眼前,从表面看去,斜裙下面肯定没蝴蝶结小裤。 夜惊堂气息一凝,迅速站起身来: “你又没穿裤子?” 女帝身上滴着水珠,缓步走带茶榻旁坐下,左腿搭在了右腿上,微微耸肩: “我洗澡穿什么裤子?” “……” 夜惊堂张了张嘴,憋了半晌,点头道: “有道理!” 而后便走到茶案另一侧四平八稳正坐: “身体要紧,别开玩笑。咱们先把长青图的事情搞定,平天教主的要求,你觉得怎么样?” 女帝略微晃荡着白皙脚尖: “朝廷要是不答应呢?” 夜惊堂摊开左手:“不答应我就去和平天教主谈,让她放宽条件,来回跑直到双方同意为止。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又不能甩手不管,能有什么办法?” 女帝眨了眨眸子,面对这番言语,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微笑道: “你办事我岂会不放心,身怀‘如朕亲临’的牌子,往后无论什么事,你答应便是大魏朝廷答应,无需回来问我的意思。” 这话虽然轻描淡写,但基本上等于直接放权,宰相藩王听见这么一句,怕是得当场感激涕零,然后过段时间就三辞三让了。 但夜惊堂是纯粹的江湖人,对这话真没太大感触,只是道: “那就是答应了,我待会回去,就去见平天教主,把长青图拿回来,你学完再还回去。” 女帝一愣:“薛白锦就在城里?” 夜惊堂听见这话,怕这俩又跑出去打架,认真道: “这事交给我处理,你就不要过问,再自作主张乱来,我就撂挑子回红河镇了,你亲自过来求我都没用。” 天底下敢和女帝说话这么硬气的,夜惊堂绝对是头一个。 但女帝闻言还真有点怂,露出笑意,又给夜惊堂倒酒: “好啦,我这女人家,不多嘴插手男人的事行了吧?鸣龙图的事情先放一边,这次你抢了雪湖花回来,算是立下不世之功,圣上还没说,朝臣就已经开始给你请赏了,想加封你为大柱国……” “大柱国是什么东西?” “大柱国不是东西,是虚衔,圣上左膀右臂的意思。整个大魏只有两个,一个是江国公秦相如,一个是镇国公王寅,基本上和亲王平级了。” 夜惊堂摆手道:“这些东西我又没什么用,朝廷该怎么赏怎么来便是。” 女帝轻轻叹了声:“你如果感兴趣,这事倒是好办了,但你不感兴趣,还只给你这些,圣上岂不是寒了你的心。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多过分都可以。” 夜惊堂本想婉拒,不过想起太后娘娘的话,又有点迟疑,转头看了下太后寝宫的方向。 女帝其实早就心知肚明,没点破罢了,见夜惊堂动作,她开口道: “太后身份特殊,现在两国局势不明,把太后废了让她归乡改嫁,东南就乱了。此事我先应下,私下我不管,但等安定下来才能公开。” “……” 夜惊堂表情一僵,刚才不怒自威的气势也弱了不少,小声道: “你知道呀?” “哼~太后娘娘纯的和白纸一样,哪里藏得住心思,我朝夕相处,岂会看不出来。” 女帝说道这里,又望向夜惊堂: “不过这样一来,等你从燕京抢回了鸣龙图,我又该给你请什么赏?宫里的宫女,你应该瞧不上,也没其他人了。” 夜惊堂挺惭愧的,摇头道: “我从未求过什么赏赐,这些都是应该的,你非要赏,我反而不好招架……” 女帝轻轻笑了下,也没再多说,转而趴在了软榻上,露出雪腻脊背,从旁边的盒子里取出一个小瓶 “这是太医院送来的药,可以活血旺气,推拿会吧?你帮我推一下。” 夜惊堂接住小药瓶,低头看了看泳装钰虎: “要不我叫医女过来?” “医女手法太轻,按着不舒服,你是男子,力道大些,来吧。” “……” 夜惊堂稍作迟疑,还是点了点头,在钰虎身侧坐下,撸起袖子,把精油倒在掌心,手脚麻利的搓了搓: “话说以前在镖局,和镖师一起练武,经常互相推拿放松颈骨,我倒是挺擅长这个。来,手臂往后平放,趴好……” 女帝本以为夜惊堂会不好意思束手束脚,瞧见这模样,心中微愣,觉得情况不对,不过还是听命趴着。 啪啪啪~ 夜惊堂摸上精油后,就在白皙脊背上麻利拍打,放松肌肉后,大拇指摁住算盘骨左右,顺着就是那么往下一捋! “嘶——” 忽如其来的酸痛传来,女帝当即上半身扬起,再无往日风轻云淡之色,倾国倾城的脸颊都扭曲了几分: “疼疼疼……你……” “疼就对了!按着没感觉那是植物人,你身体太皮实,就得劲儿大,不然没效果,忍忍哈!” 夜惊堂说着,又捏住香肩,拇指摁住后肩肌肉,用力指压: “放松,别绷着……” 女帝红唇微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手儿轻挥,等夜惊堂收力,才开口: “好了好了,去叫医女过来,你南征北战这么久,该早点回家休息。” 夜惊堂皱眉道:“怕疼怎么推拿正骨?当这事儿是妃子侍寝不成?我当年被义父按的哭爹喊娘,不照样熬过去了,事后舒服的很。来,吸气……” 女帝打架是能抗住剧痛,但当前处于放松环境,夜惊堂手劲儿还这么大,这种酸爽哪里顶得住,被按的柳眉轻蹙想讨饶都不成,最后干脆用脚儿蹬夜惊堂的腰,把他往开推: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 钰虎本来就只穿着斜裙,这侧躺高抬腿蹬男人,红色斜裙就被撩了起来,没有画什么东西的老虎头,大大方方呈现在了眼底。 夜惊堂本来心无邪念,还挺想给钰虎好好正骨推拿,但余光瞧见一抹月牙后,气息顿时就乱了,轻轻咳了声,转头望向别处: “也行吧,让医女用力按,实在不行叫陆仙子来。还有,记得把裤子穿好,都提醒你多少次了。” 钰虎也没说话,只是目送夜惊堂出门,等殿门重新关上后,才抬手揉了揉眉心,想吐槽都不知道从那里开始吐槽…… 第三十四章 雨下闲谈 蹄哒、蹄哒…… 从行宫出来,时间已经入了夜,细雨霏霏之下,街道上显得格外安静,只有街边酒楼之间,偶然能听到些许推杯换盏声。 夜惊堂骑在大黑马上,披着防雨披风,手里撑着把油纸伞,扫视街道一眼后,便独自往西市行去。 因为下着小雨,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夜惊堂沿途思索着鸣龙图的事情,路过一家烧鸡铺面时,还停下来问掌柜要了只烧鸡,准备回去后犒劳下忙活一路的鸟鸟。 但就在他撑着油纸伞,看着老掌柜忙活时,旁边的巷子里,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踏踏~ 夜惊堂转过眼帘,却见一个身着白裙的冰坨坨美人,手里撑着把油纸伞,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抬眼眺望着远处的灯火余晖,来了句: “怎么才回来?” 夜惊堂眼神颇为意外,左右看了看后,才来到近前: “你怎么找到我的?” “云璃刚才过来,说你回来了,专门在宫门外等着。” 薛白锦回眸扫了眼香喷喷的烧鸡: “你还喜欢吃这些?” “给鸟鸟买的,以前经常一起吃。” 夜惊堂见街上站着不合适,便示意铺子里面: “你吃了没?要不一起吃个饭,顺便聊聊事情。” 薛白锦见此也没推辞,收起油纸伞靠在门外,来到空荡荡的铺面里坐下,询问道: “你伤势如何了?” 夜惊堂从掌柜那里接过茶水,来到方桌侧面就坐,翻起了茶碗: “已经没大碍了。刚才进宫聊了下上次说的事情,朝廷这边没问题,鸣龙图我都带着,正准备待会去找你来着。” 薛白锦把茶杯接过来:“雪湖花放在客栈后院,待会你去取即可,长青图用完了记得拿回来,若是言而无信,你知道后果。” 夜惊堂摇了摇头:“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何时言而无信过。话说你现在应该也算步入武圣了,接下来准备作甚?不会想回南霄山揭竿起义吧?” 薛白锦吹了吹茶碗:“以南霄山的体量,顶多当个占山为王的土匪,起义打天下行不通。想要成事,唯一的机会,就是你这护法忠心耿耿,在西海起兵帮大燕复国。你要是乐意的话,事成我让你当皇帝,如何?” 夜惊堂摆手道:“慈不掌兵善不掌权,咱们都是江湖人,给个皇位都不一定能坐稳,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薛白锦淡淡哼了声:“知道你不会答应,你想当皇帝,吃软饭把女帝一娶就行了,何必饶这么大一圈儿,跟着我平天教冒险。” “唉。”夜惊堂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薛白锦只是随口调侃罢了,想了想又望向窗外: “当年说好了要给凝儿报仇,按理说该去找神尘和尚,但神尘和尚比左贤王厉害,当前还是没把握,接下来应该会去北方转转。” 夜惊堂闻言眨了眨眼睛,询问道: “我也准备去北方搞事,要不咱们一起?” 薛白锦对这个提议,想也没想便直接摇头,拒绝的缘由,除开结伴走江湖男女,十对有九对最后都成了情人以外,还有她和夜惊堂都太厉害,联手办事肯定无往不利,但对精进武艺并没有什么帮助。 “你是大魏的国公,和我一起行走,江湖人必然认为我已经受了招安。而且比你我二人厉害的人物,南北加起来也就几个,你行事莽撞,总喜欢冲前头,如果全让你打完了,我到时候杀谁来树立名望?咱们各走各的,如果你遇上大难,亮‘燕魂不灭’的牌子即可,本教主看在凝儿面子上,也不对你袖手旁观。” 夜惊堂感觉自己解决不了的对手,把冰坨坨叫来估计也难办,但黑丝大腿说要罩着他,他还是颔首致谢。 两人如此闲谈不过几句,掌柜便把香喷喷的烧鸡端了上来。 夜惊堂拿起筷子,从撒着葱花辣椒面的烧鸡上,拆下一个大鸡腿,递给冰坨坨: “来,吃个鸡腿。” 薛白锦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说起来还是头一次单独和男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以前和凝儿一起,她大大方方动筷子,抱着猪蹄啃,凝儿也不会说啥;但坐在夜惊堂面前,这么吃饭显然有失体面。 面对夜惊堂递过来的大鸡腿,薛白锦用手接肯定不行,拿筷子夹着啃更怪,想想便做出不食人间烟火之色: “你吃吧,我不是很饿,喝两口茶即可。” 夜惊堂见此自然也没强行往嘴里喂,又问掌柜要了两个凉菜一壶酒,让她一起吃点。 薛白锦面对夜惊堂的盛情邀请,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彼此小酌了几杯,等吃完饭后,才一道起身,前往处于闹市区的客栈。 薛白锦为了夜惊堂回来能第一时间发现,住的地方距离行宫并不远,也就隔了一条街,街上多是卖首饰珠宝的铺面,还有青楼酒馆,晚上的行人挺多。 夜惊堂牵着大黑马,和薛白锦一道行走,尚未抵达客栈门口,就听见一家铺子里传来交谈声: “姑娘文质彬彬,要送的人应该是个大才子吧?你看这款发簪,简约大气、奢华内敛,最适合年轻书生郎……” “他武艺高强,不怎么带簪子……” “哟~还文武双全,姑娘真是好福气。你看看这个腰带扣,崖州大家亲手雕琢的云龙团,漂亮不说还结实,平时上得大雅之堂,偶尔施展拳脚,也不会绷断腰带出丑……” “这个确实漂亮……萍儿,你觉得怎么样?” …… 夜惊堂听见小云璃的声音,便顿住了脚步,看了看旁边的冰坨坨。 薛白锦见徒弟给男人选礼物,心底颇有种好不容易养的小白菜,被人拱了的感觉。 但云璃也不小了,个人感情问题,自有师娘去头疼,薛白锦也不想插手,只是目不斜视走向了客栈: “就在前面,拿了雪湖花早点送回去,只要东西到了你手上,出了任何问题都和我再无关系,该给的价码你也别想赖掉。” “这是自然……” 夜惊堂见此也没停留,跟着来到客栈后院,很快就看到了被油布遮盖的小马车。 薛白锦撑着伞来到马车前,把油布解开,露出下方的玉匣: “就这么多,你要不要验验货?” 夜惊堂可不觉得冰坨坨会塞几十盒泥巴来忽悠他,从怀里摸了摸,取出了浴火图: “其他三张图,其实我也能给你学,但你不愿意为大魏效力,学的太多,我都没法限制你,不好和朝廷交代。你以后要是想学了,随时和我说即可。” 薛白锦自然想学,但也知道朝廷不敢养虎为患,并未为难夜惊堂,拿出浴火图打量一眼后,便抬起手来,准备取长青图。 但薛白锦手一动,又想起了什么,望向目不转睛的夜惊堂: “你先转过去。” “嗯?” 夜惊堂疑惑了下,才反应过来,迅速转过身。 窸窸窣窣~ 薛白锦背过身去,手伸进白裙中摸索,从裹胸夹层把长青图取出来,递给夜惊堂: “女皇帝天赋那么高,学会应该用不了多久,明天早上记得拿回来,不然浴火图我就拿走了。” 夜惊堂抬手接过金色图纸,指尖明显能感觉到带着热乎乎的体温,指不定还带着奶香味。 不过他敢闻一下,肯定被摁在地上锤,当下还是神色如常收入怀中,拉着马车缰绳道: “那我先走了?” 薛白锦急着把浴火图学会落袋为安,也没过多客套,转身便上了楼: “记得把云璃送回去,晚上吃饭我就不去了。” 夜惊堂估计是三娘准备了接风宴,专门让云璃来请人的,冰坨坨不好意思过去,也在情理之中。 他目送冰坨坨上楼后,拉着一车雪湖花,也不敢耽搁,迅速驶出后院,准备送去行宫存放。 但刚刚来到街道上,就看到两个姑娘相伴走了过来。 小云璃走在前面,身着很漂亮的桃红襦裙,肩膀上还扛着青色小伞,手里拿着个木盒仔细观摩,正说着: “这铺子好黑,一个腰带扣敢要八十两银子,欺负本姑娘年纪小不成?我遛过的街,比她走过的路都多……” 萍儿跟在后面,也在仔细打量:“小姐刀法真好,砍价把那老板娘都砍懵了,不过三十两银子也不便宜,小姐半年零花钱呢……诶?” 正说话间,萍儿余光发现不对,连忙推了推欣赏礼物的小姐。 折云璃全神贯注欣赏着白玉腰扣,被萍儿一推,才发现客栈外面停着俩马车,旁边车夫是个黑袍公子,手里撑着伞,正含笑看着她。 “惊堂哥?” 折云璃笑容一僵,迅速把木盒扣上,藏在了腰后。 不过很快,折云璃又神色一转,露出了三分幽怨,四十五度偏身,目光望向别处,若有似无哼了声。 ? 夜惊堂本想开口打招呼,瞧见小云璃忽然弱柳扶风起来了,也愣了下,先抬眼看了下客栈二楼,才牵着马车来到跟前: “你师父就在楼上,说话正常点……” 折云璃余光瞄了瞄楼上,发现二楼窗户内好像是有道影子,站在窗口倾听,便一言不发,转身走向街道远处,待走远了,才道: “萍儿,你先回去,我有些话要与惊堂哥哥聊聊。” 萍儿听见柔柔弱弱的口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她也管不住小姐,当下还是跑去了客栈。 夜惊堂走在跟前,看向云璃的右手: “这是给我买的?” 折云璃把木盒藏进袖中,心头有点不好意思,但嘴上却是: “家里那么多妹妹,惊堂哥哥也不稀罕我这一份儿,自作多情罢了。” ? 夜惊堂鸡皮疙瘩也起来了,凑近些许: “好啦好啦,你师父无处不在,一会跳出来怎么办?” 折云璃回头看了眼,确定师父不在,才淡淡哼了声,目光望向别处: “以前是惊堂哥哥觉得我粗野,让我斯文些,我学了几个月,如今斯文了,惊堂哥哥又嫌弃了。要我看,惊堂哥哥就是不喜欢我这人,怎么做都是错,又何必再一厢情愿……” 夜惊堂心底满是无语,摇头笑道: “怎么会不喜欢,就是怕你师父听见把我打死罢了。刚才你师父还叮嘱我,让我送你回家,我也不清楚啥意思……” “?” 折云璃本想继续幽幽怨怨,听见这话,表情微微一愣,转过头来: “师父让你专门送我回家?” 瞧见云璃不作妖了,夜惊堂如释重负,笑道: “怕你一个人又乱跑出事罢了,别多想。” 折云璃怎么可能不多想,师父师娘好像就有把她许配出去的意思,这专门让惊堂哥送她,意思不明摆着吗? 折云璃眨了眨眸子,询问道: “我整天满街溜达,武艺也不低,能出什么事。师父让你送,你就真送呀?” 夜惊堂摇头道:“没准备送,想把马车拉去行宫,结果出门就撞上你了。你要不先回去,我把事情办完就回来?” “……” 折云璃眼神怪怪的,觉得夜惊堂有点直,不想送姑娘回家,都不知道说的委婉点。 不过她再幽怨,就是真闹出误会了,当下还是仪态自然而然,把小盒子丢给夜惊堂: “遇上一起回去就是了,还谈什么送不送的。今天你刚回来,裴姨还给你准备了件新袍子,师娘也专门给你做了双鞋,我要是没准备,你肯定觉得我不通人情世故,才和萍儿过来帮你买了件东西。打开看看,不喜欢现在还能拿去换。” 夜惊闻言轻笑:“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次从关外回来的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要不我悄悄给你一两雪湖花,拿回去做养颜霜?我听青禾说,雪湖花能这么用,但太过奢侈没人舍得……” 折云璃自幼练长青图,皮肤嫩得没有女子不羡慕,那需要专门去保养,对此道: “我要雪湖花作甚,惊堂哥要是真有心,下次出门就该把我带着。我都十六七了,还没闯荡过江湖,要是再等两年,你把江湖高手全打完了,我出山对付谁去?到时候总不能来打你吧?” 夜惊堂知道云璃能力很强,以前在京城一起办案,那脑袋瓜比他都灵光。他稍微斟酌了下: “下次要出门,可能就是去北梁对付武圣,不是我不想带着出门见世面,而是……” 折云璃稍显不满道:“我再怎么也比女王爷能打吧?以前和师娘走江湖,侦查打探都是我来,还得保护师娘,你能带着师娘和女王爷出门,怎么就不能带着我?还是惊堂哥哥心底真嫌弃,觉得妹妹我只会拖后腿?若是如此的,我还是回南霄山的好……” 折云璃一句话间,语气无缝切换,话说完就又变成了凄凄楚楚的幽怨模样。 夜惊堂摇了摇头,实在不好招架,只能道: “我和你差不多大,不好做主。这事你得问师父师娘,她俩答应,我出门能带着自然带着。” “那说好了啊。” 折云璃闻言就来了精神,撑着伞就往回跑。 夜惊堂回过头来:“你去哪儿。” “去和师父说呀,不答应,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踏踏踏~ 一句话间,折云璃就没了踪影。 夜惊堂微微摊手,摇头一叹后,便拉着马车,回到了行宫之中,让佘龙等人妥善存放看管。 等弄完之后,夜惊堂本想去钰虎哪里,让她把长青图赶快学了。 但这次跑到宫里,却发现钰虎真不在,他在浴室里都没找到,而来到太后的寝殿,发现笨笨和太后娘娘也不见了。 夜惊堂瞧见此景,就知道三人跑去了哪儿,当下再未停留,快马加鞭返回了西市。 …… 红花楼主要做航运生意,在大魏十二州都有堂口,崖州堂规模算不上大,但在旌节城内也有船行和车马行。 裴湘君从梁州过来后,便住在西市的车马行里,因为最近边关形势不对,出入关的商旅少了,车马行也没啥生意,干脆就给伙计放了假,大院里也没外人。 夜惊堂还是第一次来旌节城,知道三娘住在哪里,但并不认识路,骑马来到西市,还打听了下,才找到车马行的位置,行至围墙外,便听到里面莺声燕语一片: “那个谢剑兰,在冰原上被曹公公截住,非但不投降,还想夺路而逃;好在本王和夜惊堂及时赶到,堵住了去路……” “离人,你武艺稀松,抱着本宫过鸣龙潭都能掉下去,遇见强敌就不害怕?” “殿下武艺放在江湖上,也算是高手,只是和惊堂有点差距罢了,和惊堂一起遇上谢剑兰这种二流武夫,哪里会放在眼里……” …… 夜惊堂见此,在院墙外便翻身下马,从大门进入车马行,抬眼便看到大厅里坐着莺莺燕燕一堆姑娘。 太后娘娘身着暗红色华服,做豪门夫人打扮,在中堂下就坐,正满眼好奇,聆听着笨笨讲述天琅湖一行的经历。 大笨笨出去见了大世面,此刻心情颇为不错,坐在右侧的茶案旁轻声讲述;而三娘则坐在旁边,打圆场的同时帮忙倒茶。 大厅对面,身着红衣的钰虎,仪态闲散斜靠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认真聆听,看起来也兴趣十足;青禾坐在钰虎跟前,则有点怂,只是低头默默喝茶。 凝儿出于身份,不好和皇家三姐妹坐在一起,此时跑到了院子侧面的游廊里,坐在美人靠上,胳膊搭在围栏上看着雨幕,冷冰冰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女侠。 而水儿则坐在跟前,手里拿着酒葫芦,下巴搁在凝儿肩头,正凑在耳边窃窃私语,从玩味神态上来看,应该是在和凝儿说些荤话。 发现夜惊堂进入院子,说私房话的两人便都有了反应。 水儿坐直了身子,靠在美人靠上自斟自饮,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凝儿则是站起身来,先望了眼大厅,而后走入雨幕来到跟前,抬手勾开衣领往里打量胸肌: “你伤势如何了?” 夜惊堂看着凝儿不冷不热又满眼关切的样子,心里便觉得暖暖的,把伞撑到头顶以免淋雨,顺势抬手抱了抱: “已经没事了。刚才见到了薛教主,事情都谈好了,她忙着学浴火图,不过来吃饭,我也没再请……” 骆凝知道白锦不好意思过来,对此也没意外,怕大厅里的人瞧见,悄悄把腰后的手挪开: “云璃怎么也没回来?” 夜惊堂在周边扫了眼,可见萍儿和秀荷在餐厅里摆盘,鸟鸟则在旁边要饭,并没有云璃的踪迹,想了想道: “云璃想跟着我出去闯荡江湖,我说我做不了主,让她问你和薛教主,她就去了,估计在和薛教主软磨硬泡。” 骆凝听见这话,眼神稍显迟疑。 云璃出身于江湖,再像书香小姐,本质上还是江湖女子。 而江湖儿女学了一身武艺,就不可能永远待在师父翅膀下,迟早要出山闯荡,走自己的江湖路。 白锦是师父,跟在后面那就是带着徒弟走,不算云璃自己的经历。而她跟着云璃,起不到太多照应作用,也没啥意义。 夜惊堂和云璃年纪相仿,实力也足够,彼此结伴出去闯荡,算是最好的选择。 但…… 骆凝有点担心出现那种她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但姻缘乃天定,真出现了她也没办法,水儿都敢没羞没臊和徒弟一起,她…… “唉~” 骆凝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迅速扫开杂念,回应道: “云璃都是大姑娘了,我哪里管得住。你看情况吧,合适就带她出去走走见世面,不合适也明说,她知道分寸。” “好……” 两人窃窃私语不过几句,大厅里就传来了动静。 三娘站起身来,看着凝儿大庭广众和惊堂耳语厮磨,眼神古怪,开口道: “凝儿,你做什么呢?还不快让惊堂进来。” “哦。” 骆凝连忙站直,还瞪了眼又抱她的小贼,而后才快步跑去餐厅帮忙拾掇。 夜惊堂露出笑意,对大厅里招呼一声后,便看向还坐在美人靠上的水儿: “走,进去吧。刚才你们聊什么呢?” 璇玑真人站起身来,随口道: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乱问。” “?” 夜惊堂直接无语,觉得水儿应该是几天没开荤欠收拾了,不过这时候他也不好说荤话,只是跟着走进了全是媳妇的大厅…… 第三十五章 意外 院落里灯火通明,屋内的大圆桌上,七个穿着各异的女子在圆凳上就坐,酒过三巡脸颊上已经多了一抹酡红。 因为都比较熟,坐在一起干喝酒也没啥趣味,吃到半途水儿又提议开始玩酒筹令。 钰虎和太后都没上船,饭桌上把签筒拿出来不太合适,为此玩的只是真心话之类的,上家问下家答,彼此轮着来。 夜惊堂坐在三娘和凝儿之间,凝儿旁边是水儿。 水儿作为上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凝儿,丝毫不避讳师尊身份,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都敢出口,比如什么: “第一次啵嘴是什么感觉?” “有没有在屋外和夜惊堂乱来过。” …… 凝儿面对这种句句不离那点事的问题,哪里招架的住,基本上轮到就喝酒,本就不胜酒力,不过几圈下来就给灌翻了,偏偏她是下家,还收拾不了水儿。 为此在忍无可忍后,脸皮比较薄的凝儿也豁出去了,轮到她提问后,转头看向身边装木头人的小贼,询问道: “夜惊堂,桌上谁是没毛丫头?” 此言一出,热热闹闹的酒桌顿时安静了下,几个姑娘都在眼神古怪,连笨笨都坐直几分,瞄了瞄旁边的姐姐。 钰虎心智倒是十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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