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青芷终究是闺女,跑来逮爹爹回去不合适,便客气道: “华安,你先跟着进去看看,要是还要喝一会儿,咱们便先回去。” “好。” 夜惊堂见此把马交给了国公府的小厮,跟着管家一同进入了大宅,走出不远,便听到国公府的正厅里,传来并不怎么其乐融融的话语声: “谦虚藏拙是好事,但也别太过火。偷偷去灭了几个逃犯,说起来也就芝麻大点事儿,承认了都没几个人在意,华兄如此遮遮掩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立下天大功劳不求虚名……” “你爱信不信,我华俊臣一生行事坦坦荡荡,有自然会认,没有便不会去贪这点虚名。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明明没肚子里几两墨水,还成天附庸风雅以名士自居,就你那画功,连我闺女都不如……” “呵~王某才疏学浅,确实比不上令千金,不过和华兄比,应当绰绰有余吧?文咱们就不提了,华兄还不如犬子,就提‘武’这方面。王某虽然武艺平平,但以前在地方当县令,好歹还带衙役剿过贼寇;华兄既然说剿匪之事与你无关,那倒是来给我讲讲,你三岁习武至今,都做过什么拿得出手的事儿?” “……” 夜惊堂跟着管家来到正厅附近,抬眼便看到大厅里放着几张长案,六七个非富即贵的中年人坐在其中,都已经喝的面色微醺。 方才说话的,是个颇为儒雅的中年人,名字听华青芷说叫王崇宁,面相和王继文有几分神似,正端着酒杯,等着华俊臣的回答。 华俊臣坐在对面,看模样颇为不悦,略微沉默后,轻哼道: “湖东道向来太平,我未曾撞见过贼寇,又岂会有除暴安良的机会。” “那就是一事无成。” 王崇宁微微摊开手:“王某再不济,也拿出过几幅画。华兄文不成也就罢了,武艺高强的名头吹的震天响,结果一件正事儿没干过,谁知晓你正儿八经动手,有几斤几两?” 华俊臣就没出过江湖,生平履历都是和人切磋,实战确实没有,面对这直击痛点的嘲讽,虽然心头恼火,但还真没话反驳。在憋了半天后,余光发现夜惊堂站在外面,便沉声道: “习武之人,行必有章杀必有法,岂能为了自证武艺而杀人,等日后华某匣中剑出鞘之日,你自会知晓华某斤两。闺女一人在家,华某不便久留,先行告辞了。” 说罢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对李国公行了一礼。 李国公早习惯了两人这样互怼,因为互有胜负,王崇宁被气走的也不在少数,当下也没太往心里去,起身开始客套,准备散场。 而王崇宁把华俊臣怼自闭了,心情颇好,还起身相送道: “那王某可拭目以待了,华兄走好。” “哼……” 华俊臣起身拂袖而去,都懒得回话,等快步走出大门,厅中之人看不到后,才转头看向跟过来的夜惊堂: “你怎么来了?” 夜惊堂走在跟前,回头看了看: “小姐操心华伯父,专门过来接华伯父回家。这王侍郎的嘴着实不饶人……” 华俊臣虽然恨不得踹王崇宁两脚,但表面上还是维持住了温文儒雅的仪态: “我年少时相貌俊朗、武艺过人,总是压王崇宁一头,他心里嫉妒罢了,不用和这种闲人一般见识。” 夜惊堂感觉华俊臣都气的今晚上估计睡不着了,但华伯父说不往心里去,他自然也不会逮着这事儿不放,转而道: “小姐就在门外,今天去棋社的时候,还遇到了三个贼寇……” 华俊臣听见这话,目光微凝,酒意都散了几分: “青芷没出事儿吧?来的是什么人?” “小姐无碍。据官差后来查问,劫道的人是‘茫山三雄’,崇阿道那边的匪寇,武艺稀烂,我踢了一脚沙子,趁着揉眼睛的功夫,三拳两脚就给放倒了……” “茫山三雄……” 华俊臣仔细回忆了下,还真没听说过这杂鱼名号,见夜惊堂已经解决了,又问道: “有没有问出谁派来的?” “据这三人招供说,是从江湖上听见了小姐找到雪湖花治病的消息,才过来碰运气,也没人指使……” 华俊臣听到这里,忽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出门老遇见匪类,原来这些贼子是冲着雪湖花来的,上次的蛇峰五怪,肯定也是为此而来,恰巧被赚赏银的青龙会杀手给堵住了……” 两人如此说话间,很快在仆从送别下离开了国公府,管事也迁过来了马匹。 华俊臣今天喝了不少,人有点飘,并未上马,而是徒步走向停在街边的马车,想过去慰问下遇到贼子的女儿。 结果他刚走到一半,跟在身侧的华安却放慢了脚步。 华俊臣略显疑惑,回头看向夜惊堂: “怎么了?” 夜惊堂身形笔直站在原地,耳根微动,听着建筑群深处的风声,明显感觉到了两道气息藏于暗中。 一道很清晰,应该是没步入天人合一的杂鱼。 而另一道极难捕捉身位,绝对是顶尖高手。 夜惊堂不清楚是什么强人藏在暗中,这时候肯定不敢大意,见华俊臣回头,他笑道: “有点尿急,我去巷子里撒泡尿。” “?” 华俊臣摇了摇头,本想自行去马车那边,但他也喝了一肚子酒,听华安这么一说,倒也有点需要释放的感觉。 此时又跑回国公府借用恭房,难免和王崇宁撞上,客套起来也麻烦,他想想便转身走向暗巷,还不忘给遥遥眺望的闺女解释一句: “为父四处走走醒醒酒,你稍等片刻。” “哦……” 华青芷自然不知道这一老一少要干啥,当下也没多问。 夜惊堂瞧见华伯父跟着一起去撒尿,倒也没说什么,相伴进入了侧面的巷子。 呼~ 如霜月色洒在青石巷的墙壁上,地面除开些许飘落的树叶不见任何杂物。 踏踏~ 两道脚步往深处前行,夜惊堂沿途也在仔细感知,明显察觉到藏于暗处的人一直存在,他确定过两人大概方位后,待转过巷子拐角,便抬手示意: “华伯父先请,我在这盯着。” “呵,你还真是贴心。” 华俊臣来到拐角后,解着腰带,还不忘感叹一句: “我要是真有你这么个儿子,今天非把王崇宁气死……” 夜惊堂轻笑了下,也没回话,来到了拐角后,便想故技重施,趁着华伯父方便的时候,偷偷把潜伏之人解决了。 但让他没料到的是,他刚走出拐角,藏于暗处的两道气息,竟然在无声无息靠近,很快就来到了十余丈之外的围墙内,而后便是: 咻~ 一声破风急响。 夜惊堂余光看去,却见一把飞刀激射而来,目标直指他眉心,明显是要把他这护卫灭口。 夜惊堂瞧见此景,便知道这两人不是冲着他来的,毕竟若是知道他身份,不可能拿飞刀来射武圣,为此做出了来不及反应的菜鸡模样。 呛啷—— 也在此时,巷子里响起了一声清澈剑鸣。 华俊臣晕乎乎的解着裤腰带,还没把家伙事掏出来,就听到了急促破风声,虽然实战经验欠缺,但反应还是对得起中游宗师的水准,腰侧佩剑瞬间出鞘,身形几乎横移到了拐角外。 叮~ 金铁交击声中,爆出一点火星。 距离夜惊堂上有三尺的飞刀,瞬间被宝剑从中一分为二,弹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而夜惊堂也是此时才做出措不及防的模样,迅速后退两步,看向左右: “什么人?” 华俊臣醉醺醺的脸色几乎瞬间化为冰冷,持剑斜指地面,转向了飞刀袭来的方向: “何方神圣?” 呼~ 围墙后先跃出一道身影,落在了几丈外的巷子中,头戴斗笠黑巾遮面,手里拿着一把长刀,看身手最多是个入门宗师。 华俊臣感觉贼子没他厉害,本来还暗暗松了口气,不曾想下一刻,瞳孔便是一缩。 只见一道身影,毫无征兆的从斗笠刀客背后走了出来,远看去就好似一个人,忽然分身变成了两个。 华俊臣可不信世上有分身之术,但他无论怎么看,都没看懂后方的黑衣人,是怎么出现在斗笠刀客背后的。 动静之间能让他完全捕捉不到行迹,不用想也知道是入了天合一之境的枭雄。 北梁的的武魁,已经被夜大魔头宰了五个,剩下的人本就不多,华俊臣心中微沉,惊疑询问: “阁下是阴士成?” 暮云升不敢让‘重出江湖’的消息走漏出去,在没灭口之前,肯定不能表明身份,在显山露水后,便负手站在了原地,没有任何言语。 而前方持刀的柯愈,则压着嗓音道: “华大侠不必紧张,我等过来并无恶意,只是想打听一件事情。” 华俊臣见这两人现身就对华安下杀手,可不觉得这俩人会是好说话的善茬,心头如临大敌,面色倒还算镇定: “华安,你先下去,我和这两位朋友聊聊。” “……” 夜惊堂站在背后,本来在演戏的,听见华伯父让他先离开,明白华伯父是自知不敌,怕待会都死在这两人手中,让他先走。 夜惊堂虽然毫无危险,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有点感动,正想言语,不曾想对面先开了口: “能不能走,可由不得华大侠。华大侠把所知全盘托出,我等不会伤你们一分一毫;若心存侥幸,下一把飞刀就不是我出手了。” 华俊臣握着宝剑,稍作迟疑,询问道: “你们要什么消息?” 柯愈开口道:“华大侠据说前几天去了朝堂的禁地,打探到了‘仙丹’的确切消息,可方便告知我等?” 华俊臣一愣,莫名其妙道: “你们从哪儿听来的?我要是潜入过朝廷大禁之地,轮得到你们来找我?早被十二所抓了……” 咻—— 话语未落,巷子里再次传出破风急响。 这次威势比刚才强太多,华俊臣都没看清对方出手,一枚铜钱便已经到了面前,他迅速抬剑格挡,铜钱内裹挟的强横气劲,却硬生生压弯了剑刃,直至撞在胸口之上。 叮~ 嘭—— 华俊臣身形当即被撞退,往后滑出直至被夜惊堂扶住才站稳,眼底错愕看着后方不言不语的神秘强者。 柯愈等师父出完手后,声音微冷道: “华大侠最好如实相告,再有虚言,朝廷在乎你世家嫡子的身份,江湖人可不在乎。” 华俊臣着实被这骇人听闻的身手镇住了,心跳如擂鼓,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恼火: “我真不知道,你们找错……” 咻—— 话刚出口,青石巷便再度传出一声爆响,这次飞来的铜钱,目标直至右胸。 暮云升当年退隐江湖,就已经步入天人合一的境界,隐世潜修多年,虽然年纪有点大了,但打华俊臣这种毫无实战经验的中游宗师,还是能碾压。 华俊臣这次连抬剑格挡都来不及,只能强行侧身避开要害,已经有了几分心如死灰之感。 但就在来势迅猛的铜钱,即将击中右胳膊之时,却听‘啪~’的一声轻响。 华俊臣余光看去,只见一只手从身侧探出,双指往前,准确无误夹在了铜钱之上。 而快若奔雷的铜钱,几乎是在触碰手指瞬间便骤停,没带起任何余波,其中裹挟的强横气劲,似乎凭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 随着铜钱停滞,巷子里瞬间化为死寂。 暮云升瞳孔一缩,原本随意的站姿,转变为了双手下垂蓄势待发的应敌之姿;柯愈则往后退出了半步,眉头紧锁。 而华俊臣显然有点懵,还以为有高人相助,但顺着胳膊往后看去,却见华安贤侄站在旁边,用手夹着铜钱。 华安贤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和,但那双眼睛,却再无前些日子的憨厚温良,虽不凶煞,却透漏着一抹肉眼可见的锋芒,就好似坐在阎王殿上的九幽阎罗,低头看着两个胆敢放肆的小鬼,眼神足以震慑人之三魂七魄! !! 华俊臣僵立在原地,此时忽然回想起,为什么看到‘赵四’第一天前,就觉得这身影很熟悉了。 这眼神、这气态,这他娘不就是活阎王嘛这…… 暮云升显然还不明白自己撞上了什么鬼东西,但瞧见对方能轻描淡写接住铜钱,就已经如临大敌,率先发问道; “阁下是?” 夜惊堂从华俊臣手中拿过青锋宝剑,走到了身前: “你是朔风城老城主暮云升?” 暮云升见对方一眼便瞧出他底细,心头咯噔一下,往后退出一步,腰间弹出了一柄软剑: “正是。” 夜惊堂单手持剑斜指地面,缓步往前走去: “人老了,就该老实退隐,给新人让位,一把年纪还出来丢人现眼,最后还把命搭上,何必呢?” 扑通、扑通…… 暮云升纵横江湖一辈子,可能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绝对的压迫力,早已沉寂如死水的心湖都荡起波澜,根本稳不住。他缓步后撤,眼神慢慢显出惊愕; “你是夜惊堂?” 柯愈有师父在背后,本来还不怕,听到这个名字,身体明显抖了下,难以置信道: “夜大魔头?” 踏踏…… 夜惊堂持剑上前,见彼此都知根知底了,也无需再多说废话,略微抬手,左手接住的铜钱便被弹出。 叮~ 嗡嗡嗡…… 印有‘大梁通宝’的铜钱,在飞旋中升入高空。 柯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瞧见此景下意识目光上抬,追向飞起的铜钱,结果下一瞬便是: 咻~ 噗—— 龙吟剑鸣过后,便是刀剑入肉的闷响! 夜惊堂未见如何发力,身形已经化为黑色魅影,携三尺剑光瞬间到了两人面前,一剑自柯露咽喉洞穿而过,剑刃直逼暮云升面门! 暮云升年纪虽然大了,但实力并未退步太多,面对声东击西的突袭,身若飞燕瞬间往后滑出,同时一脚踹在了徒弟背上。 嘭—— 爆响声中,柯露眼神都没移回来,脑袋便离开了脖子,身体也往前撞去。 夜惊堂擦着无头尸体飞过,衣袍未染半点血迹,下一瞬便又追到了暮云升近前。 咻咻咻~ 暮云升手持三尺软剑,身形后拉同时提剑连刺。 不曾想这南朝赫赫有名的刀枪双魁,剑法半点不差,一把青锋剑闪转快若游蝶,又暗藏蜂刺般的杀机,剑剑直逼死穴! 暮云升认得出这是‘游蜂剑’,虽然威力不大,全靠技巧压人,体会不到武圣绝对的硬实力压制,但他完全跟不上节奏,眼前的场景都化为了漫天剑影。 叮叮叮叮…… 青石巷中剑风密如急雨! 双剑不停蜻蜓点水般触碰,不过刹那间,两侧墙壁、青砖乃至暮云升衣袍上,便多出了数道细密剑痕。 夜惊堂为了隐藏身份,必须压着实力,不然打这种早已和当代江湖脱节的老武魁,一个龙气剑过去人就没了。 而暮云升显然也意识到这夜大魔头在布置案发现场,根本就没用全力,自知毫无胜算后,咬牙做出搏命之色,忽然又目光一愣,看向后方楼阁。 夜惊堂在燕京打架,肯定怕项寒师、仲孙锦这俩老妖怪忽然冒出来,瞧见此景知道可能有诈,保险起见还是回头看了眼。 结果毫不意外,远处楼阁上空空如也。 咻—— 也在此时,巷子里爆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剑鸣声! 暮云升见夜大魔头上当,眼底显出狂喜,没有选择借机逃遁,毕竟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可能跑过武圣,而是抓住夜惊堂回头的空档,全力爆发一剑直刺点向夜惊堂脖颈。 但可惜的是,夜惊堂看不到背后的项寒师,可不代表看不到背后的暮云升! 夜惊堂瞧见后方没有狠角色冒出来,并未再把头转回正面,而是手腕轻翻一剑上挑,同时轻描淡写偏头。 飒—— 暮云升一剑直刺,恰到好处的从夜惊堂脖颈处擦过,心道不妙,刚要收手后撤,便听“噗——”的一声闷响。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三尺青锋,自下往上点在咽喉,毫无阻碍的灌入血肉,又从后脑勺穿出,露出三寸染血剑尖! 暮云升动作戛然而止,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眼珠又迅速充血化为乌红。 嚓~ 夜惊堂一剑收尾,都懒得回头查看战况,顺势拔剑挽了个剑花,洒去剑上血水。 叮叮叮…… 两人交手只在电石火花之间,最初被弹上半空的铜钱,直至此时才翻转落地,在青砖上弹了几下,发出清脆声响…… 第二十一章 锅多不压身 叮~叮叮…… 铜钱落地弹了两次后,躺在了青石地砖上,月色下的暗巷也在此时彻底寂静下来,只剩下巷子里持剑而立的年轻剑客,和已经倒地的两具尸体。 华俊臣愣愣站在原地,还没从认出夜大阎王的错愕中回过神,夜惊堂便已经飞身上前,挥剑如雨转瞬间斩杀了已经让他心如死灰的强横对手,眼神又从错愕化为了震惊! 滴答、滴答…… 暗红血水在青砖上散开,顺着缝隙落入墙边的沟渠。 夜惊堂持剑而立略微感知,发现周边没有对手后,才手腕轻翻,把剑负于身后,转头看向了距离不远的华伯父。 华俊臣保持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直到此时才猛然回神,浑身微震,往后退出一步: “华……你是夜惊堂?!” 夜惊堂自然没顺手把华伯父灭口的意思,在解决完杂鱼后,又恢复了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模样,来到跟前把剑还给华俊臣: “形势所迫,并非刻意瞒着伯父,还望伯父见谅……” 华俊臣接过佩剑,只觉脑袋瓜嗡嗡的,不过瞧见这夜大魔头,没有拾掇自己的意思,还是暗暗松了口气。他想了想,又蹙眉道: “你是为了青芷而来?” “嗯?” 夜惊堂来北梁肯定不是为了华青芷,但华伯父这么认为,他总不能头铁解释是来闯皇宫的,当下只是模棱两可道: “此事说来话长,等以后再和伯父慢慢解释……有人来了。” 夜惊堂正说话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急促破风声,应该是有人听到此处剑鸣声,跑过来查看。 他当下迅速跑到了华俊臣背后,背靠墙壁,做出了惊慌失措之色。 ?! 华俊臣正处于懵逼阶段,发现远处有破风声,正在琢磨该如何应对,瞧见华安贤侄行云流水的动作,他眼神一震,回头看向夜惊堂,意思估摸是——脏东西果然是你! 夜惊堂知道让华伯父背了不少黑锅,心头颇为惭愧,但锅多不压身,当前局势下也没其他办法,只能眼神致歉。 呼呼— 两人眼神沟通不过一瞬,两道破风声就出现在了侧面围墙上方。 钟楼街王侯将相云集,每家多少都养的有护卫门客,豪门赘婿陆行钧、和刚被封爵的许天应都住在这片,听到忽如其来的凄厉剑鸣,自然被惊动了。 此时陆行钧和许天应最先抵达,瞧见巷子里的两人,都是一惊。 华俊臣反应并不慢,虽然知道背后的黑心贤侄,是敌国位高权重的大魔头,他包庇可能惹上大事儿。 但这大魔头十有八九会成为他女婿,作为门阀大族嫡子,华俊臣还是明白‘百年王朝千年世家、举棋不定两头押宝’的世家生存法则。 虽然心里颇有意见,但华俊臣表面上反应极快,手腕轻翻带出‘飒——’的一声剑鸣,指向墙头两人。 “是我!” 陆行钧瞧见华俊臣直接把剑锋转过来,吓了一跳,连忙开口提醒,而后提剑从高处飞身跃下,左右扫视: “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又有数人各显神通,从建筑群中冒出来,占领了周边各处的制高点,都在往巷子里打量。发现周边到处都是剑痕,都是满眼惊疑。 华俊臣面对询问,想要开口瞎扯几句,但这场面着实不好圆。 好在站在后面的华安贤侄体贴,见人都围过来了,做出了如释重负之色,快步来到跟前: “这两个贼子相当厉害,刚才忽然冒出来,一飞刀差点把我打死,还好华伯父武艺超凡,替我挡住了……” “……” 华俊臣见此,本想硬着头皮点头,但他哪儿来这么大本事? 这他娘可是暮云升! 他就算承认,在场高手一看痕迹,不还是得当场露馅! 陆行钧见华俊臣神色不宁心跳极快,像是没从应激反应中缓过来,也没再询问,让华安贤侄好好照顾后,就来到了尸体附近,检验伤口和墙壁上的剑痕。 华俊臣见此心头一紧,急急思索该怎么圆场。 但让他没料到是,在场众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许天应此时也落在了巷子里,他本以为是夜大阎王动的手,还想帮忙打掩护,结果看了一圈儿后,又感觉不像是夜大阎王的手笔,眼底慢慢显出惊讶: “这游蜂剑使的着实漂亮,怪不能衣不沾血取胜……特别是这几剑,出手有些死守教条,但又及时变招化险为夷,反应着实不俗……” 陆行钧作为剑道行家,自然能看出剑痕的火候,轻声解释: “俊臣练了游蜂剑多年,剑术称得上出神入化,但极少与人搏杀,实战遇上老手,出现这种情况不奇怪……” “原来如此……” 华俊臣听到对话后,心底难免茫然,也悄悄走到跟前打量。 结果这一看,他就愕然发现,墙壁上的剑痕,从身位、角度、力道等等细节看,都和他的剑术分毫不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自己都不敢说这不是他干的。 ?? 华俊臣看着熟悉的剑痕,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余光瞄了下夜惊堂,显然是没搞懂缘由。 夜惊堂刚到华府时,就见华俊臣表演过游蜂剑,游蜂剑和九宫步一样,是靠技巧心术取胜的招式,对功力深浅依赖不大,他方才完全是按照华俊臣的模板打的,目的就是为了动手之后,项寒师亲自过来检查也很难看出纰漏,就在场这些人,肯定是发现不了问题。 眼见华伯父又望过来,他也不好讲解,只是看着墙壁赞叹道: “这剑法确实精妙,刚才我都没看清……” 你没看清?! 华俊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刚才那行云流水的游蜂剑,他练半辈子都没那么飘逸。 与此同时,陆行钧在检查过剑痕后,觉得另一软剑留下的痕迹有点似曾相识,便半蹲下来,想看看死者身份。 结果面巾拉开,一张有些熟悉的老脸,就出现在了众人目光之下。 各家门客护卫都围了过来,低头一看,便有一人不大确定道: “暮云升?” “好像真是,他怎么还活着?” “还活着?” “不是,他怎么刚才还活着?” …… 众人瞧见尸体是多年前雄踞北方的朔风城城主,顿时传出一阵嘈杂。 而陆行钧年少时便闯荡江湖,对暮云升的名号自然如雷贯耳,瞧见这往日名声赫赫的大宗师,就这么死在了眼前,明显有点匪夷所思,仔细确认无误过后,才抬头看向华俊臣: “你杀的?” “……” 华俊臣哪好意思承认,但案发现场就两人,不是他杀的,还能是他未来贤婿动的手不成? 华俊臣虽然心中纠结万分,但人证物证皆在,就差他口供了,最后还是硬咬着牙含含糊糊道: “我刚才也不知道他是暮云升,估计人老了,剑法一般般……” “嚯……” 在场诸多护卫门客,听到华俊臣承认,眼底皆显出钦佩。 陆行钧作为当年一起玩的老伙计,眼神可谓五味杂陈,起身道: “还一般般?暮云升可是昔日大宗师,有了这一战,你从今往后位列大宗师,江湖上有谁敢说个不字?来来来,咱们打一场……” 华俊臣哪里当得起这名号,要是被人发现实情,他怕是得身败名裂,当下便想继续模棱两可解释,但周边的武人根本不听。 众人刚七嘴八舌不过片刻,巷子入口又传来大队脚步声。 夜惊堂回头看去,却见一大堆人跑了过来,华青芷坐着轮椅被绿珠推着跟在后面,前面则是李国公、王崇宁等人。 李国公抬眼瞧见地上的尸体血迹,脚步一顿,询问道: “怎么回事?” “俊臣刚才在这里遇上了雪原贼寇暮云升,已经解决了,李国公勿虑……” “是吗……王侍郎,你刚说俊臣……诶?王崇宁人呢?” “跑了……” …… 夜惊堂见来得人太多了,华青芷还有些担忧,又开口道: “华伯父刚与人搏杀,还不清楚伤势,我送华伯父先回马车休息;还请诸位保护好现场,叫官差过来,帮忙解释两句……” “行,你先送俊臣下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即可……” …… 华俊臣被众人捧得头皮发麻,见此收起剑,穿过人群带着闺女赶忙跑了…… …… 与此同时,东城边缘的一座高楼上。 身着锦袍薛白锦,腰后挂着两柄铁锏,以玉甲遮掩面容,遥遥眺望着王公扎堆的建筑群深处。 虽然距离颇远又是夜间,但依稀还是能瞧见有人从各家府邸冒出来,跃入那条刚刚发生过冲突的小巷,随后不久官差也跑了过去。 骆凝穿着一袭青衣,小心翼翼蹲在屋脊后方,瞧见白锦如此大大咧咧,蹙眉道: “这里是燕京,项寒师和仲孙锦说不定就在暗中,你这么大摇大摆站着,被发现了怎么办?” 薛白锦语气平淡:“武圣找人又不用眼睛,气息压住了,从身边走过也不会引起注意;气息没压住,你钻床底下照样藏不住。” 骆凝反正是不敢在北梁京城,这么大摇大摆站房顶上,见白锦不听劝,也不多说了,转而询问: “那边怎么了?” “有两个人交手,听动静武艺都不低,就是不确定身份。” 薛白锦仔细观察钟楼街那边的情况,尚未看出所以然,高楼下方就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 薛白锦见此收回目光,脚尖轻点落在了高楼侧面的客栈后院里。 客栈外的后巷中,仇天合做寻常江湖人打扮,左右打量确定无人尾随后,才进入后院之中,瞧见薛白锦和骆凝落在院内,开口道: “刚才去见了青龙会的接头人,他们确实摸到了仿制天琅珠的确切消息,不过要价有点狠,完全是狮子大开口……” “要多少?” “三万两。” “三万?” 骆凝站在薛白锦旁边,闻言顿时有点恼火了。 毕竟三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去范九娘铺子买小衣,都能买三百多套,又不是让青龙会帮忙取丹药,只是打听消息罢了,这不漫天要价吗。她蹙眉道: “梁州山匪都没这么黑,不能讲价?” 仇天合摇了摇头:“青龙会的独门消息,现在江湖上打听的人必然多,而且实力都不弱,他们肯定咬死价码。其实要我看,咱们也不一定非得向青龙会买消息。” 薛白锦身为平天教主,家底并不薄,但银子再多也得用在刀刃上,不可能花这种明显宰肥羊的冤枉钱,见此询问道: “何出此言?” “我今天打听了下,据市井传言,最近名声鹊起的华俊臣,暗地里似乎和青龙会有关系。能潜入朝廷禁地,首先得武艺高强,其次得身份不低,能大略了解这些秘闻。华俊臣两样都符合……” 薛白锦明白仇天合的意思,是直接去华俊臣,威逼利诱问出情报。她想了想道: “北梁朝廷不傻,江湖上的风声,他们不可能听不到,若真是华俊臣在暗地里做的手脚,即便没确认,也该扣下来审查……” 仇天合摇头道:“华俊臣身份特殊,是湖东道大世家的嫡长子,在没证据的情况下不会拿人,我估计北梁朝廷正在暗中调查,若是让北梁朝廷先找到证据把人扣下,咱们再想过去问可就没机会了……要不我去找华俊臣探探口风?” 薛白锦略微斟酌,觉得这说法也不无道理,正商量间,巷子里忽然又传来响动。 仇天合停下话语,回头看去,却见罡子从围墙外翻身而入,落地便急声道: “城里好像出大事儿了。我刚陪着丫头逛街,发现有不少武人往钟楼街跑,询问得知那片刚刚有人交手,以前雪原那边的霸主暮云升,被华俊臣斩于剑下……” “啥?!” 此言一出,不光仇天合愣了下,连薛白锦和骆凝都目露惊疑。 毕竟暮云升虽然退隐江湖多年,但只要在江湖混迹过的,多半都有印象;暮云升是朔风城老城主,江湖地位和柳千笙差不多,但区别是柳千笙被打废了,而暮云升完好无损。 武魁退隐江湖又没受暗伤,时间越长实力便越没法估量,就比如老剑圣孙无极,不声不响就摸到武圣门槛了,若不是年纪太大身体不行了,薛白锦都得怂一下。 暮云升即便没那么高的悟性,随着年龄增长状态持续下滑,只要没受暗伤,那也是正儿八经的老武魁,经验、造诣皆碾压宗师。 柳千笙在地牢里,都能把仇天合这顶流宗师当小辈指点,暮云升再弱能弱到哪里去? 仇天合猛然听到这消息,有点难以置信: “你确定?” 轩辕天罡也不信,毕竟若此事属实,那华俊臣恐怕能和他打个有来有回。他回应道: “尚不确定,不过到处都在传,应该假不了。暮云升可是上代朔风城主,若此事属实,那华俊臣的底蕴就有点深不可测了……” 薛白锦听动静,觉得交手两人应该没那么离谱,但剑术重技巧,交手动静本就不大,距离太远她也说不准,想了想开口道: “下限最少是顶尖宗师,不然杀不了暮云升,上限恐怕能和花翎平起平坐。仇前辈,你还是别去问消息了,这种底蕴难测的武人,我过去都有可能动静太大暴露身份。” 仇天合听到暮云升都死了,哪里敢跑上去送,稍显尴尬道: “刚才只是说说罢了。暮云升忽然死在华俊臣手上,估计就是抱着和我们一样的打算,想省三万两银子,把命给省没了。嗯……罡子,你带银子没?” 轩辕天罡微微摊手:“我就是个卖鱼的,三十两拿得出来,三万两你让我去哪儿找?” 仇天合想想也是,又琢磨道:“青龙会就是帮刺客,本身就不干净,能不能找到幕后之人,白锦你再去威胁下……” “青龙会敢干这一行,就会提前想到可能被武魁武圣强取豪夺,此举肯定行不通。” “唉。”仇天合见此只能道:“那我再找青龙会的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压压价。话说夜小子在什么地方?北梁卧虎藏龙,高手比我们预估的多,这事儿他若是不参与,咱们拿到消息,恐怕也没把握得手……” 骆凝和薛白锦提前离开了旌节城,虽然知道夜惊堂会来北方,但不确定是什么时候过来。 薛白锦上次练功出事,被夜惊堂抱着看了半天北半球,其实有点不太好意思碰见夜惊堂,对此只是道: “只要项寒师和仲孙锦不一起碰上,我便有把握得手。” 仇天合见此也不多说,又沟通几句后,便和轩辕天罡一道离开了客栈…… 第二十二章 如梦似幻散 蹄哒蹄哒…… 数名随从跟着马车,沿着长街驶向城中的万宝楼,沿途没有太多话语,但所有人眼底都带着几分惊疑敬佩,不时往车厢瞅一眼。 车厢里,华青芷在棋盘旁规规矩矩坐着,看似还在研残局,但心思已经完全没放在棋盘上,神态和闯祸被爹爹发现的乖乖女一般,时不时轻咬下唇瞄了下坐在对面的爹爹,又迅速把目光转回去。 而绿珠则有点怂,直接抱着鸟鸟跑到了车厢外面坐着。 华俊臣背靠车厢,直至此时还没从冲击中缓过来,望着不远处向来乖巧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好白菜被野猪王拱了的痛心疾首,又有女大不中留的无可奈何。 毕竟他可以不认识夜大阎王,青芷不可能不认识,刚到天琅湖时,就模棱两可表示过对夜惊堂的欣赏。 夜惊堂才华横溢又位高权重,受小姑娘家青睐很正常,他虽然想过以后两人出现纠葛的可能,但也只是瞎想,彼此远隔千山分处两朝,哪有机会凑到一起。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南朝闯出赫赫凶名的夜大魔头,竟然还是个情种,不顾凶险千里迢迢跑到了北方,甚至不顾身份屈尊在华府当了个小小家丁。 怪不得这些天,青芷走到哪儿都带着夜惊堂,两人这就是背着他在偷偷私会,还让他这当爹的背锅…… “唉……” 华俊臣心乱如麻,作为当爹的,本该因为此事管教下胡乱交男朋友的闺女。 但闺女对象厉害的有点过分,武艺、相貌、地位、背景全方位拉满,唯一稍差点的身世,还不是人家出生不好,而是天琅王没了,不然人家正儿八经的王庭太子。 就这条件,勾搭他闺女,他甚至都有点高攀的感觉,不夸闺女本事大就是好的,能有什么理由去说闺女不是? 这要怪,也该怪他这当爹的不争气,他要是北梁武圣,哪里会反过来被女婿镇住…… 父女俩如此无言坐了良久。 华青芷猜到爹爹应该发现了夜公子身份,但不知道爹爹到底在想啥,以为爹爹在担心以后华家被夜惊堂牵连,最终还是柔声开口: “要不我和华安说一声,让他明天别来当差了,以后和华家划清界限……” 划清界限? 华俊臣听见这话,恨不得在闺女脑袋上戳两下,问问她到底在想啥。 毕竟他知道夜惊堂身份后,就让女儿开口去和人家分手,夜惊堂还不得为此记恨上他和华家? 先不说夜大魔头手段有多霸道,人家现在已经是人中龙凤,足以影响两朝局势,往后只会更厉害,统一南北走吴太祖的老路都不无可能。 现在这么大个机遇摆在华家面前,只要押对宝,华家少说能为此再昌盛三百年,他要是选择划清界限交恶,回去他爹都得把他抽个半死。 华俊臣也知道这事儿他根本左右不了,相信后人的智慧,是当前最好的选择,只得轻声一叹道: “都已经到家里了,再让人出去像什么话?你已经不小了,这些事情自有分寸,不必过问为父。” 华青芷见爹爹不撵夜惊堂走,心底自然窃喜,抿嘴笑了下,也没再画蛇添足补充。 咕噜咕噜…… 很快,马车进入了万宝楼侧面的巷子。 夜惊堂一直走在马车前面,等到抵达门口后,便翻身下马,接华青芷下车。 华俊臣走出车厢,看着依旧有点顺眼的夜大阎王,想聊两句,但感觉说啥都不合适,最终也只是自己跳下来,往大门里走去: “送小姐回房休息吧,都去歇着吧。” 夜惊堂目送华伯父进去后,才把轮椅搬下来,放在了门槛后。 华青芷被绿珠扶着下了马车,在轮椅上坐下,等爹爹背影消失后,低声询问: “今天在巷子里,是怎么回事?” 夜惊堂让鸟鸟自己回去找梵姨要饭,推着华青芷往后宅走去道: “也不算大事,忽然冒出来两个贼子,华伯父打不过,我帮了下忙。事情已经解决了。” 华青芷刚才走在路上,可是听见了城里沸沸扬扬的传闻,不过夜惊堂说没大事,那应该就不严重,她也没多问,只是低声道: “我感觉爹爹,好像是想多了,刚才看我的眼神,嗯……” 绿珠一直贴在夜惊堂屁股后面,见此小声补充: “女大不中留。” “……” 华青芷坐直些许,本想说瞎接话的绿珠两句,但爹爹的眼神,似乎就是那个意思。 夜惊堂知道华伯父误会了,对此道: “方才在巷子里,华伯父问我是不是为小姐来的,我也不好解释来意,就模棱两可回应了下……” “啊?” 华青芷回过头来,看向背后的夜公子,眼神稍显羞急: “我就说嘛,夜公子岂能拿这种事说笑……” 夜惊堂也知道这样不对,和颜悦色哄道: “形势所迫才如此,你放心,这些等我离开的时候自会说清楚。” 华青芷此时在回想爹爹方才的话,感觉爹爹都已经默认了这门亲事,这拖到以后,怕是越描越黑了。 她想现在就跑去和爹爹解释清楚,但这样一来,就没法解释夜惊堂跑到华家来的目的,再三纠结后,还是做出幽怨模样: “罢了,反正夜公子武艺高强,我一介弱女子,只能任你摆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唉。” 夜惊堂面对这说话口气,都不知道怎么接,正在暗暗酝酿话语,就见下午送王公子提前离开的华宁,从过道里走了出来。 华宁刚才也听说了老爷荣登大宗师的惊天消息,知道老爷肯定是被冤枉的,刚才都不敢在老爷面前露面,此时才拿着个盒子,悄悄来到华青芷跟前: “小姐,王公子中午要送冻颜霜答谢,我替小姐婉拒了,结果方才王公子又差人送了冻颜霜过来,说是替王侍郎为酒宴上的事儿致歉,让小姐代为传达一声。” 华青芷在街上,就听说了他爹出门就杀两人,王侍郎被吓得躲桌子底下的事儿。 瞧见此景,她估摸王继文是被王侍郎授意,跑来打圆场的,轻轻叹了口气,把东西接过来: “你取一副好画给王公子送去当回礼,顺便转达一下,爹爹并未把酒后戏言放在心里,今日提前离席,还望王侍郎别在意。” 华宁点头领命,转身就跑去了书房。 绿珠跟在后面,等华宁走后,才低头看向小姐手中的盒子: “这就是西疆进贡的冻颜霜?有没有咱们上次在琅轩城买得好?” “应该都是一样的,无非盒子不同。” 华青芷把装饰精美的木盒打开,可见里面放着个彩绘磁盒,表面镶嵌金玉,光是盒子恐怕都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宫里的贡品。她打量几眼后,并未开启,而是转手递给了夜惊堂: “上次去琅轩城,我买了一箱冻颜霜,送给婶婶娘亲她们一些,还剩下不少,用不完。这个你拿去送给意中人吧,肯定讨喜。” 夜惊堂对此摇头道:“已经麻烦你这么多,哪好意思再拿你的东西。” 绿珠见此,很是机灵的把瓷盒拿过来,塞到夜惊堂怀里: “小姐送你,你拿着即可,客气个什么。我先送小姐回房了。” 说着不等夜惊堂回应,就推着轮椅一溜烟跑了。 夜惊堂见此稍显无奈,拿出瓷盒看了看,因为也不是太贵重的物件,也没客套太多,目送华青芷离开后,便回到了小院里。 梵青禾和折云璃,今天没跟着出门,应该是一起跑出去逛街了,现在都已经回到了屋里。 夜惊堂独自返回侧面的宅院,走到青禾门口时,可见房门开着,台阶上铺着暖黄灯光。 先回来的鸟鸟,正在游廊里蹦蹦跳跳,嘴里叼着个小老虎布偶,瞧见他后,就开始摇头晃脑,显然是在显摆。 而房间之中,还有两道女子的话语声: “说好的下次带我一起,结果可好,暮云升那么厉害的老妖怪,我连模样都没看着……” “今天是意外,又不是故意不带你。话说要不是今天听到消息,我都以为暮云升早死了……” “这件儿我穿着是不是有点大?” “不大,你正在长身体,现在松了点,过两月就撑满了……” “我怎么光长胸口不长个子,感觉习武都有点碍事……” “唉,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看你水儿姨,长得倒是倾国倾城,胸口和你这小丫头差不多,想夹……咳……” “夹什么?” “呃……夹把剑都夹不住。” “陆姨用胸口夹剑作甚?新招式?” …… 夜惊堂听到这古怪对话,脑子里的正事荡然无存,揉了揉鸟鸟脑袋后,缓步来到门口往里打量。 房间之中,身材纤长的小云璃,和丰腴饱满的青禾并肩坐在板床上,两人中间放着些花花绿绿的布料,显然是今天刚出去买的衣裳。 此时折云璃正在双手捧着衣襟低头琢磨,显然是在思考胸口夹剑是个什么招式。 而青禾不小心说漏嘴,眼神有点尴尬,为了圆谎,就亲自示范,把一个小药瓶塞进领子里,夹好后挺起胸脯: “也不是非要夹剑,女人若是裙子比较修身,不好带小物件,可以把银子、胭脂水粉什么的放在胸口;不过这得比较大才行,你水儿姨这辈子都别想学会……” 折云璃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藏东西的方法,当下把梵姨领子勾开看了看: “咦~这肚兜好骚气……” “啐~” “我也来试试……” …… 夜惊堂眼见云璃准备照猫画虎拉开衣领,不敢再偷看了,连忙轻咳了两声: “咳咳……” 房间里的两个姑娘,听到声音都是一惊。 折云璃连忙手忙脚乱把小衣塞到了被子下,又端正坐好: “惊堂哥,你回来啦?” 夜惊堂从门口进屋,做出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笑道: “是啊,今天出去逛街了?” 折云璃点了点头,本想起身询问暮云升的情况,结果抬眼就看到了夜惊堂手中闪亮亮的盒子,她眼前一亮,走到跟前打量: “这是什么?” 夜惊堂把盒子拿出来: “别人送的冻颜霜,华小姐顺手赏给我了,据说是北梁皇宫的贡品,不过只有一盒……” 梵青禾还以为夜惊堂回来专门给她带了胭脂水粉哄她睡觉,正暗暗恼火怎么能当着云璃面拿出来,听见这话,顿时索然无味,回应道: “冻颜霜就是冬冥部弄得药,能护肤驻颜,我自己就会配,给云璃吧,她应该没用过。” 折云璃见此,自然不客气了,把镶嵌金玉的盒子拿在手上看了看,还用肩膀轻轻撞了夜惊堂一下: “那谢惊堂哥了。” 夜惊堂摇头一笑,因为天色已经晚了,还有坏事要办,便开口道: “天色太晚了,早点睡吧。我和梵姨聊点事情也睡了。” 折云璃终究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对胭脂水粉兴趣很浓,当下快步往出跑去: “好嘞。” “不用我帮你睡着?” “不用,我等会再睡……” 话没说完,就跑进了对面的房间里。 夜惊堂瞧见此景,欲言又止,毕竟不把云璃点睡着,他不太好糟蹋梵姨。 而梵青禾则是暗暗松了口气,不用担心被捣,腰板都坐直了几分: “你要聊什么事?说吧。” 夜惊堂有些悻悻然的关上房门,来到跟前坐下: “刚才和暮云升苦战数百招,胳膊有点累……” 梵青禾柳眉微蹙:“你别瞎扯,还数百招,和左贤王都没打那么久。云璃可没睡,你说什么我也不理你,快回屋睡觉。” 夜惊堂忙活一阵天,大晚上回来哪里睡得着,左右看了看: “化瘀膏放哪儿的?我自己擦擦也行。” 梵青禾抬手摸向腰后皮甲,结果发生放化瘀膏瓶瓶的位置是空的,于是又把手伸向领口,但马上又顿住了,眼神有点尴尬。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描向鼓囊囊的团儿: “怎么夹在这儿?” 梵青禾见夜惊堂要自己动手取,连忙抬手格挡,结果没挡住,而后大手就滑进了衣襟,她又不敢弄出动静,只能羞恼道: “夜惊堂,你越来越过分了是吧?!” 夜惊堂做出正儿八经模样:“我找药罢了,怎么藏这么深,这个是不是……” “呜~” 梵青禾被捏住小药丸,浑身一哆嗦,气的在夜惊堂肩膀上锤了下: “你脸皮怎么这般厚?你别乱来,我让你亲下行吧?” 夜惊堂和媳妇打闹,脸皮自然厚厚的,轻轻颔首,便往床铺上推: “亲哪儿?” “你……” 梵青禾眼见夜惊堂乱来,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反客为主把夜惊堂脸捧住,自己堵住了嘴。 夜惊堂眉眼弯弯全是笑意,当下也不乱来了,任由青禾捧着脸渡气。 梵青禾终究已经是过来人,捧着相公啵了片刻,又被摸摸捏捏的,自己都亲出感觉了,怕待会意乱神迷,当着云璃面干出丢人事,便点到为止抬头,把夜惊堂往出推: “好啦,你好好睡觉,下次再也不跟你一起出来了。” “呵呵……” 夜惊堂虽然意犹未尽,但云璃没睡确实施展不开,当下也没在纠缠梵姨…… 于此同时,对面房间。 折云璃身份也是丫鬟,住的房间和梵青禾一模一样,不过里面多了不少小物件,都是这几天随身从街上买的东西,扇子、面具、小摆件等等。 从梵姨屋里回来后,折云璃便在桌子前面就坐,面前摆着铜镜,手里则拿着精美瓷盒,指尖沾着白色乳膏,往脸上轻柔涂抹,还轻声哼着小调: “嗯哼哼~” 盒子里的冻颜霜带着奇异花香,非常好闻,触感冰凉凉的,抹在脸上也很舒服。 折云璃仔细感受了下,微微点头,正暗道“这东西还真不错……”,结果忽然又发现不对劲儿。 低头看去,却发现苹果大的衣襟,慢慢膨胀起来。 衣服还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显出和梵姨差不多的大峡谷…… ?? 折云璃一愣,抬手摸了摸,结果衣襟又恢复了原样,整整齐齐毫无区别。 “嘿?” 折云璃莫名其妙,晃了晃脑袋,又抬手掐了自己一下,确定是不是在做梦,结果触感很真实,明显不是做梦。 折云璃轻轻蹙眉,还倒是方才走神出现了幻觉,但抬眼重新望向前方的铜镜,又愣了下。 只见镜子里灵气十足的美人,似乎长大了些,变成了二十出头的模样,脸颊非常清纯动人,便如同师娘一般当得起人间绝色。 折云璃站起身来,结果发现自己还长高了,和师父女王爷差不多,腿长腰细胸脯大,裙子还一会变成胖头龙蟒服,一会儿变成师父的白裙,偶尔还变成在江州看的各种羞死人小衣…… “嘿?……” …… ……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 夜惊堂在床上躺着,已经慢慢扫开杂念,认真构思起接下来的安排。 此行目的是拿明神图,中途获知仙丹的消息,也很重要,两者肯定得取一个或者全都要。 但青龙会两三天过去都没消息,碧水林那边刚打草惊蛇,也不好再度关顾,说起来暂时还真没啥安排。 如此瞎琢磨着,因为实在无事可做,又没啥睡意,思绪慢慢就飘到了旌节城的团战之上…… 但就在他认真回想媳妇们各显神通的风采之时,一阵异常动静,忽然从隔壁的院子响起。 “叽叽?” “嘿嘿……” “叽!” …… 夜惊堂听到鸟鸟满地乱窜的声响,和云璃憨憨的笑声,心头莫名其妙,一头翻了起来,打开房门来到院墙边探头查看。 结果却见月色清幽的庭院里,鸟鸟围着游廊乱躲,满眼都是惊恐。 而身着丫鬟裙的小云璃,便如同寻找美人的纣王,抬手在空气中摸来摸去,还眸子亮晶晶的嘀咕: “怎么长这么大,别跑,让我摸摸……” ?? 夜惊堂瞧见此景,还以为云璃在梦游,都不敢出声惊醒,连忙跃过围墙来到跟前查看。 结果不曾想,他刚刚在跟前落地,云璃就满眼亮晶晶的转头看向了他,而后白皙脸颊就瞬间转为涨红,迅速捂住眼睛: “惊堂哥,你怎么不穿衣裳~!” “嗯?” 此言把夜惊堂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匆忙之下裸着出来了,连忙抬手遮挡要害,结果低头一看——可能是为了半夜糟蹋姨方便,他穿着衣裳…… 夜惊堂莫名其妙,上前道: “云璃,你怎么……” “呀~你别过来……” 折云璃站在‘百花齐放’的花园中,方才体型大如马车的鸟鸟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俊美无双的惊堂哥。 惊堂哥浑身都在发光,能清晰看到健硕的胸肌、完美的腹肌,以及腰下雄赳赳气昂昂的……的角先生? 折云璃用手捂着眼睛,从指缝中偷瞄,发现惊堂哥露出完美的身材曲线,裆下却挂着京城见过的翡翠角先生。 她眼神化为莫名其妙,又走到跟前,抬手去摸: “惊堂哥,你怎么把这东西挂在腰上……” “诶?” 夜惊堂正在观察云璃神色,忽然被一把掏裆,惊的是原地起跳,连忙把小云璃的贼手抓住: “云璃!你醒醒,你是不是吃毒蘑菇了?” “蘑菇……” 折云璃低头看去,又抬手去抓: “原来挂的是蘑菇,好大,让我摸摸……” “嘶……” 夜惊堂总算知道鸟鸟为什么吓得满地乱窜了,他连忙把云璃双手抓住,求救道: “青禾!快过来……” 吱呀~ 梵青禾本就睡不着,听到动静后已经起身,只是她知道夜惊堂晚上要往屋里跑,提前换好了情趣小衣,刚把衣服换回来。 此时梵青禾打开房门,瞧见云璃一脸羞羞的在夜惊堂怀里晃荡,仅看神态就知道中药了,连忙来到跟前,握住云璃手腕: “你吃什么了?” 折云璃闻声转过头来,却见梵姨穿着羞死人的小衣,连奶奶都能瞧见,还昂首挺胸站在惊堂哥跟前,惊得她连忙抽手帮忙挡住: “梵姨,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梵青禾忽然被捏了把,手劲儿还挺大,浑身都是一个激灵,连忙把云璃小手按了下来,又从腰后取出银针: “她中了迷幻药,把她摁住。” 夜惊堂瞧这模样,当下连忙把云璃连着胳膊抱住,让青禾帮忙扎针恢复清醒。 折云璃被惊堂哥抱住,梵姨还骚里骚气的凑过来,脸色化为红火,紧张道: “梵姨,你做什么呀,他是你侄子……惊堂哥,你别这样……样……” 一针扎在脖颈,刺痛与清凉瞬间灌入脑海,驱散了眼前一切幻象。 羞急万分的折云璃,猛然恢复了清醒,嗲嗲的话语戛然而止,看着面前表情古怪的梵姨,和满眼惊恐的鸟鸟,她眼神逐渐化为尴尬: “呃……我在作甚?我怎么在这里?” 夜惊堂拦腰抱着云璃,见她语气恢复正常,询问道: “你吃了什么东西?” 折云璃记得刚才那些不堪回首的丢人模样,面红耳赤左右打量: “我没吃什么呀,刚才肯定是中药了……” 梵青禾光闻味就知道什么药,蹙眉道: “这是如梦似幻散,你想什么就能看到什么,你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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