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珀小说

碎珀小说> 【咒回乙女】花冠 > 第76章

第76章

现这场景,迅速往前翻滚,翻入砸出来的长条土坑里,把树干压在了身体上方,虽然胳膊腿免不了挨几针,但这时候也只能以保护躯干为主。 而另一边,王冲则要凄惨太多。 夜惊堂暴力硬撼大地,王冲虽然弹起来瞬间,就靠身侧松树稳住了下盘,但机关陷进被强行偏移,所处位置已经不在是安全区,无数飞针毒物激射而来,还被火光巨响干扰视听,根本没办法捕捉路线,挖坑都来不及,可谓避无可避。 王冲察觉不妙,当即转枪如风车,把周身防的泼水不进,试图挡住各种暗器。 但原地转枪就能防死七绝阵的话,千机门也不配有如今的江湖地位,不过眨眼之间,王冲手脚就中了数针,毒粉毒液更是拦不住,浑身都化为了五颜六色。 王冲感觉浑身刺痛,暗道不妙,转头就想往山坡上飞遁。 但陷阱触发就一波,轰鸣过后,松林又安静下来。 王冲在烟雾毒粉中刚冲出不过几步,耳根微动,转身就是一枪刺向侧面。 嚓—— 强劲破风声中,裹挟浩瀚气劲的两丈圆木横飞而来。 王冲一枪刺出,准确贯入圆木,却没能起到停滞作用,圆木依旧撞向身体,连人带枪撞出一个趔趄。 王冲暗道不妙,当即想要弃枪,但为时已晚。 呛啷—— 刀光一闪! 夜惊堂抛出圆木,在毒雾粉尘中撞出一个漩涡空洞,整个人也拔地而起,紧随圆木横飞而出,不等王冲反应过来,手中刀锋已经从脖颈一扫而过。 嚓—— 保持惊疑表情的头颅,当即飞起,带出冲天血柱,而身体则被圆木的巨大惯性撞退。 夜惊堂单手收刀,同时抓住尚未落地的枪杆,从圆木中拔出,顺势横扫千军霸王开海: “喝!” 轰隆—— 九尺长枪在周身画出一个大圆,尚未倒地的无头尸体,以及飞到半空的人头,被横风掀飞到数丈之外。 而周边弥漫的毒粉与满地飞针,也被强风裹挟,往周边飞散,再度清出一片圆形空洞,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与黑土! 咚咚咚~~ 人头落地,弹了几下又顺着山坡滚出一截。 而原本雷公大动的松树林,也在此刻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只剩下远处松针缓慢下坠的细响。 沙沙沙…… 夜惊堂腰悬佩刀,在林间持枪而立,侧耳仔细聆听,确定周边没有异动后,才收枪斜指地面,看向了山坡上方。 刚才打斗之时,他听到了上坡上传来远去的动静,因为山坡上方并未清理,不太好追,便把目光投向了起初挖的坑洞。 噗~ 被犁过一遍的黑土地,基本上被震动和横风抹平了。 地里先是出现个鼓包,而后梵青禾从土里冒出来,“呸呸呸~”了几口,转眼看向空荡荡的周边,眼神有点震惊: “这……刚才你做什么了?” 夜惊堂从让梵青禾下去,到一枪清场,前后不过几息时间,对于被埋住的梵青禾来说,确实有点天地巨变之感。 夜惊堂把长枪扛在肩膀上,开口道: “破阵。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走吧。” “……” 梵青禾有点震惊,想想连爬起来,跑到夜惊堂跟前打量,抬手拔掉胳膊上插了几根银针: “你这能叫破阵,中了好多针……” “我练过浴火图,要不是怕破相,这些毒针连躲都不带躲的。还七绝阵,我没看出哪儿绝,遇上蒋札虎,恐怕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你可别大意,七绝阵相当厉害,只是这刀手不行,给不到压力,你也不怕毒……” 夜惊堂听见梵青禾声音不太对,转头看去: “你没事吧?” 梵青禾拉着衣领,抖掉从脖子掉进内衣里的泥土渣子,回应道: “暂时没事,找个地方配点解药就好。 夜惊堂知道梵青禾白嫖了龙象图,但其他的朝廷没给,并没有学到。 眼见梵青禾脸色开始泛白,气息也乱了,他也不敢耽搁,当即把梵青禾背在了背上,快步往外走去: “可能有陷阱没排除,你注意看路,有问题提醒我一声。还有回去,我和靖王说一声,把浴火图让你学了。” 梵青禾趴在背上,身处险境倒也没瞎想,只是认真看路,点了点头…… 第十六章 自己人! 岚河码头的江畔,停泊着几十艘大小船只,集市上人头攒动,各家酒馆客栈都已经满座,还有不少人站在窗口旁听。 临江的一间客栈内,刚从岜阳城跑过来的江湖客,坐在大堂中间,手里端着一碗酒,绘声绘色说着: “那楚豪平日里德高望重,不曾想私底下品性败坏,身怀六甲的意中人,不愿当小妾,就一巴掌给打出了门,据说当场吐血三升……” “嘶……” “这狗东西……” …… 客栈二楼,头戴帷帽的骆凝,站在走廊围栏后,气质颇为清冷,但薄纱后的脸颊,却带着三分怒色,看模样是被江湖闲谈勾起的情绪,想提剑帮那可怜女子手刃了负心人。 而背后的房间里,薛白锦在茶案旁端坐,身侧放着烛灯,手里则是寒铁长锏,用手绢慢条斯理擦拭。 虽然薛白锦看起来不苟言笑,但其实也在听下面的江湖八卦,如果不是夜惊堂已经出了手,以薛白锦的暴脾气,待会少说也得回去把楚豪打个半身不遂。 薛白锦和骆凝,前几天就顺着清江到了岚河码头,此行目的是去江州萧山堡,路上要经过崖州、云州、泽州、邬州,几乎横穿大魏,靠一艘小乌篷船显然不行,用腿跑更是累死人,在这里停留,是等待直达江州的大船。 因为路程太遥远,又马上入冬,船虽然有,但货没装满不跑空趟,看情况还得等个两天,无事可做之下,才在这里听着江湖客瞎扯。 很快,下面的江湖闲人,说到了: “好在咱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夜大侠,当时在场。夜大侠能成江湖霸主,却甘心在衙门当个刀笔小吏,可不是贪慕权势俸禄,那是正儿八经的嫉恶如仇,想给百姓当个铁面无私的青天……” “我不是听说,夜大侠在朝廷当差,是因为被当朝靖王看中……” “就是因为夜大侠正派,当朝靖王才看中他,这和嫉恶如仇又不冲突。要我看,不说靖王了,就说咱们圣上,面对这种良才,恐怕也……” “诶诶诶!想死啊?!胡说八道传衙门耳朵里,我这客栈还开不开了?” “呵呵呵……” …… 薛白锦听了片刻,心中微动,把铁锏平放在桌上,起身来到门外,扫视着下方三教九流,询问道: “凝儿,你考虑过这些问题没有?” “嗯?” 骆凝正为我男人真厉害而暗暗欣喜,发现白锦过来,她迅速化为了冷艳女侠模样,平淡道: “考虑什么?” “你江湖出身,功夫不行能力平平,只有张‘江湖第一美人’的脸蛋……” ?? 骆凝深深吸了口气,导致小西瓜鼓鼓: “薛白锦,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委婉点?我只是和你比起来武艺平平,真放在江湖上,也算实打实的内门宗师……” 薛白锦继续道:“你哪怕是武魁,地位也比不过朝廷的女王爷,以后婚配,很难当上大夫人。你性子烈,万一女王爷以后让你做小,你又不乐意,该怎么办?” “……” 骆凝听完薛白锦的言语,还真有点迟疑。毕竟这是实话,女王爷可不会向着她心甘情愿当妹妹,就算女王爷答应,万一女帝来个空降,小贼让她当老大,她怕是都不敢接。但她明明是小贼第一个女人…… 骆凝琢磨片刻,故作平静道:“我从不在意这些。如果你遇上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薛白锦回答相当干脆:“谁不服揍谁,包括夜惊堂。” “……” 骆凝觉得这法子不错,而且白锦有这魄力,但她显然没这本事,思来想去,还是水儿靠谱点。 她要是有水儿一半骚气,还不得把三娘女王爷拿捏的死死的…… 骆凝望着楼下,脑子里胡思乱想,连下面在说啥都忘了注意。 而薛白锦自然没分心,给凝儿灌了口毒鸡汤后,继续听着红翎山庄事件的始末,正琢磨夜惊堂是如何一枪搅动风雪之时,余光微动,发现有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自门外街道一闪而过。 ? 薛白锦眼底显出三分意外,转头看了看后,开口道: “我出去走走。” 骆凝正在琢磨如何拥有水儿的手腕,完全没搭理薛白锦的话…… …… 夜惊堂背着梵青禾跑出林场,时间刚刚入夜。 夜惊堂有浴火图护体,慢性毒素完全不怕,但其原理是身体不停祛毒,直至恢复如初,虽然不会被毒物所伤,但消耗在所难免。 在松树林里一顿挥霍气力,再背着梵青禾冲出几十里林场,夜惊堂也有了气喘吁吁之感,额头上全是汗水,但还在承受范围内。 而梵青禾则要凄楚些,沾上了烂骨草根藤的汁液,半空飘散的毒物粉尘更是没法躲,还中了雪蛾鳞、乌羽草等等阻气致幻药物,整个人基本上瘫了,双臂下垂趴在背上,软成了一团棉花。 夜惊堂搂着大腿,只觉手掌后背滚烫一片,怕梵青禾出事,询问道: “你撑不撑得住?” 梵青禾已经服下了些许解药,神色还算稳定: “死不了,不过得配点药,去找个有医馆的地方。” 夜惊堂现在回岜南镇不安全,而周边距离较近的人口聚集区,只有岜南主港岚河码头,码头上有红花楼崖州堂的接头人,笨笨她们明天也能到那里,当下便飞速来到了江畔。 已经临近十月,码头上船只不多,但因为近两天发生了大事,集市上的人倒是不少,四处都在哄哄闹闹讨论着红翎山庄的事儿。 夜惊堂借夜色掩护进入镇子,找了家距离医馆不远的客栈,把梵青禾放到床铺上躺着后,才下去开房间打了点热水,又跑了上来。 桌上燃起灯火,梵青禾软踏踏躺在枕头上,脸色泛白额头挂汗,雪蛾鳞作用下没什么力气;乌羽草迷乱心智,眼神还有点恍惚。 夜惊堂放下水盆,在床铺旁边坐下,拧干热毛巾,擦了擦梵青禾的脸颊: “现在怎么弄?” 梵青禾手指微动,示意腰间的挂着好多物件的皮带: “先解雪蛾鳞。雪蛾鳞一解,配药我自己来即可。” 夜惊堂以前中过雪蛾鳞,倒是知道大概怎么解,当下扶着梵青禾的腰,把她翻起来些。 梵青禾出门,穿的是红黄相间的冬裙,皮带其实算腰包,后方斜着搭在臀儿上,里面夹着瓶瓶罐罐、银针暗器等等,为了修身绑的还挺结实。 夜惊堂打开了皮带的卡扣,从里面翻找出针包,看着上面一排银针: “现在扎胳膊逼毒?” 梵青禾和王太医的路数肯定不一样,王太医一针搞定,而她还没学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对此道: “要扎好几针,你按着我说的,控制好力度即可。” 夜惊堂取出一根银针,上下打量: “扎哪儿?” 梵青禾眼神下移:“左脚,侠溪穴你知道在哪儿吧?” 夜惊堂虽然不会医术,但习武中人,人体穴位还是很了解,当下挪到床尾,把梵青禾左脚托起,取下鞋子露出了白色布袜。 梵青禾平躺在枕头上,修长左腿被男人托住,这个角度看去颇为古怪,便把目光移向了旁边。 嗦嗦~ 夜惊堂解开系绳,把布袜拉下来,白皙裸足顿时呈现了烛光下,形状完美肤如白玉,隐隐能看到脚背的血管,握住手里触感异常柔滑。 梵青禾脚趾微微弓了下,又连忙摆出不动声色的模样,悄悄瞄向夜惊堂,见夜惊堂举着银针全神贯注,并没有嫌弃模样,才暗暗松了口气: “实在麻烦了,让你这男人家做这种事。” 无论在南朝还是北朝,让男人洗脚按脚什么的,都算对男人的不尊重,梵青禾显然是担心夜惊堂这位高权重武艺通天的男儿家,会心底介意。 但夜惊堂显然没这感觉,甚至还暗暗提醒自己要恪守君子之道,别胡思乱想。他单手托着洁白裸足,询问道: “该怎么扎?” “你扎就行,速度尽量慢点,到位了我提醒你。” “好。” 夜惊堂见此,就把银针扎在了脚趾间的穴位,手法细腻速度缓慢,很是小心。 梵青禾安静感知,发现夜惊堂不敢下针,轻声道: “再深点。” “疼不疼?” “不疼……” 夜惊堂目光动了动,也不知从对话联想到哪里,无声轻咳压下杂念,按照指挥把针扎到位。 夜惊堂全神贯注,按照梵青禾的指示扎针,本来以为和王太医一样,一两针搞定,结果从脚尖一路扎上前,都到了膝盖上方的梁丘还没完。 夜惊堂把沾了点泥土的薄裤卷起,推到膝盖上方,小腿横放在膝上慢慢扎针,眼神专注于手中银针,并未顺着腿往上乱看,但心里确实有点犹豫,毕竟再往上扎就该剪开裤腿了…… 好在这种考验心智的情况并未出现,夜惊堂扎完梁丘穴后,梵青禾身体就开始发烫,脸色红了几分,继而闷咳两声,翻身趴在床铺边缘,咳出了一口黑血。 “咳——” 夜惊堂眼神微惊,迅速来到跟前,扶住肩膀: “怎么了?” “咳咳……” 梵青禾取出手绢,擦了擦嘴角: “毒血咳出来就没事了,别紧张。” 夜惊堂暗暗松了口气,确定梵青禾没啥异样后,才松开肩膀: “然后呢?” 梵青禾解开雪蛾鳞,四肢力气逐渐恢复,便撑着床铺起身,双腿也缩回来,坐在了床铺上,拔取腿上银针: “你把药夹递给我。” 夜惊堂见此从床尾取来药夹,准备递给梵青禾,但回身之时,动作稍微顿了下。 梵青禾坐在床头,双腿曲起低头拔脚上的银针,卷起的裤腿虽然没走光,但从面前看去,薄裤包裹性极佳,明显能看到骆驼趾的一线小缝…… 夜惊堂察觉不对,自然没盯着仔细看小月牙,目光迅速偏开。 梵青禾感知力相当惊人,夜惊堂举止出现停顿,她就感觉到了不对,余光往上打量,发现夜惊堂偏头望着外面,疑惑道: “怎么了?” 夜惊堂把药夹递过去,往前坐了些,以免正对门户,含笑道: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梵姑娘能这么快生龙活虎。” “?” 梵青禾都快虚脱了,乌羽草弄得脑子一团浆糊,可不觉得自己生龙活虎。她想想只是笑了下,把药夹接过来,从里面取出各种药物: “我还以为你心智不坚了呢……我可提前和你打声招呼,夜迟部和冬冥世代联姻,天琅王妃按辈分算我族姐,我算起来就是你……嗯……唉,都是过去事了,其实也没啥关系,我可不是拿辈分压你,你别多心。” 夜惊堂自然没想这么多,把小桌搬过来,又取来茶具,让梵青禾配药,询问道: “我去给你买点药?” 梵青禾点了点头,说了所需的药材、捣药杵、火罐等等。 夜惊堂自然也手脚麻利,当即离开客栈,前往不远处的药房,买来了所需器具,重新回到了客栈房间里。 梵青禾医药造诣极为老道,把买来的药材捣成粉末,配出了所需的药剂,服下后又把竹质火罐取来,准备拔火罐彻底祛除体内毒素。 但拔火罐这活儿自己来显然有点难度。 夜惊堂一直坐在旁边打量,见梵青禾拿着火罐面露迟疑,开口道: “我帮你吧。” 梵青禾眨了眨眸子,倒也没说太多,只是道: “病不忌医,多谢了。” 说着先把幔帐放下,而后就是窸窸窣窣。 夜惊堂背对着架子床等待,片刻后便听见梵青禾开口道: “好了,你来吧。” 夜惊堂挑起幔帐,可见梵青禾趴在枕头上,腋下两侧都抱着被褥,只露出雪白脊背,其他什么都看不到,和穿着露背装似得。 梵青禾背后凉飕飕,终究有点不适应,脸颊面向里侧,询问道: “你会不会?” “会,以前在镖局,经常互相拔罐祛湿。” “那就好……” 夜惊堂也没乱看,用竹签点火探入竹筒内,烧上片刻,便盖在了雪腻脊背上。 “嘶……” 梵青禾微微仰头,轻咬下唇,虽半天后才评价了句: “你这手法,放在医馆里,得天天被打手板……” “呃……” 夜惊堂感觉自己手法不错,就是有点粗野,纯粹西北爷们的做派。见梵青禾嫌弃,他笑道: “以前都是镖师互相拔火罐,没对姑娘上过手,这么好的背,让我来拔罐确实可惜了。” “其实还好,多练练就熟悉了……” 夜惊堂知道梵青禾紧张,弄完后也没盯着看,把帘子重新拉起来: “我去烧点热水,好了叫我一声。” “嗯。” 梵青禾有帘子遮挡,才暗暗松了口气,抱着枕头趴着,闭目凝神认真调理起身体来…… …… “夜大侠一枪下去,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当时岜阳郡数万人,只见断龙台上,出现一龙卷,吸尽清江之水,直扑楚家正堂……” “嚯——!” …… 月上枝头,码头集市上随处可闻说书先生的夸张腔调。 客栈后方的厨房里,夜惊堂站在灶台前烧着热水,看似在聆听远处说书先生讲的段子,眼神却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总是回想起些不太合适的东西。 比如虎妞妞在浴池晕倒那天,不慎显露真容的粉白小月牙。 三娘从闺房的床铺栽下来,直接坐脸上的刹那。 还有骆女侠第一次给他调理,眼神羞愤捏着裤腰,又慢慢被他拉开的场面…… 如果不是在灿阳池里光线暗,真没看到什么,估计还得加个大笨笨…… 夜惊堂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去想这些画面,想要静气凝神扫开杂念,但越是不去想,脑子便越乱,心头估摸肯定是乌羽草在作祟……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片刻,锅里的水冒出了白雾。 夜惊堂回过神来,把热水装进木桶里,提着走出厨房准备回房间。 但刚跨出门口,却愕然发现门旁边站着个人影! 人影就站在门侧,彼此距离仅有两尺,穿着身白衣裳,‘脸’色惨白一片,还无声无息没任何动静,大晚上看起来多吓人可想而知。 !! 夜惊堂自从跻身武魁,就从未有过被人摸到身边三丈的先例,措不及防瞧见跟前站着个鬼影子,左手当即握住刀柄。 但站在门口吓唬人的鬼影子,能无声无息摸到这里,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嚓~咔! 夜惊堂刀出不过三寸,就被对方拍中刀柄压回了刀鞘,同时抬起的右手也被阻拦。 夜惊堂反应奇快,右手被拦截瞬间,已经改为听风掌,手随气走带偏对方小臂,同时肩头贴身硬靠撞入怀中,试图把对方撞飞出去。 但刚刚动手,夜惊堂又意识到了面前是谁,心中暗道不妙,在肩头靠上对方的瞬间强行收力,以免把对方撞伤。 但让夜惊堂没想到的是,面前之人身法比伤渐离都飘,一肩膀靠上去,只感觉对方身如随风柳絮,顺着肩头滑开,根本着不上力。 如果不是有大起大落的两团绵软阻碍,可能根本感觉不到撞上了人。 夜惊堂靠上便完全卸力,而后迅速撤步,想收手说话。 但门前之人,也不知为什么,在他停手对方反而气势暴涨,右手前伸就握住了的刀柄。 呛啷—— 房门处寒光一闪! 夜惊堂眼神微变,连忙退回半步抬起手来: “女侠且慢!自己人……” 薛白锦站在门前,披着披风面着白色玉甲,看不到面部表情,但从里到外都透着股清冷枭雄气,右手持刀指向夜惊堂,稍作沉默后,沙哑开口: “与强敌狭路相逢,生死只在瞬息之间,为何忽然收力?” 夜惊堂微微抬起双手,无奈道: “我这不是认出教主了嘛。” “认出来你还撞上?” “学艺不精,没收住力,我的我的……” “……” 薛白锦发问,是因为夜惊堂蹭得不轻不重、恰到好处,都像是故意如此。 眼见夜惊堂不似作假,薛白锦才慢慢收敛气势,挽了个剑花将螭龙刀负于背后: “反应挺快,其他方面也要跟上,不然白白浪费了这天赋。” …… 第十七章 夜夫人 如霜月色洒在客栈后院里,门口的两个水桶冒着淡淡热气。 夜惊堂站在门前,确定面前的大教主冷静下来后,才上前一步: “教主说的是,我以后肯定再接再厉。嗯……教主怎么在这里?凝儿呢?” 薛白锦倒持长刀身形笔直,带着股拒人千里之感,微微偏头道: “凝儿是我平天教明媒正娶的夫人,在没改嫁之前,你要尊称教主夫人。” 夜惊堂张了张嘴,想想也没介意,改口道: “好,教主夫人呢?在不在镇子?” “凝儿在客栈休息。我和她在码头登船,准备去江州一趟。” 江州?夜惊堂还指望和凝儿回京城,听见这话自然眉头一皱,询问道: “去江州做什么?” 薛白锦解释道:“上次在不归原发现了点线索,玉玺天子剑等物,可能和江州萧山堡有关,过去找找看。凝儿祖籍也在江州,顺便陪她回娘家祭祖。” 夜惊堂觉得这种陪着媳妇回故乡的事情,应该是他这名正言顺的相公跟着,想了想道: “什么时候去?” “船到了就走。” “呃……” 薛白锦也没在这些事情上多聊,转头又询问道: “你忙完了不回京城,跑来崖州作甚?” 夜惊堂收回杂念,随口道:“前些天和断声寂在洪山打了一架,准备去报仇。” 薛白锦看起来话不是很多,闻言微微点头,转身就往外走。 “诶?”夜惊堂一愣,他的刀可还在薛白锦手上,当下追上前询问:“你去哪儿?” “你先洗澡吧,我去断北崖一趟,把人头带回来。你明天就回京城,帮我查点东西……” ?? 夜惊堂听见这话都愣了! 岜阳距离断北崖几百里路,话都不说,转头就去杀人? 还先洗澡?这是要给他来个千里取首而归,洗澡水尚温? 夜惊堂估摸以平天教主山下无敌的名号,有可能做到这点,但他显然不能答应,连忙拦住薛大女侠去路: “不用不用,我何德何能,岂敢让教主代为出手……” 薛白锦回过身来,枭雄气态十足:“你乃本教座下护法,被人打了,我这掌教若是闷不吭声,还有何颜面在江湖立足?” 夜惊堂感觉面前这条黑丝大腿,不是一般的粗,但还是抬手道: “我现在明面身份,是朝廷的人,教主帮我出头……” 飒—— 薛白锦手腕轻翻,把螭龙刀亮出来: “我用你的刀,蒙着面杀人,事后你公开把事情揽下即可。” “……?” 夜惊堂听到这里,忽然感觉不太对——面前这大教主,主观能动性强过头了,似乎并不是单纯想给他出头,更像是渴望找人打架。 但这显然也是在热心帮忙,夜惊堂自然没答应: “我还想拿枪魁名号,教主帮我代打,若是以后事情败露,我和教主都得身败名裂。这事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 薛白锦见夜惊堂要夺枪魁,这才打消了帮忙的念头,转而道: “断声寂不是泛泛之辈,切勿大意。打不过就报我名号,女帝追杀不到北梁西海,但我可以,我薛白锦要保的人,世上没人敢动一根头发。” 夜惊堂觉得白锦说话不是一般的霸气,关键还真有这实力,当下点了点头表示佩服,又询问道: “教主方才让我尽早回京城,查什么东西?” “萧山堡在前朝初年起家,一直都帮皇族打造兵器,御史馆里应该有来往记录。还有江湖奇遇,遇到高人学的神功、拿到神兵之类的事情,六扇门里应该有所记载,你帮我汇总一下……” 这些都不是秘密信息,只是外界不好汇总,没朝廷查起来方便。 夜惊堂见此笑道:“这个简单,我回去吩咐一声即可。” 薛白锦点了点头,身为教主当赏罚分明,她安排了任务,但没什么奖励,总有点处事不周之感。 要不让凝儿来陪陪他…… 为了犒赏,让夫人来陪伴手下…… 这说出来怕是有点不太对劲儿哦…… 薛白锦面甲下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觉得还是回去给凝儿暗示一下比较好,当下把刀插回了夜惊堂腰间的刀鞘,转身道: “走了。” “呃……” 夜惊堂其实想问问凝儿在那儿,但看薛白锦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想想还是算了,目送平天教主离开后,提起两桶热水上了楼…… …… 夜色渐深,客栈里闲谈的江湖人少了些。 骆凝听完了‘相公大战断龙台’后,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房间里,靠在床头拿着龙潭碧玺玉佩把玩,心里也疑惑白锦跑哪儿去了,大半天不见回来。 正暗暗出神之际,房门处传来响动。 吱呀~ 骆凝迅速把玉佩收入袖子,转头看向门口,却见白锦走进屋里,把披风面甲取下,露出很严肃的白皙脸颊。 骆凝对这模样都习惯了,询问道: “去吃饭了不成?没给我带?” 薛白锦来到跟前坐下,平淡道: “刚才我在镇上,看见夜惊堂和一个女人,进了药铺旁边客栈……” ?? 骆凝一愣,坐直些许,怀疑白锦是不是在开玩笑逗她。 但白锦从来不开玩笑,骆凝眼神儿顿时变了几分,先是准备起身,又迅速坐好,摆出镇静自若的模样,询问道: “夜惊堂也在这里?身边是谁?” “就是上次在黄明山遇上的那个女子,冬冥大王。” “他们俩在做什么?” 薛白锦褪下鞋子,在床铺上盘坐: “你管这么多作甚?得马上去江州,早点休息吧。” “……” 这我能睡得着? 骆凝轻轻吸了口气,心中急转,想想开口道: “夜惊堂是我发展的教众,既然在这里,于情于理我都得过打个招呼。你先睡吧,我去打探下情况。” 说着不紧不慢起身,走出了房门。 薛白锦瞧见此景,暗暗摇头,自然没多过问…… …… 另一侧。 房间里烛火幽幽。 梵青禾趴在枕头上,服药过后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额头挂着些许汗珠,乱七八糟的毒药解药作用下,有点晕晕乎乎。 在等待不知多久后,外面传来脚步,继而房门打开。 夜惊堂提着两桶热水进来,用脚把门带上,询问道: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有点晕,睡一觉就好。” 夜惊堂把热水桶放下,又下楼去找了好几条干净毛巾,来到床铺跟前,挑开幔帐坐下: “拔完火罐不能见水,待会用毛巾擦下身子。背后怎么样了?” “没事了,帮我拔了吧。” 夜惊堂见此用手按住后背,将竹筒拔了下来。 啵~ 梵青禾皮肤极白,拔火罐祛毒后,后背上出现乌紫红痕,还带着血珠,看起来可谓触目惊心。 夜惊堂瞧见后微免皱眉,用干毛巾轻柔沾去血珠,询问道: “疼不疼?” “怎么会疼,感觉浑身都舒服了一大截,就是看起来严重罢了。” 梵青禾趴在枕头上,偏头看着夜惊堂小心翼翼的眼神,心头有点不好意思,正暗暗酝酿话语之际,忽然听到外面过来里传来脚步。 踏踏~ 夜惊堂动作一顿,觉得脚步声有点熟悉,转头看向门口。 而门外之人,发现屋里没了动静,轻声说了句: “是我” 而后便快步来到门前,把门推开了。 吱呀~ 梵青禾正琢磨是谁,着实没料到对方会直接推门,连忙想要滚进被窝躲藏,但瞧见门口露出的绝色脸颊——这不夜惊堂相好吗? 梵青禾在床铺上忽然撞见夜惊堂媳妇查房,自然不敢往被窝里滚了,可能是为了防止误会,连忙坐起来,想摆正身形,但…… 骆凝在楼梯上,就听出两人在疗伤,本来还抱着‘别瞎想’的心思。 但推门瞬间,她就看到床铺上坐起来个白花花的女子,啥都没穿,还有两团气死人的物件,当着她的面弹了几下。 咚咚~ 波涛汹涌。 ?! 骆凝表情一呆。 梵青禾也是趴迷糊了,坐起身来才发现不对,手足无措又连忙把被子拉起来遮挡,脸色涨红: “你别误会,我……我们什么都没做……” 得,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连夜惊堂都开始心虚了。 夜惊堂就侧坐在跟前,本来在帮梵青禾擦背,梵青禾忽然翻起来,又拉起被子的场景全落在眼底。 虽然心头刹那百转千回,但夜惊堂并未失了分寸,连忙扶住肩膀: “你有伤,别乱动。” 而门口的骆凝,虽然震惊于这女子脱了比穿着还大,但柳眉倒竖的场景并未出现,毕竟她上次在黄明山里,已经看到这花枝招展的女大王,和夜惊堂共度良宵了。 骆凝迅速进屋把门关上,保持镇静神来的跟前,询问道: “她受伤了?背上怎么回事?这么严重?” 梵青禾猝不及防白给,无地自容之下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她被扶着趴在床铺上,根本不敢面对床前的冷艳侠女,只是低声道: “我没事,骆姑娘怎么来了……嗯……你们先去忙吧,我休息一会儿。” 夜惊堂知道梵青禾慌的要死,但再慌也不能不顾伤势,见凝儿来了,便把毛巾递给她,起身拉上帘子: “刚拔火罐祛毒,你帮她擦擦。” “不用不用……” 梵青禾想死的心都有了,抬手想把帐子合上。 但骆凝可没那么扭捏,心里默认这姑娘是新来的妹妹,自然拿出了夜夫人的气场,在床铺上曲腿侧坐,把帘子合上,继而就抬手在扭来扭曲的臀儿上轻拍: 啪~ “趴好!” 口气算不得凶,但挺威严,和训小云璃似得。 幔帐里顿时安静下来。 梵青禾眼底有些难以置信,但窘迫至极的情况下,还真不敢说啥,本能老实趴好,心里只觉得夜惊堂这相好真凶,怪不得能把惊堂哄到手…… 而幔帐外,夜惊堂听到里面的动静,右手微抬、眼神也是难以置信。 本来他制止有点无礼的凝儿,但瞧见梵青禾真老实趴着了,自然没再多嘴,只是抬手揉了揉额头,先行下楼又开了间房…… …… 窸窸窣窣~~ 骆凝脸颊冷冰冰的,办事倒是相当麻利,把后背擦拭干净后,见梵青禾因为中毒出了点汗,身上还沾着点泥土灰尘,就很贴心的让夜惊堂用木盘装着热水,把毛巾浸湿拧干后,帮忙擦拭。 梵青禾本想自己来,但瞧见凝儿姑娘严肃的脸色,实在不太好开口。 起初擦脸还好,她只是闭着眼睛装死,但慢慢就发现凝儿姑娘一点都不见外,顺着脖子擦到锁骨,甚至还在往下擦。 虽说都是女人,但梵青禾显然没妖女那么放得开,脸色尴尬开口: “这……要不算了……” 骆凝正在暗暗目测尺寸,见梵青禾还害羞,就询问道: “那让夜惊堂来?” “嗯?” “夜惊堂,过来。” “诶!不用不用……” 梵青禾有点不理解凝儿姑娘的脑回路,连忙把毛巾接过来,含笑: “凝儿姑娘真贤惠,多谢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骆凝见此也没再插手,转头把帘子挑开,结果此举把梵青禾吓的不轻,连忙拉起被子遮挡;好在夜惊堂也没守在帐子外面等惊喜,坐在了茶案旁目不斜视。 骆凝穿上绣鞋,起身把帐子合拢,来到夜惊堂跟前,本想说话,但回头看了看床铺,又往外走去。 夜惊堂自然心领神会,起身跟着来到房间外,把门拉上,转头就看见凝儿站在过道中,双臂环胸,摆出了生气媳妇的清冷架势。 夜惊堂来到跟前,想搂住肩膀。 骆凝却是微微扭肩,不让夜惊堂抱,还来了句: “屋里那个又白又大,你抱我做什么?” 夜惊堂微微抬手:“嘘,别乱说。刚才要不是你进来把梵姑娘吓到,我什么都看不见,发现不对,我马上把眼睛转开了……” 骆凝半点不信,偏过头去不搭理。 夜惊堂也有点无奈,拉起手儿询问: “你晚上还回不回去?” “白锦在客栈,我怎么可能不回去?我只是过来和你打声招呼,你以为我来做什么?” 夜惊堂肯定是舍不得凝儿走的,略微琢磨,抬手揉了揉左肩: “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想聊聊天,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 骆凝瞧见这动作,眼神微微一凝,拉开夜惊堂的衣领查看,发现里面还包着绷带,顿时急了: “你受伤了?” “没事,就是被断声寂来了一枪,不严重……” “你……” 骆凝满眼恼火,连忙扶着夜惊堂,来到隔壁的房间里,坐在了凳子上: “有伤你还出来打架?不要命了?那女王爷把你当驴使唤不成?” 夜惊堂顺势搂着凝儿坐在腿上: “真没事,已经差不多好了。再者是我自己出来的,靖王拦都拦不住……” “你还给她说好话?三娘也真是,明知你有伤还不拉着,我回去非得收拾她……” 骆凝把绷带解开,发现伤口确实不严重,已经快好了,才暗暗松了口气,又开始上下摸索,看其他地方有没有问题。 夜惊堂自然任由凝儿乱摸,含笑道: “真没事,就是今天打来打去,有点腰酸背痛,你要不帮我按按?” “……” 骆凝岂会不明白这小贼的用意,轻轻吸了口气,但最终还是心疼居多,把夜惊堂拉着摁在床铺上,跪坐在跟前揉按肩背: “你看看白锦,从出山到现在没受过伤,从来都是她打人,就没有人打她的份儿,多让人省心。你倒好,到一个地方,不杀两人受点伤骗个姑娘,就和白来一样……” “杀人受伤是碰上了没办法,我哪有一路骗姑娘。”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呵呵……” 夜惊堂无奈一笑,想了想转过头: “你要去江州?” 骆凝觉得不方便,就骑在了后腰上,捏着宽厚肩膀: “明后天就走,然后就回南霄山了,过两年有缘再会。” 夜惊堂可不相信这话,毕竟小云璃还在他手上,他翻了个身,躺在了枕头上,握住凝儿的手: “薛教主不能一个人去?” 骆凝骑在肚子上,可能是怕压着不舒服,就往后坐了些: “一个人走江湖多孤单?以前我一穷二白的时候,她带着我到处闯荡,从未嫌弃过我不能打还娇气;如今有了依靠,我就不管她了,岂不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也是。不过去江州一个来回,少说一两个月,嗯……我这几天搞定断声寂,就没什么事了,回京城后,看能不能争取一下,送太后回江州省亲……” 骆凝目光微动,显然也想和夜惊堂一起回故里,带着真相公去祭拜下列祖列宗,她想了想道: “太后回乡不是小事,岂能和江湖人一样说走就走,要走估计也开春了。过年还有几个月,我催着白锦跑快点就行了,咱们等下次吧……” 夜惊堂嘴角轻勾,看着凝儿有点不舍的眼神,握着手把她拉近了些: “你待会还得回去,要不边聊边按?” 骆凝看起来不情不愿,但还是低头亲了下,自己放下了幔帐,而后按照夜惊堂的眼神示意,往前趴在了些,手握西瓜,略显嫌弃的望向别处: “死性不改~也不怕闷死。” “就骆女侠这斤两,也想闷死……呜呜……” “哼……” 第十八章 陆冰河 月亮投下惨白光芒,在松林间留下纵横交错的斑驳倒影,也照亮了满地战痕和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噗噗噗~ 毛茸茸的大鸟鸟,穿过山林落在了松树枝丫上,举目眺望周边。 随后不久,白衣如雪的提剑女子,便缓步走入了松林,夜风勾起帷帽白纱,露出红润朱唇,合欢剑的阴阳鱼徽记,也在月光下时隐时现。 早上夜惊堂和梵青禾相伴追向东南,迟迟未归,船上之人自然都担心两人安危,等待入夜还没回来,东方离人便坐不住了,让璇玑真人出来寻找。 鸟鸟自高空往东南方侦查,没有找到人,但松树林被破坏的太严重,从天上看去,雪林中有个明显的黑色大圆圈,所以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这里。 璇玑真人观察松林的蛛丝马迹,可以确定夜惊堂中了七绝阵,破掉阵法已经离开,性命无忧;但从随手丢在地面的银针来看,应该也受了伤,没立即返程,只能说是在某处医治。 璇玑真人虽然运气不好,找了鸣龙图十年都没收获,但能咬住梵青禾大半年,追踪能力并不差,在松林里观察片刻,找到了两人留下的细微脚印,通过深浅力度判断方向和跳跃距离,算出下一步落点,往山林外追踪。 但刚追没几步,璇玑真人便发现两个人留下的足迹,变成了一个人,从夜惊堂脚印深浅来看,不是扛着就是背着。 “……” 璇玑真人双眸动了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不正经的事情,正暗暗琢磨之际,耳根微动,听到山坡上方传来轻微动静。 嚓嚓~ 而树上的鸟鸟,也警觉起来,抬头望向山坡上方示警: “咕~~~咕~~……” 夜鸮的幽远啼鸣,在松林林间传开,并不突兀,只是让荒山野岭间多了几分森然诡谲。 璇玑真人提着合欢剑立在林中,抬眼望去,可见山坡顶端走出来两道人影。 为首是个着文袍的老者,旁边则是一名披着黑色披风的枪客,彼此正在轻声交谈: “你若是直接过来,中午便能撞上夜惊堂,辅以七绝阵,他必死无疑……”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山坡上的老者与枪客,察觉不对,都看向了满地狼藉的松林,目光落在林间无声无息犹如白衣幽魂般的帷帽女子身上。 呼呼~~ 夜风吹拂林地,带动了女子的帷帽面纱,除此之外再无杂音,似乎又变成了最初的无声死地。 断声寂早上得到消息,刚急急赶过来,在战场遇见不明人,心底自然生出谨慎先是打量女子的气势,又望向提在手中的佩剑,正确认此女身份之际,松林间便传来的一道声音: “千机门沈霖沈护法,倒是好久不见,您老怎么也来了大魏?” 声音轻灵空寡,带着三分玩世不恭,听起来就好似天上散仙,斜依云端低头对话凡人。 沈霖起初也在猜测此女是不是南朝的道老二,但听到这妖里妖气的嗓音,目光便是一凝,显出三分火气: “原来是你这妖女!三年前,你私闯我千机门禁地,伤我门人盗走文献,老夫寻遍大梁都未曾找到你踪迹,原来你藏在南朝……” ? 断声寂从佩剑认出这是帝师璇玑真人,正犹豫要不要先走,以免身份暴露影响往后布局;听见沈霖都话这话,他不免一愣,微微偏头沙哑询问: “陆冰河还去过千机门?” “绝对是她,这口气化成灰老夫都认识……” 璇玑真人对于沈霖的指控,倒也没有否认的意思,毕竟她这些年为了找鸣龙图,和梵青禾一样,几乎把各大门派的书房仓库翻了一遍。 这些事大部分都算在了北梁盗圣头上,但千机门不一样,千机门负责给朝廷研发军械、修筑城防,掌握的东西重要性可想而知。 璇玑真人身为南朝帝师,摸北梁情报是分内之时,她潜入千机门,自然是逮啥拿啥。因为吃相太难看,和梵青禾作风差别太大,才被千机门发现是两个人。 眼见沈霖怒火中烧,璇玑真人回应道: “沈护法想如何?还准备让我赔罪?” 沈霖听闻对方是璇玑真人,新仇旧恨国仇家仇皆在,也没什么好说的,望向断声寂: “她认出了老夫,若是放走,对你我往后行事不利。速战速决。” 断声寂见此也没有多说,头戴斗笠面蒙黑巾,提枪走下松林,摆出了和左贤王李锏差不多的架势。 璇玑真人觉得这枪客应该是断声寂,但没看到面貌路数之前,也没法笃定,当下只是提着合欢剑笔直站立,平静望着山坡上走来的人影。 嚓~嚓…… 月色如霜,踩过积雪的轻微脚步,从松林间传开。 松林间的积雪,被白天的风波掀起,露出的黑土地边缘呈圆形,其内全是光秃秃的树干。 断声寂步步如山,目光锁死璇玑真人,很快走到了黑土边缘,在右脚踏入松软黑土之时,脚尖悄然发力! 轰隆—— 松林间传出一声闷雷,黑土地面骤然下陷出凹坑。 原本不紧不慢的断声寂,身形如脱缰龙蟒,一点寒芒在前,几乎刹那横穿松林,余劲硬生生在地上拉出一条凹槽。 呛啷—— 也在此时,林间响起空灵剑鸣。 持剑而立的璇玑真人,未见如何出手,身形已经犹如飞雪般无风而起、倒飞而出,手中三尺青芒出鞘,精准无误点在刺来的枪尖之上。 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声音如风铃般清脆澄澈。 断声寂一枪前刺,气劲尚未爆发,距离仅有丈余的白衣女子,便身随剑走,刹那拉开了距离。 此景给沈霖的感觉,就好似断声寂全力一枪,刺中了无根飞叶,不光没能着力,甚至都没感觉到那白衣女子展现出任何气势,就如同身体真的没重量,单纯被枪风推了出去。 飒飒飒—— 断声寂一枪出手,便是双眸微凝,右手猛旋枪出如龙,在身前带出数十道枪影,追击前方的白衣女子。 但前方的女子,显然不是什么无根飞叶,而是实打实的八魁第三! 叮叮叮…… 松林间闪出一串火星。 璇玑真人手持合欢剑连点枪尖,身形也随之退出数十丈,在抵达黑土地边缘时,脚尖轻点忽然飞身高跃,躲开直刺一枪,剑锋前点取眉心。 断声寂拿着九尺出头的长枪,不可能被一把剑在枪锋之外点中眉心,见此直接长枪上崩攻其下盘。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身着半空的璇玑真人,距离尚有一丈,长剑便直接刺出。 飒—— 尖锐破风声中,三尺合欢剑如同脱弦强弩,自手中激射而出,剑尾带出了一条白色水袖,犹如白蛇出洞直扑面门。 此招是软枪的手法,来势极快防不胜防,换做寻常人当场就得交代。 但断声寂面对璇玑真人,没有半点轻敌大意,情况不对,上崩长枪当即改为上抬托鼎,以枪杆弹开合欢剑。 铛—— 脆响声中,拖着白色水袖的合欢剑被绷向半空。 而璇玑真人身形尚未落地,左臂已经前甩,另一条白色水袖,带着骇人劲风直击断声寂胸腹。 白色水袖质地柔软,但放在璇玑真人手中,却好似钢鞭,破空而去直接带出‘啪——’的一声爆响。 断声寂没有贸然硬接,当即侧扬偏身躲开胸腹一击,哪想余光却见水袖下闪出两点金芒,而后肋下传来针刺般的触感。 呲呲—— 金针瞬间没入皮肉! ?! 断声寂显然没料到堂堂八魁第三、道门老二、天子帝师,竟然如此不讲武德用暗器,迅速一枪横扫,脚步后撤拉开距离。 而璇玑真人并未追击,落地之时,合欢剑已经被弹到了身后,当下直接脚扎大地、身如崩弓,手中水袖猛然一震,又往前全力猛抽。 轰隆—— 松林间横风骤起! 丈余长的白色水袖,在浩瀚气劲拉扯下,瞬间化为了柔韧软枪,合欢剑便是三尺枪头,以开天辟地之势朝着前方的黑土地抽下。 枪势刚起,刀削般的劲风便随之前压,待到合欢剑落地,面前的黑土地瞬间被抽出一条凹槽,气劲倾泻而出,把横在合抱圆木从中轰碎化为了两截。 嗙—— 断声寂无愧为兵击一道的当代魁首,面对这种花里胡哨的鬼东西,依旧方寸未乱,在璇玑真人劈枪之时,身形已经侧移,试图攻其侧移。 但璇玑真人刚柔并济切换自如,根本不和他正面交手,软枪抽出后就恢复成了轻柔水袖,整个人往侧面飞旋,两条水袖在周身转成了圆环。 如果只是半空转圈圈跑,那也只是好看。 但飞旋之中,时而有铜钱、金针在水袖掩护下激射而出,目标不是双目就是心门气海眉心,招招直取命门! 飒飒飒—— 断声寂飞身后仰躲开偷袭,依仗松树闪转腾挪,尚未找到近身突防的机会,眼底忽然一沉。 只见璇玑真人旋身落地,白色水袖已经贴在了地面。 白天夜惊堂硬撼大地,把漫天飞针掀飞到了四周,全散落在冲击波外围。 璇玑真人以水袖贴住满地毒针,手腕轻旋,便把水袖转成了螺旋之状,地面飞针松针等物,被旋风卷入其中,汇聚在中心飞速旋转。 呼呼呼~ 断声寂瞧见此景脚步猛地一顿,心头暗道不妙,当即飞退。 “想走?” 璇玑真人水袖飞舞,犹如托着两条飞旋白龙,卷起地面毒针便是双手前崩! 嘭! 气劲爆震,裹挟在水袖中的数百根毒针松针,犹如破空而去的蝗群,瞬间扫过前方松林。 咻咻咻—— 断声寂飞退之间,九尺长枪在身前飞速回旋,带起强风,试图卷开了铺天盖地的毒针。 但璇玑真人并未撒手不管,脚不沾地在树林间左右穿行,两条水袖凌空截住飞出去的毒针,又行云流水般射了回去。 咻咻咻—— 松林里破风声不断,外人只能看到一上一下两道飞驰的黑白身影,不过刹那之间,断身寂手脚上就挨了几下。 沈霖知道璇玑真人厉害,但没料到底子这么稳,眼见断声寂很被动,当即大喝道: “走!” 断声寂面对妖蛾子般的璇玑真人,不能说不好打,而是完全有力没处使。 明明一枪就能搞定,但璇玑真人不像夜惊堂一样爷们,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主打一个拉扯放风筝,根本不给他硬碰硬的机会。 几次尝试无果后,断声寂也打消了越级打怪的想法,卷开毒针朝着山坡飞身急退。 璇玑真人长袖如龙在树冠之间腾挪,眼见断声寂打不过想跑,当即右手轻拉,合欢剑便回到手中,右脚重踏身旁松树。 轰隆—— 合爆粗的树干剧颤,拦腰踹成了崩弓,树冠碎枝当场炸裂! 而原本身若浮萍飞雪的璇玑真人,也刹那化为一条白线,从松林间洞穿而过,瞬间追到了断声寂近前,右手合欢剑再度掷出! 飒—— 白色水袖化为软枪,甚至当空急颤,三尺青锋如同游蛇乱窜,根本没法捕捉落点。 断声寂险之又险一枪格开飞剑,几枚毒针就扑面而来,眼见璇玑真人咬着不放,心头不免暗骂了沈霖这老不死一句:“刚才都准备走了,你非要速战速决,结果你他娘光看戏不动手,打不过了就喊走,这是说走就能走的事儿?” 好在沈霖作为北梁千机门的首脑,也没有缺德到这一步,表面上仓皇逃遁,但璇玑真人追到山坡上半部分时,袖袍下的手却屈指轻弹。 咻…… 嘣~ 白天夜惊堂被困住,朝着外面突围,破坏了山坡下方的陷阱,而接近上坡顶端的部分并未受波及。 沈霖屈指探出一枚飞针,击中白天布置的细丝,松树上方顿时掉下了两个球体。 璇玑真人听到声音不对,左手水袖已经缠住了后方松树,把身体拉了回去,而下一刻,不远处的空中就爆出剧烈火光,震耳欲聋的巨响也在山林间传出。 轰隆—— 飒飒飒—— 满天飞针往四周激射,交手两人都闪到了松树之后躲避。 而沈霖自己布的陷阱,显然了如指掌,在触发机关瞬间,已经回过身来,袖中摸出一枚金管,提气蓄力单手猛甩。 咻~ 纤细黑针自管内激射而出,混杂在漫天飞针之间,声音被巨响遮掩,以骇人速度贯入璇玑真人藏身的松木,洞穿而过,直接刺入肩背。 嚓~ 璇玑真人后背传来刺痛,眉头一皱,未等漫天飞针落地,便猛蹬树干,身形往山坡下飞旋而去,半空卷起漫天飞针,往后猛甩,扫向断声寂所在位置。 噗噗噗—— 黑土地面顿时被钉出一排凹坑,树干也瞬间化为刺猬。 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山林间又恢复了死寂。 断声寂等射过来的飞针停下,才从松树后显出身形,可见原本躲在树后的璇玑真人,已经跑到了半里开外。 他目送璇玑真人远去后,又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的几根毒针: “不愧是八魁第三,功夫着实厉害,就是手太脏,配不上道门高人的名号……刚才你用什么东西偷袭?” 沈霖恢复了老成持重,望着璇玑真人遁去后方向: “摧心针,中了主脉,通常半个时辰内便会心里衰竭而死,不过这妖女底蕴深不可测,应该能抗住,可惜了……你情况如何?” 断声寂知道排在他前面那几个都是怪物,靠暗器不可能搞死,他刚才中了一堆暗器,能面不改色纯靠武魁意志力强撑,当下随口道:“还好,快走吧,夜惊堂这时候冒出来就麻烦了。”说罢下去收起王冲的头颅,快步离开了松林。 而璇玑真人全速飞驰,直至离开山林到了安全地带,才抬手摸了摸肩背,只觉气血沸腾心跳如奔马。 千机门的奇门暗器,毒性相当烈,比梵青禾那些过家家的物件霸道太多,她才练浴火图几天,有点压不住,便没有再飞驰加重身体负担,在江边找了个隐蔽之处,开始打坐压制沸腾气血。 “叽叽叽……” 一直在高空盘旋的鸟鸟,紧随其后落在了身侧,见璇玑真人脸色不对,急的直打转。 璇玑真人把合欢剑插在身边,端正盘坐手掐道门子午诀,见鸟鸟干着急,开口道: “我没事,往江边方向找,先确认夜惊堂的安全。他也要治伤,离此地应该不会太远。” “叽!” 鸟鸟见此,连忙飞上了高空,盘旋一圈儿后,朝着有灯火的地方飞去…… ……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客栈房间里,梵青禾自己擦干净身子,穿好衣服躺在枕头上,用被子蒙着脑袋,到现在还回想

相关推荐: 丫鬟小可怜成了少爷的心尖尖花容   在爱里的人   切切(百合)   仙尊的道侣是小作精   浪剑集(H)   【黑执事bg】切姆斯福德记事   作恶(1V2)   小人物(胖受)   主角周铮宫檀穿越成太子的小说无错版   [综漫] 当隐队员的我成为咒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