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着刚才坐起身来,在夜惊堂和凝儿姑娘面前甩团团的场景。 因为太过羞耻,梵青禾都恨不得配一副失忆的药,把刚才的事儿忘了,顺便给夜惊堂和凝儿姑娘也吃一点,彼此就当没发生过,但这显然不可能。 上次黑灯瞎火摸一下就算了,这次近在迟尺看了个清楚,清白不是全毁了吗…… 梵青禾辗转难眠,都不知以后和夜惊堂碰面该怎么相处…… 而另一边。 不远处的房间里,按摩调理已经悄然结束。 夜惊堂靠在枕头上,指尖在西瓜上画着小圈圈。 骆凝脸色残留着红晕,因为刚才怕梵姑娘听见,闷不吭声憋的相当不容易,此时忙完了,还有点如释重负之感。 发现夜惊堂指尖不老实的画圈圈,骆凝抿了抿嘴,不悦道: “你不是嫌小吗?手拿开。” 夜惊堂可从来没有嫌小,小西瓜又不是小苹果,比三娘梵姑娘小一捏捏罢了,凝儿身形苗条,细枝硕果,视觉冲击力还相当强。 见凝儿因为方才一句话不满,他含笑道: “开玩笑罢了,我不那么说,你怎么会闷死我。” “哼……” 骆凝想说两句,但又怕嘀咕太久,夜惊堂又来劲儿了,到时候她肯定不好走,折腾到天亮才回客栈,就没法和白锦解释了。 为此骆凝稍作犹豫后,慢慢撑起身来: “天色太晚,我要回去了,你去伺候你的梵姑娘吧。” 夜惊堂也不好强留,便坐起身,在脸颊上一边啵了一下,啵的凝儿眼神微凶,才老实穿上衣服,去楼下打来热水洗澡。 骆凝洗的干干净净,确定待会不会被白锦闻出什么后,才穿戴整齐和夜惊堂一起下了楼。 到了后半夜,镇子上已经没了行人,四处黑灯瞎火,只有几个客栈还亮着灯。 骆凝身着青衣头戴帷帽,看起来就是个拒人千里的清冷女侠,和刚才还自己翘着,让小贼赏月品花的受辱侠女已经没了半分关系。 而夜惊堂则还没从温柔乡缓过来,握着袖子下的手儿缓步行走,想了想道: “新宅早就安置好了,可惜没住上几天,如今下雪,花园里应该很漂亮。” 骆凝听到这些话,就被勾起的相思,舍不得离开小贼了。她压住心神,平淡道: “我坐船路过京城,到时候我和白锦回家看看便是。” “薛教主身份可不一般,往京城跑怕是不太安全。” 骆凝想了想,觉得这是个问题,就抬手在夜惊堂腰间摸了摸,取出黑衙的牌子揣进自己怀里。 ? 夜惊堂眼神有点无奈,搂着凝儿肩膀: “骆女侠我倒是放心,但薛教主……嗯……你可千万别让她拿这牌子乱来。” “这我自然知道?” 骆凝把牌子收好,又从腰间取出块牌牌,上面写着‘燕魂不灭、烈志平天’,放进夜惊堂腰间: “这牌子以后你拿着吧,我让白锦再给我刻一块。虽然你是武魁了,朝廷也保着你,但终究不全面。有了这块牌子,你就是双头龙……” ?? 夜惊堂表情一呆,难以置信看着旁边的高冷凝儿。 骆凝话语也是一顿,觉得哪里不对,略微回想,才想起这个词,是在侠女泪上面看来的,指的是一次连接两个受害者的刑具…… “……” 骆凝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几分,继而又是一冷,抬手在夜惊堂腰上拧了下: “你这小贼,整天看那些不正经的书,还非拉着我一起看,害得我……以后再让我瞧见,我真给你烧了!” 夜惊堂看着凝儿把自己说的恼羞成怒的样子,有点想笑,但不太敢,连忙握住手道: “好好,我知错。其实这形容没问题,意思很明确,我确实是脚踏三只……三头龙……” 骆凝都不知道自己在聊什么鬼东西,想想把这事儿揭了过去,继续道: “白锦和你没什么情份,因为我的关系才联系在一起;而朝廷却对你礼待有加,你是武魁也不用依靠平天教,还和女王爷不清不楚,怎么看都是朝廷的人。 “虽然我一直解释你对平天教忠心耿耿,但白锦不可能完全相信,没避开你,只因为你确实能帮平天教,以后形势不对也能通过你和朝廷交涉。 “白锦对我很好,我不想她伤心,但也不想你们有朝一日反目成仇,或者天下大乱打仗。所以你以前答应我,想办法从中说合把两家化为一家的事儿,一定要记在心上……” 夜惊堂点了点头:“我一直记得,只要给我时间,平天教不忽然失心疯公开起兵造反,我肯定能把这问题解决……” 两人随口闲谈,还没走到客栈,远处的山野间,忽然传来一声: “唳——” 鹰的叫声,远处的高空传来,距离很远。 夜惊堂眉头一皱,当即飞身跃上房顶,双手放在嘴边: “咻——” 口哨声传出,在镇上引来几声嘈杂,不远处的薛白锦也被惊动,从窗口现身朝这边打量。 而在夜空飞驰的鸟鸟,听见回应,当即转身朝着码头飞来,在头顶上转了圈,就往山里飞去: “叽叽叽……” 夜惊堂瞧见鸟鸟十万火急,就知道出事了,当即飞身跃到街对面,开口道: “劳烦教主帮忙照顾一下梵姑娘和凝儿,我过去看看。” 骆凝感觉是出事儿了,想跟着,但以夜惊堂的速度,她完全跟不上,也不能抛下受伤的梵青禾不管,便站在房顶上遥遥叮嘱: “你还有伤,当心些。” “我知道分寸,有事马上让鸟鸟回来求援……” 说话之间,人影已经消失在镇外山野之间…… 第十九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鸟鸟在前方带路,夜惊堂紧随其后,沿着江岸快步飞驰过山野。 离开镇子,沿江两岸便全是起伏山岭峭壁,到了深夜江道上已经没了船只,藏于山间的村落也早已没了灯火。 夜惊堂朝着江道上游行进,跑了约莫七八里后,拐入了茂密林地,来到了一片枫树林中。 马上入冬,枫林中枝叶早已落尽,地面上盖着一层白雪,下方则是满地枫叶,踩上去便会发出细碎声响。 夜惊堂近乎踏雪无痕,跟着鸟鸟在林中寻找,搜索不过片刻,便在林地阴暗处看到了一把剑。 通体雪白的合欢剑,孤零零插在昏暗林间,旁边便是一个的雪堆,远远看去,就好似葬着一名剑客的坟头…… “叽?!” 鸟鸟瞧见此景浑身一震,显然是被吓到了。 夜惊堂看到坟头般的雪堆,也是心头剧颤,脑子都懵了下。 “陆仙子?!” 哗啦啦…… 夜惊堂飞驰过雪地,半途直接滑到了插着佩剑的雪堆之前,双手触碰雪堆,又贴在上面侧耳倾听,发现里面还有隐隐心跳声,才缓过来一口气,连忙用手挖开雪堆。 嚓嚓—— 在挖开了不过三两下后,雪堆中就显出了白裙的衣襟。 夜惊堂抬手摸了摸,却见衣襟滚烫,心跳声如同在胸腔中擂鼓,甚至肉眼都能看到布料的细微颤动,已经超过了寻常人能承受的范围。 夜惊堂又往上把雪堆扒开,露出那张亦正亦邪的清丽脸颊;与平日的风轻云淡不同,此时脸颊已经呈现出涨红色,雪堆刚扒开,脸颊上的残雪便开始融化,冒出了淡淡白色水雾。 “水水?” 夜惊堂轻声呼唤间,按住脖颈探查,却见她体内气血已经沸腾,如同走火入魔了一般。 鸟鸟此时也飞到跟前,发现璇玑真人和躺在蒸锅里一样,看起来都快熟了,连忙用翅膀煽风帮忙降温,但这显然没什么用。 夜惊堂让鸟鸟去高处警戒,又翻开眼皮,观察起璇玑真人的瞳孔。 璇玑真人并未昏厥,只是心跳过速头晕胸闷,在闭目凝神放缓气息,靠着白雪降温。 夜惊堂扒开雪堆倒没什么问题,毕竟这点雪起不到太大作用;而夜惊堂过来,她不用分心注意周边风吹草动,可以全身心投入压制摧心针,还比刚才轻松了点。 但夜惊堂扒开看也就罢了,还动手动脚到处摸,璇玑真人心浮气躁之下,本想把毛毛糙糙的夜惊堂摁住,但眼睛被掰开,落入眼帘的场景,却让她愣了一瞬。 圆月当空,上方便是光秃秃的树冠。 身着黑袍的年轻男子,跪坐在跟前用手扶着她的脸颊,额头挂着汗珠、表情焦急,但双手却极尽温柔,就好似捧着一朵风吹即散的蒲公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那双原本锋芒毕露从未有一刻动摇过的眸子,此时全是不知所措和焦急。 璇玑真人在山上修行多年,逛遍天南海北,自认早已看破红尘,所行所作无非游戏人间。 但看到这双汇集万千情绪的眸子,她才忽然发现,这世上还真有她没见过的东西。 这双眸子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说是朋友之间的关心,这眼神的情绪未免太重了,更像是父母抱着幼年溺水的她一般,肉眼可见的彷徨无措、焦急担忧到撕心裂肺。 但夜惊堂显然不会把她当溺水的女儿看,那眼底这份让她没法承受的情绪,又是把她当什么才显露出来的呢…… 啪啪~ “陆仙子?水儿?” 璇玑真人愣愣望着近在咫尺的双眼,直至脸颊被轻拍了两下,才回过神来,桃花美眸微微一凝。 扑通—— 夜惊堂正在尝试唤醒愣愣出神的璇玑真人,忽然发现面前的眸子恢复了神采,继而就反手扣住了他手腕,直接把他摁在了雪堆上。 “诶?是我是我!” 夜惊堂见璇玑真人醒了,连忙出言提醒,以免被误伤,毕竟璇玑真人现在情况可不是虚弱,而是和吃了强效兴奋剂一般,浑身气血沸腾,直接变成了炸药桶,控制不住一巴掌抽下来,他很可能飞出去七八丈远。 璇玑真人呼吸粗重,把夜惊堂摁在雪地上: “我又没死……呼……你这么紧张作甚?” 夜惊堂被压着,也不敢动,微微抬手道: “你怎么回事?中了什么毒?怎么心跳越来越快?” 璇玑真人感觉到了夜惊堂的如释重负,头晕目眩之下,放松手臂直接趴在了宽厚胸口,闭着眸子道: “中了千机门的摧心针……呼……此针强催心脉,让人心脉失衡,寻常人很快就会心力衰竭而死,不过我没事……呼……你帮我把针拔了……” 夜惊堂没听说过摧心针,但瞧见璇玑真人的异样,便明白了此物的霸道,当下坐起来,低头在身上寻找: “毒针在什么地方?” “背上。” 夜惊堂让璇玑真人趴在腿上,仔细寻找没找到,又捏住白裙的后衣领一扯: 刺啦~ 雪色白裙当即撕裂,露出了线条完美的雪背和白色肚兜系绳。 璇玑真人背后一凉,眸子睁开了些许,偏头道: “你就不能好好脱衣服?呼……撕了我待会穿什么?” “呃……” 夜惊堂是怕璇玑真人介意,才把衣服撕开一条口子,听见这话,他想恢复也晚了,便在背上寻找,很快在后腰上方发现了一个小点。 毒针并未完全贯入皮肉,但因为刺中背部主脉,贸然拔出必然损伤气脉,夜惊堂看了看询问道: “该怎么拔?” “把……把气脉封住,拔掉就行了。” 夜惊堂见此右手作剑指,在雪白脊背之上连点穴位。 咚咚~ 璇玑真人身体晃了下,继而就脱了力,软踏踏趴在了腿上。 夜惊堂按住雪腻肌肤,略微用力便拔出了黑针,皮肤上渗出一点黑色血珠。 “嘶~” 璇玑真人抽了口凉气,神色还算宁静。 夜惊堂瞧见血珠颜色不对,知道有毒素残留在体内,他买了火罐的,但过来没带,当下又托着璇玑真人,低头吸出残存毒血。 滋滋~ 璇玑真人感觉背上传来温热,眉梢微蹙,但也没制止,而是略微回头道: “你倒是自觉……等这机会很久了吧?” “呸……” 夜惊堂这种时候,哪有心思和璇玑真人开玩笑,迅速把毒血吸出,直至渗出的血珠化为鲜红,脉搏心跳也开始减速后,才暗暗松了口气,沉声询问: “你被谁打伤的?” 璇玑真人肢体尚未恢复,听闻此言,略微偏头瞄向夜惊堂: “什么叫我被打?我刚才怕你出事,过来寻找,撞上了断声寂和千机门护法沈霖,以一敌二把断声寂打的抱头鼠窜,最后沈霖出招暗算,他俩才侥幸逃出生天。你要不来,我什么事都没有,最多半个时辰就生龙活虎了……” 夜惊堂半点不信:“你都这样了,还嘴硬逞强?我不来你指不定就埋这里了,还半个时辰生龙活虎……” 璇玑真人见夜惊堂怀疑她的实力,倒也没介意,毕竟她看得出夜惊堂话语间的后怕和关切。 璇玑真人稍作沉吟,在怀里翻了个身,因为衣服背面撕开,身前衣领滑落,显出了绣着酒葫芦的白色肚兜;她把衣襟往上拉了些,遮住身前春光,望着夜惊堂道: “你不信也罢,下次遇见断声寂,我再打一次给你看便是。” 夜惊堂暗暗摇头,继续道:“武艺高也得谨小慎微,才能驶得万年船。你这都第几次了?光我救你都三次,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哪天玩砸了……” 璇玑真人靠在胳膊上,目不转睛望着夜惊堂的侧脸: “你就这么在意我?” 夜惊堂话语一顿,低头道: “你和我相识已久,又是靖王师尊、凝儿好友,我肯定得在乎你安危……” “就只因为这些?”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 “不然呢?” 璇玑真人半靠在肩头,淡淡哼了一声: “山下凡夫俗子,总是被七情六欲所惑,你也一样。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对本道动了情丝,懒得点破你罢了。” ?? 夜惊堂没料到璇玑真人如此直白,微微摊手道: “有吗?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璇玑真人确定有,可能刚刚萌生不自知,也可能是蓄谋已久,但刚才唤醒她时,能露出那般肝肠寸断的揪心眼神,就一定有。 璇玑真人见夜惊堂不承认,正想询问方才眼神的事儿,却发现耳边传来: 扑通扑通~ 逐渐加剧的心跳声,没她这么严重,但还是比平时快了很多。 璇玑真人低头看去,才发现说话时手放下,散开的衣襟又滑下去些,又露出了白色薄纱肚兜,从侧面能看到半圆轮廓,和微凸。 而夜惊堂和她对视,显然是发现了这些,眼神再正经,心跳也骗不了人。 璇玑真人微微眯眼,把衣襟拉起来几分: “夜惊堂,你心跳怎么变快了?” 夜惊堂察觉到了身体有反应,想了想道: “这摧心针着实霸道,我只是吸出毒血,竟然都被影响……” 璇玑真人淡淡哼了声:“摧心针强行扩张血管,加剧气血流动,又不催情。你只要心如止水,根本不会有反应;但受到男女之事刺激,反应就会非常大。” 璇玑真人说话间,往外稍微挪了挪,臀儿从坚硬如铁的刀柄上移开: “心跳加快是因为毒针,那这儿呢?你敢说你没有对我心生邪念?” “……” 夜惊堂感觉自己确实受到了药物的影响,当下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端正盘坐: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你也知道我是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地方,受了刺激才如此,并非本意,我这就压下杂念。” 璇玑真人微微颔首,而后把脸颊贴在夜惊堂胸口,听着心跳的律动: “动情第一步就是动心,不动心,又岂会心术不正?看吧,心跳的越来越快了,夜公子到底是在压下杂念,还是在偷偷心猿意马?嗯哼~?” 最后一声嗯哼,语调柔媚中带着三分邪气,听起来就好似林中白狐,靠在赶考书生怀里,撩拨着凡夫俗子那本就不多的定力。 夜惊堂又不是神仙,睁开眼睛无奈道: “陆仙子,你不要乱我道心,你这样我怎么静心凝神?” 璇玑真人听见这话,嘴角勾了下,抬起眼帘: “连正视本心都做不到,还道心,你一个十八九的小屁孩,哪儿来的道心……诶?” 话语戛然而止。 璇玑真人正说话间,忽然发现近在咫尺的俊朗脸颊微微一沉,继而就直接低头朝她凑了过来。 ?! 璇玑真人措不及防,迅速抬指拦住嘴唇,摆出冷艳仙子的架势: “夜惊堂,你想做什么?!” 夜惊堂理直气壮: “按照你说的,正视本心。我一大老爷们,又不是太监,怀里抱着衣衫半解的美人,除了想着摸摸亲亲,心里心还能想什么?你让我正视本心,怎么又不乐意了?” 璇玑真人觉得这话有点道理,但不多,她认真道: “我让你正式内心,又没说我会配合。世上求而不得之事十之八九,你正视你的,我拒绝我的,你求而不得便强行冒犯,属于被欲念驱使,入了魔道……” 夜惊堂微微摊手:“意思是你骚里骚气挑逗我,我不搭理是没正视本心,搭理了你又不肯,我用强就是入了魔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算正道?” 璇玑真人拉起滑下的衣领,做出师长姿态: “所谓正视本心,就是让你认清自己诉求。你看上了姑娘,坦坦荡荡说出来,我答应,你便水到渠成如愿;我不答应,你也可以就此该放下心中执念,不再去想。想要不敢说出口,是错;想要便去强取,更是错。发乎情止乎礼、敢争取不强求,才是正道,你明白吗?” 夜惊堂觉得陆仙子这大道理简直一套一套的,而且还真不好反驳,便顺着话道: “好,那我按你说的来。” 夜惊堂转头正视璇玑真人的眼睛,坦坦荡荡道: “陆冰河,我看上你了,你给我个痛快话,答应就答应,不答应我就把这事放下,你也不许再逗我。” 话语一出,松林里安静下来。 夜惊堂本来是想为难璇玑真人,但话说出口,忽然发现不太对——这不表白了吗?我怎么就三言两语被绕进来了…… 夜惊堂眼底闪过一丝迟疑,想改口把话收回去,但说都说了,再认怂改口,岂不是徒增笑料? 于是他继续用灼灼眼神望着水儿姑娘,想把她弄的窘迫不好意思,把这事儿揭过去。 但…… 璇玑真人靠在肩头,也没料到夜惊堂这么勇,说正视内心就原形毕露,直接把话挑明了,逼她做选择。 她答应吧,似乎有点草率,三言两语把自己玩进去了…… 但不答应,夜惊堂都坦坦荡荡开了口,她当做玩笑拒绝,怕真如方才所说的,夜惊堂‘明白’了她的意思,会放下执念,不再去想这些是乱七八糟…… 璇玑真人望着近在咫尺的双眸,眼底情绪变幻,出现了纠结迟疑。 虽然尚未说话,但面对男子求爱时,能出现犹豫迟疑,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彼此对视片刻后,夜惊堂发现事情走向不太对,目光动了动,先行转开脸颊,扫视起昏暗雪林: “嗯……那什么……” 璇玑真人脸颊一如既往的平静,思量许久之后,抬手掰回夜惊堂的脸颊: “夜惊堂,你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在开玩笑?” “……” 夜惊堂说开玩笑好像有点过分,说真心话更不对劲,想了想望向近在咫尺的双眸,询问道: “你觉得呢?” 璇玑真人眨了眨眸子,稍作沉默后,略微起身,缓缓凑近,在夜惊堂侧脸轻点。 啵~ 雪林中忽然寂静下来,只剩下淡淡风声。 ?! 夜惊堂双手微抬,眼神满是意外。 璇玑真人停顿片刻后,又慢慢分开,看着夜惊堂的脸颊: “无论你怎么想,我反正是当真了。看在你对本道情根深种,又救援及时的份儿上,这下算是赏你的,让你了结这段孽缘。以后记得收心,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敢动歪心思,我便接的住,惹出事情我可不管,你自己去和身边的姑娘们解释。” “……” 夜惊堂发现璇玑真人不是在逗他,心态自然变了,沉默片刻后,扶着她的胳膊起身: “嗯……有陆仙子这话,我也就放心了,以后你再敢撩我试试……” 璇玑真人站起身来,抬手摁住滑落的裙子,随意道: “我不想让你得逞,你连手指头都摸不到,试试又如何。” 夜惊堂轻轻摇头,有点心乱如麻,没有再说话,把衣服脱下来,披在了璇玑真人背上,而后半蹲搂住腿弯背起来,顺着积雪往外走去。 嚓嚓嚓~ 璇玑真人手里提着合欢剑,趴在男人背上,不再面对夜惊堂目光,神色间也出现了几分异样,想想从腰后取下朱红酒葫芦,凑到嘴边抿了口。 “受伤了还喝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人生贵在及时行乐,想这么多作甚。” 璇玑真人喝了口烈酒后,把酒葫芦凑到夜惊堂嘴边: “你要不要?” “唉……咕噜咕噜……” “呵呵~……” …… 两人渐行渐远,在雪面上留下一行脚印。 远处枝头放哨的鸟鸟,见状也飞了过来,又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竹叶。 而东方的天空,也在此时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第二十章 汇合 天蒙蒙亮。 客栈里悄无声息,窗外的街道上多了些许走动之声。 房间之中,梵青禾躺在枕头上,双手叠在腰间闭目熟睡,半梦半醒之际,门口忽然传来: 哒哒哒…… “嘘~别闹。” “叽……” 梵青禾睁开眼眸,转头看向门口,却见房门被挤开,大鸟鸟钻了进来,一头扎在桌上的斗笠里,当场没了动静,动作可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而后夜惊堂便走了进来,背上还背着个人。 梵青禾略微打量,见背着的是璇玑真人,眼底微惊,撑起上半身询问道: “她怎么了?” 夜惊堂用脚带上房门,把醉醺醺的璇玑真人背到床铺跟前放下: “她被断声寂和千机门的人偷袭,中了摧心针,你帮她看看情况。” 梵青禾听见中了摧心针,神色凝重了些,握住璇玑真人手腕仔细检查片刻: “脉象不稳,大抵还好,就是需要休养……她中了摧心针,你怎么还让她喝酒?” 璇玑真人只是喝飘了,并非晕厥,听见两人交谈,还似醉非醉接了句: “醉中生梦中死,可是难得的幸事,他又管不住我……” 说话间,璇玑真人睁开眸子,左右看了看两人,又扭动身体,把梵青禾往里挤了挤,在外侧留出位置,抬手拍了拍床铺: “夜惊堂,你忙活一晚上,累了吧?要不也躺下歇歇?” 夜惊堂说实话真想躺上去,给水水一个铭记一生的教训,但梵姑娘并排排躺在跟前,他肯定不能这么来,当下只是当做没听见,询问道: “梵姑娘身体如何了?” 梵青禾身体倒是没事,但脑子里全是夜惊堂见过她奶奶的事情,妖女刻意挑逗开这种大被同眠的玩笑,脑子里就更怪了。 梵青禾偷偷瞄了夜惊堂一下,见夜惊堂目无邪念,似乎并未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才暗暗放心了些,微笑道: “我好多了,睡一觉就好。我来照顾她吧,你一晚上没睡,也休息会儿。” 夜惊堂见此也没多说,来回打量几眼,确定两人没什么大问题后,起身帮忙把帐子放下,抱着睡成死猪的鸟鸟出了门。 吱呀—— 房门关上,夜惊堂站在过道里,望了眼窗外,本想去和凝儿报个平安。 但天都快亮了,凝儿和薛教主肯定在休息,他跑去门口把凝儿从被窝里往外拉,想想不太合适,便抱着鸟鸟进隔壁房间。 结果刚准备开门之际,忽然又听到话语传来: “衣服都不知道脱……咦?你怎么穿着夜惊堂的衣裳?” “衣服破了。” “哦……他把你衣服撕了?!” “毒针在背上,不撕难不成全脱了?” “你可是靖王师父,他半个丈母娘,身子能给他看?” “你还他姨呢……” “我又没给他……看过,一边去,别挤我……”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心头有点古怪,摇头扫开杂念进了门…… …… 中午时分,码头上逐渐忙碌起来,南来北往的江湖客,在酒楼餐馆内汇聚,议论声比昨天更加热烈: “据说夜大侠身边,还跟着个半大姑娘,用着把大刀,刀竖起来比个头都高,长的是美比天仙、灵气逼人,和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样……” “哦?莫不是夜岳父闺女?” “夜大侠才二十左右,怎么可能是闺女,要我看,可能是红颜知己。据说那姑娘,长的不输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蟾宫神女……” …… 嘈杂议论声中,一艘商船顺着江道缓缓驶来。 肤白貌美的小云璃,双臂环胸听着夸赞声,心底难免美滋滋。 不过说不输师娘,她还是觉得有点吹过头了,毕竟她才十六,比师娘维度小一圈儿,脱光光躺一起,那根本没的比。 而折云璃身后,裴湘君做夫人打扮,眺望码头寻找夜惊堂的踪迹,眼底带着隐隐担忧,和云璃站在一起,很像是年轻夫人带着闺女倚栏望夫。 很快,船只靠在码头畔,岸边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走出了一道人影,遥遥招手: “三娘。” “惊堂哥~”折云璃见状,连忙挥手。 裴湘君瞧见夜惊堂安然无恙,总算是松了口气,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从踏板走下,询问道: “惊堂,你昨天去哪儿了?没出事儿吧?” “就是遇到了埋伏,我没事,不过梵姑娘和璇玑真人受了点轻伤,都在客栈休息。” 夜惊堂来到跟前,扫了眼船上的黑衙捕快,询问道: “靖王她们呢?” “昨天你彻夜未归,靖王和太后都担心坏了,刚刚才睡下。你先去报个平安吧,我去崖州堂的刘香主那里打听点消息。” 夜惊堂见此,就往船上走去,还不忘给云璃说了声: “集市中间的茶楼,正在讲断龙台的事儿,那老先生口才极好,我昨天听了半晚上……” “是吗?” 折云璃正愁没事干,当下便和三娘一道进了小街。 夜惊堂目送两人行去后,登上甲板和佘龙等人打了个招呼,沟通了下岜南镇走私窝点的事情,让佘龙带队去查扣镖局里藏的违禁物品,以便朝廷结案时当做证据。 等事情交代完后,夜惊堂才独自进入了船楼。 而船楼二层,卧房之内。 昨天晚上夜惊堂彻夜未归,太后娘娘自然是一夜没睡,虽然恼火于夜惊堂的无法无天,回来了还不遵守约定冒犯,但忽然失联,这些情绪还是被担忧所取代,一直在辗转反侧等消息。 等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太后娘娘目光微动,起身披上披肩,在窗口瞄了几眼,确认夜惊堂没什么异样后,又来到房门处,想等夜惊堂路过时,刚好开门,然后不冷不热的打个招呼。 但可惜的是,太后娘娘显然忘记了夜惊堂感知力有多好。 夜惊堂和在准备早膳的红玉打了个招呼后,来到二楼过道里,尚未来到门口,就听见门后传来深深吸气、压下情绪的动静,他见此便默默压下了脚步声。 踏踏…… 门口处,太后娘娘手放在门上,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动作,但侧耳聆听片刻,却发现脚步声上了楼梯就不见了。 ? 人呢…… 太后娘娘眨了眨杏眸,等待片刻没动静,便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想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结果可好,她刚凑到门上查看,就发现近在咫尺的门外,有一张俊朗阳光的脸颊,正面带笑意望着她。 ?! 太后娘娘心中一惊,想把门关上,但显然为时已晚。 吱呀~ 房门被推开又关上,身着黑袍的夜惊堂已经进了屋。 太后娘娘后退两步,双手扣在腰间,昂首挺胸想摆出一国之母的威严气态,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瞧见比她高好多的男人,径直走到面前,捧住了她的脸颊。 “你放肆……呜……” 太后娘娘柳眉倒竖,被含着红唇躲不开,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就紧紧咬着贝齿,用宫鞋去踩夜惊堂脚尖。 结果太后娘娘显然吃了身高的亏,她尚未踩到脚尖,夜惊堂就单手搂住后腰,把她给抱了小腿悬空、双脚离地。 “呜……” 珠圆玉润的太后娘娘,整个人贴在怀口,还被捏着下巴躲不开,心底恼火羞愤又紧张,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闭上眸子不做半点回应。 夜惊堂倒也不粗鲁,抱了一下,见太后娘娘紧张的要死,还来回走了两步,目的是想让她放松。 但这么羞死人的处境,反倒是把人姑娘弄得更羞愤欲绝了。 太后娘娘发现夜惊堂和哄小孩似得抱着她,心底感受可想而知,又睁开眸子,扭了几下肩膀: “嗯呜~!!” 夜惊堂这才住嘴,把太后娘娘放下来,含笑道: “放心,我没事,不用担心。” 太后娘娘呼吸急促,以袖掩唇瞪着夜惊堂,半天才缓过气来,露出了恨其不争的模样: “夜惊堂,本宫对你如此忍让劝导,你却屡教不改接连冒犯,你……” 夜惊堂见此,又抬手抱了抱,轻拍后背安慰: “好啦好啦,我就是看你担心……” 本宫担心你,你就亲本宫? 你这不恩将仇报吗! 太后娘娘火气未散,但夜惊堂又抱她,可能是怕被继续摁着轻薄,态度还是软了下来,偏过头去: “离人担心你一晚上,你赶快过去看看。” 夜惊堂轻轻笑了下,见太后娘娘不搭理他,便先行告辞。 太后娘娘合拢披肩站好,摆出了母仪天下的架势,但夜惊堂刚出门,就迅速来到门前,把门拴上了。 咔哒~ 夜惊堂心中暗笑,没有再打扰太后娘娘,来到了船尾的房间里。 东方离人从断龙台回来后,被满船女子堵门口抓了个现行,本来就睡不着,昨晚夜惊堂彻夜未归,又熬了一晚上,早上才撑不住睡下,船上人自然也没人敢打扰,房间周边很安静。 夜惊堂来到门口,本想敲门,但听到里面传来均匀呼吸,还没是吵醒,只是轻柔把门推开看了眼。 房间里很整洁,桌上放着几幅画卷,还有没动的点心茶水。 东方离人侧躺在床上,和衣而眠,腰间搭着薄被,头上的玉簪取下,导致满头黑发披散在背后,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英气,但多了很多娴雅书香气,如果不是身段儿大起大落,远看去就好似个熬夜苦读中途睡着的斯文小姐。 夜惊堂极少瞧见笨笨温柔的样子,在门口望了片刻后,又悄然来到跟前,在床侧坐下,帮忙把薄被往上拉了些。 嗦嗦~ 东方离人熬夜等待,刚睡下没多久,并未被轻柔动作惊醒,但潜意识里应该是意识到夜惊堂在跟前,眉宇间的忧色稍微放缓了些。 夜惊堂坐在旁边,瞩目了良久后,起身放下幔帐,以免光线太强导致笨笨没睡好,而后才悄然离开了卧室…… …… 岚河码头是崖州西部的主要港口,顺清江而下可去云州,自岚河往上则到崖州腹地。 红花楼的主要产业都在富饶地带,崖州这边的规模不是很大,和梁洲堂基本上一个体量,不过在岚河码头上还是有几家铺面,算是堂口的联络点,平日里经常和云州北部的黄烛夫人接头。 夜惊堂昨晚就找到了位置,只是忙了一晚上尚未过去,等从船上下来后,直接来到了码头上的一家当铺外,刚走进后院,便听到茶厅里传来交谈声: “自从远鸣身故,堂主这些年一直都在注意着断北崖的情况,不过武魁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摸清行踪,确实不容易……” 夜惊堂来的门口打量,可见三娘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茶杯,旁边则是此地的老香主刘洪,已经年过半百,正在面带愁色说着话。 上次红花楼开年会,香主都到了场,刘洪也见过夜惊堂,瞧见夜惊堂出现在门口,连忙起身迎接: “少主,您也来了……” “都是一家人,刘叔不必如此客气。” 夜惊堂还礼招呼一句后,来到三娘跟前坐下,旁听了片刻,询问道: “关于鳞纹钢的消息,刘叔知道多少?” 刘洪刚才已经和裴湘君大略聊过,对此回应道: “鳞纹钢是大禁之物,在官府中没人,不可能弄到手,如果说断北崖在做这些生意的话……嗯……我估摸和金阳城的王虎有点关系。 “王虎往年从过军,人情老练,据说和很多高官将领关系都不错,十来年前靠着关系,在城里收贡钱起家,近几年忽然发迹,置办了好些产业,但又很低调。 “若不是近年堂口入不敷出,堂主为了给门徒发月钱,出手了家里一片茶园,又恰好被王虎的侄子卖去,我都不知道王虎底子这么厚。 “光靠占着几条街收点贡钱,不可能短短几年攒下这么大家当,但我也没听说王虎有江湖背景,这幕后之人,有可能就是断声寂……” 金阳城在岚河上游,算是边军重镇,崖州的矿区都在那边,距离岚河码头两百多里,算不得太远。 刘洪说着消息,字里行间也不忘吐苦水说堂口穷,堂主都变卖家产发工资了,目的自然是想楼主和少主体贴分舵,把今年贡钱减免点什么的。 裴湘君希望夜惊堂接班,这种拉拢人心的事儿,她自然没表态。 夜惊堂虽然对生意不怎么在行,但好歹在镖局当过好多年少东家,这些人情世故自然了解,问完消息后,便又询问起了堂口近年的情况…… 第二十一章 双娇 码头小街,一家茶肆里。 “铛铛铛~” “话说那楚豪,使一杆丈二蟠龙点钢枪……” 江湖卖艺的乐师,在茶桌旁弹着三弦。 一张小案摆在茶肆中间,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手持折扇,老气横秋说着江湖典故。 折云璃做寻常姑娘打扮,头上带着个斗笠,在二楼墙角的桌子上就坐,翘着二郎腿,长刀放在身侧,面前是茶水瓜子,正聚精会神听着段子,时不时还跟着听客一起拍手喝彩。 虽然才年仅十六岁,但这匪里匪气的模样,不输茶肆里的任何江湖老油子,整个茶肆就她一小姑娘,硬是没出现违和感。 但在码头听书的人,多半是随波逐流的江湖闲汉,而折云璃则是平天教的大小姐、山下第一人薛白锦的嫡传徒弟,行事风格这么接地气,显然有点不合适。 就在折云璃全神贯注,听到正精彩之处时,面前忽然一暗,有道身影挡住了视野。 折云璃斗笠遮挡没看到脸,便想偏头绕过去看,但脑袋刚动,又觉得不对,顺着前面的袍子下摆往上看去——来人穿着一袭白袍,披着灰色披风,身材和女王爷差不多高,胸脯裹着要平一些,斗笠下的脸颊带着玉甲…… ?! 折云璃嗑瓜子的动作一僵,不动声色把翘着的二郎腿放好,变成了柔柔弱弱的乖乖女坐姿,连神态都带上了几分书香小姐气: “呃……师父,你怎么在这儿?师娘呢?” 薛白锦一直很正经,但并不严厉,因为凝儿很凶,把云璃收拾的服服帖帖,完全不需要她这师父操心管。 但在折云璃心里,对师父的敬畏,明显比师娘高很多。 毕竟师娘再凶,也是奶凶,再调皮也无非鸡毛毯子打屁股。 而师父不一样,活生生的山下第一人,俗世江湖霸主,连惊堂哥都能摁着打的天纵奇才,折云璃记事以来的绝对榜样。 有这种师父,徒弟完全不怕挨打,只怕师父失望;调皮的事候被发现,那负罪感和紧张,比被师娘抓现行大太多了。 好在薛白锦并没有管教徒弟的意思,在桌子旁边坐下来,开门见山道: “出来办事,碰巧路过,你师娘忙去了。我和你师娘要去江州一趟,你要不要一起?” 折云璃听见这话眼前一亮,不过马上,眼底又露出几分迟疑。 换做以前在南霄山的时候,师父要带着她出去行走江湖见世面,她怕是得高兴的三天三夜睡不着,早早就开始准备。 但如今认识的惊堂哥,又不一样了。 惊堂哥也是武魁,跟着也可以见世面,彼此年纪差不多,处一起说说笑笑半点不紧张。 而跟着师父师娘,她基本上就得当大家闺秀,泡说书堂子、遛街肯定没指望了,还得每天抄书写字…… 折云璃迟疑不过一瞬,便含蓄开口道: “师父,徒儿十六岁,也算是大姑娘了,嗯……一直躲在羽翼下,感觉不太好,年轻人嘛,还是得多自己经历些江湖事……” 薛白锦看云璃的神色,就明白了意思,心底也显出了三分担忧,直接询问道: “云璃,你是不是看上了夜惊堂?” 啥?! 折云璃万万没料到,向来不苟言笑的师父会问起这个,坐直几分,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我和惊堂哥是拜把兄妹的关系,一清如水,师父你可别听师娘几句话,就信以为真……” 薛白锦一愣:“我听你师娘说什么?” 折云璃可是心知肚明,往近坐了点,认真道: “师娘是不是想把我许配给惊堂哥?” 啊? 饶是薛白锦不动如山的性子,听到这话,眼角也抽了下,暗道:她都睡人被窝里去了,还好意思买大赠小,把你许配给夜惊堂? 薛白锦此行过来,就是怕云璃情窦初开的年纪,看错人导致往后出现徒弟和师娘反目的情况,对此道: “你师娘应该没有这个意思,为师过来,是问问你的看法……” 折云璃半点不信,就觉得师父师娘是看中了惊堂哥天资,专门来说媒的,她对此认真道: “师父,我岂是那种不懂事的丫头?如果心有所属,我必然第一时间让师父掌眼,绝不会偷偷摸摸和人私定终身。 “惊堂哥要天资有天资、要本事有本事,就比我大两岁,和我算得上门当户,我要是有意,瞒着师父做什么?我告诉师父,师父还能不答应,去给我物色个更好的?” “……” 薛白锦听见这话,觉得还真有道理,云璃要是真喜欢夜惊堂,她没理由拒绝,也不会强行斩断情丝,只会把问题甩给凝儿,让凝儿自己头疼去。 云璃既然能这么说,那确实是还没身陷其中,薛白锦稍微放心了些,略微斟酌,又开口道: “为师独霸山下江湖,赤手空拳就能让任何人服气,不需要靠联姻结盟来壮大自身;所以你的婚事,你自己物色,只要真心喜欢,市井小民也好、敌国皇子也罢,给为师打声招呼,为师都能让你如愿。不过你看人要准些,我薛白锦的徒弟,可不能随随便便都被野小子拐走了。” “嘻嘻~” 折云璃听到这么豪气的话,连忙拍着胸脯道: “师父放心,从来都是我拐人家,我怎么可能被人拐走。” “唉……” 薛白锦暗暗摇头,又继续道: “最重要的就是夜惊堂,你无意最好,有意得慎重考虑、三思而行。” “嗯?” 折云璃拿起茶壶,给师父倒了杯茶: “为什么?惊堂哥是我教的护法……” 薛白锦摇了摇头:“夜惊堂是当代武魁,天琅王遗孤,深得朝廷器重,权钱名色都不靠我平天教来给,说简单点就是为师没法驾驭。 “没法驾驭的人,再忠心耿耿,也不可能是自己人,因为背叛与否,只在他一念之间,而不在为师这教主手里……” 折云璃有点不喜欢这话,认真道: “可是惊堂哥不图名利,也帮了我们这么多忙……” “为师没说让你疏远他,只是让你长个心眼。” 薛白锦语重心长道:“夜惊堂可能不图名利,出于私交,他既帮朝廷,也帮平天教,想让双方握手言和。 “但这事情他很难做到,万一哪天露馅,为师又不肯收招安,他总得选一边站着,目前看来不可能站在为师这边。到时候你是向着他,还是向着师父?” “我……” 折云璃听到这话,眼底显出三分纠结,想说些什么,但好像说啥都不对。 薛白锦继续道:“所以你得长个心眼,确定能把夜惊堂拴住,死心塌地跟着你,你才能对他动情;如果草率了,以后为师和夜惊堂因为彼此立场打起来,最为难的就是你。” “唉……” 折云璃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过马上又觉得不对,认真道: “师父,你想太多了,我和惊堂哥一清如水的关系,又没许他。而且你是我师父,惊堂哥怎么可能和你动手,惊堂哥本事大着,这些事情肯定能处理好。” 薛白锦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薛白锦从不屈居人下,女帝想让我俯首称臣,门都没有。夜惊堂想处理此事,得先把我打服,你觉得他有机会?” “呃……” 折云璃对此还真不好说,惊堂哥虽然霸道,但师父明显更霸道,她纠结了下,也只能轻轻叹了一声…… …… 另一侧。 夜惊堂在当铺里吃了个饭,才和刘香主告辞,与三娘相伴返回码头。 裴湘君听闻了断声寂与人合谋布阵暗算的事情,心头难免恼火,此时周边没外人了,才开口道: “断声寂既然能暗地里出手,就不会只来一次,在彻底解决麻烦之前,你要当心才是。” 夜惊堂拉住三娘袖子下的手,轻笑道: “我恢复速度比断声寂快的多,伤都快好了。他中了我一枪,昨天还挨了无数毒针,虽然不是致命伤,但情况肯定没我好,现在估计在某处养伤。 “他不讲武德在先,我自然不能等他恢复了再上门,明天我就出发,把人找到灭了……” 裴湘君知道双方都有战损,肯定是夜惊堂占便宜,但还是叮嘱道: “不要大意,你找断声寂不是切磋,而是报仇,他知道你有必杀之心,打起来必然无所不用其极……” 两人说话之间,来到客栈下方。 夜惊堂带着三娘上楼,准备去探望一下两个休养的女子,但刚刚走上楼梯,就发现房门打开,骆凝走了出来。 裴湘君自从在琅轩城分别,就没见过骆凝,忽然发现她从屋里冒出来,眼底满是意外,正想说话,却见骆凝微微抬手。 骆凝动作轻柔把房门关上,而后来到跟前勾了勾手,把两人带到稍远的房间里,才开口道: “水儿体格很虚,刚吃了点东西睡下了;梵姑娘精神头也不太好,让她俩休息吧。” 裴湘君回头看了眼,才把房门关上,奇怪道: “你怎么也在?” “路过等船,碰巧遇上罢了。” 骆凝不太想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岔开话题,严肃望着三娘: “我明天就得出发去江州,这些日子你好好长点心,我下次见到夜惊堂,如果发现他还打架受伤,你也没拉着,有你好果子吃……” ? 裴湘君听见这大妇口气十足的话,脸颊顿时显出了几分不服: “我这些天才见惊堂几次?你还好意思说这些?我至少跟着劝了几句,你呢?把娃儿往我怀里一丢就跑了,啥事不管不说,回来还训我,你把我当什么?你请来伺候相公孩子的姨娘?” “我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开,不是我想走;你待在跟前都没照顾好……” “诶诶……” 夜惊堂见两个媳妇见面就吵起来了,只觉头皮发麻,连忙上前一手一个,往床铺上抱: “别吵别吵,这事和你们没关系,受伤了是我不够谨慎,以后一定注意,你们教训我就是了……” 两个女子瞧见夜惊堂这架势,就知道他想做什么。骆凝脸色微冷: “你昨晚上才那什么,大白天又来?” 裴湘君本来还想推一下,但听见这话,手又收了回去,蹙眉道: “你昨晚上已经和惊堂亲热过了?” 骆凝表情一僵,不过马上又摆出了严肃神色: “他有伤我帮他调理一下,你以为我想?” 裴湘君昨天担惊受怕一晚上,结果这狐媚子把惊堂拐去调理了,心头如何能忍,直接摆手道: “你不想,就出去帮忙望风,我也帮惊堂调理下身体。惊堂,走。” “……” 骆凝满眼恼火,但出去望风这么憋屈的事儿,她是不可能干的,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就被推倒在了枕头上,三娘还主动帮忙放下幔帐,回头道: “你走不走?不走就帮忙宽衣,这么大个人,一点为人妻的觉悟都没有……” 骆凝吸了口气,三娘让她走她肯定不能走,当下便把头一偏闭上眸子,做出懒得搭理你们的样子。 夜惊堂见两人不吵嘴了,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大白天那什么是有点不合适,但夹在中间操劳,总比夹在中间劝架舒服,当下嘴角含笑,站在床边,搂住跪坐在床头的三娘,低头啵了口,去拉凝儿的手。 滋滋~ 骆凝闭着双眸,本来不想搭理,但被拉了几下后,还是无可奈何坐起来,满不情愿的被一起搂在怀里,被夜惊堂双手把握着两轮圆月,左右逢源,一边一口…… …… …… 时间转眼入夜。 船只后方的舱室里很安静,随行人员都在前半部分活动,以免打扰到了休息的靖王。 幔帐之间,东方离人睫毛动了动,继而迅速翻起,左右打量,有点分不清是夜晚还是清晨。 见船上无声无息,她套上宫鞋,把长发束起走出房间,快步来到了太后娘娘的卧室外。 卧室之中,太后娘娘身着家居裙,在床铺上摆出一字马的动作压腿,桌子上还放着几样兵器,看样子是在认真练功。 而红玉也被拉着一起,在窗口扎马步,额头都出了细汗。 东方离人瞧见太后娘娘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竟然真的在努力练功,眼底不免显出意外,不过此时也没心思注意这些小细节,询问道: “太后,夜惊堂回来了?” 太后娘娘被抱起来走着亲,到现在火气都没消,侧倾身体压着腿,回应道: “回来了,平安无事,你师尊好像受了点伤,在码头的客栈里休养。” 东方离人这才松了口气,旁观片刻,发现太后娘娘没偷懒,不由暗暗点头,回去洗漱吃了点东西过后,来到了码头的小街上。 因为操心师尊和夜惊堂的安危,东方离人也没想太多,抵达客栈后,就带着孟姣上了二楼。 两人还没走出两步,东方离人忽然听到旁边的房门后传来动静: “殿下?” 东方离人见此驻足,让孟姣下去等着,准备推门进去,但一推却发现门拴着,夜惊堂也没立即开门。 ? “夜惊堂?你在做什么?” “我在补觉,来了来了。” 东方离人稍微等待,房门才打开,衣衫整齐的夜惊堂出现在了门口,但头发有点乱,脸色也不太正常。 东方离人本想说话,瞧见这模样,自然心生狐疑,探头往屋里打量,看模样在怀疑,屋里的是不是她那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有可能的师尊大人。 “诶?” 夜惊堂微微抬手,搂着大笨笨的肩膀想往外走: “是三娘。璇玑真人在后面,消耗有点大,现在和梵姑娘在睡觉,我带你去看看,别出声,免得吵醒了。” 东方离人见是三娘,自然没再进去吓唬人,只是站在门前严肃道: “夜惊堂,你越来越放肆了,师尊就在旁边休息,你大晚上不睡觉……诶?你作甚?” 夜惊堂见笨笨凶她,便拉住了她的手腕,往屋里拽: “来都来了,晚上也没其他事,嗯……要不进来喝杯茶?” 喝茶? 东方离人又不傻,她真进去了,还不知道要喝什么东西,眼神微冷: “你想得美!我去看看师尊,你……你忙你的吧,当本王没来过。” 夜惊堂面带笑意,低头又啵了一口,免得笨笨白来。 结果东方离人还以为夜惊堂和前天一样,又准备用强,惊得踩住夜惊堂鞋尖一顿猛拧,而后把夜惊堂推进屋,迅速把门关上了。 啪嗒~ 夜惊堂有些好笑,打开门目送东方离人落荒而逃后,才关上了房门…… 第二十二章 再会 第二日。 清晨时分,窗外昏暗无光,打开窗户,才发现码头银装素裹,又下起了一场小雪。 夜惊堂站在窗口,眺望千山风雪,任由寒风拂面,想压下心底杂念,结果刚深吸一口气,背后就传来: “窗户关上~……” “呵呵,好。” 床榻之上,三娘从头白到脚,背对外侧躺在枕头上,有气无力显然有点虚了,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骆凝本来昨晚就要回去的,但马上又要远行,心底实在舍不得,加之白锦也没来催她回去,就在这里待了一晚上。 具体过程不太好描述,门当户对让小贼走中间都试过,如果不是怕动静太大,惊动远处的水水,恐怕连‘出入平安’玉萝卜都能招呼上。 此时骆凝也没了力气,趴在枕头上,被冷风一吹,把被子拉起来了些,又抬手在面前的西瓜顶端捏了捏: “不嘚瑟了?昨天闹着要调理,现在怎么蔫儿了?” 裴湘君脸颊上带着淡淡红晕,本来半眯着眼,见骆凝动手动脚嘲讽,轻轻吸了口气,抓住骆凝手腕: “惊堂,天色还早呢,你起来做什么?继续!” 夜惊堂倒是不想起来,就是怕两人累着了,见此摇头笑了下,又照顾起即将远行的凝儿…… …… 很快,天色大亮。 柳絮般的飞雪,落在江畔码头上,一艘大船在岸边停泊,带着包袱的商客,通过踏板有序登上了甲板。 薛白锦已经提前登船,站在面向码头的窗口,对着远处偷偷送行的折云璃挥手。 而僻静处的一颗柳树下,骆凝身着青色长裙,身上披着夜惊堂方才找来的银狐裘,脸颊上没了彻夜欢愉的春意,又恢复了禁欲系女侠的冷艳模样,抬手帮夜惊堂整理着衣襟: “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身体,别三娘给,你就要,纵欲伤身知道吗?” 夜惊堂感觉凝儿是嫉妒三娘吃独食,但这话肯定不敢说,抬手帮凝儿把帷帽戴上: “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我回京城要是等着急了,可就直接去找你了。” 骆凝瞄了下远处的白锦: “我的安全还用你担心?” “小心点总有好处。” “哼~以后你不能光由着云璃,只学武不读书识字,以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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