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惊堂看出了薛大教主眼底的隐怒,心底满是茫然: “我怎么了?我站这么远,没偷看,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 薛白锦把左手抬起,手里拿着如云似雾的红色纱衣,胸口处还绣着两朵牡丹花,不说穿身上,看着都让人浮想联翩…… 我草?! 夜惊堂都愣了,看了看镂空纱衣,又看了看面前的大冰坨子女教主,发现她穿着红黄相间的华美裙子,还有点短,才想起这些衣服是从梵姑娘箱子里随手一把抓的。 梵姑娘怎么能把这东西放衣柜…… 不对,这不放衣柜放哪里…… …… 平天教主为人向来直来直去,冷冷注视夜惊堂,发现他眼底陆续闪过‘震惊、茫然、无辜、无措’等情绪,就知道夜惊堂并非故意,心底的翻江倒海稍微压下来些,松开手道: “你从哪儿拿的?” “在随行女大夫那里,我着急出来,当时真没注意里面还有这衣裳……” 平天教主听见这话,再度把穿了比不穿还骚的薄纱小衣举起来: “你管这叫衣裳?这能遮体还是能御寒?” 夜惊堂知道都做不到,只能挑逗男人,他抬手小心翼翼把纱衣拿回来: “误会误会,疏忽了。” 平天教主其实挺欣赏夜惊堂,心底也为闺蜜凝儿找了个好归宿高兴,如今碰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哪怕不太想多嘴,为了凝儿幸福考虑,还是认真说了句: “夜惊堂,你既是侠客也是君子,私下里也当表里如一。凝儿是江湖女子,性格保守贞烈,你若是敢强迫她穿这些,让我知晓……” “……” 夜惊堂已经让凝儿穿了,凝儿还挺喜欢那战袍,见薛教主说起这些,摇头道: “教主多虑,我怎么可能强迫凝儿。” 薛白锦刚站了片刻,衣裙便又被雨水打湿了,当下也不多说,转身道: “我先回去了。萧山堡是江州豪门,和天南离得近,若是与其交恶,教内想买兵器铠甲都找不到地方。你是白道身份,有时间帮忙查查,那里面有个高人坐镇,如果你消息无误,我猜测可能就是龙正青。” 夜惊堂来江州,目的就是找龙正青问问情况,当下自然点头: “行。” 薛白锦腰背挺直走向江州城,想想又回头道: “那女人刚才过来,拿了两把金锏,还放在码头,我拿走会不会出事?” 夜惊堂走在了跟前,蹙眉道: “拿人家手软,教主要是肯当大魏的侯爷,拿了估计没问题,若是暂时不乐意,还是不要贪一把兵器。” 薛白锦不是贪兵器,而是双锏为大燕传承之物,她想带回去放着。 薛白锦以前都不想屈居人下,如今被女帝找茬,她还把女帝裙子撕了,让座下护法看了个爽,女帝肯定不会饶过她,她再归降不是找罪受。 见夜惊堂这么说,她也不再挂念: “你给她带回去,和她说一声,我只忌惮她座下那张椅子,论武艺,她练满九张鸣龙图,也……也不是没可能打过我,若是想切磋,我随时奉陪,下次让她穿好衣裳,我可不会再让她半分。” “切磋还是算了,打赢不敢往外宣扬,打输吃大亏。嗯……不知道薛教主文采怎么样?你们可以文斗……” 薛白锦快步行走,听见此言脚步微动,回过双眸,昂首挺胸: “你觉得我像是爱读书的人?” “……” 夜惊堂倒是被这话问住了,说不像肯定不合适,便模棱两可道: “像吧?薛教主一看就是文武双全的奇女子……” 薛白锦衣服尺寸有点紧,身子太挺怕把衣襟崩开,又稍微收了些,继续行走: “云璃是我嫡传徒弟,她什么性子我便是什么性子,江湖中人,和人切磋文采,不是自取其辱?不过你除外,那几首对联挺好。” 夜惊堂笑了下,听见薛教主说和云璃一个性子,他倒是半点不信;毕竟云璃撩起来比水水都吓人,而薛教主一看就是不通情趣的冰坨坨,两人唯一相同的地方,估计只有不爱抄书了。 这些家长里短的,夜惊堂也不好多说,相伴回到江州城附近,目送薛大教主回了客栈后,又按照指引,来到了码头集市的茶肆里。 距离两人交手,其实也没过去太久,夜色还不是很深。 夜惊堂顶着大雨来到茶棚下取回兵器,却见茶棚里坐了个老头,发现他过来还往外看了看,而后询问道: “谁赢了?” 夜惊堂把黑布包裹的双锏拿起来,本想随口应付一句,但转念回想方才的战局——钰虎被扒了裙子,还没收服部下,显然没讨着好;薛教主就不用说了,亏吃的他都满心惭愧。 而他…… 夜惊堂卸下了心底压力,难免回想起些不该回想的东西,比如两个绝色美人扯衣服掐架什么的,想想如实回应: “俩都输了,我占了点便宜。” 老掌柜看出夜惊堂不是一般人,当下若有所思点头: “后生可畏。” 夜惊堂短短两刻钟时间,摸摸看看了六个西瓜,现在满脑子都是大又白,确实有点稳不住心神,便在茶桌前坐下,翻开茶杯倒了碗茶: “过奖。掌柜的看起来也是有故事的人,可否给晚辈讲讲,长个见识?” 能在码头开茶馆的,多半都是健谈之人,老掌柜也是如此,提着开水给茶壶换上新茶: “唉,也没啥可说的。当年在江州一亩三分地闯过江湖,混出点名气,年轻时和令狐观止还在望海楼打过几架……” 夜惊堂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想了想道: “令狐观止……听起来耳熟,好像是个厉害人物,不过记不太清了……” 老掌柜回到铺子里坐下,眼底带着三分感叹: “一代新人换旧人,江湖人再厉害,风光也不过短短几十年,你这年轻人不知道也正常。在三十年前,令狐观止可是名震南北,江州第一豪侠,座次也就在轩辕朝后面。” 夜惊堂刚端起茶碗,动作便是一顿,眼神凝重起来: “上代八大魁?” 老掌柜靠在躺椅上,点了点头: “八魁老末,也就比柳千笙厉害点,但也是八大魁。后来燕州的陆截云出了山,以三十四岁高龄打武魁擂,虽然年岁有点大,但令狐观止玩鞭子,打陆截云那翻天蛾子,当真是鞭长莫及,在望江楼抽了半个时辰,最后力竭被陆截云一招制敌。 “其他武魁都是‘某圣、某魁’,唯独陆截云被戏称为‘陆跑跑’,就是因为武艺赢了,但太恶心,当时满场都在骂娘,陆截云依旧面不改色满天飞,那脸皮是真厚……” 夜惊堂知道陆截云的‘跑魁’名声,因为死者为大,还是他打死的,也没嘲讽,只是摇头一笑,询问道: “老掌柜能和八大魁交手,这往年名声想来不小。” 老掌柜摇头道:“算有点名声,见燕州人赢得太难看,不服气跑去找场子。结果发现,八大魁还是八大魁,陆截云只是打其他武魁满天飞,打我们这些个‘高手’,脚都懒得离地。 “当年我撑了两拳一掌,就躺截云宫山门外了,伤了根基,也散了心气,就此退隐,这时间一晃,便是三十年,武艺早就荒废了,如今的江湖,都是后辈了,也不知能不能亲眼看到山上那三个老头子,被人拉下来……” 夜惊堂看得出这江州老游侠,年事已高早以没了当年风采,即便有雪湖散治好暗伤,也不过是个寻常老头,当下也有点唏嘘,又闲聊良久,直至雨势减小,才付了茶钱,告辞离去…… 第十章 三娘,你看看她 时间到了后半夜,雨势渐小,国公府内寂静下来,唯剩客院之中还亮着一盏孤灯。 女帝经过一番调理后,已经在幔帐间安然入梦。 梵青禾虽然也有点倦意,但显然不敢睡,独自坐在面向窗口的书桌前,双手托着下巴,颇有种望眼欲穿之感。 在等了不知多久后,梵青禾已经眼皮打架,外面忽然传来破风声,继而一道人影从围墙跃入,落在了庭前廊道里。 唰~ 梵青禾瞧见夜惊堂杀回来了,顿时清醒过来,起身轻手轻脚来到门外,先把门关上,才跑到了游廊里询问: “你……你去哪儿了?” 夜惊堂就穿着黑色内衫,浑身湿漉漉的尚未干透,不过神色相当正常。他来到近前,先看了眼房间: “出去办了点事情。她怎么样了?” “气血已经压下来了,就是有点虚,刚睡下。” 梵青禾说了一句话,上下打量夜惊堂的身体,看起来是在观察有没有被打;确定安然无恙后,眉宇间显出三分恼火: “你把我的衣裳送谁了?拿衣裳也不知道挑一下……” 夜惊堂见解释道:“给凝儿的朋友应急,明天我去给你买几套新的。” 梵青禾倒是不在意几件衣裙,但忍痛花好多私房钱买的小衣,就只穿过一次,便被夜惊堂拿去送人了,心头自然有点肉疼。她稍作犹豫,询问道: “你全给人家姑娘了?” 夜惊堂知道梵青禾犹犹豫豫的想说什么,从怀里一摸,取出了如云似雾的红色薄纱: “没有,当时没注意里面有这个,差点被揍一顿……” ?! 梵青禾瞧见夜惊堂手里的红色纱衣,脸色顿时涨红,连忙一把夺回来藏在腰后: “你还敢拿回来?” “这东西挺贵重,我总不能随手丢了。” 梵青禾想了想道:“我早就想把这东西丢了,根本没准备再穿,只是被事情耽搁忘了……你没和人家说这是谁的吧?” 夜惊堂确实没说,但薛大教主见过梵青禾,光看衣服尺寸估计都能猜到是谁。他见梵青禾满眼窘迫,柔声解释: “没有,只是说从女医官哪里拿的。再者这衣服本就是私密之物,款式新点罢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梵姑娘若是不喜欢,我帮你扔了,明天让三娘给你买套新的送过来。” 说着准备把红纱抽回来。 梵青禾一愣,连忙往后退出半步,靠在墙上把手藏好,瞪着夜惊堂,却不敢说什么,看起来是怕夜深人静的,把夜惊堂惹毛,又摁着她揉揉亲亲。 夜惊堂把手收回来:“开个玩笑罢了。这衣服就拿着看了下,我护的很好都没淋到雨,确实没必要丢。等回京城后,我再赔给你一套新的。” 梵青禾目光微动,忽然觉得夜惊堂的口气,有点像是在哄媳妇。她抿了抿嘴,转身走向房间,嘀咕道: “不用。我是你姨,赔给我这东西像什么话……” 说着快步进屋,把房门栓上了。 夜惊堂本来还想进屋看看钰虎情况的,见门都拴了,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跟进去,心中暗叹,道别过后,转身隐入雨幕,朝着国公府外行去。 梵青禾捏着小衣躲在门口侧耳倾听,确定夜惊堂走远后,才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如云似雾的纱衣,脑子里不免回想起上次在新宅,她穿着这东西,在夜惊堂脸色大秀团团和小凹的羞人模样…… 或许是察觉到,夜惊堂还挺喜欢这衣裳,生怕她丢了,梵青禾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想来到床头的妆台前,把薄纱小衣展开,在胸口比划了下,心中暗暗嘀咕:这么伤风败俗,有什么好看的…… 可能是心事重重,梵青禾都忘了旁边还有人,她正看着铜镜仔细打量之际,忽然发现不对。 余光看去,却见已经睡过去的女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把幔帐挑开了一截,眼神古怪打量着她。 ?! 梵青禾表情一僵,也没敢转头,轻咳一声,做出无事发生过的模样,打开衣柜开始整理起衣裳。 女帝见此暗暗摇头,倒也没说什么,重新闭上了眸子…… …… 沙沙沙…… 城内小雨如酥。 夜惊堂孤身穿过街巷,不过片刻中,已经来到了城西的元青镖局内。 因为天色已晚,陈家大宅里已经没了灯火,夜惊堂在房舍上侧耳倾听,见小云璃都老老实实睡了觉,一点动静都没有,便知道凝儿肯定回来了。 崖州一别便再未见面,夜惊堂心底自然思念,快步朝三娘院子里行去,但路过水水的院子时,却发现里面有两道呼吸声…… ? 夜惊堂脚步微顿,眼底闪过意外,想想转身轻手轻脚进入院中,推开了主屋的房门。 房间就是昨天饱受摧残的房间,他早上离开后,梵姑娘估计收拾了好久,不仅把床铺弄结实了,连地板都擦了一遍,看起来很是整洁。 此时里屋的架子床前,摆着两双绣鞋,款式差不多,一双绣着竹叶,一双绣着梅花;而两件裙子,则搭在床铺跟前的衣架上,一青一白。 夜惊堂本来只是看看凝儿在不在,瞧见此景,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杂念,又从心底冒了出来,稍作迟疑,缓步来到幔帐外,手指勾起帐子往里扫了眼。 幔帐之间放着两个枕头,凝儿睡在外侧,四平八稳睡相很是保守,国色倾城的冷艳脸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珠微动,看起来在做梦。 而水水则侧躺在里面,脸颊上残留三分酡红,看起来又喝酒了,被子还撩开了些,露出了修长玉腿,夹着被子在睡觉,能看到曲线浑圆的臀峰,以及蝴蝶结…… 两个女子虽然性格天差地别,一个妖里妖气,一个恬淡贞烈,但外表气质上倒是相仿,都是体态纤长、冷艳若仙的清冷美人,区别仅是凝儿的小西瓜稍微大一点,而水水睡梦中仙气更浓。 夜惊堂仔细打量几眼,用了不知多大毅力,才压住躺进去的冲动,半蹲下来,隔着幔帐呼喊: “凝儿?” “……” 骆凝正做着些乱七八糟的梦,听到熟悉的男子声音,眸子便睁开了,本想挑起幔帐打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神化为冷冰冰: “你来做什么?” 夜惊堂听见这口气,就明白水儿估计暴露了,他含笑道: “听说你回来啦,我就过来看看。嗯……刚才薛教主在江边打架,打的很厉害,我过去帮忙解了个围……” “嗯?!” 骆凝正想摆出‘哀莫大于心死’的委屈女侠模样,听见这话顿时回神,侧身把幔帐挑开,看向只穿着内衫的夜惊堂: “白锦和谁打架?还需要你解围?” 夜惊堂只是为了打断凝儿施法,见凝儿担忧焦急,便凑到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骆凝听见白锦跑去找女皇帝的麻烦,心底自然一惊。 而在背后装睡的水水,也睁开眼眸,略微撑起上半身,露出绣着酒葫芦的肚兜,蹙眉道: “结果如何了?钰虎出事没有?” 夜惊堂见两人都惊了下,连忙抬手示意,柔声道: “没事,我及时赶到拦了下来,都没受伤。嗯……朝廷其实有招安薛教主的意思,刚才交手,也是想让薛教主心服口服……” 骆凝显然没料到她刚走,白锦就跑去作死,本来还想训小贼几句,这时候也被这消息弄的没心思管了。 听见白锦没事,骆凝松了口气,看了眼浑身湿透的夜惊堂,又看了看眉头轻蹙的水水,稍作迟疑后,并未说话。 璇玑真人知道凝儿冒雨跑过来,是想和情郎私会,加上她昨天确实被搞怕了,当下倒是很是善解人意,开口道: “行了,知道了,有事明天再说吧。我出去走走,你好好陪陪凝儿。” 说着便想起身。 夜惊堂微微抬手,笑道:“大下雨的,出去走什么。我过来就是说点事情,也不准备做什么,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去换身干净衣裳。” 说着合上了幔帐,转身往外走。 骆凝和夜惊堂这么久了,岂能不明白色胚小贼的性子,见夜惊堂怕她不高兴,真准备出门不打扰了,终还是开口道: “你等等。” 夜惊堂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璇玑真人本来松了口气,听见这话不免一愣,转眼望向凝儿,意思估摸是——你还真想一起? 骆凝并没有奖励夜惊堂的意思,但有点想收拾下背地里偷她男人的水水,开口道: “这么晚了,还换什么衣裳,过来躺下。” “……” 夜惊堂有点受宠若惊,轻咳一声,转身回到架子床跟前,准备借坡上凝凝。 骆凝眼见夜惊堂如此自觉,眼神微冷,抬起手儿撑在胸口: “躺里面去。” 璇玑真人见脸皮薄的凝儿都敢这么野,她哪怕心里有点慌,表面上还是做出了‘我有什么不敢干的?’的模样,往后缩了缩,抬手拍了拍两人中间的位置: “嗯哼?” 夜惊堂瞧见此景,着实有点如梦似幻之感,怕言多必失,便不言不语,翻过去躺在了中间,抬起胳膊想一手一个。 可惜,骆凝直接把夜惊堂的手按住了: “你再乱动试试?” “呃……”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放下胳膊躺好。 璇玑真人躺在旁边,脸颊其实也有点红,手儿撑着侧脸上下打量,疑惑道: “凝儿,你都让他上来了,又不让他动,这不为难他吗。” 骆凝可没有为难人的意思,翻身抓住璇玑真人的手腕,往过一拉,就把璇玑真人拉的趴在了夜惊堂胸口,严肃: “夜惊堂身体有问题,火气重,需要时常调理。你自己跑进门,就得守为妻之道,别还端着世外仙子的架势捏捏扭扭。开始吧,我教你怎么给他调理身体,你起来,坐腰上。” 骆凝口气很认真,把三娘以前训她的话,对着水儿重复了一遍,本意是想为难水儿,让她自己动,给她点苦头尝尝。 但哪怕相识多年,骆凝还是小看了水水的道行。 璇玑真人看了夜惊堂不少带小人画的杂书,自然知道凝儿意思,心底有为难之处,但脸上却面不改色,还露出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 璇玑真人抬起修长左腿,跨坐了夜惊堂腰腹,不等凝儿凶巴巴指挥,就双手撑住枕头两侧,微微附身,用绣着酒葫芦的肚兜,自下往上顺着肋下蹭到胸口,红唇还顺势在夜惊堂耳边吹了下: “呼~” 嘶——! 夜惊堂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阵仗,耳垂被呵气如兰吹拂,如同中了狐妖魅惑之术,整个人直接僵直了,望着战五渣水水,表情都变成了被妖女调戏的无措少侠模样。 而冷眼旁观的凝儿,瞧见此景自然是红唇微张、双眸瞪的老大,也愣住了。 璇玑真人虽然菜,但不妨碍她会玩,吹了一口气后,瞧见夜惊堂满眼惶恐的模样,又抬起手指在脸庞上刮了刮: “舒服吗?” “舒服……嘶~我错了……” 骆凝反应过来,抬手拧住夜惊堂的腰,眼神满是难以置信: “你还敢回话?你教过她?” 夜惊堂双手微抬,解释道: “没有没有,这是第三次,水儿以前都不乐意,还骂我用强来着……” 璇玑真人瞧见凝儿失算的模样,眼底显出笑意,把夜惊堂脸颊转过来,继续呵气如兰道: “我哪次没满足公子?公子说这般话语,就不怕水儿寒心?” “怎么会,我没这个意思……” “喜不喜欢?嗯~?” “呃……那什么……” 夜惊堂彻底乱了阵脚,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骆凝小西瓜鼓鼓,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反到被水儿羞的脸色涨红,可能是觉得自己完全降不住这玉虚山妖女,银牙暗咬,对着外面道: “三娘!” “?” 夜惊堂一愣,转头看了看,嘴都不敢插。 璇玑真人见凝儿竟然搬救兵,倒是有点怂了,想翻身下去躺好,继续装受辱仙子。 但凝儿显然不答应,坐起身把她腰扶住,冷声道: “你挺会嘛,继续呀,刚好教教我和三娘,让我们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说着就帮忙解开背后的系带,以及腰侧的蝴蝶结,还把小布料丢在了夜惊堂脸上。 璇玑真人心里素质确实过硬,见凝儿想让她认怂,气态反而更嚣张了,懒散来了句: “你脸皮薄,确实得多学学,看好了。” 说着手托软团主动往夜惊堂脸上凑: “那~” “呜……” ?! 骆凝侧坐在跟前,见状都惊呆了,想在藏着一线粉梅的白月亮上打一下,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踏踏踏~ 很快,院子里响起脚步声。 房门推开,裴湘君慢条斯理走进来,看向里屋的幔帐: “怎么了?惊堂回来了?” 骆凝把帘子挑起来,眼底有些羞愤: “三娘,你看看她。” 裴湘君本来神色如常,转眼看到幔帐间不好描述的场面,脸色便是一红,连忙偏过头去: “你有毛病?我看这些做什么?真是……我回去了。” 骆凝觉得三娘要是走了,她得看水儿显摆一晚上,当下起身来到跟前,把门拴上,而后拉着三娘就来到床榻前,往上面推: “来都来了,你跑什么?” “你做什么?羞不羞……” “她都不羞你羞什么?” “唉,你别扯我衣裳,我……我自己来……” …… 夜惊堂只能看到白皙脖颈,也说不出话来,为此只是默不作声,独自承受着一切…… 第十一章 等一下 翌日。 东方亮起霞光,白墙青瓦间炊烟袅袅,墙外也响起了市井嘈杂。 客院之内,折云璃睡眼惺忪翻起来,揉了揉有点饿的肚子,又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嗯~……” 懒腰伸到一半,却感觉胸口有点闷,睁开眸子打量,才发现师娘给她绣的鸟鸟肚兜有点紧了。 折云璃眨了眨眼睛,起身来到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照,又把夜惊堂送的长刀,杵在地上比划了下身高,而后便显出几分失望: “唉……” 折云璃作为武人,心里最崇拜的人莫过于师父,自幼梦想就是长成师父那样,而到了京城后,梦想模板又多了个女王爷。 毕竟女王爷虽然武艺平平,但也是腰细腿长胸脯大的身板,气势惊人,和惊堂哥站在一起,哪怕她不怎么喜欢,也觉得郎才女貌非常般配。 为了长快点,折云璃这大半年下来可少吃,练得也勤,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个头没见蹿多少,体态看起来反而越来越娇柔了,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小姐似得。 折云璃对着镜子打量片刻,幽幽叹了气,颇有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幽怨感,慢条斯理换上小姐裙,洗漱过后,独自离开小院,想去街上吃个早点,顺便给师娘也带一份儿,免得师娘见她不长眼色,又考她功课。 天色刚亮,太阳还没露出山头,陈家大宅并没有多少人。 折云璃走出院门,顺着过道往外走,还没走出几步,忽然发现旁边的院子里有些许动静: “等一下~……” 好像是陆姨的声音,听起来还挺疲惫…… 折云璃眼底显出狐疑,往院门走去,看向主屋: “陆姨?” 房间里安静的出奇。 而后师娘的声音便从屋里响起: “云璃?你起来了?我和你水儿姨闹着玩呢。” 闹着玩? 折云璃脚步顿住,眼底显出三分古怪,但也不敢去想两人在做什么小孩子不该知道的东西,想想转身道: “我去吃早饭,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带回来。” “不用了,我待会自己去吃。今天天气不错,允许你到处逛逛,不用抄书了。” 折云璃眼前一亮,怕师娘后悔,转头就要往出跑,不过走出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 “师娘,那个……嗯……” “你师父在西郊码头住着。” “哦好,师娘我走啦~!” 折云璃头也不回,提着裙子就小跑了出去。 踏踏踏…… 脚步声渐行渐远。 主屋睡房内门窗紧闭,旖旎味道尚未散去。 床榻的幔帐依旧垂下,不过已经没了昨天的整洁,地上丢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喝完了的酒葫芦,也在地上滚出了一段儿距离。 夜惊堂赤着上半身,半蹲在地上,屏息凝气,悄然捡着地上的衣物。 旁边的幔帐露出了一道缝隙,三个各有千秋的姑娘躺在其中。 水儿道长被强行拉起来做法好几次,此时早已经懵了,保持刚才的姿势趴在枕头上,可以瞧见雪腻脊背和纤细腰肢,再往下则是一轮白色满月,带着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双眸似醉非醉,脸颊酡红满面,眉宇间还带着三分无可奈何的哀怨。 如果从床尾看,能看到吃饱了的白玉老虎,唇角慢慢淌出白沫…… 三娘缩在里侧,手儿捏着薄被遮挡西瓜,状态要稍微好些,此时大气都不敢出,侧耳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凝儿则坐在外侧,脸色涨红一片,轻手轻脚穿着小衣;确定脚步声远去后,才松了口气,用手里的小布料丢了夜惊堂一下: “你这小贼,云璃来了你不知道提醒一声?” 夜惊堂把布料捡起来,看起来神色如常,但实际上脑子也有点懵。 毕竟平时他还能注意外面,昨晚上则直接变成了被女侠围殴的大恶棍。 其过程无非是水儿倒了,凝儿和三娘顶上,两个人有点累,发现水儿要死不活躺在旁边半天,又把水儿拉起来折腾,折腾完两人也休息的差不多,又继续提枪上马,如此车轮战,完全没考虑过他的感受。 夜惊堂手和嘴基本上没空下来过,想张口说句话,都被善解人意的三娘堵住了,怕顾此失彼,只能勤奋的如同地主家的老黄牛,哪里还有闲心去注意外面的风吹草动。 云璃差点撞见,夜惊堂确实有点惭愧,笑道: “我没注意,下次肯定不会了……” 骆凝战斗力也不强,如果不是水儿在场,躺着有气无力的就是她了;乱来一晚上,此时被云璃吓醒,满心都是窘迫,闻言眼神微冷: “你还想下次?以后你想都别想……” 夜惊堂听见这话,自然不乐意,起身坐在跟前,想哄哄凝儿。 璇玑真人已经在梦游了,发现夜惊堂又过来,有气无力的嘀咕: “不要了,睡觉了……” 骆凝瞧见昨天气势汹汹的水儿,变成了这幅模样,又转过头来: “你昨天不是很厉害,要教我们吗?继续‘嗯哼’呀?” 璇玑真人闷不吭声装死。 裴湘君知道璇玑真人外强中干,比凝儿都不如,眼见她知道水深火热了,开口打圆场道: “算了吧,刚进门的小丫头片子,这么折腾她作甚,让她叫声姐姐,好好歇息。” 骆凝其实也有点怂,不过气势还是保持着,当下晃了晃水儿肩膀: “说,姐姐我错了。” 璇玑真人闭着眸子,在缓了片刻后,若有似无开口: “诶。知错就好……” ?! 骆凝眼神一呆,继而眼神就冷了下来,要给皮痒的水儿一点教训。 裴湘君也没料到,水儿道长菜就算了,还这么勇,也不帮忙说话了,在衣服堆里摸索,想找‘出入平安’的镇妖法器。 夜惊堂虽然很想继续陪着三人切磋,但也知道再不知怜惜,水儿事后就该揍他了,当下打圆场道: “好啦,天都亮了,来日方长,下次吧。你们好好休息,我去弄得吃的。” 说着在凝儿和三娘脸上啵了下。 水儿见终于熬过来了,也精神了些,略微抬头,让夜惊堂一亲芳泽,而后瘫在了枕头上摆手: “去吧~” 夜惊堂满眼笑意,又来回啵了几口,直到凝儿推他了,才用被子把三人盖好,出门买早点打热水洗漱…… …… “包子……” “糖葫芦……” 雨后初晴,西郊码头逐渐忙碌起来,随处可见南来北往的商贩,茶馆酒肆里还能听到江湖闲汉的瞎扯: “真的,昨天晚上乱石滩那块,有蛟龙出世,声音惊天动地,几里开外都听得到……” “确实,我昨天好像也听见了,怪不得晚上雨忽然下那么大……” “早上我还壮着胆子过去看过,碎石滩中间有个方圆十余丈的圆坑,石头都碎成粉了……” …… 折云璃做娇娇小姐打扮,穿过来往人群,听见这些言语,不由心生好奇,想去上游的江边看看。 但尚未穿过集市,街边客栈的二楼,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云璃。” 折云璃脚步一顿,眼底闪过惊喜,转身跑进客栈,顺着声音来到二楼房间的门口,推开门打量。 吱呀~ 客栈房间不大,桌上放着斗笠帷帽和随身包裹,里侧床榻收拾的整整齐齐。 身着红黄相间衣裙的高冷美人,在床上手掐子午诀盘坐,腰背笔直衣襟高挺,墨黑长发披散在背上,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孤傲霸气,但多了一抹仙气,哪怕衣裙并不得体,也给人一种超凡脱俗之感。 折云璃悄悄探头,瞧见此景略微愣了下,继而便进屋把门关上,来到床榻跟前: “师父,你怎么穿着梵姨的衣裳?” 薛白锦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在徒弟面前还多了几分长者的古井无波,睁开眼眸道: “昨天晚上练功,在外面弄坏了衣裳,你师娘给找的。你怎么来了?” “师娘让我过来的。” 折云璃说到这个,倒是想起过来时的狐疑,在跟前坐下,小声询问: “师父,师娘是不是……嗯……是不是喜欢女人?” ? 薛白锦没没料到小徒弟,竟然会询问这种问题,她想了想: “问这个作甚?” “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发现师娘和陆姨……就是璇玑真人,两个人睡在一起,还……” 折云璃也不知到怎么形容那场面,就做出娇羞哀怨之色,学着来了句: “等一下~” !!! 薛白锦饶是行走江湖多年,也被这骚媚入骨的口气惊呆了! 她用手拧住小云璃的耳朵,眼神薄怒中带着些不知所措,模样就如同孤身带娃的单亲妈妈,忽然发现向来乖巧听话的闺女,私底下其实是善于玩弄感情的渣女一般…… 折云璃被拧着耳朵,都不敢动,连忙解释: “啊,师父我错了,我就是学陆姨……” 薛白锦觉得云璃这勾死人的小模样,可不像随意模仿,她又不是没见过陆冰河,人家妖气归妖气,但眼神儿哪里有这么到位? 没点丰富经历,能练出这火候? 云璃可才刚十六…… 念及此处,薛白锦严肃起来,把云璃肩膀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 “云璃,你是不是已经和男子行过房了?” 哈?! 折云璃表情一呆,继而就是脸色涨红: “师父,你瞎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瞒着你和师娘在外面乱来,真是的……” 薛白锦见云璃反应不似作假,暗暗松了口气,又询问道: “那你这模样是跟谁学的?” “跟陆姨呀。” 折云璃很是无辜:“我刚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声,学给师父看罢了。师娘是女的,陆姨也是女的,两个人偷偷摸摸在屋里……” 薛白锦知道凝儿的性格,见色忘义之辈,怎么可能喜欢女人,心中估摸肯定另有隐情。 不过因为昨晚的事儿,薛白锦目前对夜惊堂比较敏感,也懒得去深思,随口道: “璇玑真人向来疯,还爱喝酒,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小姑娘家的,不要去关注这些。” 折云璃也算了解陆姨,心底也是这么想的,当下不再多说,转而询问道: “师父到江州来,是做什么呀?陪师娘回去扫墓?” “过来办点事情,明后天可能要去萧山堡一趟,你就在江州老实待着。” 薛白锦说到这里,想起来什么,转头询问:“对了,夜惊堂教你练鸣龙图没有?” 折云璃眸子一喜,挺起胸脯笑眯眯道: “惊堂哥对我可好了,现在我练了五张鸣龙图,就差一张明神图,只要找齐,我就成了当世最强女武夫,说不定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薛白锦听见此言,眼底确实意外,没料到夜惊堂这么实在。 能凑齐这么多鸣龙图,哪怕天赋平平慢慢练,也足够制霸一方了,更不用云璃天赋超凡,和夜惊堂也就差两年岁数和机缘气运。 不过鸣龙图三张为一组,‘筋骨皮’缺一张,就存在明显短板,只有凑齐才会变得无懈可击。 而‘精气神’也是如此,练五张内里也缺点东西,留有明显罩门;只有凑齐六张,才能变成女皇帝那样,内外无懈可击,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慢慢刮痧。 薛白锦显然是在乎徒弟的,眼见徒弟距离未来的女武神就差一张图,心头自然动了帮徒弟找齐的心思。 不过四海茫茫,找鸣龙图这种东西纯看运气,薛白锦也没明说,只是含笑道: “有了机缘就得抓住,往后要好好念功。山上皆是气运通天的神仙,可不要觉得有了几张鸣龙图,就已经天下无敌了。” “这我自然知道。” 折云璃自从和师娘偷偷离开南霄山后,就很少和师父相处,聊了两句后,又微微挺胸: “师父,今年我长大了好多,师娘给我买的衣服穿着都有点紧了,要不咱们去逛街买点衣裳?” 薛白锦低头看去,觉得云璃长的确实快,去年还平平无奇,今年都有女人味了。 当年她和凝儿结伴闯江湖的时候,和云璃差不多大,而云璃还是个两三岁的小丫头片子,整天站在南霄山上,等她回去带好吃的。 瞧见云璃都到了能出嫁的年纪,薛白锦心底不免生出几分时过境迁的感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起身道: “好啊,昨天借了人家衣裳,总得归还,待会去买件儿新的,你帮忙带回去。” 折云璃见此连忙起身,帮忙从包裹里找干净衣服。 薛白锦要陪徒弟逛街,自然不好在戴个面甲装作男人,当下解开了衣服,换上了得体的白色长裙,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和云璃站在一起,就像是高冷大姐姐,带着古灵精怪的小妹妹,两个人相伴离开了客栈…… …… 另一侧,国公府。 夜惊堂身着黑袍,腰悬佩刀走向东湖湾的秦家大宅,和煦阳光洒在脸上,眼底稍微有几分走神。 连夜苦战一宿没睡,作为巅峰武夫,身体不觉得多困乏,但心湖显然没那么容易平静下来。 昨天短短一晚上,夜惊堂都数不清摸了多少个西瓜,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齐人之福,整整享受了半晚上,侠女泪都不敢写这么花。 从元青镖局慢慢走回国公府,夜惊堂还在江边站了片刻,才把满心杂念压了下去,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模样,走向秦家大门。 尚未走到门口,夜惊堂便发现大舅哥秦伯冲,带着随从自里面出来,门口还停着马车。 瞧见夜惊堂过来,刚登上马车的秦伯冲眼底一惊,又连忙下车,拱手道: “夜国公怎么一个人在外行走,秦某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夜国公见谅……” “秦兄免礼,私底下不必这般客气。” 夜惊堂来到跟前还了一礼,见秦伯冲准备出门的样子,本不想过多打扰。 但秦伯冲却没着急走,反而示意撞在后面车架上的木箱,开口道: “水师的兵刃,用了有十来年了,近年北梁那边在换新军械,家父也给江州的几个大作坊下了令,让他们研制新式刀枪铠甲,替换水师装备,这年底了,下面陆续送来了样品。 “军械好坏关乎将士性命,秦某正准备去找行家检验,夜国公是当代武魁,对此想来在行,要不帮忙掌掌眼?” 夜惊堂在书画方面确实是外行,但兵器好坏显然看得出来,他见此也没推辞,转身来到后方的马车旁,打开一个箱子查看。 箱子里放的都是崭新的战刀、铠甲、枪头等等,为防有人走后门,上面并没有明显标识,谁家铸造只有秦伯冲等人知道。 夜惊堂扫视一眼后,拿起了一把雁翅刀,尾部带有环绳,以便绑住手腕,在风浪中作战不至于脱落。 夜惊堂拔出雁翅刀屈指轻弹,雪亮刀身顿时发出嗡鸣,声音极为通透。 叮~ 嗡嗡嗡~~ 秦伯冲在旁边负手而立,询问道: “这是金湖山庄送来的刀,夜国公觉得如何?” 金湖山庄就还令狐观止以前所在的门派,虽然早已经没落,不过毕竟出过武魁,在江州还有不小影响力。 夜惊堂觉得手感造型都不错,当下又左手捏住刀尖,右手握刀尾,不见用多大力,三尺出头的雁翅刀,就从中慢慢化为半圆。 秦伯冲见此眼神一惊,往后退出半步: “夜国公当心……” 铛~ 话未说完,便是一声脆响。 雁翅刀从刀柄连接部位断开,崩飞了护手,在木箱上砸出一个破洞;后方的随从见状,暗暗抽了口凉气。 夜惊堂表情倒是平淡,拿起断掉了木柄打量,开口道: “不算老鼠尾,但硬度太高韧性不足,寻常武人用着可能不会出问题,但放在生死战场上,还是存在风险。” 秦伯冲身为武将,其实已经看出来了,当下招了招手,让师爷从小册上划掉名字。 因为检验起来也不费事,夜惊堂也没觉得麻烦,又从箱子里拿起一把刀检查。 结果这次刀没断,但松手后弹回,刀身明显有所弯曲。 “这个更差,还不如方才那把刀。” “划掉……” 夜惊堂依次检查过几把刀,基本上都没能入眼的,直至拿起一把鱼皮鞘的直刀,眼底才闪过异色。 直到刀长三尺三,重量不到三斤,比螭龙刀都轻,但出鞘后锋芒逼人,质感极好,并没有粗制滥造的痕迹。 夜惊堂挥舞了几下,暗暗点头,又捏着刀尖把直刀崩弯,结果弯成一个圈儿都未曾断开,再松手便是: 唰~ 嗡嗡嗡…… 刀身笔直颤鸣。 “好刀。” 夜惊堂眼底闪过讶异,虽说这把刀用的材料,和他腰后这把百年老刀没法比,还是太软了,可能用不了几年就得严重磨损,但工艺上确实不是一个世代的东西,宗师以下的刀客拿来用,完全没任何问题。 夜惊堂收刀归鞘,丢给秦伯冲: “这把刀是谁打的?” 秦伯冲接住刀,笑道: “萧山堡送来的,估计是堡主萧宗元亲自出的手。此刀什么都好,我拿着都爱不释手,但比户部给的预算高了两成,朝廷不一定拨银子。” 夜惊堂见此,忽然明白秦伯冲为什么找他检验军械了,想了想道: “多花两成的银子,拿双倍质量的货,在我看来比用一般货色划算太多。我想办法给圣上谏言两句,不过我也不是朝臣,能不能批下来不敢保证。” 秦伯冲可是知道夜大国公的能量有多大,九千岁的配置,怎么可能搞不定几把官刀?他连忙拱手道谢,又道: “萧山堡算是三百年老店,手艺确实压其他门户一大截。这年底了,不少江湖名宿都在往萧山堡跑,预定兵器,没点江湖地位,排队到三五年之后都不稀奇。秦某和萧宗元有点交情,夜国公若是看得上,可以和他说一声……” 以夜惊堂目前的江湖地位,就算不用秦伯冲开口,自己送句话过去,整个江湖也没人敢和他争抢。 不过铸造名兵显然很贵,材料不可能让萧山堡出,而且一般得准备双份当做损耗,一杆鸣龙枪估计都能耗干净他目前的存银,真不是人家师傅乐意出手,就能随便定制的。 夜惊堂兵器多的用不完,目前没有定做新兵器的意思,不过他要去萧山堡找龙正青,江湖名宿都往那边跑,倒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当下道: “不必,我当前也不缺兵器,如果需要,按江湖规矩也得亲自登门,让人带话,传出去太傲气了……” “也是……拿秦某先告辞了。” “慢走……” …… 第十二章 溜街 客院内悄声无息,随行而来的几个宫女,在庭院游廊中坐着,不时有人起身到窗口看上一眼,确定没啥问题后,又悄然退开。 房间之中,女帝平躺在床榻上,昨夜大战过后虽然没受到明显伤势,但她的鸣龙图有一部分是假货,对精气神的消耗极大,没个两三天时间滋补温养,很难恢复如初,昨天到现在,也就早上起来吃了几口膳食,而后又睡下了。 梵青禾是夜惊堂的私人女医生,并不负责照顾女帝的身体,早上就把班儿交给了医女,因为女帝睡在她屋里,她倒是没地方待了,来到了国公府的花园中遛鸟鸟。 鸟鸟昨天跟着跑去太后屋里,然后就被红玉抱着睡了,一觉醒来找不到夜惊堂,太后又陪着赵夫人,它不好凑过去要饭,便又跑回了客院。 此时鸟鸟站在梵青禾的脚边,眺望东湖上的景色,白毛毛和裙摆一起随风飘动,“咕咕叽叽”了两声,看起来是在帮有些走神的梵姐姐感叹——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鸟,却道海棠依旧…… 梵青禾自然不明白鸟鸟的意思,手里拿着一朵山茶花,漫不经心的摘着花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作为族长,她曾经四海漂泊,寻找让冬冥部重新崛起的法子,吃了很多苦,也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孤单,到最后甚至遇到个死缠烂打的妖女,都能变成支持她继续往前奔跑的精神寄托。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遇到了夜惊堂,她的生活也从那时候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为有了依仗,悬在冬冥部头顶的刀忽然就没了,不用再怕北梁人赶尽杀绝,甚至连哪天冬冥山闹饥荒,都不用发愁怎么弄粮食,只需跑去和男人说一声即可。 梵青禾知道这份保障,有多么来之不易,为此不惜万里迢迢跑来了大魏,想着尽全力给夜惊堂帮忙,偿还这些恩情,也让这些保障能一直维持下去,哪怕她有朝一日为夜惊堂挡刀,死在异国他乡也乐意。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事情发展的方向,似乎有点不对劲。 夜惊堂并没有让她当左右手的意思,甚至连治病疗伤都不是那么依赖,目前看来,只是想让她以身相许。 梵青禾说白了也是江湖女子,对感情很重视,绝不会以身体为代价去换取安稳,按理说对此应该生气才对。 但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先给夜惊堂摸摸,又当面晃奶奶,再被亲了半天,然后又抱着睡…… 都已经这样,接下来还能作甚? 再往前一步,怕是就该怀上了…… 这可怎么办…… 梵青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她是夜惊堂和西海诸部之间的纽带,她在跟前,冬冥部才重要;她不在,冬冥部对夜惊堂来说,也不过是个从没去过的山头而已,她根本逃不掉,也不想离开…… 梵青禾心绪飘忽,手中的花瓣都在不知不觉间摘完了,尚未想清楚目前的处境,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 铛~ 兵器绷断的声音。 梵青禾行走江湖多年,对这类声音自然极为敏感,回过神来,脚步轻盈来到国公府外,从影壁后往外打量。 国公府门户大开,几辆马车停在门口,十余名随从和府上护卫,都在和煦日光下围在马车附近,满眼惊疑旁观。 身着黑袍的夜惊堂,站在人群中间,手里拿着把新刀,正在糟蹋东西,可劲儿往断的掰,而后又气态温文儒雅的和旁边之人沟通。 虽然夜惊堂很谦逊,但梵青禾还是能看出周边之人的诚惶诚恐和敬仰。 位极人臣却毫无官架子,外貌俊朗内里更才华满腹,无需刻意装腔作势便能让人打心眼里敬畏,这样的男人,恐怕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吧…… 梵青禾悄悄探头偷瞄,感叹之余,也有点想不通,这么完美无瑕的男人,私底下为什么要偷偷往她床铺上摸呢…… 喜欢就直说吗,怎么能用强,多损形象呀…… 胡思乱想不过片刻,几辆马车和随从便告辞离去,夜惊堂站在石狮子前目送。 梵青禾知道夜惊堂要进来了,本想偷偷回去,但从影壁角落和她一起探头的鸟鸟,却是开口招呼: “叽叽!” 大门前,夜惊堂闻声回头,便看到了从影壁侧面探头的一人一鸟,梵姑娘还连忙缩了回去。 夜惊堂略显意外,转身来到影壁旁,看向后面: “梵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梵青禾倒也没慌里慌张,稍微整理了下鬓角的发丝: “没事干,带着它闲逛。钰虎姑娘在屋里休息,太后娘娘陪赵夫人游玩去了,这里也没啥事,你去陪着三娘吧。” 夜惊堂刚陪了一晚上,三娘西瓜估计都晃累了,现在肯定在补觉,他回去也做不了什么,想了想道: “昨天把你衣服送人了,反正没事,要不我陪你去买件儿新的?江州这边以丝绸出名,水云锦就是这边产的,衣服不比云州差。” 梵青禾见夜惊堂邀请她单独去逛街,心里明显有点犹豫,不过大街上的,夜惊堂再怎么也不会抱着亲她,想想还是点头: “也行吧……去哪儿买?” 夜惊堂也是初来乍到,就和钰虎去过雁街一趟,觉得这事儿该去问小云璃。 但小云璃被凝儿支开,也不知跑到哪里逛去了,只能道: “出去打听下哪里买的衣服漂亮就是了,逛街吗,不就是边走边逛。” 梵青禾微微颔首,虽然没白给的意思,但陪着这么俊的公子出门,总得收拾下自己不是,便转身道: “我先去换身衣裳,你等等哈。” “没事,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 梵青禾笑了下,连忙跑回了客院。 夜惊堂面带笑意,把大鸟鸟抱起来揉了揉,眺望起国公府外面的景色。 不过姑娘家出门逛街,换衣裳收拾打扮什么的,时间肯定快不了。 夜惊堂在门口站了片刻,因为身份过于显眼,来往之人都得恭敬行礼,便又来到了倒座房的茶厅里等待。 茶厅是供登门求见之人等回复的地方,也没人打扰,门房的管事,还给上了杯茶。 在等了不知多久后,外面再度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 夜惊堂起身来到门口打量,却见迎面走来一个身材傲人的异域美人。 美人穿的是很有异域风情的红纱黄底长裙,腰间悬着压裙珠玉,而原本随意扎起的长发,变化最大,编了很细的小辫子搭在肩膀上。 本来这装束很野性,像个边塞江湖的女侠,但因为梵青禾身材高挑,还臀儿大过肩,浓浓的女人味还是由内而外散发了出来。 而本就很立体的五官,也精心打扮过,皮肤白皙如剥壳鸡蛋,修长睫毛承托着黑亮的眸子,配以红润双唇,整体视觉冲击力很强,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梵青禾快步走出来,本来望向门口,发现夜惊堂从倒座房里出来,便停下了脚步,稍显歉意: “是不是等太久了?” 夜惊堂面带笑意来到面前打量,虽然臀大过肩很勾人,但还是更被梵青禾相当立体的五官勾走了注意力,心底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女为悦己者容’。 他注视一眼后,觉得盯着看不妥,又转头走向门外: “怎么会,梵姑娘打扮的这么漂亮,再等个把时辰我也乐意。” 跟在脚边的鸟鸟,也是点头如啄米: “叽叽叽……” 梵青禾听见夸赞脸色微红,不过想起姨的身份,又做出端庄含蓄的模样,相伴走出大门: “冬冥部的姑娘,都这样打扮,你没见过觉得稀奇罢了。” “是吗,那有时间可得去看看……” …… …… 江州城规模比云安略小,但因为沿江而建,并非方方正正,体感上反而要大上许多。 夜惊堂徒步穿过城东的主干道,略微向路人打听后,便来到了中心地带的阳凤街。 江州以绫罗绸缎出名,连京城的布行,都以江州料子为主,而主要进货渠道,就是阳凤街上的各大布庄,论成衣的话当属彩云阁,在江州小姐夫人圈子里的分量,和文德桥的范家铺子差不多。 夜惊堂进入阳凤街,便看到满街都是衣着靓丽的小姐少妇,身边陪着书生公子的也不少。 而街道铺面也不是云安那般巍峨气派,中间是条小河,数座石桥连接两岸,铺面都是两层小楼,透露出一种小家碧玉般的水乡气息。 梵青禾抱着懒得走路的鸟鸟跟着闲逛,本来都刻意落后两步,也没说话,以免路人误会;结果走出几步,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姑娘家的窃窃私语: “刚才过去那个公子,长得好俊呀,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 “想什么呢?没看人家带着女伴……” “那是丫鬟吧?怀里抱着只白母鸡……” “叽?!” 鸟鸟满眼震惊,从梵青禾胳膊旁探头望向后面。 梵青禾连忙把炸毛的鸟鸟按住,见外人说自己像丫鬟,心里自然也不是很开心,又不动声色加快两步,走在了夜惊堂跟前,彼此肩并肩,询问道: “还有多远呀?” “没多远,就在前面。” 夜惊堂也听到了后面的闲谈,觉得自己是有点失君子气度,当下从街边买了把油纸伞,撑在梵青禾头顶帮忙遮阳。 梵青禾脖子微微一缩,往上瞄了眼油纸伞,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太好吧?” 夜惊堂眼神正儿八经:“你是我姨,我给你撑个伞怎么了?走吧。” “……?” 梵青禾听见夜惊堂改口叫姨,心里更古怪了,在伞下走了两步,又开口道: “谁是你姨?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只是在族里错一辈罢了……” 那不还是小阿姨? 夜惊堂有些好笑,也没接话,陪着一起来到街道中心地带的彩云阁外。 虽然名气很大,但彩云阁从外面看也就是个三层小楼,还没有三娘的布庄大。 不过登门的客人,要贵气很多,多半是穿金戴玉的夫人,还有领着家里丫头一起过来的。 夜惊堂在门口看了眼,发现也有书生公子在里面定制文袍,便相伴走入其中。 铺面里,柜台后算账的老板娘,显然也明眼人,瞧见陪着美人登门的俊公子,还是个腰悬佩刀身材英武的武人,就知道讨佳人欢心的财神爷来了,眼底露出了一抹如见挚友的笑意,连忙从柜台后面出来,笑盈盈道: “哎呦,公子姑娘都好生俊俏,妾身竟然没见过,刚来江州不成?” 夜惊堂把遮阳小伞递给伙计,含笑道: “掌柜的好眼力,近两天才过来,听说贵店手艺好,过来看看。” 老板娘光看夜惊堂的气态,就知道财力差不了,当下也不含蓄,直接抬手示意楼梯: “两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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