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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飒飒…… 银月之下,众人之间一道黑色残影,托着璀璨白芒,在仅剩的十余名刺客间穿行。 所过之处血水横飞,强横者能抬一下手,而弱者则是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身首异处。 滕天佑骇的是肝胆俱裂,本来武艺不错能撑两招,但这种这时候没了半分战意,拔腿便往外狂奔。 结果下一刻! 飒—— 寒光贯穿长夜。 滕天佑想再回首为时已晚,只能强行把双刀架向背后。 但等他摆好架势,一阵疾风便从身侧一擦而过,出现在了前方三丈外。 嚓! 衣袍破烂浑身染血的夜惊堂,甩手洒去刀上血水,收刀归鞘快步往外走去,微微偏头露出冷峻侧颜: “尸体搬走,别惊扰了圣上。” “诺。” 众多暗卫总捕满眼震惊与敬畏,连忙躬身领命。 滕天佑愣愣站在原地,眼底带着一抹茫然,僵立片刻后,才松开双刀,抬手摸了摸湿热的左脖子,而后便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叮当—— 扑通! 而孙无极站在大殿之巅,看着神光逐渐消逝的陆截云和满地尸体,稍作沉吟,还是感叹了一句: “后生可畏……” 第三十一章 头脑风暴 云州西,三河镇。 如霜月色洒在客栈门外的街面上,发黄的酒幡子在夜色下随风摇晃。 啪啪…… 清脆的算盘声,自大堂深处响起。 老掌柜站在柜台后,埋头算着今天的账务,时而抬起眼帘,看一眼大厅左右。 大厅左侧,璇玑真人头戴薄纱帷帽,在方桌前端坐,面前放着一杯茶和合欢剑,对面坐着孟姣,伤渐离和佘龙则坐在左右。 大厅右边的一张桌子上,同样坐着四人,桌上放着吃到一半的酒菜,旁边还站着两个腰悬刀兵的汉子。 “蒋某来云州并无恶意,陆仙子带这么多高手过来,未免过于兴师动众了。” 说话之人,是坐在左侧靠墙位置的一个男子,身材相当英武,但气质文质彬彬,特别是脸上皮肤,光洁白皙犹如玉器,比世间大半女子皮肤都细腻。 这么个面如冠玉的中年儒生,任谁第一眼瞧见,都不会想到其会是当世江湖拳脚一道魁首,梁洲霸主蒋札虎! 蒋札虎在击败柳千笙后,就深居简出,对大魏江湖人来说处于战力不详的状态,并没有太多战绩可以证明实力,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其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都强过陆截云和周赤阳。 评价如此之高,是因为蒋札虎经历十分特殊,是当代武魁中,唯一一个成长期被腰斩的武魁。 蒋札虎在师父被打死后,隐姓埋名拜入柳千笙门下,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年轻一辈最强人,而后身份被柳千笙发现,断其气脉废掉武艺逐出了师门。 气脉被打断就是废人,遭遇和裴远峰相差无几,但蒋札虎单骑走漠北,用来不到十年时间,不但恢复了身体,还打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重回故里成为了当代拳魁,甚至跻身武魁的年龄,还是武魁中偏小的。 大起大落再大起,其中肯定有奇遇,但江湖人想不清楚,蒋札虎在武艺被废的情况下,是如何拿到的这些奇遇、其中经历了多少坎坷,也不敢想蒋札虎如果顺风顺水成长,会是个什么境地。 而蒋札虎如今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年纪刚过五十,体魄、造诣、阅历皆处于最巅峰,实力有多强根本没法估量。 这也是为何所有人都猜到蒋札虎有金鳞图,但没人去抢的缘由,因为没人想当试刀石,去见识下蒋札虎如今在武魁中到底排第几。 蒋札虎左手边,坐着的是个穿着开胸汗衫的男子,扮相十分粗犷,光头圆脸,头顶上有纹身,为此被江湖人称之为‘花头佛’,本名战仲道,梁洲的二把手。 此时一行六人,都望着对面的白裙女子,等待回复。 璇玑真人没有转头,声音空灵而淡漠: “梁洲山高皇帝远,洪山帮在那边搞私运生意小打小闹,朝廷往日没心思管,不是不能管。如果蒋帮主当了几年山大王,就觉得有资格和朝廷平起平坐,朝廷不介意让蒋帮主明白,这天下为什么叫大魏,而不是洪山帮。” 蒋札虎气态颇为儒雅,含笑回应: “蒋某是江湖人,自然明白江湖规矩。朝廷容人有量不过问,蒋某自然知道低调做人不碍眼,此行过来并非要如何,只是想赎回我手下犯事的弟兄。” 说到此处,蒋札虎拿起身侧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一个木盒,打开后可见一整沓银票,全是千两面额,目测不下十万两。 璇玑真人见此平淡道:“法不容情,朝廷如果能被银子买通,那这天下已经烂透了。” “大魏纪法严明,蒋某自然知晓,这些是给靖王的赔礼,手下弟兄惊扰之处,还望靖王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蒋札虎把盒子里的银票移开,露出了压在下面的金色纸张。 而大堂双方所有人,瞧见此景,皆是呼吸一凝。 哗哗~~ 蒋札虎把木盒往前推走,声音和煦: “鸣龙图是大禁之物,本该由朝廷妥善保管,蒋某侥幸得来,受其所害整日谨小慎微,一直想脱手。若朝廷能法外开恩,赦免我手下两个弟兄,蒋某可将此图献于朝廷,不知陆仙子意下如何?” 璇玑真人着实没料到蒋札虎能拿出金鳞图来换人质,举止没有丝毫异样,心底却暗道不妙,稍加斟酌后询问: “两个武艺寻常的手下,值得一张鸣龙图?” 蒋札虎回应道:“宝物有价,情义无价。当年我被逐出师门流落北梁,武艺尽废无路可走,所幸和石彦峰相识,才能继续闯荡,找到雪湖花前,一直被其庇护。陆仙子若觉得蒋某把一张图,看得比生死之交重,未免太瞧不起蒋某了。” “……” 璇玑真人听见这话,就知道问题有点大了。 她手底下如果有人质,肯定是给蒋札虎面子放人,换金鳞图回来说实话都是捡便宜,银子都不好意思拿。 但人现在已经死了,根本没有回旋余地,以蒋札虎当前展现的态度,肯定会不死不休。 璇玑真人想了想,开口道: “前些时日,你手下两人潜入京城,意图暗杀柳千笙,但离开梁洲时,消息已经被燕王世子截获,以驱虎吞狼之计,把夜惊堂引到跟前。夜惊堂身为黑衙主官,抓人是职责,但燕王世子在交手中伏击,以奇毒杀了石彦峰,伤了夜惊堂和郑坤。 “人死如灯灭。你若献上此图,朝廷可以将尸体和郑坤还你,还能让你学玉骨图精进武艺;如果不交,此图已经漏了白,接下来你洪山帮必无宁日。” 蒋札虎表情未变,但没了方才的笑意,沉默一瞬后,发出一声轻叹,把盒子盖上收了回去: “蒋某是江湖人,不是生意人,陆仙子想用一张玉骨换武人一身傲骨,话属实不中听。朝廷想要此图,大可让夜惊堂来洪山取之,能拿走蒋某不说二话双手奉上;若拿不走,也可以让他带着柳千笙和燕王世子的尸体登门赔礼,此图蒋某同样献于朝廷。蒋某告辞,江湖再会。” 话落,蒋札虎取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起身往门外走去。 战仲道等人起身行了个江湖礼,紧随其后。 踏踏踏…… 璇玑真人帷帽下的眉梢紧锁,因为金鳞图事关女帝安危,很想就此动手强抢。 但此时双方交手,她抢到的机会不大,孟姣等人必然全交代在这里。 为此璇玑真人稍加斟酌后,还是没冲动行事,待几人离去后,也放下一锭银子,带着孟姣等人往云安飞驰而去…… …… 于此同时,云安城。 玉潭山庄发生冲突,看起来打了半天,实际上时间加起来,也就夜惊堂从山庄外侧打到洗龙池的时间,下方没溃散的禁军刚刚冲到洗龙池,夜惊堂就已经把人杀完了。 虽然风波已经结束,但云安城头的战鼓才刚响起不久,各部官兵都在火速集结,先头部队已经朝着清江上游进发。 而偌大城池之内,也陷入了混乱,朝臣百姓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么大门紧闭,要么就是乱跑打听,满街都是嘈杂呼喊。 而皇城外侧,官药局。 踏踏踏…… 急促脚步声,从官药局外响起,几名飞马而来的黑衙总捕快步跑向其中,遥遥就呼喊: “张景林张大夫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 官药局算是官府开的药铺,算是惠民设施,面向百姓售卖各种低于市价的成药,也负责药物研发等工作,日夜有人值班。 而帮助邬王造反的张景林被抓获后,直接官居五品,在这里当了主官,主掌一切医药事务。 不过虽然医药造诣极高,但张景林完全是个药疯子,不加限制谁也不确定他能搞出什么逆天玩意,为此还是限制了人身自由,还有几个年轻医官跟在身边学习监督。 此时医馆的后方,有个规模颇大的院落,里面全是在棚子下晾晒的干药材,几名医官在旁边处理药草。 而院落侧面还有个房间,门窗皆有精铁铸造,显然是一间囚室。 房间里亮着灯火,一个身着纱衣装扮华丽的异域美人,双手抓着铁窗栏杆,脸颊上肉眼可见的怒火中烧,时不时还摇晃一下铁窗,连带着手上的镣铐都哗哗作响,颇有‘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之感。 而本该关着的张景林,则衣着轻便拿着个蒲扇,蹲在院子里的药炉前查看火候,同时嘀咕着: “老夫是戴罪之人,除开药材啥也不管,如何帮你告御状?至于钥匙,这牢房是给老夫准备的,岂会把钥匙给老夫……” 朝廷原本害怕张景林逃跑,又得让他继续研究医药,所以才专门在这里打造了个固若金汤的牢房。 结果最后发现想太多了,就张景林这性格,只要给钱给资源,你就是他未曾谋面的亲爹,啥都能给你干。 至于跑?凭啥要跑?不把你银子烧干,你撵都别想撵走。 于是乎这牢房就空下来了,完全没用上。 而今天早上,梵青禾刚到京城,就被璇玑真人逮住,一番交涉后,双方达成约定,她踏实本分不打夜惊堂的歪注意,璇玑真人则给她争取通商特权,让她和张景林交流医术。 但她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打夜惊堂的歪主意? 而璇玑真人追了她大半年,显然也了解她的性格,于是就连哄带骗把她带到这里,直接就关起来了。 梵青禾好歹也是西海部族的女大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坐牢,心头恼火可想而知,甚至想让张景林帮她告御状,说璇玑真人动用私刑虐待番邦外使,但这法子显然行不通。 在关了大半天后,外面终于响起了动静,梵青禾转眼看去,却见几个黑衙总捕跑了进来,刚进门就焦急呼喊: “张大夫,速速随我等去玉潭山庄一趟,东西我帮您收拾……” 张景林站起身来,有点不乐意: “这药刚熬到一半,什么事这么着急?” “刚才有贼子行刺圣驾,夜大人和太后娘娘都受了伤,王神医都束手无策,让你过去过去想想办法……” 张景林一听是王神医都没法子的大活儿,顿时来了精神,起身就准备走。 而铁窗里,梵青禾听到这话,连忙开口: “等等,我也是大夫,冬冥部听说过吧?北梁医圣都在我们哪儿请教过,把我也带过去……” 几个总捕脚步一顿,转眼望向铁窗,稍微有点迟疑。 冬冥部的医药确实出名,但盛产毒师,养蛊炼毒样样精通,路子比张景林都野,除非确实走投无路,不然没人敢请哪里的人治病。 但如今王神医都束手无策了,囚龙瘴这种东西也确实是西海诸部那边弄出来的,一名总捕稍加斟酌,还是上前询问道: “囚龙瘴姑娘可知道解法?” ?! 此言一出,张景林和梵青禾表情都是一变。 张景林拿着蒲扇晃了晃,皱眉道: “囚龙瘴药理极为特殊,中毒后会让身体对骨皮肉产生‘排异’反应,就如同把外人的肢体,强行接在自己身上,会逐渐丧失感知身体机能,直至身体彻底崩溃。 “此毒本来是想让练了鸣龙图的人自行排斥骨皮肉,从内部被摧毁,但鸣龙图是通玄之物过于霸道,完全没用,而寻常人中了此毒就不可逆。嗯……老夫估摸吃天琅珠能恢复,天琅珠能矫正根骨重塑体魄,药理和囚龙瘴刚好相反,按理说能抵消掉此物。” 梵青禾还以为夜惊堂中了囚龙瘴,对此有点疑惑,开口道: “你先带我们过去看看,得见了患者才能下定论……” 几名总捕见两人都挺了解,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把铁门打开,而后带着两人往城外飞驰而去。 …… 玉潭山庄。 风波虽然结束,但烟没立刻消失,乌羽草的药劲更没这么快消退。 随着贼子被剿灭,原本还能维持神志清醒的高手,因为剧烈运动大口换气,吸入烟雾太多,也开始出现嗑嗨了的迹象,开始站在廊道里和宫女一起甩头发蹦蹦跳跳。 而山下的禁军彻底混乱,也不知谁带的头,几百人竟然手持兵刃在草地上跳起了‘战舞’,呼喝如雷气势还挺足,场景可以说一团乱麻。 风险没有彻底排除,天亮局势稳定之前,封门石都不敢随便打开,此时只有七八名还能维持思绪的高手,在巨石前守卫同时搬走尸体。 山下建筑群里,原本听宣的臣子早已经精神失常,四处都是乱跑的家丁丫鬟,而王家居住的院落里,十余名负伤的暗卫总捕,躺在其中。 在山下听候差遣的御医,因为都是医药行家,稍微闻到味儿就明白是什么东西,防护措施妥当,受到的殃及最小,此时嘴里含着强效提神的药丸,在院子里来回包扎救治。 而旁边的房间中,夜惊堂褪去了血迹斑斑的软甲和鞋子,在椅子上坐着,一条腿搭在凳子上,脸色泛红,但眼神依旧澄澈。 夜惊堂肩头和双手的伤口已经包扎,王太医正在包扎脚上的伤口,而硬接重拳、使用风池逆血、还有用重锤肌肉拉伤的等内伤,只是用药物压制,还没来得及处理。 鸟鸟已经从京城飞了过来,站在旁边的桌子上,明显还是很担心的,但乌羽草不止对人有用,鸟鸟也中了招,在桌子上晃着脑袋,不由自主的:“咕叽咕叽~咯咯哒……”时而还来个后空翻。 王太医给自己脖子上插了两根银针以保持清醒,包扎脚上伤口的同时,眉头紧锁说着: “囚龙瘴一百多年前短暂出现,而后又绝迹,其药方乃至炼制之法没有任何医书记载,连实际中毒症状,老夫都是第一次瞧见,想解毒谈何容易……” “太后娘娘现在情况如何?” “按住以前的传闻,囚龙瘴中后,会迅速脱力痛不欲生,而后肢体开始乌紫,出现轻微内出血的情况,时间越长越严重。” 王太医看向旁边的屏风,皱眉道: “不知是传言夸大其词,还是太后娘娘体格健朗抵抗力强,目前气血脉象混乱,但没有恶化迹象,甚至时好时坏,应该是身体在自发排毒,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夜惊堂见王太医都没法子,心不禁沉到了谷底,在脚上伤口包扎完后,就直接起身,来到了屏风后。 王夫人在屏风后的床榻旁照料,身着凤裙的太后娘娘躺在枕头上,额头上搭着毛巾,面白如纸肉眼可见的虚弱,已经陷入了昏迷。 夜惊堂看着近在咫尺的苍白脸颊,因为太后是为了给他挡刀,才落入无力回天的境遇,眼底难免显出愧疚与焦急。 王夫人暗暗叹了口气,想说两句,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是悄然起身到了屏风外。 “叽……” 鸟鸟虽然经常被太后揉,但吃人家的也不少,瞧见大眼睛姐姐变成这模样,也清醒了几分,蹲在跟前用翅膀摸了摸手。 夜惊堂用带着绷带的右手,握住太后娘娘的手腕号脉,但除了忽冷忽热,也看不出个什么,便想把手放回薄被下面。 结果不曾想太后娘娘手儿微微动了下,竟然握住了他的手指。 “嗯?” 夜惊堂眼神狂喜,连忙蹲下柔声呼喊:“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浑浑噩噩间,可能潜意识里知道跟前是谁,想安慰一下,但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夜惊堂等等良久,惊喜慢慢化为失落,正沉默间,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踏踏踏…… “人在哪儿?” “姑娘是……” 夜惊堂听这女子声音,似乎有点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是谁,就让王夫人仔细照料,快步来到门外。 院落里,一队人从门外快步走进来,为首是几个去城里接人的黑衙总捕,而后面则是张景林和一个沙洲装束的女子。 女子头上编着小辫穿有翡翠玛瑙珠子,皮肤非常白,看不出年纪,扮相气质都不太像是中原人。 女子快步进门,瞧见遍体鳞伤的他后,举止相当强势,直接小跑过来,握住他的手腕,而后又抬手翻他的上眼皮打量,还和女护士一样询问: “你感觉如何?什么地方难受?” 夜惊堂浑身都难受,但属于躺一段时间就能恢复的伤势,并不怎么严重。他还以为这是城里请来的女名医,颇为客气回答: “我没大碍。太后娘娘中了奇毒,姑娘和张先生看看可有法子救治。” ? 梵青禾见中毒的不是夜惊堂,心头如释重负,而后就被带着快步走进屋里,在床榻前蹲下,蹙眉给太后娘号脉。 张景林则负手站在背后,打量几眼后摇头道: “老夫话不好听,但还是实话实说。囚龙瘴过于霸道,身体底子好的可能多抗几天,但没法逆转。这东西曾经有武魁中招,身体强横至极,但最后也是躺在床上一睡不起,再也没能醒过来。” 王太医思索了下:“囚龙瘴伤不了鸣龙图锤炼的筋骨皮。太后娘娘目前情况尚可,可能就是因为练过玉骨图,囚龙瘴没法攻入骨骼,导致药效发挥不全。如果能找到龙象图和金麟图,应该有机会恢复……” 夜惊堂听见此言心中一喜,以前因为难以解释来历,不太好把龙象图凭空变出来,而此时则不用考虑这些了,对此道: “龙象图本来在燕王手上,被无翅鸮盗走,而后无翅鸮来京城行窃,被我抓住落入我手,只是以前有所顾忌没拿出来。去把金纸取过来。” “叽。” 鸟鸟得令,直接飞了出去。 王太医见有了几分转机,连忙点头道: “那现在就差一张金鳞图,此图据说在蒋札虎手里……” 梵青禾号脉过后,站起身来,摇头道: “此法可行性不高。练鸣龙图得醒着,而且还得天赋不俗,才能慢慢脱胎换骨。太后娘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毒随时都在攻城掠地,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王太医想想也是,轻叹一声询问:“这是唯一的办法,姑娘可还有其他见解?” 梵青禾稍微斟酌了下,回应道: “天琅珠和囚龙瘴出自同一名巫师之手,药效完全相反,可能是通过天琅珠反推出来的炼药之法,两者同工异曲,其他方面应该也能套上。” 夜惊堂转眼望向梵青禾,询问道: “什么意思?” 梵青禾道:“我冬冥部当年和夜迟部联姻结盟,知道些许内情,这些年我也东奔西走查到了不少消息。夜迟部研究出了天琅珠,其族人因此受益,整合西海诸部建立了西北王庭。 “为防天琅珠被外人所用,西北王庭特地埋了后手,把药分为了两部分,主药为天琅珠,但前面还需要药引。 “西北王庭的嫡系子孙,在生下来后就会以特殊药剂泡药浴,慢慢改变身体,成年后再根据各自潜力天赋,使用天琅珠淬经锻骨。 “这个法子确保了只有夜恒部的后人,才能用天琅珠,而其他人就算拿到也是废物,根本承受不了药劲儿。” 张景林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就说我的大良珠明明没问题,怎么就是没人扛得住。那夜大人还是西北王庭的余孽?” ?? 夜惊堂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打岔。 梵青禾看了夜惊堂几眼: “不一定,但夜大人小时候肯定泡过西北王庭的药浴,不然没法用天琅珠。西北王庭几十年前彻底覆灭,如果有药剂在战乱中失散被外人得手拿去用,也说不准……话说夜大人姓‘夜’,对这些没半点了解?” 夜惊堂心中其实有猜测,但年纪太小的时候根本没记事,对此只是道: “我被义父收养时才几个月大,据义父说,是因为夜晚哭声大,吵得人睡不着,才叫夜惊堂。如果我泡过这东西,也应该是我义父帮忙泡的,药物来源真不清楚。” 冬冥部是大部族,对西北王庭很了解,梵青禾通过祖中老人得知,末代天琅王应该还没儿子就战死了,和夜惊堂年纪似乎差着些时间,所以也没法确认,想想继续道: “西北王庭和夜迟部早就没了,是不是都区别不大。西北王庭既然在天琅珠上留了后手,囚龙瘴这种无药可解的东西,不可能不防着被对手得到,用以对付自身。 “如果囚龙瘴是通过天琅珠反推出来的,那天琅珠只对夜大人起效,囚龙瘴应该也只对夜大人无效,再弄一种药剂从小泡着适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张景林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确实有可能。不过夜大人不怕囚龙瘴,和太后扯不上关系。太后早已错过了打底子的年纪,身体已经定型,现在找药剂泡药浴,来不及了。” 王太医道:“夜大人如果真免疫此药,只要设法将精血导入太后体内,毒性遇之自溃,应该有可能解毒。” 夜惊堂眼前微亮,询问道: “意思是我给太后输血?” 梵青禾略微斟酌:“冒然把血输入他人体内,会出人命。按照我的理解,两性相合也是把精血送入体内……” “嗯?!” 夜惊堂听到这个词,还愣了下,反应过来后,震惊看向身边的异域女巫,眼神意思估摸是——你哪儿来的庸医?输血和输精能TM一样? 而躺在屏风后面的太后娘娘,手指也不易察觉的动了下。 太后娘娘练过浴火图,毒药根本奈何不了她。但囚龙瘴和天琅珠一样,都是从人之根基下手的神药,药效强的惊人,身体一直恢复,直至药效耗尽,显然需要点时间。 而浴火图也不是无敌的,无论恢复多块,要消耗的能量不会凭空减少;常人好吃好喝养一个月才恢复的伤口,用浴火图半刻钟恢复,这消耗还是寻常人一个月的消耗,陆截云片刻时间就满头白发,就是因为受伤太多元气大伤。 而女帝只要伤势发作,很快就虚弱的站不稳了,需要用药物泡着,也是因为这点。 而太后娘娘底蕴远不如钰虎,在身体消耗过大后,就自行减缓恢复速度,并减少了一切不必要的能耗,陷入了昏迷。 但其实太后娘娘还能感觉到周边的情况,只是醒不过来,朦朦胧胧间听到这离谱说法,自然出现了点反应。 梵青禾说完后,屋子里就安静下来。 夜惊堂满眼震惊,王太医眉头紧蹙,唯独路子很野的张景林,点了点头: “这野路子可以试试,不过……好像也不行,这是当朝太后……” 梵青禾见众人投来异样目光,其实也意识到自己这法子,可能会被推出去砍脑壳,于是改口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毒师炼这种奇门毒药,一般都会留后路。囚龙瘴失传百年,如今再度出现,只可能是西北王庭的些许巫师后代还活着。我是冬冥部的族长,人脉很广,只要找到配药的毒师,应该就能找到解药;就算没有,知道配方和炼制之法,我也有把握配出解药。” 王太医点了点头:“这个法子目前最合理,不过得把太后带着过去,路上不能有半点耽搁。顺带如果能拿到金鳞图,还是得拿,拿到金鳞图,只要太后醒过来学会,必然可以解毒。” 张景林思索了下,又开口道: “其实吧,求快求稳,可以用冬冥大王刚才说的法子先试试,指不定药到病除,就是……” 夜惊堂觉得那法子简直离谱,转身道: “我去面见圣上说明此事,然后立刻启程,伤路上再养。” 说罢快步出了房门。 梵青禾见能把夜惊堂拐回冬冥部,也来了精神,开始王夫人一起认真照料起太后…… 第三十二章 意外之财 静室之内。 黑藤砖构筑的厚重墙壁隔绝了外界,除开些许震动,再难听到其他声息。 四名女暗卫,手持兵刃站在封门石前严阵以待,密切注意石门的一切风吹草动。 而身着蟒服的东方离人,则面色焦急在室内来回踱步,时而还来到门前,运用天合刀法门侧耳倾听一下,但除开些许杂音,也听不到什么东西。 大魏女帝已经换上了一身红色长裙,在床榻上端坐,因为感知力远超常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眼底神色带着三分复杂。 如果说上次曹公公杀进宫,夜惊堂忽然跳出来搭救,是出于满身侠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话,那这次孤身捍龙门誓死不退,就是彻头彻尾的出于对她和离人的在乎了。 女帝自从坐上龙椅,就注定成了孤家寡人,除开亲妹妹和师尊,没法亲信任何人,因为她不清楚,面前那些对她毕恭毕敬的臣子,暗地里会不会是北梁的奸细、平天教的暗桩、乃至诸王派来的刺客。 但和夜惊堂相识这么久后,这些顾虑都被慢慢打消了,夜惊堂有无数次机会暗杀她,也可以凭借她和离人信任,尝试去谋取权势地位做更大的事。 但夜惊堂一切行为,就是个纯粹的江湖游侠,有野心也是江湖上的天下第一,不喜名利拖累,凡事只认情义,她和离人赐的侯爵、官职、俸禄,在夜惊堂眼里可能真不如一本珍藏版侠女泪有意思。 而拼死护着她和离人,显然也不是因为她们的身份,而是把她们当朋友,或者比朋友更近一步的人。 就这么一个男人,女帝想猜忌都不知道该怎么猜忌,如果夜惊堂是某方势力的暗桩的话,那也是世间最不称职的暗桩吧…… 女帝神游万里胡思乱想,在沉寂不知多久后,鸦雀无声的静室忽然响起声音: 咚咚——咚—— 是有人叩击石门的暗语。 四名女暗卫回头征询过女帝的意思后,迅速把卡死封门石的铁栓抽出来,而后封门石就产生了晃动,继而下方出现一条缝隙,呼喝声也从外面传来: “一二三嘞——” 东方离人满心焦急,直接半蹲在地上,偏头往外查看。 外面的花园一片狼藉,还能看到不少火光烟雾,四十多名力士用湿布遮住口鼻,手握八根铁链,往上全力拖拽,逐渐将千钧巨石拉起。 而封门石之外,站着一个腰悬佩刀的男子。 男子身着一袭黑色官袍,腰悬玉带看起来整洁而威严,似乎什么事都没有。 但男子双手纱布隐隐渗出的红色血痕,和微微泛红的脸色,还是暴露了刚才外面的混战是何等惨烈。 “夜惊堂?!” 东方离人和夜惊堂相识这么久,不是没见过他受伤,但上次击败轩辕朝,也没见夜惊堂陷入这种境遇,石门刚抬起,就从下方飞驰而出,来到了跟前: “你……” 东方离人想要给夜惊堂号脉,但走进了才发现夜惊堂衣袍下并不平整,到处有点包扎过的痕迹,硬是没敢乱碰,只是焦急万分望着: “你伤势如何了?” 夜惊堂抬手护着东方离人来此大门侧面以免挡路,神色尽力平静: “受了点皮肉伤,情况不严重,陆截云等贼子皆已伏法,大队兵马到了山脚,目前已经没大碍了。就是刚才贼子强攻的时候,我在门前被压制,有人用暗器偷袭,太后娘娘帮我挡了记暗器,中了囚龙瘴……” “啊?” 东方离人脸色骤变,扶着有点摇晃的夜惊堂,询问道: “叫王太医过来没有?还有那个张景林……” “都叫来了,太后娘娘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但必须尽快解毒。王太医、张景林,还有一个西海诸部的女巫师,商量了两个法子,一个是找到金鳞图和龙象图;一个是去西海诸部找到毒师寻解药,可能马上就得出发……” 东方离人在里面什么都不知道,出来就面临这么大一堆消息,肯定有点理不清头绪。 眼见夜惊堂气息很乱,就把他扶着往侧面还算完好的寝殿走去: “你坐下来说。太后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山下……” …… 大魏女帝在暗卫团团保护下走出来,瞧见夜惊堂的模样,其实也想询问两句。 但身为帝王,局面这么乱还是得让朝臣安心为主,当下还是先行随暗卫走了出去…… …… 与此同时,山下。 平静江面上,一道白影如同鬼魅水流而下,在江面带起长长的白色尾迹,过往船只听到动静,等转眼看去过去时,视野尽头便只剩下一个模糊不清白点。 璇玑真人从三河镇离开便迅速折返,刚行出没多多少里,就接到了玉潭山庄的飞鸽传讯,知道出了大事,便不计代价全速飞驰先行赶了回来。 三河镇距离云安两百多里,璇玑真人却没用多久时间,等能看到江边的巍峨山庄时,里面的群魔乱舞都尚未结束。 如此全速奔行,璇玑真人消耗也极大,汗水几乎浸透了内衣,等到发现风波已经平息,女帝在山庄外接见从城内急急驰援而来的将领稳定军心,才暗暗松了口气。 璇玑真人落在山庄外,本想去女帝跟前,但余光却发现山下的建筑群间,王太医和张景林站在院子里说着什么话,皆是眉头紧锁。 璇玑真人暗道不妙,以为夜惊堂出大事了,急忙飞身落在院子里,来到亮着灯火的门口查看。 结果却发现,身着红纱裙子的梵青禾,站在屏风外的小案上,面前放着各种瓶瓶罐罐,正在专注调配着药物,而她留在关头镇客栈的随身行囊,也被人送了过来,放在梵青禾手边。 再往里看去,屏风后面的床榻上,身着红裙的太后娘娘无声无息躺着,本来吹弹可破的脸蛋儿显出几分苍白,肉眼可见的虚弱。 “怀雁?” 璇玑真人脸色骤变,身形唰了一下便来到床榻跟前,用手按住太后娘娘的手腕号脉,往日一直风轻云淡的神色逐渐化为了焦急。 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破风声,把已经被揍习惯的梵青禾吓得香肩一抖,差点就准备跳窗户了。 转眼发现汗气蒸腾的妖女半蹲在床榻边,梵青禾新仇旧恨涌上行头,自然是柳眉倒竖,冷声道: “你给我出去!” 口气凶的很! 璇玑真人不是大夫,也知道梵青禾能配出五花八门的毒药,精通医道药理。 作为探望患者的家属,被主治医声吼一句,璇玑真人自然不敢生气,甚至有点紧张,连忙起身离远了些,转头询问: “太后中了什么毒?” 梵青禾见璇玑真人怂了,她自然就支棱起来了,面若霜雪道: “我正在和王大夫张大夫商量对策,你冲进来做什么?知道情况你除了干着急一下还能如何?” 璇玑真人觉得这话没毛病,所以轻轻点头,来到跟前柔声询问: “太后当前情况如何?” 梵青禾回过身去,把捣药杵递给璇玑真人,让她打下手帮忙捣药,回应道: “中了囚龙瘴,不过当前不是完全没办法……” 梵青禾认真把刚才的情况,以及几人商量的对策说了一遍,各种方法以及困难都说的很清楚,只是省略了两性相合的部分,毕竟她自己都觉得这路子野过头了,不到无力回天的情况根本不敢病急乱投医。 璇玑真人聆听过完后,心头也沉了下来。 如果夜惊堂有龙象图的话,那治愈囚龙瘴只需要一张金鳞图,她刚才看到金鳞图没抢,看似可惜,但实则不然。 她方才若是动了手,蒋札虎完全没必要死战不退,掉头就跑她在后面追,估计能追到梁洲去;而就算蒋札虎不怂和她打,她也不可能无伤一招灭了金身不破的拳魁,抢到手必然要付出些代价。 万一她跑远了或者在交手中受创,夜惊堂也在山庄负伤,女帝同样毫无战力,那直接就成了空城。太后有了金鳞图可能没事了,但断声寂、周赤阳等人明天忽然冒出来行刺女帝,让谁去拦? 璇玑真人稍作斟酌后,开口道: “蒋札虎避战豁出命跑,很难堵住,只有和夜惊堂一起合围,才有把握将金鳞图拿到手,但夜惊堂刚经历血战,没有个把月时间很难恢复全盛……鸣龙图只能当备用法子,还得以西海诸部为主,你确定有把握找到毒师?” “西海诸部是我的地盘,炼药不可能不买药材,只要人在西海诸部,我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梵青禾正说话间,门外忽然传来扇翅膀的声音: 噗噗噗~ 璇玑真人转眼看去,却见鸟鸟摇摇晃晃飞进了窗口,爪爪上抓着个布袋,里面装着纸张大小的硬片。 因为嗑嗨了,鸟鸟飞的不是很稳,落在桌子上还滚了一圈儿,而后就围着布包转圈蹦跶,不知道在干些啥。 璇玑真人见此连忙来到跟前,取出包裹里的龙象图,心头如获至宝,毕竟这不光能救太后的命,还能救女帝的命。 为此璇玑真人打量一眼后,就走出房门,想把图先给女帝看一眼,以便让女帝现在就纠正错误的龙象图。 而梵青禾也是武人,说对鸣龙图没念想是假的,本来还想做出女大夫的模样在旁边打量,结果只看到金光一闪,璇玑真人就跑了,她连忙追出门把璇玑真人拉住: “你做什么?这是给太后救命的药材,你还想私吞不成?” 璇玑真人脚步未停:“我先去让人检验真假,待会在给你研究。” 梵青禾不明白璇玑真人的意图,跟在后面抓着袖子恼火: “这还用检验?夜惊堂没鸣龙图能一挑十几个?” “他能,只不过打的更吃力罢了,武魁不光能一力降十会,还会四两拨千斤,条件不同自然有不一样的打法……” “你给我看一眼,我又不抢。你再这样我不帮你救太后了……” “我拿着你看,敢碰剁手!” “好——!” …… 说话声渐行渐远,院子里很快便只剩下蹙眉商谈的两个神医,以及在屋檐下熬药的王夫人。 而房间之中,鸟鸟摇头晃脑片刻,发现竟然没人喂它,本想追出去,可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后娘娘后,又清醒了几分,蹦到枕头旁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脸: “叽叽叽……叽?!” 气色虚弱的太后娘娘,在声音渐行渐远后,忽然睁开了右眼,扫视了下屋里。 鸟鸟一愣,继而就准备蹦跶起来叫人,结果直接被一只手摁住,还被捏住了鸟喙,叫声变成了“咕?”。 太后娘娘确定屋里没人,暗暗松了口气,而后眼底就显出了几分纠结。 浴火图治愈伤势的效果很强,囚龙瘴虽然极为霸道,但她昏迷两刻钟后,就苏醒过来了——准确说是被饿醒的,消耗太大需要补充能量,用以继续恢复伤势。 按照太后娘娘的估算,她只要不停运转浴火图的法门,起来好吃好喝养个一两天,就彻底没事了。 但她醒过来,把浴火图拿出来解释清楚,这事儿就真完了,接下来她怎么办? 几人方才商量,说夜惊堂准备马上启程,带着她去西海诸部找大夫。 太后娘娘自幼在江州长大,十几岁进了宫,在深宫当了十年笼中雀,对外面世界很渴望,而且这次去的还是艳后秘史上提过的梁州千里戈壁,或者璇玑真人讲过的西海无尽平川。 如果她直接没事了,那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第二次这样浪迹天涯的机会了。 但不醒也不行。 太后娘娘知道夜惊堂受了多重的伤,与出去玩相比,心头更担心夜惊堂的安危,夜惊堂刚才蹲在身边,她昏迷中都能感觉到那份焦急和无助,心都快化了。 夜惊堂这么担心她,她在这里装病,那也太没良心了。 为此太后娘娘躺着暗暗斟酌良久,想出了一个很合适的法子——她暗中把浴火图拿出来,送给夜惊堂治伤,顺带让夜惊堂不用担心她没得救。 她则继续昏迷,有了浴火图也学不了,所以还是得出去。 等离开云安城后,她再醒过来,然后夜惊堂要是不肯带她出去走走,非要她回来,那回来就是了…… 又帮忙挡刀又送浴火图,让夜惊堂多担心几天,应该不过分吧…… 不过该怎么把浴火图给夜惊堂,又得让夜惊堂认为这不是她的呢? …… 太后娘娘稍微斟酌过后,凑到鸟鸟脑袋跟前,小声低语: “叽叽,你去本宫的卧室,床底下有个小箱子,里面有张金纸,你……” “叽?!” 鸟鸟一愣,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转头就要去和堂堂告密。 太后娘娘连忙把鸟鸟按住,威逼利诱: “你照本宫说的做,本宫奖励你一只西北烤骆驼,要是敢走漏……” “叽!” 鸟鸟眼神灼灼,很是不开心的示意——你当鸟鸟笨不成?走漏风声烤骆驼不就没了! 而后就煽着翅膀嗖了一下飞了出去。 太后娘娘见此,总算是安心了些,重新躺在枕头上,不再运转浴火图的法门,然后很快就又晕了过去…… …… 洗龙池附近,房顶被打出个窟窿的寝殿里。 夜惊堂在榻上就坐,上衣褪去露出身上的绷带,东方离人则坐在旁边,帮夜惊堂拉伤的大臂擦药,彼此讨论着去西海诸部的计划。 因为太后娘娘生死未定,两个人情绪都很低落,没了往日的欢笑打闹,看起来就像是遇到大难相拥取暖的苦命小夫妻。 东方离人被太后的情况弄得心绪不宁,但心头又何尝不担心夜惊堂的伤势。 见夜惊堂眼神十分压抑,甚至到了有些恍惚的地步,东方离人也怕夜惊堂身心疲惫之下出了问题,于是强颜欢笑,露出一抹轻松笑意: “好啦。凡事总有解决办法,你是本王的福将,入京以来就没没失过手,这次还能被难住不成?” 夜惊堂血战过后遇上这种绝境,精神确实快崩溃了,勾起嘴角笑了下,想说什么却理不清思绪。 东方离人见此不免心急,想了想,左右看了几眼后,往前凑去,挑了挑下巴: “嗯哼?” “……” 夜惊堂眼神动了动,看着近在咫尺的美艳脸颊,想想摇头道: “别闹……我休息会就好。” 东方离人感觉夜惊堂这样就没法休息,干脆坐直了些,把夜惊堂缠着绷带的手轻柔拉起,塞进了胖头龙下的衣襟里,而后凑上前,主动含住了略微发白的嘴唇。 啵~ 夜惊堂掌心一片柔热细腻,指头下意识动了动,在沉默片刻后,用力在红唇上嘬了口,心头的压抑倒是真发泄了几分。 东方离人分开双唇,用袖子擦了擦夜惊堂的脸颊,四目相对: “今天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太后吉人自有天相……” 正低声细语间,窗外忽然想起了‘噗噗噗~’的动静。 夜惊堂转眼看去,却见鸟鸟晃晃悠悠飞了过来,爪爪上抓着一张金纸,遥遥就开始: “叽叽叽……” 夜惊堂以为鸟鸟把龙象图带过来了,连忙起身抬手接住,还皱眉道: “怎么把袋子扯了?带着张鸣龙图在招摇过市,你也不怕被人……嗯?!!!” 话语一顿。 夜惊堂拿着金纸仔细打量,发现造型大小都一样,但纸上的‘龟驮三山’图案,变成了‘金凤浴火’,还沾着点血迹。 夜惊堂还以为自己精神恍惚看花眼了,抬手揉了揉眼睛,而后借着灯火仔细看——还是金凤浴火的图案…… “这就是龙象……龙……这是龙吗?” 东方离人来到跟前打量一眼,眼底也显出错愕,仔细回想卷宗上对于鸣龙图的描述后,眼底便显出惊疑: “这是浴火图?” 夜惊堂有点蒙圈儿,左右看了看,又在自己脸上拍了下,确定不是梦境后,看向鸟鸟: “你从哪儿变出来的?我的龙象图被人掉包了?” 东方离人皱眉道:“怎么可能,拿浴火图掉包龙象图,除非脑壳进水……叽叽,你从哪儿找来的?” 鸟鸟抬起翅膀指向外面,然后就摇摇晃晃飞了出去。 夜惊堂见此,连忙和东方离人跟随,不出片刻,就来到了山庄侧面的废墟。 废墟是原本的游廊,夜惊堂和陆截云最开始的交手的地方,满地断壁残垣间有不少衣袍碎块,因为局势尚未稳定,还没人过来收拾。 夜惊堂跟着鸟鸟进入废墟之间,可见鸟鸟落在了碎石堆前,用翅膀指了指碎石下的破披风: “叽!” “……” 夜惊堂稍微愣了下,继而难以置信道: “陆截云练的还是真浴火图?!我就说他练了筋骨皮,精气神怎么只练了一张……不对,他有真浴火图,怎么变得不人不鬼?” 东方离人面对这意外之财,心底相当激动,把鸟鸟抱起来狠狠揉了揉奖励,回应道: “浴火图只能治伤。玉骨图让身体产生的畸变,又不是伤,他用浴火图只会让骨刺尽快长好,而不是把骨刺变没……浴火图练了,只要不当场死,就根本死不掉,只要学会,不惧世上任何毒药,这东西能救太后娘娘。” 夜惊堂听见这话,心头不由狂喜,转身就往山下跑,不过走出一截后,又皱眉道: “太后娘娘醒了才能练浴火图,如今昏迷,拿到这东西没法用,而且时间不知道够不够……” “去西海诸部的事还是加紧筹备,如果太后醒了就让太后学浴火图,如果没醒至少也有备选的法子。把人叫醒,总比闷头找解药简单的多……对了,你赶快学浴火图,把伤治好。” 夜惊堂觉得这图来的有点太意外了,都忘记了这茬,闻言边走边拿着浴火图,认真感悟学习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柔情似水 夜色渐深,山下院落里灯火通明,几个大夫在院中聚集商议着对策,夜惊堂则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情况。 房间里人挺多,梵青禾在案台前认真调配着药剂,鸟鸟可能是饿了,站在桌子边上歪头瞅着瓶瓶罐罐,想凑上去尝尝味,但不认识这花姑娘姐姐,不太敢,就只能不停卖萌,试图激起对方的投食欲。 而床榻旁,东方离人负手而立,脸颊上满是愁容,时而无声叹一口气。 王夫人靠坐在床头,怀里抱着气若游丝的太后娘娘,柔声呼唤: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璇玑真人则坐在身侧,手里端着一碗营养粥,用勺子吹了吹后,凑到太后娘娘发白的红唇边,可以看到太后喉头本能吞咽,但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夜惊堂默默无声打量,在等待不知多久后,坐在屋里的梵青禾,端着一碗药和几幅包好的药粉,起身来到跟前: “这是化淤散,早晚各一次以温水冲服,对内伤有奇效。” 东方离人见此回过身来,走到跟前接过药碗: “麻烦梵姑娘了。梵姑娘是冬冥部外使,远道而来本王未尽地主之谊,反而让姑娘忙前忙后,实在惭愧,待会我让师尊给姑娘安排个住处……” “不必!” 梵青禾好不容易才从牢房里逃出来,可不想被妖女再送回去,微微抬手道: “我住隔壁就行了,有情况也能及时照应。” 东方离人见此也不再多客套,又询问道: “只要太后娘娘醒过来,就肯定能治好,如果把药加在粥里……” 梵青禾摇了摇头:“把人从昏迷中弄醒,法子多的是。但太后娘娘身体情况不容乐观,根本经不起折腾,下猛药只会适得其反,当前还是得以汤粥慢慢滋补,等着身体恢复些再看情况。” 东方离人暗暗一叹,目送梵青禾回身后,才吹了吹药碗,又亲自尝了口,确定没什么问题后,递给夜惊堂: “你刚经历血战,身体损耗太大,服了药就回房疗伤吧,这里有我和师尊就行了。” 夜惊堂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后,想了想,抱了下东方离人,手掌轻拍后背: “殿下也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东方离人见附近有人,本想抗拒,但心里实在舍不得了,就抬起手也拍了拍夜惊堂的后背:“本王自有分寸,去休息吧。”而后才分开回了屋里。 夜惊堂消耗巨大又受了内外伤,能撑到现在纯靠意志力,从院子里出来后,便用手撑着墙壁揉了揉额头,而后往山庄走去。 临近深夜,山庄内外的混乱已经平息,本来到处乱窜的宫女禁军,在药劲竹籍退去后,陷入了精疲力尽的状态,山庄周边的防卫已经由京城过来的禁军接替。 夜惊堂走过建筑群,还未抵达山庄大门,就看到三道身影,在山庄大门外来回踱步,瞧见他后,又满眼焦急的跑了过来: “惊堂!” “惊堂哥……” 折云璃在城里发现情况不对,就第一时间跑去了皇城,但等联系上骆凝和裴湘君,彼此赶到玉潭山庄后,乱子已经结束了,里面太混乱军队封锁周边,她们也不敢贸然硬闯,直至刚才秩序恢复,才得以报了家门进来。 骆凝和裴湘君下午和夜惊堂道别时,夜惊堂还安然无恙有闲心啵嘴摸西瓜,而再见时,夜惊堂已经是气色虚浮、神情落寞的模样,反差之大犹如变了个人,她们作为枕边人,心头如何不揪心。 瞧见夜惊堂手上、肩膀、脚上皆有包扎的痕迹,骆凝急的眼泪的快出来了,想跑上去拉住夜惊堂的手打量,又怕云璃察觉到不对,有点犹豫。 结果这一迟疑,身旁就“唰——”的一下闪过去一道影子。 “惊堂哥!” 小侠女打扮的折云璃,瞧见夜惊堂被打成这样,同样急的不行,越过两个长辈来到夜惊堂面前,也顾不得的会不会被师娘打屁股,握住夜惊堂的手焦急道: “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中计被人阴了……都是我不好,光顾着跟踪忘记再检查木桶了,要是早发现,岂会被那些人算计……你伤势如何?有没有大碍?” 折云璃说话间,撩起夜惊堂的袖子打量,又想扯开衣领往里看,就和担忧心怡师兄的小师妹似得。 “呃……” 夜惊堂心头是挺感动的,但现在一点都不敢动。 余光偷偷看去——本来满眼焦急的凝儿,瞧见师娘目前犯的场景,脑袋微微一歪,脸都青了,但马上又化为焦急,还有点委屈。 裴湘君饶是担忧万分,也被这场面给弄得愣了下,她和骆凝是一辈的,凝儿被徒弟捷足先登了,她总不能自降辈分,和云璃一块去嘘寒问暖,当下也只能做出长辈模样,站在骆凝跟前,满眼复杂的看着郎才女貌的一对年轻人。 夜惊堂被动手动脚,也不可能把满眼看关切的小云璃推开,只是抬手在云璃脑壳上揉了揉,安慰: “放心,我没大碍,走进去吧。” 折云璃检查半天,越看伤势越多,也不敢让夜惊堂在这里站着,就很贴心扶着胳膊往里走: “陆截云疯了不成?我都想不明白,他凭什么敢带着人来这里行刺……” “估计命不久矣,过来赌一把……” 骆凝和裴湘君插不上嘴,眼见折云璃要和夜惊堂往山庄里跑,骆凝才上前了些,开口道: “这里是天子行宫,我们进去不太合适。你都受伤了,现在还不能回家?” 山庄里乱七八糟,确实不怎么方便,夜惊堂见此又顿住脚步,轻声道: “陆截云带人杀过来,用奇毒囚龙瘴,误伤了太后娘娘,现在情况不妙。我可能马上就得出发,去梁洲关外一趟……” “啊?” 裴湘君听到这话,顿时有点急了,回头看了眼,小声道: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让你出门?就算你有本事,朝廷也不能往死的用啊……” 夜惊堂微微抬手,凑到两人跟前低语了几句,说了下浴火图的事情。 两人听见这个,才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有浴火图,那就不怕落下病根,确实没什么大碍。 但浴火图也不是看一眼立马就生龙活虎,裴湘君想了想: “现在局势这么乱,你又在风口浪尖,不经休养就出发太危险。我回去联系人手,给你随行保驾护航,偌大红花楼,总不能老让你这少主单枪匹马去走江湖……” 夜惊堂也没去过关外,总不能带着太后直接就走了,对此也没拒绝: “联系下梁洲堂,提前把消息门路打听好,主要是洪山帮的,到时候可能会用上。” 裴湘君点了点头,没有半分耽搁,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骆凝听到夜惊堂要往梁洲那边跑,表情自然是有点复杂了,瞄了夜惊堂一眼,欲言又止。 夜惊堂见此,又从腰间摸出一块牌子,递给身边的云璃: “外面情况挺乱,你跟着三娘,有什么事随时过来和我联系。我和你师娘商量下行程。” “哦好。” 折云璃不疑有他,把腰牌接过来,就跑出去跟上了三娘。 骆凝直至折云璃和裴三娘消失在视野中,才暗暗松了口气,迅速走到跟前,和云璃一样扶着夜惊堂胳膊,进入了山庄大门: “你伤势如何了?刚才到底出什么事了?” “就是燕王世子失心疯……” 因为庄子里随处可见走动的禁军和宫女,骆凝也不好乱说话,只是听着夜惊堂讲述山庄里发生的大小事。 等来到一间完好的房舍里,把门关起来后,骆凝才扶着夜惊堂在床上躺下,略显恼火: “你给朝廷办事,有必要这么拼命?” 夜惊堂碰到枕头,整个人便不想动了,面对媳妇的训斥,柔声道: “事情遇上了,谁也没办法,又不是我想刀口舔血……” 骆凝很贤惠的帮忙取下靴子,又把夜惊堂衣襟解开查看伤势: “早知道就该带你直接回平天教。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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