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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要是真乱看,你师父还不得把我腿打断……你不会因为这个,才要走吧?” 折云璃坐直几分:“怎么可能,我就是想出去历练,师娘不还在这吗,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师父真要带着我出去跑几年,我还不愿意呢。” 说完后,折云璃站起身来,摇着扇子道: “你先吃东西吧。幺鸡,走,咱们去看看轮椅妹妹在作甚。” “叽!” 正在夜惊堂身上蹭毛毛的鸟鸟,见状跳下桌子,跟着跑了出去…… …… 于此同时,后院中。 自从碧水林事发开始,梵青禾和骆凝,就开始紧赶慢赶往关内跑,虽然没有和薛白锦一样夜惊堂淋暴雨,但过崖山翻山越岭,还是累的不轻。 此时后院厢房中,门窗都关着,左侧是架子床,屏风后则摆着大浴桶,青禾凝儿一起坐在其中。 裴湘君则在旁边,帮两人整理着换下来的衣裳,询问道: “凝儿,你不是和薛教主一起出门了吗?怎么又跑惊堂跟前去了?” 骆凝手上拿着花皂,帮青禾搓背,闻言回应道: “在擂鼓台那边,遇到了仇天合他们,跟着去燕京,没想到和夜惊堂碰一块儿了。” 裴湘君点了点头:“那这段日子,没少恩爱吧?” ? 骆凝眼神一沉:“我又不是自己找过去的,再者没两天就走了,和小贼就一次,还是他用强……你要吃飞醋,该问青禾。” 梵青禾本来趴在浴桶边缘,闻言便坐了起来: “你们以为我想?单独跟着他出去,不就是肉包子打……咳,我还委屈呢,遭罪不说,还整天担惊受怕的,云璃在跟前,声都不敢吭……” 裴湘君见两人都不情不愿的,摇头暗叹,来到跟前,帮凝儿揉肩膀: “你们俩就扭捏吧,这等以后呀,就不是惊堂追着欺负你们了,你们洗白白躺着,惊堂都不一定能来……” 骆凝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裴湘君左右看了看,压低身形,小声道: “当今圣上……” 低声言语传入耳中,浴桶中的两个女子都是一愣。 骆凝转过身来,眼神惊疑:“小贼胆子这么大?” 裴湘君微微耸肩:“女帝看上了惊堂,惊堂有什么办法?你想想,水儿、靖王、圣上,那可都是惊堂得罪不起的女子;咱们仨呢,不是江湖出身,就是穷乡僻壤的土大王,哪好意思争抢,要是你俩再扭扭捏捏……” 梵青禾感觉到了压力,小声询问: “那怎么办?我以后主动点?” 而凝儿倒是一如既往的保持了人设,轻哼道: “不来就不来,我本就是为了帮他调理才舍身,轮不上我,我倒是清闲了。” 裴湘君在凝儿额头上戳了下: “你浑身哪儿都软,就是嘴硬,惊堂真不来,你肯定第一个要死要活。我这当姐姐的,给你们出个主意算了……” “你是谁姐姐?” “唉,听三娘说完。” 裴湘君趴在凝儿背上,低声道: “以前王夫人不是教过你法子吗,就是另辟蹊径,你们主动点……” ?? 骆凝本来还在暗暗听的,听到这里,顿时反应了过来,弹起水花扫了三娘一下: “又在妖言惑众,想拉我们下水是吧?” 裴湘君拐弯抹角说半天,本就是这个意思,见此不悦道: “什么叫拉你下水?去年是你自己不敢,编出什么‘你第一次,我第一次’的话,骗我试水,结果可好,我试了,你到现在都不肯……” 骆凝轻哼道:“你本来就是第一个,到现在都是唯一的,你该谢我才对……呀!” 哗啦啦~ 浴桶里水花声一片,好好的洗澡,演变成了打水仗。 梵青禾见两人打闹起来了,满眼笑意在旁边观战,结果还没看出个结果,就发现房门被推开,夜惊堂做出忧国忧民之色,从外面走了进来。 房间里的打闹骤停,骆凝脸色一红,连忙缩进水里: “小贼!” “嗯?” 夜惊堂转头看了眼,似乎才发现两人在洗澡,收起忧国忧民之色抬手致歉,转身道: “忘记把门关上了,抱歉。” “?” 骆凝羞恼道:“你出去关!我们在洗澡,你跑进来做什么?” 夜惊堂做出正经模样,关上门后来到跟前,拿起毛巾帮抱着胸口脸色涨红的梵姨搓背: “上次还抢了几张方子,过来和青禾商量下丹药的事情……” “你就不能等我们洗完了再说?” “唉,国事为重。” 夜惊堂搓了两下,就低头看向梵姨: “那几张方子看出什么没有?” 梵青禾怕被夜惊堂拉起来,按在浴桶边上操劳当显眼包,有点不敢冒头,见夜惊堂真在问正事,才道: “我们抢的那些纸,只能推断出大概那些药材。你这次抢的那些,我还没研究,你待会陪着我去王神医那里看看。” “哦……” 梵青禾见夜惊堂说着说着,手就往下滑去,开始帮她搓团团了,连忙开口: “凝儿刚才说,她这么久就和你恩爱了一次,没我多,我觉得也是……” ?? 正防着夜惊堂的骆凝,闻言顿时小西瓜鼓鼓: “青禾,三娘站在跟前,你卖我?” “哦对,三娘现在不忙……” 裴湘君见两人又开始谦让了,倒也不客气,把两人衣服拿走,转身出了屏风: “惊堂,走,她们爱来不来。” 夜惊堂满眼都是笑意,转身道:“待会还得去王太医府上,洗快点。” 很快,奇奇怪怪的声响,就从屏风外传了过来: 窸窸窣窣~ 滋滋~ 梵青禾脸色涨红,看了看凝儿,欲言又止。 而骆凝本想起身出去,但衣服被三娘拿走了,总不能光着出门,当下便头一偏眼一闭,当做眼不见为净。 但可惜,很快夜惊堂就又跑了回来,把两人挨个抱出了浴桶…… 第五十一章 国色天香 日沉西山,数名黑衣捕快,在白墙青瓦的宅院外巡视,因为夜惊堂已经带着三位夫人出门,宅子里比白天安静了许多。 西厢的庭院里,折云璃做斯斯文文小姐打扮,以扇为刀,正在慢条斯理演练着刀法,鸟鸟则蹲在房顶上,歪头看着不远处的另一间院子。 隔壁院子中,放着一张崭新的轮椅,是夜惊堂刚刚让黑衙捕快送来的,但华青芷此时并未坐在上面。 轮椅旁的厢房里,门窗都关着,屋里干净整洁,书桌、茶榻、多宝架、屏风等等一应俱全,里屋还放着一张红木的架子床。 可能是怕亏待到这位出身世家名门的贵族小姐,所有日常用具都是新的,三娘甚至还弄来了收藏品级的笔墨纸砚,放在书桌上,以供华青芷使用。 虽然待遇非常好,但华青芷此时,显然开心不起来,独自坐在架子床边缘,双手叠在腰间,清丽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惆怅不安,既像是‘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北梁皆故人’的幽怨,又像是‘文弱小姐被土匪强行抢回山寨当姨娘,既无力逃脱也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的不安。 和华青芷相比,绿珠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心里甚至有点小开心,毕竟她是贴身丫鬟,小姐嫁谁她嫁谁,被俊美无双、文武绝世夜国公抢回家,再怎么也比在北梁找个歪瓜裂枣好不是。 此时绿珠很是勤快,在屋里来回把各种物件摆成小姐习惯的样子,柔声安慰: “小姐,你想开点,两军交战,最受苦受累的就是咱们女儿家,能保住命就算吉人天相,哪里敢去奢求太多。现在已经到南朝,咱们也回不去了……” 华青芷虽然腿脚有毛病,但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弱女子,她若是被夜惊堂抢来的也就罢了,毕竟她确实拿夜惊堂没办法,真要对她动粗,心头再失望也只能含泪认命。 但夜惊堂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是那凶巴巴的女人,自作主张把她给抢回来的。 她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若是在夜惊堂家里住下,回不去北梁就一直住,那不就等同于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为此在斟酌良久后,抬手打断了已经准备带着小姐投诚的绿珠话语: “绿珠,你带银子没有?” 绿珠是自愿被绑的,离家前肯定收拾了东西,当下来到跟前坐下,把手伸进怀里,在肚兜里摸了摸,取出了一沓银票,递给华青芷: “带的不多,就上次去云安没用的三万两,这是小姐唯一的家当,我路上都没敢拿出来……” ? 华青芷本来还以为两人是身无分文过来的,正考虑往后衣食住行怎么办,发现绿珠竟然带着她的零花钱,神色当即就出现了变化。把银票拿过来,从里面取出几张,递给绿珠: “你现在去城里面买个宅子,价钱不用谈,只要现在肯卖、今晚能住人就行,待会咱们搬过去……” 绿珠眉头一皱,迟疑道: “这不太合适吧?现在兵荒马乱的,住在这里多安全呀,要是搬出去……” 华青芷想想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华家的背景,在南朝可镇不住多少人,万一任性自作主张跑出去住,结果被人掳了人财两空,那还不如忍辱负重在这里当姨娘…… “那就在这条街上找间房子,最好两对门……” “小姐,这不多此一举吗?” 华青芷认真道:“外面那么多人,我和夜公子清清白白,若是夜宿在夜公子家中,难免引来这些人误会,特别是女王爷。而我自己买个宅子,即便两对门紧挨着,我也是住在自己家……” 绿珠觉得这完全是多此一举,毕竟以夜公子的名望地位,她俩就算搬到城外去住,在外面的差人眼里,恐怕也是夜国公新纳的姨娘,和大妇闹矛盾被撵出去住了…… 但小姐担心这些,她这当丫鬟的也不能明目张胆劝小姐认命,就在夜公子府上住下争取三年抱俩,当下只能道: “我去问问吧……” 踏踏踏…… 随着绿珠离去,华青芷独自坐在床榻上,看着书香气十足的雅致房间,有些坐立不安。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其他女子那么厉害的轻功,想跑都跑不出宅子,当下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唉……” 在独自沉默片刻后,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两声: “胖妃,过来。” “叽?!” …… 华青芷目光微动,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便撑着架子床起身,缓缓走到门口往外打量。 而一道人影,也在此时从院外的过道里走过,朝屋里看了眼。 人影身着一袭红色长裙,虽然不施粉黛也没佩戴首饰,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极为艳丽,只是一露面,本来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感觉都亮堂了几分。 华青芷仅是瞧见这一袭红裙,便认出了此人是谁——这不是云安见过的那个貌美侍妾吗?她还用藏头诗,怼了对方一句来着…… 华青芷以前确实不怕一个侍妾,但现在到了夜惊堂家里,还无依无靠,被侍妾找上门,哪怕是要教她规矩哦…… 华青芷左右看了看,见夜公子和绿珠都不在,也不好闭门不见客,当下先行颔首一礼: “钰虎姑娘,你也在啊。” 女帝现在过来,是找薛白锦的,到华青芷院前,纯粹是以前打过交道,过来打个照面。此时女帝在门前驻足,颔首一笑: “我是夜国公的下属,时常过来走动。上次一见,华小姐的才华着实让小女子钦佩,听闻华小姐也来了,顺道过来看看。” 华青芷见这貌美侍妾不凶,压力倒是小了几分,想要回身沏茶: “钰虎姑娘进来坐吧。” 女帝抬手道:“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进屋了。哟,这树海棠生的倒是不错,嗯……” ? 华青芷见这貌美侍妾假模假样酝酿,便明白了其想继续切磋下诗词。 人在屋檐下,华青芷也不好拒绝,只能让对方知难而退,略微斟酌后,回眸看了下院角的海棠花,含笑道: “这树海棠花,倒是和姑娘有几分相似。嗯……国艳天然绝代妆,色深犹自带浓芳。生是一种倾城态,香在春风百媚肠。” “……” 女帝见华青芷不假思索就来了一首,眨了眨眼睛,先竖着默念一遍,再横着默念一遍,再斜着默念一遍…… 确定此诗只藏了个‘国色生香’的头后,女帝眼底才显出异色。 她方才过来,本来已经做好了功课,想了个怼人的藏头诗。 如今华青芷知道当姨娘的分寸,开口就夸她‘国色生香’,她再把怼人的藏头诗念出来,显然不合适了。 为此女帝直接抬手一礼,夸赞道: “华小姐好诗才,小女子自愧不如。往后华小姐住在南朝,若是有不便之处,可以随时和我说。我在朝廷当差,和当今圣上都能说上话,即便是夜惊堂得罪了姑娘,也能帮你讨回公道。” 华青芷对能管住夜惊堂的话,心头是半点不信,不过还是颔首道: “那就先谢过姑娘了。” 女帝微微颔首后,便转眼环视院落: “和华小姐一起回来的哪位薛姑娘,不在家里?” 华青芷闻言脸色就不太温柔了,蹙眉道: “我不是和她一起回来,是她把我绑来的,路上说什么她都不听,把我扔这里就不管了。姑娘要是认识她,就帮我和她说一声,让她把我送回去。” ? 女帝眨了眨眸子,着实没料到背后还有这一茬,当下颔首道: “是吗?我去问问情况,若此事属实……” 华青芷见此眼前一亮,看向救命稻草。 但过道外的钰虎姑娘,显然也只是侍妾,哪里敢把老爷的女人送走,紧接着就道: “属实此事也不太好办,现在两朝打仗,夜惊堂没法再去北梁,我也使唤不动薛白锦。姑娘暂且住下吧,等以后局势有变动,朝廷再送你回去。” “……” 华青芷无话可说,幽深一叹后,也只得默默回了屋…… …… 另一边,行宫外。 女帝来了旌节城,御医、御厨等自然会随行,因为都是随时会用的人,为此临时的太医院,就在行宫的外围,和禁军哨所挨在一起。 入夜时分,太医院中,站着不少黑衙总捕和暗卫,在各处严防死守,而太医院的炼药房中,烧起了一个丹炉,旁边的墙壁上,还挂着不少纸张,皆是从北梁搜集来的药方副本。 王太医在墙壁前站着,正摸着胡子认真琢磨着纸上的各种信息,而已经混成太医院二把手的张景林,则蹲在药炉前看着火候,彼此正在讨论: “我当年在北梁,便是研究这药的,不过北梁朝廷心眼多,每个人只负责一部分,没见过完整丹方……” “北梁朝廷若是不留心眼,你不就直接把丹方偷出来献给了邬王。” “倒也是,邬王若是得了这东西,官玉甲一声‘给我开’下来,夜大人恐怕得交代在邬山……” …… 夜惊堂只是武夫,对医药行当一窍不通,此时自然没跑炼丹房当显眼包,只是牵来了马车,站在太医院门口,听着另一道交谈声: “夜大人吃了天琅珠,身板本就好,如今还练了六张鸣龙图,内外无暇已经算半仙了。凝儿姑娘好在不善妒,不然啦……” “不然她能死在被窝里。” “去,说什么了你……” “呵呵……” …… 在等待片刻后,青禾三娘和凝儿,便抱着一堆打包好的药材走了出来,王夫人则在旁边送行。 瞧见夜惊堂站在门外,几人自然就停下了女人间的私房话,王夫人还很端庄颔首一礼。 夜惊堂作为男人,自然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上前从媳妇手里接过一大堆药盒子,放在了马车上,而后便和王夫人告辞,担任车夫送媳妇回家。 凝儿下午被强行抱出浴桶,然后也不把她放在床铺,就那么走来走去抱着欺辱,此时还有点不满,上了车也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做出看风景的样子。 而三娘则是坐在了车窗门口,把帘子挑开询问: “惊堂,你饿不饿?” 夜惊堂手持马鞭背靠车厢坐着,对此笑道: “刚才等着的时候,在街上吃点东西,不饿。丹药的事情商量的如何?我看王神医都开始炼丹了。” 梵青禾正在整理各种药材,闻言回应道: “炼药门道多的很,光有一颗丹药和北梁抢回来的残方,想马上复现出来不大可能,估计得研究一段时间。” “能研究出来就好,到时候先练十颗出来,你们一人一颗……” 梵青禾听见这话,有点迟疑:“按照王神医的说法,北梁炼的新药,一颗大概要用两盒雪湖花,雪湖花总共才那么多,哪里能一人一颗……” “这些你们不用操心,不够了我再去北梁进货即可。” 凝儿本来在旁听,见说起丹药分配问题,想了想插话道: “能不能给白锦一颗?她和你一起涉险抢来的丹药……” 夜惊堂笑道:“这个是自然,回来路上就说好了,等反推出了药方,第一颗就给薛教主。” 骆凝半信半疑:“女帝和靖王能答应?” 裴湘君觉得这怕是有点难度,眸子动了动,忽然询问道: “凝儿,薛教主也没意中人吧?常言肥水不流外人田……咦~你掐我作甚……” “你有本事当着白锦面说这媒?” “我又不是她夫人,哪好吹着枕头风……” 夜惊堂发现三娘把话题带偏了,也不敢乱插嘴,只是摇头轻笑了下。 …… 咕噜咕噜~ 马车载着一家四口穿过街道,很快来到了南行街的车马行外。 夜惊堂在门口停下马车,正准备接媳妇们下来,就发现车马行旁边的巷子拐角,忽然探出了个脑袋。 夜惊堂转眼瞧去,却见识书香气十足的绿珠,发现他望过去后,还悄悄勾了勾手。 夜惊堂见此转身来到了巷子口,朝里面看了眼,没发现华青芷,询问道: “你怎么站在这儿?” 绿珠先是左右看了看,才拉住夜惊堂的袖子,可怜兮兮的道: “小姐让我在附近找一间宅子,说要搬出去住,我觉得现在无依无靠的,又在打仗,出去住不安全,就说没找到,然后小姐就让我找不到别回去了……” 夜惊堂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见这个摇头一笑: “华小姐阴差阳错过来,在这里住着不自在很正常,我去和她解释下就行了,走吧。” 绿珠双手叠在腰间,有些迟疑: “我没找到宅子,要是回去了小姐罚我……” 夜惊堂见绿珠不敢回屋的样子,便抬手示意: “没事,我就说我把你拉回来的就是了。” 绿珠这才跟着往后去,同时小声说道: “其实小姐是喜欢公子的,公子去承天府后,小姐比以前开心了好多,在马车上经常偷偷看公子;晚上回房后也老发呆,公子送的碧玉小乌龟,一直都放在荷包里……” 夜惊堂抬手在绿珠脑袋瓜上轻弹了下: “胳膊肘往外拐是吧?你家小姐要是知道你偷偷告密……” “啊?” 绿珠表情一僵,连忙摊开胳膊挡住夜惊堂,抬起水灵灵的小脸委屈道: “夜公子,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小姐,小姐要是知道,非把我打出门……” 夜惊堂见此摇头道:“开玩笑罢了。我又不是喜欢拿捏把柄调戏丫鬟的无良公子,怎么可能真告密。” 绿珠松了口气,不过眼珠微动,又开玩笑道: “要不公子还是调戏下?不然公子得了把柄半点好处不拿,我这心里不踏实……” “……?” 夜惊堂觉得绿珠是比秀荷红玉皮一点,都敢反过来调戏他了,他抬手在绿珠脑袋瓜上弹了下,便一起进入了宅子。 绿珠怕被小姐打,也不敢跟在旁边,只是在过道里等着。 夜惊堂来到华青芷落脚的院子外,从门口往里打量,可见华青芷坐在轮椅,正在转来转去,看模样是在等绿珠回来。 发现他从门口探头,华青芷便迅速收敛了不安,露出了一抹笑容: “夜公子,你回来了。” “是啊。” 夜惊堂进入院子,来到跟前扶着轮椅,如同以前在华府一样,推着华青芷在院子里散心: “听外面的护卫说,你让绿珠在附近找个宅子,准备搬出去住?” 华青芷本来想搬出去了,再告知夜惊堂,但绿珠办事半点不利索,一下午都没安顿好,此时夜惊堂回来,她也只能道: “我和夜公子清清白白,是被人绑来的,若真在夜公子家中留宿,岂不是坏了你我的名誉,所以才想着在外面找一间宅子,暂且住下……” 夜惊堂对此摇头道: “女儿家孤身在男子家中留宿确实不合适,但这里也不是我家,是三娘家,我是在这里倒插门……呸,暂住。你不用担心,安心住着就行了,过几天事情安排顺了,我便想办法送你回北梁……” 华青芷见夜惊堂已经回来,就知道今天没法法搬出去了,略微沉默后,又道: “你别听那个薛女侠乱说,我那天只是想想和你道个别。你说最迟第二天早上回来,却一去不返,我也不知何时能再见,才想着用如梦似幻散和你道个别,并没有其他意思……” 夜惊堂知道所有人都可能开玩笑夸大其词,但耿直的冰坨坨从来不会,对于华青芷的解释是不太信的。 不过君子论迹不论心,吃了如梦似幻散,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确实没法当真,他也没揪着这事儿不放,只是道: “好啦,薛姑娘也没恶意,就是怕一时疏忽,导致你我分隔两朝再难重逢。我肯定送你回家,在这里暂住几天,就当过来踏春了。” 华青芷见夜惊堂这么说,自然不好再闹了,轻咬红唇稍作沉默,又道: “对了,方才哪位钰虎姑娘过来了,在门外打了个招呼。” “嗯?” 夜惊堂听见这话,眉头一皱,压身道: “你不会又做诗气她了吧?” “她是你的女人,我寄人篱下,哪里敢说不好听的,夸她国色天香,她高高兴兴就走了。” 夜惊堂松了口气,左右查看: “她现在去哪儿了?” 华青芷摇了摇头:“不清楚,问过薛女侠的去处,我不知道,然后就不见了。” “……?” 夜惊堂听见这话神色微变,毕竟虎妞妞和冰坨坨私下凑一块,他这和事老还不在场,不打架那真对不起两人的脾气。 因为害怕两人搞出事来,夜惊堂也不敢再久留,提起轮椅把华青芷放进屋里: “你先歇息,我出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和三娘打声招呼即可。” “这里挺好的,什么都不缺,夜公子先去忙吧。” “好……” 第五十二章 花好月圆 “夜国公这次在北梁闹的动静不小,据说是在项寒师、仲孙锦合击之下,斩杀一人无伤而还……” “我听风声说,平天教主也露了面……” “平天教主本就是侠义无双之辈,虽然和朝廷对着干,但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作为咱们南朝霸主,和夜国公联手对付北梁蛮子,不奇怪……” …… 因为战时出入城不便,原本在旌节城行走的江湖人,都滞留在了市井之间,晚上无事可做,便在勾栏酒肆中聊着各方江湖事。 薛白锦身着白裙,在无人小巷中漫步行走,听着三教九流的闲谈,从中尝试摸索出后三张鸣龙图的线索。 鸣龙图一共就九张,只有六张存世,属于比雪湖花都稀少千百倍的无上至宝,寻常江湖人知道的都不多,自然没法时刻都能听到谈论。 但后三张图已经明确失传,无论是南北朝的史馆,还是各大门派的藏书,都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就如同在三张图消失之时,连带着全天下的蛛丝马迹都被同时抹去了一般,无论是南北皇帝,还是历代江湖枭雄,都没人找到过任何线索。 夜惊堂自行推演了后三张图,如果出岔子就是必死无疑,薛白锦答应了要帮忙找,自然就得上心。 但整个天下都没有任何方向能追查的情况下,她也只能采取这种扫街的笨办法碰运气,看能可能通过各种江湖故事中,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 在如此漫无目的转悠许久后,薛白锦尚未听到值得注意的消息,反倒是发现上方传来扇翅膀的声音。 抬眼望去,可见大鸟鸟飞到的高空,在头顶上方盘旋,发现她后,就俯冲而下落在了围墙上,开始摇头晃脑卖萌: “叽叽叽……” 薛白锦来到跟前,抬手摸了摸鸟鸟的脑袋瓜,询问道: “你怎么来了?夜惊堂找我?” 话语刚落,不远处的巷子口,就传来了一道嗓音: “夜惊堂忙着陪夫人逛街,现在可没时间找你。” ? 薛白锦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神冷了几分,望向面前带着敌人进村的大鸟鸟,意思估摸是——是你把敌人带过来的? “叽?” 鸟鸟脖子一缩。 踏踏踏~ 女帝不紧不慢踏过青砖,来到了薛白锦跟前,先是上下打量一眼: “伤势如何了?” 薛白锦继续撸着鸟鸟,并未转头: “在北梁遇上夜惊堂是偶然,出手只因为他是我座下护法,和朝廷没半分关系。” 女帝对于这态度倒也不在意,继续道: “无论你初衷如何,协助夜惊堂夺下丹药、顺利从北梁折返的功劳是事实。你和朝廷划清界限,是你清高忠于前朝;但朝廷不赏,便是赏罚不明寒义士之心。” “想要什么酬劳直说即可,事后你我恩怨两清,朝廷不欠你半分人情,你想投诚,朝廷自会以高官厚禄相待,但若行大逆之举,朝廷该抓也不会对你留情半分。” 薛白锦淡淡哼了声:“话说的倒是漂亮。我要筋骨皮三张图,你也舍得给?” 女帝直接道:“夺下丹药丹方、护送夜惊堂家眷回京,是两件事,可以让你学两张。你若是帮夜惊堂找到了后三张图的线索,最后一张图便是你的酬劳。” 薛白锦没料到女皇帝还真敢答应,转眼道: “我若六张图傍身内外无暇,用不了几年,世上便再无敌手,你不怕养虎为患?” 女帝敢开口给酬劳,自然就有这个魄力,闻言微微耸肩: “话别说太满,先不说奉官城、夜惊堂,你连朕比不上,即便学了六张图,又能掀起多大浪?” ? 薛白锦听见这话,眼神自然沉了几分。 上次两人交手之时,女帝六图有残缺之处,她如果不被夜惊堂捣乱,步步为营继续打下去,女帝肯定被她耗死。 如今女帝虽然已经内外无暇,还练了鸣龙图十年,足以傲视天下,但她同样入了圣,已经今非昔比。 而且她也练了明神、浴火、长青三图,只要够谨慎不被一招打死,靠着段位优势,并非完全没胜算。 眼见女帝开口挑事,薛白锦转过身来: “上次还没把你打服?” 女帝今天过来,就是学了明神图后内外无暇,想找薛白锦练练手,当下有恃无恐道: “这世上还没有能让朕服气的人,往后即便有,也不可能是你。” 呼呼~ 夜风吹动两人裙摆,青石老巷也在此刻寂静下来。 薛白锦注视着三步外的女帝,双眸静如死水,气势则在酝酿中节节攀升,慢慢便有了居高临下之势,就如同立于山崖之上的白虎,低头望着山涧中的红色小狐狸。 而女帝则自始至终保持着闲散仪态,眼见薛白锦气势咄咄逼人,还开口调侃了句: “心虚才会张牙舞爪吓唬人,你莫不是怕了?” 咔—— 薛白锦回应相当直接,立足之处的青砖出现几道裂纹,身形当即往前撞出,一拳直击女帝面门。 嗙—— 而女帝虽然嘴上风轻云淡,心头可没半点大意,左手上抬拦住拳头,右手便是一击冲掌直攻胸脯。 嘭嘭嘭—— 双方都摸不清对方现在有多强,前几招比较谨慎,只是互相试探性。 但即便如此,两侧围墙依旧被蛮横气劲震出数道裂纹。 女帝练了十年鸣龙图,在体魄无暇后,就是大马拉大车,横冲直撞世上根本没几人敢硬拦。 薛白锦试探两下就发现这铁王八有点无懈可击,便想改为迂回拉扯,但还没来得及变阵,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爆喝: “住手!” 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速度骇人的破风声。 轰隆—— 女帝和薛白锦同时停手,余光往远处望去,却见一道身着黑袍的身影,如同划过夜空的黑色闪电,直接从极远处的街区上方疾驰而来,不过眨眼就来到了巷子里。 咚—— 夜惊堂身形当空落地,直接震碎了青砖,而后不做半点停留,便插到了正在交手的两个女子中间,用身体把两人隔开,急声劝阻: “别打架别打架,这才刚回来,怎么转头就打起来了……” 躲的老远的鸟鸟,见夜惊堂来了,此时也蹦跶过来,分开翅膀做出拉架模样: “叽叽叽……” 女帝瞧见夜惊堂冒出来,便知道打不起来了,收手轻挥袖子: “你来的倒挺及时,心疼她,怕我把她打哭不成?” 薛白锦本来已经收手,闻声眼神又是一冷,当即便想上前: “你以为夜惊堂在,我就不敢打你?” “别别别……” 夜惊堂连忙把冰坨坨拦住,用力往后搂: “开玩笑罢了。你刚回来,伤还没好,要切磋也得以后再说,别激动……” 而鸟鸟则叼着钰虎的裙子往后拉。 薛白锦被人高马大的夜惊堂半抱着往后搂,眉头微蹙,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自己后退半步分开,淡淡哼了声,转身便朝巷子口走去。 夜惊堂怕两人打架,这时候也不敢把冰坨坨留下,送出几步,又让鸟鸟跟着再哄哄,而后才来到钰虎跟前: “薛教主好歹在北梁立了大功,怎么刚回来就打起来了……” 女帝目送薛白锦消失后,转身走向另一头: “我又不是不明事理之辈,过来只是给她酬劳,顺便切磋一下罢了。你倒是挺在乎人家,我还没动真格就跑来了,怕我把她打出事不成?” 夜惊堂知道钰虎的深浅,以前身体有瑕疵的时候,打架就是三板斧,根本没续航能力,十招打不过就得逃跑了,不可能是冰坨坨对手。 而如今钰虎解开了限制,那底蕴就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 但哪怕钰虎占优势,想放倒冰坨坨,也不可能毫发无损,他严肃道: “拳脚无眼,不管你们谁赢谁输,不都得受伤?我这是在乎你……” 女帝觉得夜惊堂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都在乎。不过她也没在这事上多纠结,转而从怀里取出两张鸣龙图,递给夜惊堂: “刚才我说好了,给薛白锦两张鸣龙图当酬劳,虽然她不服管束,但我金口玉言,也不能食言。你给她带过去,让她学了。” 夜惊堂见此接过鸣龙图收进怀里,搂着后腰道: “行,我先送你回宫。刚才没受伤吧?” “都没打起来,我能受什么伤。” 女帝靠在了夜惊堂怀里,不过走出几步后,就发现夜惊堂手不怎么安分,挪到了臀儿上,还轻轻捏了把。 女帝见此眨了眨眸子,看向夜惊堂: “这才几天时间,上次长的记性就忘了?” 夜惊堂知道钰虎在说上次他在浴池被干趴下的事儿,皱眉道: “你以为我真就那点能耐?上次我是带伤之躯,回来饭都没吃两口,就连续折腾一天两夜,发挥失常很正常。我现在可恢复了,你再这么目无夫君,吃了苦头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女帝在夜惊堂很虚的时候给了夜惊堂,到现在也就几天时间,还真不知道水深水浅,见夜惊堂又在放狠话,微微耸肩道: “行啦,前两天还说发起狠来,能把椅子弄塌,结果到头来还得让师尊扶着回去……” ? 夜惊堂见钰虎这么跳,觉得不振夫纲是不行了,当下也不多说废话,搂着钰虎飞身而起,往行宫飞驰而去。 女帝刚进门就三天没见夜惊堂,心底自然很思念,见此非但不怕,沿途还激将: “怎么?伤自尊了?还想把我收拾的服服帖帖证明实力?” 夜惊堂也不回话,飞身疾驰不过片刻,就来到了行宫。 因为女帝出门了,也没到就寝时间,寝宫的门关着,里面并没有灯火。 女帝被搂着进入寝殿,便想自己主动,去浴池宽衣解带撩夜惊堂。 但这次夜惊堂可没给机会! 夜惊堂刚刚进入寝殿,就用脚把门关上,而后便抱住了钰虎搂到跟前。 女帝被抱的脚尖点地,紧紧贴在男人怀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堵住了红唇,甚至手还在她臀儿上拍了下。 啪~ 被如此粗鲁对待,女帝倒也不恼,抱着夜惊堂脖子配合,眼神则是——就这?不过如此——的挑衅模样,甚至还想抢主动权,把夜惊堂往龙床拉。 但可惜的是,夜惊堂伤好了翅膀确实硬了,发展方向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窸窸窣窣~ 女帝刚亲两下,身上的红色长裙就滑落在了地毯上,露出了红色小衣和蝴蝶结小裤。 被亲的有点站不稳了,夜惊堂也不送她去龙床,而是用勾起了她的腿弯。 前两次都是夜惊堂躺着,女帝对此自然有点茫然,双手挂在夜惊堂脖子上,抬眼询问: “你做什么?” 结果话未说完,就娥眉轻蹙,发出一声低呼: “呜~” 夜惊堂左手也勾住了腿弯,把钰虎完全抱起来,低头看着泛红的柔媚脸颊,询问道: “知错没有?” 女帝双脚不沾地,支撑点几乎全在恶棍上,不得不用手把自己拉起,但又不太好发力,如此羞人的架势,心底明显有点吃不消,但表面上还是半点不怂: “口气挺硬,然后呢?” 夜惊堂见此也不啰嗦,望着钰虎的眼睛,扶着腰便开始教她规矩。 啪滋啪滋…… 随着夜惊堂动作,女帝被晃的花枝乱颤,气息明显出现了变化,想要把嘴捂住,又怕自己掉下去,只能咬着下唇尽力不出声。 结果这欺君犯上的夜贵妃,就好似夏日的疾风骤雨,下的越来越急促,却没有半点停歇迹象,以至于江河逐渐泛滥。 而女帝则感觉自己是洪水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很快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似乎随时都会被浪潮打翻。 在彼此较劲许久后,单枪匹马的女帝,终究是服了软,偏开目光道: “好~……算……算你厉害……” “说的还挺不服气,看来得动真格了……” “嗯?!你……你放肆……不对,我放肆……”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 一个时辰后。 月上枝头,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寝殿之中,乱七八糟的声响已经停下,美人榻上,女帝有气无力侧躺着,腰间盖着红色软毯,而修长双腿却露在外面。 夜惊堂半蹲在美人榻前,抬手在钰虎额头摸了摸: “我抱陛下去洗洗?” “呼……” 女帝显然没缓过来,抬起脚儿软绵绵蹬了夜惊堂一下,意思显然是让夜惊堂退下,她一个人静静。 但夜惊堂瞧见钰虎还不服气,眼睛微微眯了下: “还不服气是吧?” 说着就捞起送过来的长腿。 “诶?” 女帝肩头一颤,连忙抬起脸颊,把夜惊堂手按住,神色也柔和了不少: “服气服气,嗯……我自己洗就行了,正事要紧,你赶快去找薛白锦,让她把鸣龙图学了。” 夜惊堂说实话,还是生平头一次从钰虎眼底看到‘怂’字。 钰虎和水儿一脉相承,等缓过来肯定又皮起来了,为此夜惊堂也没放过当前的机会,略微低头: “嗯哼?” “……” 女帝自幼万人之上,从来都是别人由她指挥,她何时委委屈屈服从过人? 不过好皇帝不吃眼前亏,她当下还是略微撑起身子,在夜惊堂脸上啵了下,又在唇上轻点,如同小媳妇般柔声嘱咐: “去吧,早点休息,晚上不用过来了,朕明天还要处理政务,得早点就寝。” 夜惊堂心满意足,捧着钰虎的脸颊又啵啵了几口…… …… 虽然夜色已深,但因为车马行住的人多了,到晚上反而热闹了起来。 后宅的院子里,青禾摆开了各种家伙事,在小院中起了个药炉,开始研究其北梁仙丹的配方。 凝儿和三娘在旁边帮忙捣药分类,而云璃则比较调皮,看炉子的同时,还在旁边弄了个小烤架,用铁签穿着鸡翅、小鱼,架在上面烤着。 鸟鸟这时候,自然变成了二筒忠实的跟班,在旁边用翅膀卖力的扇火,还不停“咕咕叽叽~”,应该是在唱——烤鸡翅~鸟鸟喜欢吃~…… 而华青芷也被绿珠推到了院子里,因为初来乍到不好意思,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坐在云璃旁边,观摩烧烤手法。 薛白锦性格比较冷,喜欢清净,因此也没有跑去院中打打闹闹,而是独自在后宅的屋脊上坐着,望着北方的天险山岭。 山头之上,隐隐可见火光闪动,是夜间在峡谷上方巡逻盯梢的大魏斥候。 薛白锦记得小时候,她也曾见过这场面,那时候爹爹还没去世,南霄山尚有余勇,为防朝廷打过来夺下关口,每天都会带着人在崇山峻岭上巡视一遍,以免防线出现漏洞。 幸运的是,直到爹爹寿终正寝,朝廷都没发过一兵一卒,南霄山上没燃起过半点战火。 但可惜的是,先辈的铁骨铮铮,也在这种无声的太平岁月中被逐渐耗尽了。 虽然祖辈构筑的防线尚在,但官兵不打上山,南霄山也不敢再举大燕的旗号,这固守的防线便形同虚设。 从最开始偷偷下山购买米粮布料,到商队借道通行去天南,再到山上的人,光明正大跑去郡城游玩…… 无论是山上山下,所有人似乎都逐渐习惯了大魏治下的天平岁月。 平天教那么多门徒,个个都喊着‘燕魂不灭、烈志平天’,但下到门徒上到教主夫人,却都是‘一身正气’,哪来的半点反骨。 她若是继承祖辈遗志,真要为大燕复国,恐怕当场就得变成孤家寡人。 但不复辟大燕,又不想对大魏女帝低头,往后又能做什么呢…… 薛白锦望着北方的天空,心底神游万里,也不清楚自己在思索些什么东西。 在安静良久后,车马行外传来了细微动静,转眼看去,身着黑袍的夜惊堂,从行宫方向赶了回来,发现她坐在房顶上后,便转道朝这边而来。 薛白锦扫了眼后,就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等到夜惊堂来到屋顶上,才不温不火道: “伺候完女皇帝了?” “忙了点公事罢了。” 夜惊堂先看了眼热热闹闹的院子,才在冰坨坨旁边坐下,从怀里取出两张鸣龙图递给她: “这次去北梁,你帮了不少忙,仙丹还在研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你先把这个学了吧。” 薛白锦只是不喜欢女帝,并非看不上鸣龙图,夜惊堂送过来,她自然接住了: “这是朝廷给的报酬,我学会后恩怨两清,丹药便不要了,你也别再劝我受招安。” 夜惊堂摇头一笑:“知道你不想屈居人下,我又岂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快学吧。” 薛白锦拿着鸣龙图,并未立即查看,而是起身道: “我明早还给你。” 夜惊堂瞧见这架势,眉头微蹙: “记两张图要一晚上?你不会又准备自行推演一遍吧?” 薛白锦爱武成痴,从不放弃任何能成长的机会,自然是准备再推演一遍,她平静道: “我自有分寸,上次若非你摸过来打岔,根本不会出乱子。” 夜惊堂对自己的悟性无比自信,但现在都不敢拍胸脯说推演的图绝对没问题,哪里放心冰坨坨玩这种花活,他见此起身跟在了后面: “鸣龙图不是小事,出了事轻则重伤、重则爆体,不敢大意。你要自行推演我不反对,但我总得在跟前看护着,万一出问题,也能及时搭手不是……” 薛白锦稍加沉默后,并未拒绝这提议,飞身落在自己院中,叮嘱道: “我自己有分寸,撑不住会自己看图,没到万不得已,你最好别碰我。” “这是自然。” 夜惊堂跟着来到房间里,便把门窗关上了。 因为是自家的宅子,房间都比较大,还分的有内外间,外间是桌椅茶榻,薛白锦的兵器和包裹都放在桌子上,并没有收起来。 夜惊堂瞧见此景,略显疑惑: “你是没收拾,还是准备随时走?” 薛白锦来到了里屋,在铺着春被的架子床边坐下: “你安危未定,后三张图的线索必须尽快找到,把人送过来我就该出发了。” 夜惊堂见冰坨坨这么着急,自然有点迟疑,来到床铺跟前,本来想在她身边坐下,结果冰坨坨眼神一冷,他又挪到了床头的圆凳上,抬手点燃蜡烛: “奔波这么久,才刚回来就走,未免太急了。我身体真没事,歇段时间再出门也不迟。” 薛白锦摇头道:“等你发现身体不对,就已经为时已晚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事,出去打探消息,总好过在这里受女皇帝气。” 夜惊堂也劝不住冰坨坨,想了想又道: “云璃说要和你一起,你怎么看?” 薛白锦其实考虑过这问题,云璃十六了,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也摸不准云璃心里的想法,无论是把云璃留下,还是带走似乎都不太妥当。 而前几天,凝儿试探华青芷,倒是给了她启发——女儿家若是心里有想法,和男子离别,自然会原形毕露。 她这次出门把云璃带着,离开久了云璃要是郁郁寡欢,或者闹着想回来,那自然就是有想法,到时候把云璃送回来,剩下的麻烦交给凝儿自己去处理即可。 而云璃若是没特别反应,那就说明目前还没动情,她这师父带着出去跑跑,也是应该的。 不过这些东西,薛白锦这当师父的,自然不能当着夫人的情人说,当下只是道: “云璃年纪也不小了,这两年我都未曾好好教导,此行带着出去见见世面。若是她不习惯,再把她送回来,也算不上费事。” 夜惊堂见冰坨坨已经有安排,自然不再插嘴,点头道: “你快琢磨吧,我帮你注意着。” 薛白锦话本就不多,当下便把鸣龙图放在了枕头上,褪去白鞋在床榻上腰背笔直盘坐,闭上眸子准备推演,不过马上又睁开了一只眼睛: “这两张是什么图?” 夜惊堂回应道:“是龙象玉骨,你打架基本无伤,金鳞图用上的机会很少,这两张图目前最适合你。” “听凝儿说,龙象图是你以前和她一起得手的?” “是啊,刚来京城的时候,在云安抓无翅鸮,运气好拿到了,当时还不清楚这东西分量到底多重,现在才发现简直走了狗屎运……” “凝儿说你拿到龙象图那天,她肩上中了毒针,你故意不背着她回家,而是背着她去了客栈……” “?” 夜惊堂表情一僵:“凝儿这都告诉你了?” 薛白锦闭着双眸,淡淡哼了声: “她是我夫人,和我说很奇怪?” 夜惊堂抬了抬手,稍显尴尬道: “我那时候刚从梁州过来,忽然碰上江湖第一美人,确实有点莽撞……别分心了,认真推演,出岔子就麻烦了。” 薛白锦见此不再言语,闭上眼睛进气凝神,认真推演起龙象图可能的脉络。 “呼……呼……” 两道呼吸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 夜惊堂坐在凳子上,看着床上的白衣美人,本来也是心无杂念,只是注意着气息。 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他目光下意识就落在冷艳动人的脸颊上,脑子里也回想起了上次在天门峡,抱着冰坨坨看北半球的场面,以及前几天在船上的点点滴滴…… 好在这种走神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就被拉了回来。 薛白锦入定片刻后,额头就逐渐冒出汗珠,皮肤也开始泛红,能看到手上以及额头血管的涌动,渐渐头顶又冒出白雾。 夜惊堂知道这是猪脑过载了,他也经常这样,但没这么严重。 因为不清楚冰坨坨当前的身体情况,夜惊堂轻轻起身,在床边坐下,把手放在了背心,以听风掌的绝学仔细感知。 结果发现她体内气血奔涌,体温迅速升高,背心都已经湿了。 夜惊堂怕她把脑子烧坏,拿起鸣龙图当扇子,在旁边轻柔扇风给她降温。 呼呼~ 而随着感知愈发深入,夜惊堂意外发现,自己隐隐能感觉到冰坨坨体内那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气’。 这股感觉并非来自人之六识,而是他自行推演的那张‘搬山图’。 随着注意力集中在上面,他发现不止可以感觉体内那股气,似乎还能隔着衣服与血肉牵引,比隔空捡回来一把实体的刀轻松的多。 “?” 夜惊堂发现‘搬山图’还有这种神通,心头自然意外,本来也没敢乱干扰冰坨坨的推演,但观察片刻,就发现冰坨坨体内的情况,实在有点辣眼睛…… 其大概场景,就好似从车马行走到行宫,其间经过几条街十几个巷子。 他看过龙象图,知道正确路线,即便事前不知道路径,也会找准方向,挑最便捷的道路尝试。 而冰坨坨则不一样,每个巷子都要钻进去看看,然后在路口徘徊不定,有时候还退回去,换条街再试试…… 这样步步为营本来没错,但冰坨坨半途已经走错路了,还没发现,看模样是准备拧巴着走,一错到底…… 夜惊堂实在看不下去,最终还是把手贴在背心处,尝试纠正,而后又顺着后背缓缓移动。 “呼……” 薛白锦全身心入定,所有精力都放在体内,虽然知道夜惊堂手放在背上,但并没有多余心力去管这些。 本来她推演之路步履维艰,但推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现小心翼翼掌控的那股气,似乎忽然有了‘灵性’。 要么是察觉不对时,自己掉头;要么就是左右为难的时候,自行往下一步推进…… 薛白锦见此自然有点茫然,不过没多久,她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夜惊堂闭上眼睛,手贴在薛白锦后背,全身心入定,沿着庞杂繁复的脉络缓缓移动。 这样的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夜惊堂半途忽然发现,冰坨坨体内游走的那股气,莫名消失的无影无踪。 ? 他见此眉头轻蹙,还左右摸了摸,寻找那股气去哪儿了,但体内的气没找到,反倒是发现面前,传来了一股森然杀气! 夜惊堂略显疑惑,睁开眼帘查看,结果…… !! 房间里灯火幽幽,孤男寡女并肩坐在床榻上。 薛白锦腰背笔直盘坐,脸色冰冷,偏头盯着旁边的男子,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 而夜惊堂已经从最开始的床边,挪到了床铺中心处,神色肃穆专注,右手从背后绕过腰侧,贴在薛白锦小腹处,下巴还放在肩头,架势和做前戏似的…… 随着眼睛睁开,夜惊堂便感觉到了怀里的温热触感,身体微僵: “呃,那什么……我看你走的不对,想帮忙来着……” 薛白锦虽然心头恼火万分,但她睁开眼后,也看出夜惊堂是全身心入定在帮她捋顺脉络,而非趁着她入定乱摸,为此攥紧的双拳并未打出去,只是冷声询问: “你这是什么功夫?” 夜惊堂不动声色把手抽回来: “这不是功夫,是上次推演的那张鸣龙图,我都不知道有这妙用……” 薛白锦听见这话,自然是心中一沉: “你又动用了那张图?上次你差点当场死了,还不长记性?” “我有分寸,举手之劳,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自行推演鸣龙图是取死之道,你都没确定有没有瑕疵,还敢冒冒失失乱用,我看你简直是……” 薛白锦发现夜惊堂如此大意,正常情况下竟然敢动用这种禁忌之道乱搞,心底又气又急,或许是为了让夜惊堂长点记性,当下直接扣住夜惊堂的右手,开始帮忙舒经活血! “诶?!” 夜惊堂被冰坨坨玉手一把抓的脸色都变了,连忙道: “别别别,我真没事,不用推拿……” “你说不用就不用?” 薛白锦行事向来霸道,直接把夜惊堂摁着趴在了枕头上,双手抓住胳膊认真推拿,动作相当标准。 夜惊堂被冰坨坨强行上钟,话都说不利索了: “轻点轻点,消消气……” 薛白锦抓住夜惊堂手腕,膝盖抵在他后腰,往上用力一拉! “嘶……” 夜惊堂感觉冰坨坨有公报私仇的成分,被拉的上半身高抬,连忙道: “别别,腰快断了……” 好在这样的刑罚,并没有持续太久。 薛白锦拉着胳膊给夜惊堂推拿,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就听见房间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以及呼唤: “惊堂哥?师父?!” 夜惊堂听见云璃的声音,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道: “嘘嘘!云璃来了。” “云璃来了又如何?” 薛白锦身正不怕影子歪,若此时心虚收手,才真解释不清了,当下根本没放手的意思,继续顶着后腰,拉起上半身。 哗啦—— 房间外,折云璃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自然眼神狐疑,直接上前撞开了房门,举着两个烤鸡翅跑进屋,往床铺打量;跟屁虫鸟鸟也从门口探头: “叽?” 发现师父以膝盖顶着惊堂哥后腰,正在拉伸筋骨,折云璃才松了口气,举着烤鸡翅来到跟前: “咦~师父,你轻点,惊堂哥眼泪都出来了。” 薛白锦面色严肃:“轻点怎么拉伸筋骨?这叫开龙脊……” “我知道,不过师父你这手劲儿,再开得变成挑虾线了。要不师父先尝尝鸡翅,我刚烤的。” 折云璃把鸡翅递给师父,试图帮惊堂哥解围。 但薛白锦为了让夜惊堂长记性,自然得做到位,见云璃想解围,便松开手: “好久没给你松筋骨了,你也过来。” “!!” 折云璃脸色骤变,当即把鸡翅插在妆台上,转身就跑: “师父你先忙,鱼要烤焦了,我去看看。幺鸡!走走走……” 说着头也不回跑出了门,还很贴心把门关上了。 而夜惊堂都快被按出心理阴影了,趁着冰坨坨松手的间隙,连忙翻身坐起来: “来来来,吃个鸡翅。” 薛白锦见夜惊堂心有余悸的模样,觉得他确实是长记性了,当下没再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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