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骆凝心底恼火并不多,更多的是在意最后说的——往后她和云璃该怎么办? 她走吧,肯定剪不断理还乱,指不定弄的更别扭。 和水儿一样想得开,坦然接受,白锦还不得把她吊起来打…… 骆凝越想便越觉得面如火烧,无处发泄之下,就抬手在水儿曲线曼妙的月亮上打了下。 啪~ 声音相当清脆,下手挺重。 璇玑真人刚拿起酒葫芦,见此微微挑眉: “想打就打几下,反正我不会走,要走你走。话说夜惊堂怎么还没回来?今晚上咱们一起好好聊聊……” ? 骆凝正满心杂绪,听见这离谱话语,面露难以置信: “你羞不羞?刚进门就想一起?” “?” 璇玑真人茫然了下,继而反应过来,眼神同样满是意外: “我只是说一起聊聊,你准备一起什么?那种事怕是有点……” 骆凝张了张嘴,抬手又拍了下,而后当无事发生,起身冷冰冰往外走去: “我去看看三娘。这婆娘真是,让她照顾夜惊堂,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璇玑真人靠在床头抿酒,目送凝儿离去,看似风轻云淡,但等凝儿出门后,还是坐起身来,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眉宇间也显出三分复杂。 坦然无畏的话谁都会说,但璇玑真人心里,哪里会真不在意两个徒弟的看法,若是没点迟疑,在京城就把关系挑明了。 钰虎倒是好说,作为当朝女帝,根本不受世俗规矩限制,就算真是师爹,被瞧上了也得乖乖去长乐宫伺候,不说她这师尊了,整个大魏朝野都不敢多说半个字。 钰虎知道此事,最重无非把她逐出徒门,让她老实嫁给夜惊堂做小,轻的话,就是各叫各的,该如何如何。 而离人…… 离人最怕的是姐姐,其他人进门无非家里多双筷子,老实叫姐姐就行,大妇气度十足。 但她这师尊也跑进门叫姐姐蹭饭,怕是脸皮有点太厚咯…… “唉……” 璇玑真人琢磨片刻,觉得自己确实是凡夫俗子,还是看不开,若是真仙人,哪里会纠结这些…… 第八章 女人打架 夜惊堂走出客院,撑开了油纸伞,举目看向茫茫雨夜,正琢磨该去哪儿找凝儿和平天教主,忽听侧面传来翅膀煽动的声响。 转眼看去,却见一只大白鸟鸟,从国公府后方飞来,径直钻入雨伞下,落在肩膀上,而后就开始摇头甩毛毛: 唰唰唰~ “诶!” 夜惊堂抬手遮挡飞溅的水沫,眼神稍显无奈: “跑哪儿玩了?吃饭没有?” “叽叽……”鸟鸟张开翅膀比划了下,示意下午吃的烤乳猪,而后便用脑袋拱夜惊堂脸,让他往后面走。 自从在京城登船之后,夜惊堂便没和太后独处过,到了江州连面都见不上,心头难免想念;见鸟鸟过来叫人,他估摸太后也是等急了,便转身走向了国公府后方: “太后娘娘在什么地方?” “叽叽……” …… 秦家的国公府规模很大,光家丁丫鬟恐怕都有数百人,主人家居住的区域临着东湖,太后娘娘则居住在幼年长大的绣楼里。 虽然称为绣楼,但太后作为秦相如唯一的闺女,秦家的掌上明珠,住处显然不止一栋小楼那么简单。 夜惊堂走到绣楼附近,可见是一整片庭院,内部有花园亭湖,假山石桥等水乡布景也随处可见,居中是栋两层小楼,一层临湖的观景台上,还摆着秋千木马等玩具,格局看起来比笨笨姐妹俩幼年居住宫殿还大一些。 福寿宫的宫女,为了伺候好太后,基本上都跟着过来了;廊道间还能看到暗卫杨澜,按着刀和一个女官闲谈。 夜惊堂并未偷听妇道人家的私房话,悄然绕过视线,来到了两层小楼外,刚刚靠近,便听到里面传来对话: “夜惊堂对对子当真厉害,爹从昨天夸到今天,还准备弄块景观石,把几副对联刻在上面摆门口,让过往乡亲观摩……” “这怕是使不得,吴国公最是小心眼,老爷敢这么显摆,吴国公肯定派人偷偷往门口泼粪……” “咦~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听家里老人说,以前老爷看吴国公养了棵发财树,便回来也弄了棵,还比吴国公的高两尺,每有客人到访就领着去看;吴国公知道后,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在江湖上雇了个高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潜入国公府,给发财树浇了盆开水……” “啧啧……” …… 夜惊堂听到闲聊,眼底有些好笑,自屋檐下走向门口时,路过窗户,随意从缝隙往里面瞄了眼。 房间里亮着灯火,还飘着蒙蒙白雾,看起来很是暖和,中间放着个带有大雁彩绘的浴桶。 红玉穿着宫女衣裙,手里拿着毛巾,站在太后娘娘背后轻柔擦拭。 肤白貌美的太后娘娘,站在搭着衣物的架子旁摊开双臂,看起来刚洗完,曲线丰腴的身段依旧挂着水珠。 太后娘娘是江州女子,身材比较娇小,但体态并不干瘦;白皙香肩下便是弧度完美的团儿,嫣红如樱,还挂着水珠,看起来分量十足。 腰腹平坦收为一束,而再往下又重新展开,化为张力十足雪色满月,双腿并拢看不到任何间隙,从上到下都透露出紧致与柔润…… ?! 夜惊堂脚步猛地一顿,着实没料到屋里会是这场面,察觉不对迅速偏开目光。 蹲在肩膀上的鸟鸟,发现堂堂忽然露出做贼心虚的模样,有些茫然的转头,也想看看屋里,结果被大手直接蒙住了脑袋,不由摊开翅膀: “咕咕?” 声音一出,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夜惊堂强自镇定走到门口,抬起轻敲: 咚咚~ “太后娘娘?” 屋里顿时响起手忙脚乱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两人的窃窃私语: “夜公子不会在窗口偷看吧?” “胡说什么?夜惊堂不是那种人……再者你穿着衣裳怕什么?” “我是穿了,娘娘没穿呀……” “你闭嘴!” …… 夜惊堂在门前等待片刻,脚步声就来到门口,继而房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红玉,已经穿上了宫女的彩裙,眼底明显带着几分狐疑,望了他一眼后,就欠身一礼: “夜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太后娘娘在里面?” “在呢。” 红玉说了两句后,就自觉把要饭鸟抱起来,跑去隔壁喂吃的去了。 夜惊堂在门口目送,直至红玉跑进屋,才轻咳一声走进屋里。 房门后是外间,太后娘娘已经从侧屋浴室出来了,身着深红色的家居裙,在茶榻上端坐,表情端庄娴静如同在垂帘听政,眼底却带着三分窘迫羞恼,等夜惊堂一进门,就开口道: “把门关上。” “哦。” 夜惊堂回头关上房门,结果还没转身,就听到后面小碎步快跑,而后小拳头就在背上锤了下: “夜惊堂,你越来越放肆了。红玉在,你怎么能偷看本宫沐浴?” 夜惊堂回过头来,私下独处放松了许多,抬手捏了捏滑嫩白皙的脸蛋儿: “我没偷看,就是路过顺道瞄了眼……” “那还不是偷看?” 太后娘娘把夜惊堂手腕抓住,严肃道: “你看到什么了?” 夜惊堂觉得这话好耳熟,牵着太后娘娘来到茶榻旁坐下,帮忙倒茶: “呵呵,也没看到什么。喝杯茶消消气,不小心罢了。” ? 太后娘娘感觉夜惊堂应该是从头到脚看干净了,脸颊火辣辣的。 但摸都摸了,看一下也不算大事,为此太后娘娘也没再兴师问罪,只是在旁边端坐,轻哼道: “昨天你给爹爹解围,本宫本来还想感谢你,你既然自己拿了奖赏,此事便作罢了,哼。” 夜惊堂摇头一笑:“秦国公好歹算我老丈人,被人诋毁,我开口声援是理所应当,不开口才对不起太后娘娘,哪里会让娘娘感谢。” 老丈人…… 太后娘娘听见这词,心里便有点不是滋味;毕竟她很想光明正大嫁给夜惊堂,但身为一国太后、秦家嫡女,养夜惊堂当小情郎可以,光明正大嫁入夜家却难比登天。 见夜惊堂把她爹爹当老丈人对待,太后娘娘暗暗叹了口气,偏头靠在了肩膀上: “本宫和你最多也就这样,你叫老丈人,我爹娘却不可能知道你的心意。唉……其实我爹最心疼我,当年如果有其他选择,肯定不会送我去京城当皇后。 “但秦家兵权重,还和皇族没亲戚关系,当时私底下都在传,皇长子监国,有收拢兵权之意,登基后第一个敲打的,肯定秦家和崖州王家。 “秦王两家在军中积威深重,没了兵权肯定没好下场,我爹为了渡过难关,只能把我送去京城,想着等皇长子登基后,我能以太后的身份保住秦家,结果不曾想,我在半路上先帝就驾崩了……” 夜惊堂也能看出秦国公不是野心勃勃之辈,见太后娘娘说这些,他抬手搂住肩膀: “以后的事情交给我就好,娘娘就开开心心过日子,有什么想法就和我说。我说带娘娘回江州探亲,这才半个月就坐在家里了,没骗娘娘吧?” 太后娘娘觉得夜惊堂办事确实神速,虽然女帝莫名其妙跟来,让她没法整天抱着色胚护卫腻歪,但能返乡玩一段时间,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心里还是非常开心,当下又抬起脸颊: “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我其实也没太多想法,就算明面上不能嫁人,以后就学书上的,本宫忽然没了,你再去坟里把本宫挖出来……”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夜惊堂低头在红唇上啵了口,堵住了话语,手也自觉放到怀里暖着。 结果一摸才发现,太后娘娘刚才急急慌慌穿衣裳,就套了件儿外裙,里面竟然是真空的,还有点水润…… 太后娘娘整个人都激灵了下,脸色红了起来,倒也没躲闪,只是靠在肩膀上低声道: “就给你暖一下手哈,你别得寸进尺,刚才偷看还没说你呢。” 夜惊堂见暖手宝没抵触,老毛病自然就犯了,悄悄撩开暗红衣领,把左边的白团掏了出来。 咚~ “你……” 太后娘娘措不及防,连忙抬手盖住,有些恼火: “夜惊堂!你怎么这样?本宫说了只给你暖下手……” “我就看看,乖,别动。” 夜惊堂握着手腕轻轻拉开,借着烛光仔细观赏。 太后娘娘哪里经历过这种窘境,脸色赤红,只觉浑身都火辣辣的,咬着下唇偏头望向烛火,默默承受;稍微躺了片刻,或许是怕缩着不好看,还微微挺身,姿态自然了些。 但太后娘娘还是小看了这色胚护卫得寸进尺的性子,她刚适应几分,就发现身边的夜惊堂微微低头…… “喔~” 难以言喻的触感传来,太后娘娘身体一抖,腿儿都弹了下,想推开夜惊堂的脑袋,却推不动,只能无力锤了两下肩膀,压着嗓音道: “夜惊堂~你……你平时那么好,怎么私下就这样?本宫后悔了你信不信?” 夜惊堂属于情不自禁,见把太后娘娘欺负的受不了,才住口抬起头来,压住心底杂念,帮忙把衣襟整理好: “开个玩笑罢了。” 你管这叫开玩笑? 太后娘娘都快被含化了,她抱着胸口,憋了半天,才压下杂念,做出薄怒模样询问: “你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娃,怎么能这样?很好吃吗?”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点头嗯了一声,而后凑到嘴边: “不信你尝尝。” ?! 太后娘娘不抵触啵嘴,但这么羞人的说法,哪里接受的了。她连忙闭着嘴偏头躲闪: “夜惊堂,你放肆……呜……” 两人便如此打打闹闹,也不知闹了多久。 夜惊堂陪着受欺负不敢吱声的太后娘娘,正乐在其中之时,心念忽然一动,感觉外面情况不对。 呼呼~ 滴滴答答~ 风雨拍打窗户,遮掩了外面的一切声息,看似只是平静如常的雨夜。 但夜惊堂却能感觉到常人没法注意到的细节,比如外面的风雨好像在动,就像被微风扰动的帘子,而风波的来源,似在很远的江畔。 太后娘娘面红如血,正扭来扭去不让夜惊堂乱来,发现夜惊堂忽然抬头望向窗户,又显出了那让人看一眼便终身难以忘怀的冷峻神色,有点疑惑: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出去看看,娘娘早点休息。” “哦……诶?” 啵啵~ …… …… 轰隆隆—— 雨势渐大,一道雷光自压城黑云中闪过,短暂照亮了苍茫天地。 江州城外的码头上,雨水冲掉了白天车马留下的散乱脚印,横流的污水在沟渠间汇聚成小溪,被浸透的酒幡子在风中剧烈摇晃,客栈酒肆内,时而能听到江湖客骂骂咧咧的话语: “这鬼天气,怎么忽然雨就下大了……” 茶馆里,年迈的老掌柜在炉子前烧着热水,正有一搭没一搭和雨棚下的江湖客唠嗑: “大晚上的,壮士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茶?等人?” “媳妇跟人跑了,睡不着。” “哦……?,嗯……江湖就是人来人往,不抵归途,所遇便皆是过客。与其挂念曾经,不如期待日后,只要不停往前走,总能遇到更漂亮的女人、更知心的朋友……” “老掌柜看起来是过来人,曾经也走过江湖?” “身在码头上,便在江湖中,区别无非你看四海山水,我看四海来客罢了。” “呵呵……” 大雨噼里啪啦,雨棚下面却收拾的很干净。 薛白锦已经换好了衣裳,头戴斗笠坐在桌前,面甲取下,脸颊却藏在阴影中,端着一碗清茶细品,目光打量着茶铺里的老掌柜。 老掌柜看年纪六十岁往上,双鬓已经斑白,眼神也是昏昏沉沉,并无特别之处,看起来已经在码头上扎根了很久。 但薛白锦总感觉这老掌柜不一般,就如同云梦泽畔的黄泉镇一样,看似满街平头百姓,实则全是江湖上的失路之人,有的为情所伤、有的看破世事,高手不一定多,但对于还在江湖行走的人来说,都称得上高人。 薛白锦在江湖已经行走了很久,从初出茅庐的小女侠,打成了山下江湖第一人,身处江湖无比肩之辈,本来觉得自己该因为无敌而寂寞。 但这次出门一趟后,薛白锦心态却发生了变化,觉得江湖可能只是座小鱼塘,真正的大龙,都在山野市井之间;而这浩瀚天地间,到底藏了几条大龙,到了何种境界,她根本猜不透。 孙无极曾对夜惊堂说过,别人涉足山巅是尽头,而对你来说,不过是刚刚开始。 这句话,奉官城也曾对薛白锦说过,她起初不理解,但现在算是摸到点意思——山下走的是武道,而山上可能已经不在乎‘武’字,只剩下‘道’了。 人力终有穷尽时,但天道显然没有,山上三仙对俗世江湖来说已经是活神仙,但在他们自己眼里,可能只是刚刚初窥天地皮毛的先行者而已。 因为知道天地浩渺,所以这些人心存敬畏,从不会冒然凌驾于众生之上;也因为看到大道无涯,所以这些人心无旁骛隐居山野,再也没兴趣关注山下江湖的是是非非。 当然,这些也只是薛白锦自己的看法,毕竟天上是何等风光,只有站在上面的人才知道;江湖人穷极想象力去猜测,可能也只是在猜测皇帝是不是用金锄头种地而已。 哗啦啦~ 薛白锦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暗暗琢磨着这其貌不扬的老掌柜,到底是隐世不出的大龙,还是为情所伤的江湖过客。 正暗自出神间,耳根忽然一动,看向了码头入口处的雨幕。 天色极黑,风雨如瀑,看不到路上任何景物,但能感觉到有一把油纸伞,从江畔走了过来。 踏踏…… 待到雷光闪过,一袭红衣出现在了集市入口。 红衣美人手里撑着红色油纸伞,站在码头老街之上,显出了一抹近乎夺目的艳丽感,似乎出现瞬间,周边老旧建筑便全部失去了颜色,哪怕是路边抬头的野狗,都能看出此刻天地间哪里是焦点。 咕噜噜~ 茶铺里的茶壶冒出热气,壶盖发出噗噗噗的响声,茶铺外却安静下来。 薛白锦抬手带上了玉甲,凝望已经重新隐入夜幕中的人影,微微抬手,示意茶桌对面的座位。 踏踏…… 脚步由远及近,红衣美人慢慢呈现在了灯笼的昏黄光芒下,在雨棚里放下黑布长条包裹,发出铁器摩擦的‘哗啦~’脆响,而后慢条斯理收起油纸伞。 茶铺里的老掌柜,抬眼看了下光彩夺目的红衣美人,觉得不像是跟人跑了的媳妇,更像是来找茬的,作为老江湖,二话没说便起身去了后院,免得被江湖闲人打架误伤。 女帝把油纸伞靠在围栏上,手儿轻捋臀后裙子,在茶桌对面优雅就坐,自己抬手翻起茶碗: “不必紧张,我没恶意。” 薛白锦作为山下江湖第一人,听到这话本该啼笑皆非,但她确实从这莫名出现的女人身上,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稍加思索后,沙哑开口: “阁下是何人?” 女帝坐姿相当闲散:“刚还在街上见过薛姑娘,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薛白锦面甲下的眉头一皱,瞬间反应过来,此人是夜惊堂身边那个胸大腿长的侍妾。 有这般惊人的气势,显然不会是寻常侍妾,武魁都做不到,而再往上的人,她都认识,眼前之人要么是隐世不出的真神仙,要么就是皇城里那个深不可测的女皇帝。 和夜惊堂在一起,后者明显可能性更高,薛白锦猜出红衣女子身份后,眼底显出意外,恢复了高冷女侠的腔调: “阁下胆子挺大,知道我身份,还敢孤身前来。” “把夜惊堂带着,怕他心软给你求情。” 女帝端起茶杯抿了口,觉得有点烫,便又放下了,从身侧拿起黑布包裹放在桌面上,略微撩开,露出里面的暗金双锏: “此物你可认识?” 薛白锦自然认识,大燕皇族的镇国神兵,她练的双锏便是从大燕传下来的法门,只是这对神锏放在女帝卧室,没人敢去拿,她也只能用寒铁铸造的双锏将就用。 “阁下什么意思?” “送你。” 女帝把双锏往前推了些: “朕的天下,诸王乃至北梁都没法染指,小小平天教根本没成事机会。你拿了这对锏,从此一心走武道,南霄山的百姓朕替你照顾,他们日子会过的更好,你走的也会更高,夜惊堂也不用再左右为难,对大家都好。” 薛白锦扫了眼双锏,又看向对面的女帝: “我薛家十四代,代代替大燕镇守南关,经历反贼叛乱、奸臣挑拨、叛军灭国、新朝围剿,至今未降一人,我可以为了天下百姓考虑不反,但背叛旧主归附新朝,也绝无可能。” 女帝轻轻摇头:“朕是惜才,也念你薛家满门忠烈,才亲临此地与你说一句,你以为朕在和你商量?” 薛白锦平静道:“我是大燕的镇南侯,从来不认大魏的皇统,阁下在我眼里,也只是叛军头领,你我无非兵力大小的区别。阁下若是动怒,大可发兵天南;虽然数十年未经战火,但镇南关将士祖辈相承日日备战,战死南霄山,也无非全了薛家祖辈满门殉国之遗愿,何足惧之。” 女帝端着茶碗轻轻晃荡:“话别说这么好听。大魏主力军过去,怎么可能打不下小小南霄山,只是付出代价打下来,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不知道防谁的前朝雄关,以及天南一堆征不上税的江湖流民;只要天南对朝廷来说有半点价值,你说话都不敢这么硬气。” 薛白锦见女帝把话题挑明了,也不含蓄: “朝廷根本瞧不上天南的穷山恶水,阁下过来,无非是想让我为朝廷效力。我是江湖儿女,不喜欢官场那套,也不愿屈居人下,阁下的好意薛某心领,看在阁下亲自过来的份儿上,我可以保证此生安于现状,不会重举大燕皇旗。” 女帝摇了摇头:“你造不了反,这话等于没说。朕知道江湖人骨头硬,也不言语相逼,给你个机会,让你心服口服如何。” 薛白锦身上山下江湖第一人,就不可能服朝廷,闻言询问道: “什么机会?” “朕和你过过手,若你输了,把鸣龙图上交朝廷,在胜过朕之前,你都是大魏的藩臣,替大魏镇守南关,这样对薛家列祖列宗乃至江湖,都有个交代,你觉得如何?” ? 薛白没想到女帝敢提这么离谱的法子,眼底闪过讶异: “我动手就是行刺圣驾,输赢都不好交代。” 女帝摇了摇头:“朕赢了,你臣服于朕,这便是一桩人人称颂的美谈;朕输了,谅你也不敢把此事宣扬出去,谁知道?” 薛白锦略微斟酌,又道: “我若是赢了,当如何?” 女帝开口道:“朕没输过。而且你作为江湖反贼,能与当朝帝王交手一次,赢了朕不治你罪已经算莫大殊荣,你还想要什么?” 薛白锦觉得也是,当下坐直身形,渐渐展现出了山下第一人的恐怖压迫力,连本来含蓄的眼神,都化为了锋芒毕露: “我只输过奉官城一次,阁下常年坐在天子堂,可不要被下面人吹捧久了,便觉得这江湖的天最多和你齐平?” 女帝玩世不恭的神色稍有收敛,起身示意码头外的滔滔江水: “能和朕并肩的人,以前有奉官城,以后可能有夜惊堂,但同辈之中无一人。你想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朕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天高地厚,薛姑娘请。” 薛白锦也不多说,摘下斗笠,露出戴着玉甲的脸颊,走进了漫天雨幕…… …… 轰隆隆—— 闷雷滚滚,雨粒大如黄豆。 天色化为极夜,两人人影在江畔碎石滩上肃立,只有偶尔闪过雷光,才能勉强看清轮廓。 因为交手余波必然撕碎周边万物,方圆两里都不见人迹,连鸟兽似乎都感知到异样,顶着大雨飞离了江畔。 平天教主身着白色锦袍,身形如不倒山岳静立雨中,配以脸上的玉甲,看起来就好似镇守天宫的玉面神将。 大魏女帝手里依旧撑着油纸伞,站姿不再像往日那般玩世不恭,身形凹凸有致却带着股铺面而来的帝王气场,不苟言笑眼神平淡,却足以让世间万邪屈膝低眉不敢正视。 都是当世最顶尖的女武神,此时站在擂台之上,两人也都暂时忘却了身份、地位、立场,眼底只有彼此,在场的只是东方钰虎和薛白锦。 女帝红裙随风而动,手中雨伞却犹如静止,隔着夜幕注视薛白锦片刻后,抬起修长左手勾了勾: “来。” 轰—— 江畔传来一身闷雷。 薛白锦不动如山的身形,在雷光亮起瞬间,已经消失在碎石滩上,衣袍撞碎风雨,在江岸冲出一条极为醒目的弧形水雾,远看去就好似一条白龙猝然出世,已雷霆之姿砸向东方钰虎右侧。 此招动手之前没有任何蓄力,声势却迅若奔雷,八魁之中任何一人来了,恐怕都得措手不及被轰飞。 女帝目光依旧盯着对面立足之处,但双手却有了动作,松开油纸伞,雨伞尚未因重力下落,双脚便已经化为弓步。 右手握拳高举,带起的气劲硬生生让周边雨幕往身体收缩了几分,就好似被龙蟒吸扯,下一瞬便以雷霆之势砸下,发出一声娇喝: “喝!” 轰隆—— 一拳落,江岸爆震! 拳下碎石滩积攒的雨水乃至鹅卵石,在雷霆一击下化为水雾和碎粉,余波掀起周边泥土砂石,地面瞬间炸出一个三丈方圆的凹坑,再往外则直接被气劲铲平。 半空落下的油纸伞化为碎屑,而天空落下的雨幕,也在毁天灭地般的气劲中被冲散,竟是往天空飞退,直接在江畔炸出一个以女帝为中心的巨大空洞。 ?! 薛白锦悍然爆发抢攻,着实没料到女帝实力隐藏如此之深,不过应对起来并不吃力,贴身瞬间,几乎无视了惯性折身飞退,在江面三个后空翻,眨眼落到江面拉开了距离。 女帝眼底少有的显出了狂热,丰腴大腿紧绷而后弹起,身形激射而出化为红色残影,带起的余波截断江流,直接在江面上拉出了一道左右分开的浪潮。 轰—— 薛白锦刚刚落在水面,裹挟大浪的一袭红衣已经到了近前,白皙右拳在此时化为了攻城锤,撞到雨粒就碎为水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袭来。 薛白锦瞳孔微缩,右手撑着左手手背,身形前倾抓住了重拳。 轰隆—— 江面再度传出闷雷般的爆响。 两人身下的江水,直接被风压撵出一个碗状凹陷! 薛白锦双臂袖袍瞬间粉碎,直至肋下露出了的白色裹胸,连脸上玉甲都被掀飞,露出了清冷孤傲的脸颊。 此拳声势巨大,哪怕集中在薛白锦掌心,透体而过的气劲,依旧在后方江面撞出一道扇形余波。 薛白锦在水面难以立足,本该被轰飞出去,落入女帝的无限连击。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东方钰虎一拳出手,却未震退薛白锦,反而被对方死死抓住右拳,巨大冲击下两个人一起往江心飞去。 薛白锦接了一拳确实不好受,但心底的小心翼翼也打没了,见女皇帝接得住,不再有半分保留,左手抓住拳头,飞退之时拉扯身体,一记冲膝直接入怀,右手高抬同时砸向女帝左肩。 嘭嘭—— 两声闷响同时响起。 女帝左手拦住冲膝,肩头一记重肘却实打实挨上,整个人当空下坠,砸入丈余深的江底。 轰隆! 水浪飞溅,被震开的江水尚未合拢,女帝已经双脚发力冲出空洞,半途提气致使胸襟高鼓,继而双掌前崩。 嘭! 薛白锦眼底明显出现了几分凝重,毕竟她一记重肘下去,就算不把人打碎,也震击肺腑打出迟缓效果。 而现在确实女帝半点反应没有,她差点把自己胳膊砸断,这显然不是正常人的体魄。 发现女帝身板太硬没法硬撼,薛白锦当即改变策略,在双掌崩来之前,身形猝然化为无骨柔蛇,几乎绕着女帝的双臂滑下,接近胸腹时右手急点。 咚咚咚…… 一瞬之间,连续十二指点在躯干各处大穴。 虽然没有太大冲击力,但次次皆是要穴,寻常人中一下都得跪半天,更不用说连中薛白锦十二下。 女帝红裙直接被指尖震出十二个窟窿,但下方白皙皮肤却犹如无暇白玉,半点痕迹都没有,美眸中甚至显出三分戏谑。 毕竟女帝练了六张鸣龙图,即便有瑕疵也是六张,内外无暇根本没弱点,唯一的命门只有鸣龙图缺陷和她的体能储备,不说薛白锦,二圣来了打她也是钝刀割肉慢慢刮痧。 眼见薛白锦硬刚不成想钻空子,东女帝连躲都不躲,右手高抬便开碑之势劈下。 嘭—— 薛白锦身形瞬间下落,刚接触水面就弹起,往侧面拉开距离,眼底显出错愕,显然察觉到了女皇帝体魄的不可撼动。 与这种铁皮乌龟比起来,夜惊堂这种人间兵器,放在面前估计都算正常人。 眼见女帝眼神显出玩味,以骇人速度再度追来,薛白锦也是打出了火气。 出山既不败,官城一战后江湖无敌,被誉为奉官城之后江湖第一人,她薛白锦若是能被人用鸣龙图等武道捷径放倒,那世间宗师皆去找鸣龙图即可,还苦心钻研武道作甚? 薛白锦冷艳脸颊显出三分狠劲儿,继而脖颈额头涌现青筋,身形落在水面已经化为前崩之势,右手握拳悍然冲出。 轰—— 一拳出手,薛白锦身上的碎袍直接被气劲撕裂,连为质地精良的白色裹胸,都在难以承受的冲击下撕开。 而这一拳的声势也堪称骇人,拳势刚起下方江水就沉下去数尺,一拳出手前方雨幕如同撞入一条无形强龙。 女帝飞身急追,距离尚有三丈就察觉不对,身形当即侧闪,但即便如此,还是被这措不及防的一击正中左肩,红裙肩头化为碎屑,整个人往后倒飞出去。 薛白锦击退女帝,仿佛一瞬间之间忽然冲开了压在头顶多年的瓶颈,整个人气势都攀升了几分,身形再度化为半弧,搅动半江风雨,刹那间追到女帝右翼。 轰隆! 女帝脸上明显也出现了几分异色,没料到这薛白锦打着打着,竟然忽然展现出了入圣之姿。 不过即便如此,女帝也没感觉到太大压力,毕竟她让薛白锦锤十拳都死不了,容错率极高;而薛白锦这小身板,被她一拳中要害就是重伤,根本不能有失误。 女帝眼见薛白锦再度杀来,左手抬起想硬接对方一掌。 但也在此时! 嘭—— 江岸远处传来剧烈破空声,以及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喝: “住手!” 气势如虹的薛白锦,本来双眸静如死水,但听到声音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左手抬起抱住了胸口。 女帝也被夜惊堂的话语牵动心神,余光瞄了眼江畔,等注意力拉回来,才发现薛白锦抢攻之时分心遮掩体魄,导致收了力,她强行拉住龙蟒般的力道,但还是慢了些许。 嘭! 双掌相合,江面再度传出一声闷响。 夜惊堂发现钰虎竟然在和平天教主单挑,脸都吓白了,冲刺速度可以说比往前任何一次出刀突袭都快,直接在身后江野撞出一条漩涡空洞。 尚未走进,便发现一道影子往这边到飞,夜惊堂想也不想就冲上去,一把拦在背后。 咚—— 结果白影裹挟的气劲太大,硬生生把夜惊堂都给撞的闷哼一声,往后砸入江水。 夜惊堂强行把来人抱住,想喊一句:“住手!别打了。”但惊鸿一瞥间,却发现怀里是个女人。 女人只穿着白色薄裤,上半身干干净净,很白很大的团儿,一个被他搂住了,另一个在巨大冲击下颤动,波澜阵阵,双臂正在合拢试图护住。 女人墨黑长发已经披散开来,露出了高冷中带着三分英气的脸颊,眉毛细长,眼形是线条很漂亮的狐狸眼,鼻梁高挺,嘴唇也很俊俏,看起来柔中带刚很有气质。 虽然哪哪儿都很好看,但凑在一起,就是不认识…… 而且那双漂亮眼睛,还往上瞄来,看向了低头的他,眼底逐渐浮现杀气! ?? 这谁?! 夜惊堂也不清楚电石火花之间,是怎么看清这么多纤毫毕现的细节的,但确实看清了,而且注定终生难忘,双手本能松开,都没来得及感知手上是啥触感。 嘭~ 哗啦—— 两个人当空相撞,又砸入江水。 女帝眼见薛白锦停手吃亏,自然也就停了手,脚尖轻点想来到跟前,看看夜惊堂被撞出事情没有。 结果不曾想,她刚在江面跃出几步,下方江面就猝然炸开,冲出了一道人影。 薛白锦原本很高冷的脸颊,变成了涨红之色,冲出水面就抓住了女帝的脚踝,也不打人,而是一把抓出红裙下摆; 撕拉—— 本就破了几处的红裙,当空四分五裂,露出白如软玉的玲珑体魄。 女帝本在提防对方进攻,完全没料到薛白锦如此不讲武德,竟然和女人打架扯头发似得撕她衣裳。 措不及防之下,身上瞬间只剩情趣小衣,女帝惊得连忙抱住胸口。 而平天教主可能是认为女帝力道要收不收,恰到好处的把她拍向了夜惊堂,用红色布料遮住曼妙躯体,还不忘把女帝往夜惊堂那边扔,看起来想的是不能一个人吃亏。 于是夜惊堂刚冲出水面,又看到一道白花花的人影飞了过来,他都不敢看清是谁,更不敢接,只是闭上眼睛,有些崩溃的吼道: “别打了!都给我住手!” 扑通~ 女帝摔进旁边的江水里,虽然被这江湖女子撕了衣裳怒火中烧,但还是不好意思当着夜惊堂面光着打架,迅速游到夜惊堂背后,把外袍扯下来,裹在自己身上。 薛白锦长发披肩,用红裙碎布遮挡身体,自然不敢往夜惊堂面前冲,只是眼神羞愤往后看了眼: “你给我等着!” 说着从水面跃出,倒着跳回了江边,飞速隐入夜幕,也不知这话对谁说的。 女帝扯掉夜惊堂衣裳,迅速裹住身子,发现女反贼自己把衣裳打没吃了亏,扒她衣服出气不说,还敢放狠话,当即作势要去追: “你给我站住!” 薛白锦当下肯定不敢缠斗,跑的更快了。 夜惊堂闭着眼睛人都是懵的,听见背后是钰虎,连忙又把她拦腰抱住: “别别别,姑奶奶,求你了,消停点。你怎么能一个人出来?我说了多少遍了……” 女帝看似没被薛白锦破防,但她对手从来都是自己,刚才一直压着体内翻腾气血。 她脸色冰冷作势要去追杀,直至薛白锦落荒而逃跑远了,才收敛气势,回头有些恼火: “你来做什么?我马上就把她降服……咳咳……” 夜惊堂飘在水里抱着钰虎,见状脸都白了,迅速上下检查有没有伤处,同时吼了回去: “你身体有问题还跑来打架?想死啊你?!” 女帝被吼了一句,眼神倒是怂了几分,抱着衣袍不让夜惊堂乱看,轻声道: “我没事。” “你还没事?!” “……” 夜惊堂想训两句,但江里面确实不适合说话,怕钰虎身体又出大问题,反手就把她背在了背上,快步朝着江岸飞驰而去…… 第九章 头皮发麻 噼里啪啦—— 暴雨砸在船篷上,发出密集脆响,小船在江涛中随波而下,朝着下游东湖湾飘去。 夜惊堂顶着暴雨把锚绳收起,而后钻入乌篷船内,从腰后摸出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打量一眼见蜡封完整没进水,才把手擦干打开,用火镰点燃。 哒哒~ 刺啦啦…… 昏黄火光出现在船篷里,照亮了角角落落。 女帝裹着黑袍靠在船篷里,大战过后泄了一口气,气色肉眼可见的虚了下来,不过大抵上还好,只是大白腿从袍子里漏了出来。 等到光线亮起,女帝把腿缩了缩,又把衣襟合拢几分,见夜惊堂脸色冰冷很是恼火的模样,先行开口: “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 夜惊堂坐在跟前,握住手腕号脉: “那可是薛白锦,反贼头子,你亲自出马跑去单挑,真不怕被打死?要是靖王还有朝廷知道,你这辈子还想单独出门?” 女帝知道夜惊堂惊的不轻,柔声道: “薛白锦背后上万条人命,我把脑袋伸过去让她砍,她都不敢下刀。我只是想招揽罢了,刚才你不来,她赢不了……” 夜惊堂半点不信这鬼话:“你身体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你能撑多久?打了半天,薛白锦还活蹦乱跳,我要不来,就最后堪比左贤王的气势,你自己说你能顶几下?” 女帝眨了眨眸子:“我至少能抗十几下,她一下都扛不住,只要能中要害……” 夜惊堂微微抬手:“她一下都扛不住,刚才打那么久为什么没躺下?是你故意放水,还是全被她架住,要害一下没碰着?前面都这样,你赌她后面一定会露破绽?十几招接完,薛白锦半点机会不给,你能耗死她?” 女帝其实知道局势,她练了六张鸣龙图,但明神、长青两张是假货,瑕疵会逐渐拖垮身体,打久了便是不战自溃。 而薛白锦就算没有鸣龙图,持久性也没她这么短,哪怕劣势,只要不被打死,最后都能把她拖死。 为此她其实也就是十招的机会,十招薛白锦不露破绽,她就该跑了。 胜负全压在薛白锦会不会失误上,对寻常武人来说等同于十零开,毕竟巅峰武魁交手出现失误的几率,比走路摔一跤都小。 但女帝并不认为自己会输,毕竟她不是寻常武人,十招之内抓到机会的自信还是有。 而且她优势在鸣龙图,缺陷也在鸣龙图;如果没有十年前的解燃眉之急,她现在是无伤之躯,纯靠天赋稳扎稳打,她同样有自信按住薛白锦。 但这些显然都是自我琢磨,今天没打出结果,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孰强孰弱只能下次见分晓。女帝复盘片刻,开口道: “薛白锦年纪和我差不多,单凭肉体凡胎能和我打成这种局面,确实不辱没奉官城的评价,我认可她是同水平的对手。不过武艺很好,武德不行,打急眼了竟然和泼妇一样撕衣裳……” 夜惊堂听到撕衣服,脑子里便有些头疼。他上次在西海诸部,见过平天大教主打架,那身衣裳看起来就不便宜,和他一样带护腕,双锏硬撼左贤王的马槊,袖子都没见破的。 今天衣服稀巴烂,只可能是刚才洗完澡后,回去刚换了身轻便常服,就被钰虎找上门了,然后吃了个闷亏。 念及此处,夜惊堂又看向钰虎: “女人家打那么狠作甚?荒郊野外没人也得讲点武德,见人家衣服破了就该停手。还有你,你穿这样像是出门打架的?小裙子一撕屁股蛋都……嘶~!” 女帝抬起右手,拧着夜惊堂的腰眼,严肃道: “我看她是女人,才没欺负她,穿着便装和她来荒郊野外打。若是男的,我就把麒麟金甲穿上了,刀枪不入加金鳞玉骨,站着让她打她都赢不了。 “你都知道裤子穿结实点,免得打架的时候破了甩来摔去,以为女人行走江湖都没脑子,明明走外家路数,还不知道注意防护? “她那么猛的膝撞,裤子都没见破,如果不是交手中顿悟了点东西,突破了瓶颈,导致没掌控好气劲,裹胸都不会坏。打成光溜溜,只能说是她自己的问题,技不如人还反过来扒我裙子,没武德的是她才对。” 夜惊堂以前裤子也坏过不少次,后来发现轩辕朝上半身坦胸露背、下半身全甲的奇葩造型,才顿悟武魁穿软甲毫无意义,衣袍尽碎只剩软甲,说不定更丢人,穿条好裤子才能无论输赢都保住体面,从那往后他基本上就是袍子随便穿,裤子一定要结实了。 虽然知道两人平时交手,不可能和今天这样奔放,但夜惊堂还是心有余悸,开口道: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女人打架,能打到衣不遮体,都是有身份的人……” 女帝凑近几分:“山下无敌的绝世女侠,外加本姑娘,让你看了个饱你还有意见?你别以为我刚才没看见,薛白锦飞出去,你猴急猴急上前把人接住,我飞出去,你闭着眼看都不看,任由我栽水里,你什么意思?嫌弃?” 夜惊堂肯定有意见,平天教主最后那句‘你给我等着’,显然是对他说的,待会会不会过来把他打死真说不准,谁没事想撞这桃花劫? “你们俩莫名其妙打起来,稍有不慎就死人,我自然得冲过来拉架;拉住发现你们俩光着膀子较劲儿,我还敢再接?你是觉得我抱她没抱你,吃醋不成,要不现在我还你?” 说着便要抬手抱住。 女帝发现夜惊堂情绪不太稳定,怕真被抱着长个大记性,也不敢再开玩笑了,老实靠在船篷上,闭目凝神。 夜惊堂不清楚平天教主有没有被打伤,心里同样有点操心,往外看了看后,又抬手把钰虎衣领合拢。 钰虎发现夜惊堂在胸口动手动脚,睁开眼眸: “你做什么?我还没晕,你就准备脱衣服?” “我帮你穿好,脱什么衣服。” 夜惊堂抬手整理衣袍,结果发现黑色外袍湿透了,贴在钰虎身上,虽然看不见肉色,但半圆轮廓清清楚楚,甚至能看到顶端有小凸。 ? 夜惊堂下意识往下瞄去,果然看到了白玉老虎的轮廓…… 女帝眼睁睁看着夜惊堂乱瞄,抬手下巴挑起,蹙眉道: “你看什么?” “唉……” 夜惊堂闭上眼睛,帮忙把腰带系好后,一言不发把钰虎横抱起来,冲出了雨幕。 女帝本来用手遮住衣襟,见外面瓢泼大雨,夜惊堂飞驰间还不忘替她挡雨,又抬手坐凉棚,给夜惊堂遮住额头: “你这么着急跑过来,是怕我打死那薛女侠,还是怕我被打死?” 夜惊堂低头看了眼:“你说呢?” 女帝其实看出夜惊堂这么火急火燎情绪激动,九成都是怕她出事儿,剩下一成或许是担心薛白锦把她打死了惹祸上身。她凝望夜惊堂侧脸几眼后,轻声道: “好啦,我知错啦,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行了吧?” 夜惊堂听见这服软的话语,有再多心神不宁也不好多言了,轻轻叹了口气,抱着钰虎快步飞驰过江岸,来到了国公府,不过瞬息之间就回到了客院。 客院之中人比较少,梵青禾已经从回来了,独自坐在桌前,双手捧着下巴看着雨幕愣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哗啦—— 夜惊堂快若奔雷,从窗口一跃而入,落在了房间之中。 梵青禾转眼瞧见夜惊堂闯进来,着实惊了下,本能双手捂住胸口,以免被这登徒子用强;但瞧见怀里的女皇帝,又是脸色微变,站起身来: “她怎么了?” 女帝就是虚,具体也没啥,此时闭着眼眸没有说话。 夜惊堂快步跑到床前,把钰虎放在枕头上靠着,又拉起被褥盖住: “她身体老毛病又犯了,梵姑娘快给她看看,好好照顾,千万别让她乱跑。” 老毛病犯了? 梵青禾见女皇帝穿着夜惊堂的衣裳,里面显然只有薄如蝉翼的小衣,眼底明显狐疑,暗道: 莫不是马上风了…… 这种事情,她一个山大王也不敢多问,只是来到床边坐下,给女帝号脉。 夜惊堂把幔帐放下来,而后就打开衣柜,询问道: “梵姑娘,你衣服放哪里的?” 梵青禾蹙眉认真号脉,以为要给女帝找衣裳,也没细想: “就在衣柜下面的箱子里。” 夜惊堂半蹲下来打开箱子,看到花花绿绿的衣裳,随意拿起两件儿,就准备起身出门。 女帝见此睁开眼眸,转头看着幔帐: “你做什么?” 夜惊堂倒也坦诚,回过头来: “想办法招安,就算不成,我也得赔个礼不是,不然明天准被打死,你总不能让我在家里等着人家来算账吧?” 女帝看到夜惊堂抱着平天教主,还捏人家那儿,知道这事情不好善了;而且她确实欣赏薛白锦的能力,如果能把人劝降,今天不讲武德的事儿她倒也可以既往不咎,便点头道: “用点心,承诺只要不过火,朝廷都能答应,你看着办。” 夜惊堂见此也不多说,拿着衣服就冲出了窗户,消失在雨幕中。 梵青禾有点莫名其妙,本来还想发问来着,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对,迅速起身跑到衣柜前看了看,而后脸色微变,起身跑到窗口: “诶?夜惊堂……” 窗外风雨潇潇,哪里还有人影…… …… 哗啦啦—— 时间过去不久,暴雨也没小几分。 夜惊堂怕衣裙打湿,直接抱在了怀里,在雨幕中沿江飞驰,往着上游摸进。 薛白锦衣服碎了,撕的裙子也成了布片,跑的方向还是逐渐远离江州城的上游,时间也过去没多久。 夜惊堂估摸薛白锦衣不遮体偷偷绕回城里的可能性不大,现在应该在往上游摸索,寻找村落或者无人船只。 而事实也不出他所料,夜惊堂刚冲过两人交手的地带不过片刻,就发现江畔飘着艘废弃乌篷船,里面没任何动静,但从吃水情况来看,尾重头轻,看起来是有人在其中。 夜惊堂距离尚有数十丈,就停下了脚步,开口呼喊: “薛教主?” …… 噼里啪啦…… 乌篷船中,薛白锦长发披散在背上,以红包为裹胸缠在胸口,香肩腰腹皆露着;腿上穿着白色薄裤,在乌篷船里手掐子午诀认真打坐,清冷脸颊上依旧带着淡淡怒色和红晕。 搏杀永远是武人最好的老师,方才和女皇帝一战,薛白锦感受到了奉官城之后从未有过的压力,但又不像奉官城那样让人绝望到无计可施,她持双锏都碰不到衣角;三拳两脚被女帝逼入下风后,她忽然就抓住了一丝契机,摸到了这些年枯坐山巅一直未曾摸到的东西。 薛白锦不像夜惊堂那样,虽然在搏杀中迅速成长摸到了契机,但底蕴不够撑不起来,还在半山腰涉猎百家积累。 她对俗世武学早已经融会贯通,只是江湖无敌太早,奉官城过后没人当她对手,缺乏同水平的搏杀压力,距离武圣也就只缺一个契机而已。 在抓到这种感觉后,连她被夜惊堂看光都暂且放去一遍,脱离战场后就在这里独自参悟,认真把那种洞悉天地本质的感觉融入骨血。 一步之差,天壤之别,只要在这一步站稳,大魏就变成了一仙三圣七大魁,她可能是武圣中的垫底门神,但最次也和左贤王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也是几朝以来最年轻的女武圣,女皇帝在她眼里…… 好像还是打不动…… 薛白锦以前不知道女帝有多强,直到今天才发现,正常武夫是一人压一国,而女帝则是一国压一人,先不论天赋,那底子完全是集一国之力堆出来的怪物。 先不说只有皇帝能私藏的鸣龙图,雪湖花这种武魁都难求三钱的神药,估计被女皇帝当饭吃,打不动不是她实力不行,而是谁来都一样。 不过薛白锦知道女皇帝肯定有暗疾,因为真长青图在她手上,女皇帝不可能内外无暇同时练六张。 自行推演鸣龙图必然是死路,因为个人对武道乃至天地大道的理解,远没有到创造鸣龙图哪位先辈的高度。 按照鸣龙图来走,确实能跟着先辈的指引,顺风顺水走到本不属于自身的高度。 但照猫画虎自行推演,就是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情况,去创造一件自己尚未理解的东西。 天赋超凡者可以蒙对大部分,但不可能九张全蒙对;能全蒙对,说明自身对天地的理解,已经到了鸣龙图创造者的高度,那就不是蒙了,而是自身悟出了那条通天之路。 为此历史上没法凑齐九张图的武道至圣,对鸣龙图的看法都是随缘,有就用,没有也不强求,慢慢摸索武道真谛;自行推演鸣龙图,完全是饮鸩止渴的行为。 薛白锦知道女帝自行推演鸣龙图,是为了当年逼宫夺权,敢同时推演这么多张,她也佩服女帝的悟性和胆识;但为了俗世皇权断自身武道,弄成如今这幅表面无敌,却不知还能够活几天的模样,她同样也为之可惜。 毕竟世上高人很多,但能和她争锋的女子,世上又有几个? 薛白锦腰背笔直盘坐,闭目凝神练功的同时,脑子里也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用以压下心底的那一抹难言回忆。 但还没坐多久,薛白锦就听到了江岸传来飞驰脚步,继而一道熟悉的清朗嗓音响起: “薛教主?” 薛白锦听到夜惊堂的声音,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几分,眼角也抽了抽,双手微动看起来是想出去教育下座下护法。但她这样,显然出不去,便不悦开口: “你还敢过来?” 声音冷傲威严,不沾丝毫人间烟火气。 夜惊堂站在江边,用手遮住雨水,开口道: “我真不知道她会过来,薛教主没受伤吧?” 薛白锦握紧双手,平静回应: “我没事,她死了没?” 夜惊堂见薛白锦气息正常,稍稍松了口气,而后便不悦道: “薛教主也算江湖高人,难道不明事理?你打她能有什么好处?万一真出事儿……” “她主动上门找茬,难不成我就该站着挨打?” “……” 夜惊堂想想也是,便点头道: “没事就好。我给教主拿了衣裳,放在船头,我闭着眼不乱看。” 薛白锦满头黑发无风自动,看起来是快压不住体内气息了,她想了想,尽力心平气和道: “夜惊堂,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夜惊堂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听见这话了,闭着眼睛道: “我是怕你们俩打出事,急急冲过来阻拦。如果你或者她真重伤濒死,难不成因为衣不遮体,我就闭眼背上保持距离?况且我也不知道薛教主能把衣服打烂” “你以为我想?” 薛白锦哪怕尽力维持山巅枭雄的气态,语气中还是多了几分女子的恼火: “今天你莫名其妙在街上打架,我出来阻拦,衣袍全被雨淋湿了。回去换了身便装,刚在客栈外面喝了半杯茶,她就打上了门,我难不成还能说一句‘你等等,我先回去换身结实衣裳’?” 夜惊堂把衣袍放在乌篷下,又退开距离,点了点头; “错在我,没把人看好,刚才情况危急,我其实也没注意太多,还望薛教主别往心里去。” 薛白锦知道那种情况下,谁都避免不了,想想压下杂念,看了下放在外面的衣裙,伸手接过来,转开了话题: “上次请你帮忙打听的事,可有线索?” “御史馆和六扇门,都没找到有用东西。不过在北梁一个学生口中,倒是得知龙正青,有可能和萧山堡有关系;花翎死前,也说过棋子、幕后棋手之类的话,还说龙正青知道实情……” 夜惊堂站在江畔,说着乱七八糟的消息,本想问问平天教主知不知道些内情。 但刚说不过几句,就发现气氛不对。 呼呼~ 江畔风雨大作,从天而降的雨线,似乎被无形之力扰动,变得有些混乱,一股骇人杀气,也在乌篷船里逐渐浮现。 ?? 夜惊堂心头一紧,下意识握住腰间佩刀,眼神也化为了凝重: “薛教主?” 轰—— 话语刚落,靠在江边的乌篷船便四分五裂化为碎屑。 一道高挑身影,从江面上冲天而起,满头长发随风飘舞,冷冽双眸配上冰山般的容颜,就好似被触怒的江河水神,现身便震开了雨幕,如果能悬停于空,那场面就是真神现世。 不过船内女子显然还没到那一步,冲天而起后,便当空落下,径直朝江岸砸来。 唰—— ?! 夜惊堂感觉这真是杀气,反应相当迅捷,不过刹那之间,已经闪身数十丈,半途抬起手来: “女侠且慢!” 薛白锦眨眼以至身前,按回了犹豫要不要拔出的佩刀,继而扣住手腕,盯着夜惊堂: “你什么意思?” 薛白锦个子很高,和笨笨相仿,但面对面看夜惊堂还是稍微抬眼,不过气势上确实居高临下。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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