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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切肤挫骨之痛有多恐怖,常人根本没法想象,陆截云想要回头,但身体已经产生变化,根本没法恢复原状,要么找到正儿八经的鸣龙图修复身体的瑕疵,要么就是在一次次切肤挫骨中彻底疯魔,而这前提还得其他鸣龙图不出岔子。 陆截云知道现在不是夺大统的时候,但他已经六十多岁,根本等不起了,为此只能背着燕王,和燕王世子、绿匪合谋,来京城殊死一搏。 陆截云说完话后,又看向东方朔月,询问道: “不过殊死一搏后,老夫可能活不长。世子确定女帝身死,就能拿到玉骨图?” 东方朔月点头:“女帝没有子嗣,只要暴毙,大魏便是群龙无首,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父王,事已至此,父王想等都没法等,只能火速带兵入京争夺皇位。只要父王赶到京城,便大局已定,借阅玉骨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陆截云身后还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是陆截云的关门弟子许天应,截云宫的少主,陆截云公认的继承人,年不到三十已经被誉为燕州未来霸主。 而身边另一个,则是刚刚从天南赶回来的唐玉丹,截云宫的二师兄,年纪比许天应大,但实力要弱一些,一般都是朝着主管财务交际的当家培养,同样是嫡传。 唐玉丹听见几人讨论成败,沉默良久后,忽然插话道: “从天南回来的时候,曹阿宁说‘宁遇奉官城,不见夜阎王’,说夜惊堂气运通天邪门的很,让我们小心些。我让他也来京城,他说除非夜惊堂死了,不然他绝不踏入京城半步……” 东方朔月戴上暗金色面甲,回过头来: “曹阿宁此人心机深,胆小怕事不敢冒险罢了。若夜惊堂真如他说的那般厉害,他上次如何安然无恙带着部下走出的京城?” 滕天佑见天色渐暗,站起身来: “时间差不多了,多说无益,出发吧。希望明天早上,诸位都能安然无恙回来庆功。” 陆截云披着斗篷起身,看了眼远方的玉潭山庄,稍作沉默后开口: “天应、玉丹,你们别跟着,去关口镇等着接引世子殿下。如果为师一去不回,就去北梁安家,不要想着报仇,夜惊堂这种人,为师杀不掉,你们便永远杀不掉,不要走为师的老路。” 许天应其实从一开始,都不建议师父铤而走险,但也知道师父无路可走,当下只是躬身一礼,便带着师弟退去。 而东方朔月披着暗金色铠甲,从侍从手里接过来一杆长朔,手指抹过黑色朔锋,轻声一叹: “事成则太子,事败则燕不归,再败无非葬身云安,这苦日子反正是倒头了。走吧,去会会我那两个堂妹……” 咚咚咚…… 脚步声如闷雷,偌大庭院内,不过片刻间就人去楼空…… 第二十九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夜 咕噜咕噜…… 四辆马车满载着大木桶,晃晃悠悠驶过长街,逐渐来到了梧桐街的后巷,在四方斋厨房外停了下来。 折云璃头戴斗笠做侠女打扮,匍匐在楼宇之上,低头看向偌大厨院,可见其中雾气蒸腾,中间还摆着个露天大灶,上面正烤着一只羊羔子,学徒在旁边刷着酱料,烤的是油光闪闪、外酥里嫩…… “叽!!!” 鸟鸟瞧见此景,眼睛都直了,爪爪有点不听使唤往过走。 折云璃连忙把鸟鸟脑袋按下去,仔细观察着可能卧虎藏龙的厨房,结果发现一个白胡子老汉,拿着烟袋从屋里走出,来到几两马车前: “怎么买这么多?” “唉,来的货多,东家急着出手,要价便宜,半卖半送……” “便宜没好货的话没听说过?往客人嘴里吃的东西,能挑便宜货?” “我验过,燕州酱王坊的货,成色好得很……” 白胡子老汉看起来挺凶,让伙计把油布掀开,随机找了个没打开过的木桶,撬开盖子后,从里面拿出酱砖掂量: “呵!还真是酱王坊的货……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包着黄泥巴,燕商心都黑……’ “好嘞……” …… 折云璃眼见厨房伙计真把酱块切开,心头不免茫然起来,而接下来,眼神就是一震。 只见两个伙计把酱砖分开后,内外成色差不多,都是地道的燕州大酱,而又打开几块亦是如此。 此景连下面的老厨魁都看愣了,没搞懂码头的燕商怎么忽然做起了慈善。 而折云璃茫然一瞬后,就暗道不妙,知道中计了——船舱里几十个木桶,应该只搬走了燕州大酱用以掩人耳目,真东西还留在船上。 折云璃反应过来后,当即起身往城外方向跑去,跑出几步又把还在望着烤羊的鸟鸟丢出去: “快去找惊堂哥,说东西还在船上,让他……” “咚咚咚——!!!” 话没说完,城墙上忽然传来密集鼓点,满城瞬间死寂。 继而又喧哗声四起,在街上例行巡视的官兵捕快,几乎同一时刻往东城墙跑去。 踏踏踏…… 折云璃心头咯噔一下,知道出大事了,连忙把鸟鸟丢出去,朝着皇城跑去…… …… 另一侧,玉潭山庄。 天色尚未完全黑透,半山之上已经点起绚丽宫灯。 今天赢了球赛的宫女,被女帝嘉奖,在山庄内举行晚宴,不少宫女在其中歌舞庆祝。 而败者组则可怜兮兮在山庄里照常干活,只能遥遥羡慕几眼。 东方离人身为当朝靖王,输了也不能被罚去干活,夜色降临后,坐在了书房里,面前摆着一摞卷宗,手持金笔慢慢翻阅: “东方朔月十年未曾离开京城,暗地里能作什么死?” 夜惊堂得到南霄山的消息已经好几天,这时候朝廷有反应,平天教主知道了也不好说是凝儿泄露的,方才回来离人询问,已经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当然,消息来源还是说的璇玑真人意外发觉。 夜惊堂站在东方离人椅子背后,低头一起查看卷宗,回应道: “我估计是燕王在背后谋划。只要圣上出事,燕王是既得利者……” 东方离人摇了摇头:“帝位传承哪有这般儿戏;这就和江湖门派一样,对你有栽培养育之恩的老掌门死了,传位给儿子,你想取而代之,能光明正大去把人儿子剁了?剁了后你觉得你坐得稳掌门之位?” “帝王之家也讲究这些?” “私底下不讲,但台面上还是得做做样子。燕王无论有多大的反心,都不可能想着靠弑君上位给自己泼脏水。我怀疑是有其他势力,比如绿匪、北梁、平天教乃至梁王,在背后扶持东方朔月谋逆,想用木已成舟的方式,把燕王逼反。” 东方离人说了片刻后,把卷宗合上,又皱眉道: “乌羽草不是毒药,药效短还不伤人,大魏也少见,根本就没有大夫会研究这玩意的解药。专门研究一味立竿见影的解药,运气好也得十天半个月,等大量配置出来发放到禁军手中,都下个月了……燕王世子选乌羽草,是摸清了朝廷的药物储备钻了空子,如果真让他下手,山庄外的禁军必然溃营……” “毒气战确实不好提防,不过这东西吃天气,顺风厉害逆风容易伤己……” 夜惊堂想说着话,眉头忽然一皱,转眼看向窗外。 东方离人回头看了眼,继而也望向窗口,耳根微动,似乎听到山下传来些许嘈杂: “怎么回事?” “哪儿走水了不成,怎么有烟味……” …… 夜惊堂目光微凝,快步来到书房窗口,朝山外打量,可见山下的白石大道上,有不少禁军统领往江边奔走,而庄子里亦有些许暗卫跃上房顶,左右打量。 此时已经入夜,和煦江风迎面吹来,夜惊堂抽了抽鼻子,果然闻到了淡淡的烟味,他仔细扫视江野,很快在上游的江面上发现了一个红点。 因为距离甚远,他拿起屋里的望远镜打量,才看清是艘船只,整个甲板被不明物体遮盖,挡住了大部分火光,只能看到些许火舌从船只缝隙窜出,光线忽明忽暗,明显是舱室在往外喷烟雾。 “我靠……” 夜惊堂脸色骤变,迅速把望远镜放下,对着山下大喊: “敌袭!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封死所有进出要道,擅闯着格杀勿论!” 铛铛铛—— 咻~~~ 嘭! 在喊声传出的一瞬间,山庄上下直接躁动,示警锣声和传讯烟火升腾而起,无数禁卫从各处涌出。 而也是同一时刻,玉潭山庄周围的树林里,骤然爆发出刺目火光,雷鸣般的爆响瞬间弥补江野: 轰轰轰轰—— 夜黑风高,一连串的爆炸巨响,排山倒海般压来,夜色掩护下根本看不到敌人踪迹,更没法分清潜伏了多少人。 禁军不清楚敌军方向,齐齐退守至山庄外结圆阵架起强弩,但已经能看到些许人掉队,或者跑着跑着来个前空翻,明显是脑子不太清醒。 夜惊堂暗道不妙,转身就把想到窗口查看的东方离人单手抱起,往洗龙池飞奔: “捂住鼻子。” 东方离人被忽如其来的动静弄的有些措不及防,但沉稳心智尚在,没有挣扎,而是抱着夜惊堂脖子,对外面厉声吩咐: “是乌羽草,禁军守不住山门,所有暗卫全部去静室守住入口,传令卫戍营即刻驰援……”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远传山野,几乎压住了各方呼喊声,四面八方皆有,明显是对手在故意扰乱驻军阵脚。 夜惊堂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冲进了距离不远的洗龙池内。 大魏女帝正在温泉池中泡澡,大喝、巨响声传来后,便起身让宫女披上浴袍。 结果女帝刚站在浴池边缘,水珠正顺着玲珑曼妙的身段儿往下滚的时候,就看到夜惊堂如同窜天猴似得从围墙外飞身而起,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面前。 扑通—— “啊——” 女帝还没什么反应,旁边准备服侍穿衣的宫女倒是被吓得惊叫了一声,表情惊恐万分。 夜惊堂落地后,抬眼便看到了浴池边白花花一片,挂着水珠的白团儿,和寸草不生的小凹尽收眼底。 但夜惊堂这时候也没心思欣赏贵妃出浴的美态,上前就是一把搂住钰虎的腰,抱着就往洗龙池后方跑。 “夜惊堂!” 女帝终究是一代帝王,心智强横的吓人,哪怕光着屁股被男人抱着走,表情依旧沉稳,用手抱住胸脯蹙眉道: “贼子在山外,就算飞也得片刻时间,你有必要如此火急火燎?” 而东方离人被抱在另一边,瞧见姐姐赤身裸体被她心上人抱在怀里,饶是万分火急,也懵了下,而后就开始帮冒冒失失的男人解释: “贼子声势浩大来历不明,先去静室,不要计较这些小节。” 夜惊堂一手一个,并没有插两人嘴,快步穿过洗龙池后方的圆门后,便来到了后山下方的花园里。 后山下方有个人工开凿出来的石室,墙壁地板都由黑藤砖构成,中间夹着两寸厚的钢板,内设可以开启关闭的气孔,常备生活物资和清水,可以维持半个月生计,而宫里也有类似设施,是帝王专门用来拖延时间等待勤王军的准备。 夜惊堂跑入其中,直接把钰虎和笨笨丢在了床铺上。东方离人也顾不得男人粗鲁,拉起薄被把姐姐遮住,同时道: “太后呢?快去接太后过来。” 夜惊堂没有片刻停留,转身跑出石室,让四名女帝的贴身女暗卫进入石室,吩咐道: “只要外面有动静直接放下封门石,不要有任何迟疑,我进不来自会庇护太后安危。” “是。” …… …… 轰轰轰—— “哈哈哈,打雷啦!” “打你娘的雷……” “快列阵……” 乌羽草直接作用于神志,吸入烟雾效果基本上立竿见影,体魄意志力强横者尚能坚守心神,而寻常人很快就会产生反应。 因为烟雾随风而来无处不在,武艺再高的人也免不了吸两口,暗卫和黑衙总捕,虽然面红耳赤心浮气躁,但尚能分辨是非,已经第一时间抵达了各自驻守位置。 而不会武艺的宫女,都已经开始哭哭笑笑梦游,被还算清醒的人强行拽进屋子拴上了房门。外围禁军则陷入了混乱,不少将官在全力维持秩序。 而山庄外侧,宴厅之中。 数张案几拼成的长案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与酒水,被犒赏的宫女本来在其中唱歌跳舞饮酒作乐。 待外面忽如其来的巨响传来后,宴厅内的二十余名宫女都茫然望着门外。 太后娘娘给手下大将开庆功宴,也小酌了几杯,此时穿着深红色凤裙,头戴金钗,脸颊上带着三分酡红,斜靠在软榻上吃葡萄。 外面动静响起,太后娘娘茫然抬头,询问道: “红玉,外面打雷了?” 红玉可不觉得这动静打雷,正想起身打量,外面就响起了锣鼓声,而贴身暗卫杨澜也从窗内飞了进来,迅速抱住太后娘娘: “外面出了点乱子,我送娘娘回后山歇息。” 太后娘娘听到有乱子,酒意顿时醒了,连忙起身,想和杨澜往山庄后方走。 但一行人刚走出没几步,后面忽然有个宫女,晃晃悠悠了几下,然后便扑通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 “呜哇——” 太后娘娘被吓得香肩微抖,连忙回过头来: “怎么了?” 结果这一回头,才发现随行宫女举止都不对,只是都喝了酒刚才没看出来,而红玉在她停步后,竟然还大逆不道的抬手在她屁股上抽了下: “快走快走!” ?! 太后娘娘莫名其妙,瞧见身边宫女都精神时常,还有点惊恐,抓住了杨澜的袖子。 杨澜隐隐察觉到气血躁动,精神有点恍惚,知道肯定中毒了,迅速架住太后娘娘跑向山庄后方,询问道: “娘娘可有不适之处?” 太后娘娘基本上是不死之身,遇到危险便下意识运转浴火图的法门,刀斧之下可能会暴毙没恢复的机会,而毒药这种东西,毒发再快也不可能赶上恢复的速度,别说乌羽草,酒都醒了。 眼见所有人好像都有问题,太后娘娘小声道: “感觉有点晕。清醒的把后面人拉住,跑快点,别走丢了……” 时间过去短短片刻,山庄内部已经喧哗声一片,有几处甚至燃起了火苗。 太后娘娘带着宫女快步小跑,还没走出游廊,就发现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身边,继而不由分说就是一个熊抱,把她搂了起来。 “诶?!” 太后娘娘惊了一跳,还以为被贼子绑了,本想从腿上摸匕首,结果转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冷峻侧脸,眼神又是一喜: “夜惊堂?外面出什么事了?圣上可安好?” “有点乱子。圣上已经去了静室,我现在送太后过去,杨澜,你找个安全的房间把宫女关起来,别让她们乱跑。” 杨澜见夜惊堂来了,自然转交了护卫权,迅速把已经逐渐混乱的十几名宫女拽进了附近的房间。 太后娘娘被抱得双脚离地,不好保持平衡,就抱住了夜惊堂的脖子,左右打量周边。 而夜惊堂刚飞身跃上游廊,眼神就是一变,迅速摁着太后半蹲在了屋脊上,抬眼望向半山腰。 铛铛铛—— 夜色之下,山庄西侧的树林里已经产生冲突,金铁交击声响不断。 而数道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强行冲过了混乱禁军,以惊人速度朝洗龙池方向逼近。 为首之人身着披风,凌空之时没有任何动静,犹如从房舍上方飘过的鬼影。 而后方两人,一个身材高大,背后背着两把双刀;另一个则穿着一条暗金色铠甲,脸上带着面甲看不到长相,手里提着一杆长槊。 夜惊堂略一打量,就发现为首之人速度快的诡异,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抵达了山庄中部,把后方数人甩出极远,他暗道不妙当即爆喝: “封门!” 爆喝声如长夜惊雷,霎时间远传整片江岸,震得近在咫尺的太后娘娘脑袋瓜嗡嗡作响。 而下一刻,山庄后方就传来轰然巨响。 轰轰—— 咚! 往山庄后方飞驰的数人,见此身形同时一顿,继而一道男子声响传来: “是夜惊堂。拦住他,我们去破门。” 话音落,冲在最前方的披风人影,就冲天而起,继而从高空砸下,竟是一个大跳,从半山腰直接砸向夜惊堂所在的游廊。 ?! 夜惊堂瞧见此景,就知道来人是某个武魁,没有半分恋战,抱着太后娘娘就往另一侧飞驰,想绕回洗龙池。 但这个法子对其他武魁可能有用,对背后之人却是不行。 陆截云轻功是公认的独步天下,世上能打过他的人不少,但能跑过他的人,估计只有山上那几个老妖怪,若没有这份绝对实力,也不配坐在八大魁的位置。 夜惊堂怀里抱着前凸后翘的太后娘娘,刚飞驰出去不过数丈,背后就传来破风急响。 飒—— 继而一道人影从上方飞驰而过,斗篷招展宛若黑翅大鹏,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长廊顶端的另一头。 轰隆—— 哗啦啦—— 夜惊堂身形急停,靴子在游廊顶端的瓦片上铲出一条长槽,待停步时已经把太后娘娘翻至背后,躬身如虎握住了刀柄。 由于惯性太大,太后娘娘直接撞在了夜惊堂背上,紧张之下连忙摸出了随身匕首凤胆,本来反握在手上,但稍显又改成了正握,心惊胆战望着前方。 陆截云截住去路,并未立即动手,而是抬手示意: “刀剑无眼,还请太后先行移步。” 此言并非陆截云讲武德不打女人,而是太后身份特殊,背后是东南功勋集团,掌控着江州水师,想让燕王坐稳皇位,首先得拉拢东南士族,不小心把太后打死,对于往后局势不利。 而随着两人停下,暗卫杨澜也追了过来,见状来到太后跟前,迅速把太后拉远。 而火光与嘈杂环绕的月下长廊,也在此刻陷入了死寂,只剩下相对而立的两人…… 第三十章 通天阎罗! 银月如刀,悬于残云之上。 纤薄烟雾在夜色下无声飘荡,偌大山庄内外充斥嘈杂与不时闪动的雷光。 而位于山庄中心的千步长廊顶端,两道人无声肃立,与整片天地隔绝,眼中只剩下彼此。 “呼~” 夜惊堂轻轻吸了口气,压下了乌羽草所带来了几分燥热,双眸锁死十丈开外的锦袍老者,开口道: “陆截云……” 陆截云身形笔直站在长廊尽头,双眸犹如翱翔于苍穹之上的猎鹰,年过甲子却不显半分老态,慢条斯理从斗篷下探出双手,手上带着一双铁爪,五指张合间发出甲片摩擦的轻响: “结庐隐居数十年,空有通神艺业却不敢示人,以至于毫无胆气遇事就走,被江湖人传为笑谈。今日之战是破釜沉舟、不成则死,可以放手一搏,老夫便让你这当世江湖最杰出的后辈亲眼看看,我陆截云在八魁之中,到底位列第几!” 夜惊堂知道陆截云是为了拦住他,给其他贼子破门刺杀女帝的机会,而他不可能把女帝安危寄托在一块封门石上,根本没有和其缠斗的意思,直接道: “走!” 说罢往侧面飞驰,想要迂回冲向山庄后方;杨澜当即带着太后跟随。 而陆截云见状双腿骤然发力,整个人如鹰击长空般冲天而起,背后披风飞扬,带起了一股遮天蔽日的强横气势,直接往夜惊堂压来。 唰—— 也在此时,嘈杂声不断的山庄内响起了一声清脆刀鸣。 呛啷—— 夜惊堂眼见陆截云追来,身形不过一晃之间,已经重踏地面折返,途中单刀出鞘,直劈陆截云脖颈。 这一刀是毫无保留,刀未出手夜惊堂眼底已经出现血丝,刀光一闪间已经撞至陆截云身前。 按照常理,陆截云以身法见长,应该避其锋芒迂回攻侧翼。 但让夜惊堂意外的是,他刀锋临身,前方的锦袍老者眼底却闪过了一抹讥笑,继而左手抬起以胳膊直接拦住刀锋,而右手握为铁拳直攻夜惊堂面门。 夜惊堂当即收力矮身避开重拳,手中单刀依旧落在了胳膊之上,结果身前直接响起一声雷鸣般的爆响: 铛—— 火星四溅! 长刀裹挟的强横气劲,在两人之间爆发,直接搅碎了陆截云左臂的袖袍。 而无坚不摧的刀刃,直接劈入了陆截云左臂,直至劈到骨头在戛然而止,余下气劲贯体而入,硬生生把腾空的陆截云撞开,化为脱弦利箭,直接在后方游廊屋脊上撞出一个缺口。 嘭—— 哗啦 夜惊堂一刀出手退敌,刀柄送至右手追击,眼底显出一抹惊异。 毕竟这一刀下去,入肉如同劈入金石,触骨则再难寸近,和上次捅曹公公的感觉一模一样,单练了金鳞图绝不会有这么霸道的效果。 夜惊堂追击之时,望向尚在凌空的陆截云,本想确认心中猜测,但不曾想看到了更惊悚的一幕。 哗啦啦—— 陆截云被夜惊堂一刀劈退,落在了对面游廊的台基下,袖袍尽碎,露出整条左臂。 左臂不光小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而大小臂外侧还有些许白色凸起,远看去就如同胳膊上长了数个刚冒头的牛角,看起来狰狞而可怖。 而更恐怖的是小臂上的刀伤,根本没流血,而且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夜惊堂只是一眼就大概摸清了底细,当即转变方式,一刀刺向刚刚落地的陆截云眼球,试图将其一刀毙命。 嚓! 但三尺刀锋刚刚近身,便在陆截云面前戛然而止! 陆截云刚刚落地,便抬起左手铁爪,直接抓住刺来的长刀,身形被刀锋蕴含的巨力再度撞退,但胳膊却如同铁铸纹丝不动,往后滑行间,眼底甚至显出轻蔑: “放才那一刀,是老夫接给你看的,区区黄口小儿,也敢螳臂当车,给我死!” 话落,陆截云右腿踏在后方白石台基之上,瞬间停住身形,右拳紧握浑身肌肉高耸: “喝——” 爆喝声如龙吟九霄,几乎瞬间压住了满山嘈杂,一记力量堪称夸张的重拳,直接攻向夜惊堂胸腹。 嘭! 而脚下的白石台基也没能承受住堪比龙象的恐怖巨力,发力瞬间当即龟裂凹陷,直接被踩出一个圆形凹坑。 轰隆—— 拳风肆虐间,连同地面的草地都被铲起,周边房舍的窗纸直接被冲击震碎! 而在半山之上交手的诸多暗卫和杀手,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惊动,余光看向了下方院落。 到现在还能保持战力的人,皆是高手,仅凭骇人动静,就知道这一拳所蕴含的力道。 而这一拳的目标,哪怕是铁铸的人像,恐怕也会飞出去小半里,当空就得四分五裂。 东方朔月和腾天佑等人,刚刚冲到洗龙池附近,听见动静就知道夜惊堂必然吃了大亏,心头显出一抹狂喜,但转眼看去后,表情就瞬间僵硬凝固。 轰隆—— 惊天动地的重拳之下,原本环境雅致的庭院草木横飞,瞬间化为了废墟。 陆截云保持出拳之姿,左手抓着螭龙刀,右脚依旧踩在后方台基上。 而本该被一拳轰到山庄外面去的夜惊堂,右手紧握刀柄,左手则抬起成虎爪,抓在近在咫尺的铁拳之上,掌心血肉模糊,双腿陷入地板,碎石已经没到大腿,几乎是被斜着钉入了地面,但身体如同钢铸的铁架子,晃都没晃一下! “呼……呼……” 陆截云气喘如牛,眼底本来的轻蔑变成了茫然,看着身前的冷峻脸庞,连继续连招都忘了,只是暗暗怀疑自己是是已经神志不清,出现了幻觉。 “咳……呸——” 夜惊堂双手抓住佩刀和铁拳,朝地上吐了唾沫,眼神锋芒毕露: “看出来了,你是凭实力打上的倒数第一。你以为世上就你练过鸣龙图?四张图就练出这点火候,你拿什么和轩辕老儿比?” “……” 陆截云被损了句,并未动怒,眼底依旧是疑惑。 夜惊堂会玉骨图,在他们意料之中,毕竟夜惊堂是女帝宠臣,待遇和历代大内总管应该是一样的。 虽然夜惊堂入京才小半年,练的时间肯定不久,但鸣龙图这东西吃时间和天赋,悟性高根骨好的人,练起来就是比常人快。 夜惊堂不到二十岁打上八大魁,天赋直逼奉官城了,半年时间顶他练三五年也正常,骨头练到这个程度,他一拳想打碎确实没那么容易。 但夜惊堂凭什么还站在面前? 骨骼支撑只能避免身体被打碎,没有强横肌肉支撑身体、卸力缓冲,骨头再硬也会被他一拳震碎肺腑轰飞出去。 现在还好端端站着,那肯定是练过龙象图。 他哪儿来的龙象图? 陆截云茫然稍许后,忽然反应过来,冷声道: “你才是真正的无翅鸮?老夫的心得和燕王的龙象图都是你偷得?” 夜惊堂都懒得回答这问题,强行发力把自己拔出来,跃向后方。 唰—— 夜惊堂练龙象图小半年,体魄力量已经相当恐怖了,这点从他体重比轩辕朝小一半,却能拿着一百零八斤的君山刀和轩辕朝对砍就能看出来。 但夜惊堂终究没练过金麟图,一身骨头再硬,被兵器擦上也得掉快肉,只能以规避为主,所以以前体现并不明显。 方才陆截云一拳袭来,他不想丢刀,才强接了一拳,结果骨头没事,手掌皮肉直接被砸的血肉模糊,胸腹也被纯粹蛮力震的翻江倒海,显然是吃了点亏。 不过挨了这么一下狠的后,夜惊堂倒是明白该怎么对付这铁王八了! 夜惊堂飞身退开,身在空中便已经利落收刀归鞘,把佩刀丢向了远处目瞪口呆的杨澜。 等到落地之时,夜惊堂手无寸铁只剩一袭黑袍,双脚落地腿便弯曲成了蛤蟆形,单手撑住地面,继而骤然发力。 嗙! 混乱庭院里再次传出一声闷响,与其一同出现的,是地砖上的一个圆形凹坑。 杨澜还未抬手接住佩刀,就发现落地的夜惊堂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视野中只剩下一条黑线,宛若被八牛弩射出的弩箭,以近乎骇人的速度钉向了台基前的陆截云。 飒—— 陆截云无愧身法独步天下之名,饶是夜惊堂突袭速度近乎恐怖,依旧行云流水侧身避开了一记刚猛至极的冲城炮,右手顺势上掏,铁爪抓向夜惊堂右臂,试图分筋错骨。 但让陆截云没想到的是,他右手抓住胳膊下拉,夜惊堂往前栽去,竟然在武魁交锋的场合玩了个花活,左腿往后扬起,来了一记蝎子摆尾! 嘭—— 势大力沉的一脚,抽在陆截云侧脸,陆截云身体能撑住脚却站不住,整个人直接被抽的飞上了台基。 夜惊堂一腿过后身形回正,双脚便再度发力,整个人紧跟着弹起,膝盖抬起便是一记膝撞,准确无误落在刚刚离地的陆截云下颌。 咚—— 夜惊堂力从地起,这一记‘虎登山’过于暴力,陆截云发冠震裂,满头花发绷直,脑子都被震懵了一瞬。 而就在膝撞的同时,夜惊堂右臂已经抬起: “喝——” 雷霆爆喝声中,一记雷公八极中杀招‘碎顶肘’,直接落在陆截云天灵盖上! 嘭—— 肘过如刀,暴击之下陆截云的额头硬生生被砸出了一条血槽,刚刚离地的身形,也被重击硬砸回了地面。 陆截云脑袋连挨三记重击,也意识到夜惊堂的意图——想要钝器破甲,隔着骨皮肉把他脑花震散。 筋骨皮再霸道,也练不到脑子,陆截云只能靠脖子肌肉硬抗冲击,被如此强攻真有可能被击晕。 为此陆截云当即放弃了拳拳到肉的纯爷们的打法,落地瞬间身形诡异扭曲,想往旁边躲闪。 这一下漏了背,夜惊堂毫不迟疑一记重踏,踩在陆截云脊柱之上,不曾想刺痛直接从脚底传来。 轰隆—— 陆截云被一脚踩中后背,整个人砸在了廊道里,而后背披风和衣袍被气劲彻底震碎,露出了肌肉虬结的后背,和脊柱沿线的一排骨刺。 骨刺长半寸,自脊椎骨节中长出,刺穿了血肉,骨刺上明显有打磨痕迹,但没有打磨平,而是磨成了鲨齿形,明显是故意为之。 夜惊堂作为正常武人,根本没法预料这种情况,心知大意冒进,不敢在冒然碰这不人不鬼的怪物,身形迅速弹起。 而陆截云也在此时,反手回扫,铁爪扫向了胯下。 唰—— 夜惊堂右手下压身法堪称诡异,指尖触碰道铁爪未见着力,整个人已经再度跃起,用的正是号称‘凌波碎水不沾身,踏鹰贯日欲截云’的燕山截云纵。 陆截云瞧见此景,眼底明显闪过讶异,没料到夜惊堂单靠一本心得,竟然能把截云纵练到这种火候。 眼见夜惊堂腾空,陆截云左手轻拍地面弹起,一击重拳直击夜惊堂落点。 而夜惊堂下落之时脚踩在拳头之上,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再度冲天而起,就如同没有重量的草人,飞向了山庄后方。 这正是截云宫标志性打法——完全不受力就是到处飞,虽然完全没攻击性杀,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手也毫无办法。 陆截云见夜惊堂飞向山庄后方,心头便暗道不妙,身形骤然加速,竟是后发而先至,靠着独步天下的轻功,硬生生在半途追上了夜惊堂,自上方一拳轰下: “给我死!” 嘭—— 夜惊堂半空翻身,以手掌接住重拳,借力往后横飞,身形化为一条笔直黑线,砸入了一间殿堂内。 哗啦! 此时两人已经打到洗龙池外,三十余名刺客正在和暗卫总捕捉对厮杀,而东方朔月等人则在厚重封门石前,想要合力抬起封门石。 陆截云怕夜惊堂冲进洗龙池后方干扰,一拳出手便紧跟着撞入大殿。 但下一刻,忽如其来的巨响,就让洗龙池内外交手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轰隆!!! 大殿内传出轰然巨响,听起来就如同撞城锤砸在了城墙上。 众人余光看去,却愕然发现刚冲入大殿的陆截云,化为了一颗脱膛炮弹,斜着撞碎大殿穹顶,化为一条直线,激射向了十余丈的高空。 唰—— 而下一刻,夜惊堂便从房顶破洞上冲出,落在了大殿之巅,手里提着一把长柄南瓜锤,还吼了句: “金鳞皮是吧?” 大殿是女帝平时的演武厅,里面摆着刀枪剑戟等兵刃,但这柄南瓜锤并非名兵,而是‘棒铃’,练肩背力量用的东西,柄长五尺,锤头似南瓜,皆为重铁铸造,分量估摸一百二十多斤,根本不能当兵器用,但只要能轮起来,管你是什么神兵宝甲,基本挨上就死。 陆截云措不及防被重锤抡在胸口,骨皮肉没事,但腹脏剧震难以承受,直接喷出了一口血沫,眼底也显出几分狰狞,落地后大步狂奔想要贴身缠斗,毕竟夜惊堂力气再大,用这么重的锤子也快不了。 但可惜的是,这问题的解法,轩辕朝早几十年就想出来了。 眼见陆截云眨眼折返,夜惊堂双手握锤柄绕至身后,继而后背躬起发出一声爆喝: “给我开!” 嘭—— 全力压榨体魄之下,上半身黑袍瞬间爆裂,露出了银色软甲。 一百多斤的重锤,也在巨力之下崩弯的长柄,继而厚重锤头如同坠地流星,直接抽向陆截云头颅。 陆截云饶是一身金鳞玉骨,也不敢正面硬抗这种鬼东西,依仗强横身法迂回避开锤子,想要用铁爪攻侧翼。 但夜惊堂一锤落空,身形当即回旋,重锤在屋脊上抽出一条长槽,行云流水再度折返回来,直接抡在陆截云左肩。 嘭—— 撼山摧城的巨大力量从侧面撞来,陆截云脚下砖瓦木梁根本起不到着力点的作用,整个人化为利箭,横飞向山庄之外。 呼呼呼—— 夜惊堂一锤退敌后,并未追击,而是落在了洗龙池,双手拖拽重锤旋转如风,从两个尚未反应过来的黑衣刺客身上一扫而过。 嘭嘭—— 打陆截云的时候,众人还看不出武魁破坏力有多恐怖,只觉得劲道非人,而当武魁以强对弱打杂鱼的时候,众人顿时明白了什么叫段位碾压! 两个黑衣刺客没能做出任何反应,裹挟万钧巨力的重锤落在第一人肩头,整个人上半身直接爆裂,被砸成了漫天血浆,双腿依旧立在原地! 而第二人亦是如此,甚至没能让重锤停停滞半分。 周边刺客乃至暗卫都是眼神惊悚,被骇的齐齐停手朝周边躲避。 而夜惊堂一锤后余势不减,重锤绕至身手便右脚发力,再度崩弯长柄,以力劈华山之势,把锤子砸向了前方: “喝!!!” 咚——! 这招借屠龙令的惯性配合了黄龙卧道,破坏力提升到最顶点,重锤砸在地面石砖上,便是地动山摇,本来平整的地面瞬间凹陷,龟裂纹路蔓延到三丈之外,周身直接化为了碎石滩。 而远处洗龙池里的池水,也如同被爆破般炸开,水花冲出两丈余光高。 院子交手的的十余人,敌我不分全数被震的双脚离地,有几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东方朔月等人本来还觉得陆截云不行,瞧见此景才发现陆截云不是一般的霸道,竟然能和这种鬼东西打个旗鼓相当。 眼见夜惊堂冲到近前,正在全力抬封门石的东方朔月怒喝道: “去帮忙!” 方世杰见状当即松开撬封门石的铁棍,飞身而出凌空拔出了拐杖剑。 嚓~ 而被砸飞出去的陆截云,也在此时再度冲回来,两人试图前后合击。 陆截云强横如同怪物,身法轻功无敌于世,但夜惊堂提个大锤子旋转如风,根本不追着他打,只杀周边杂鱼,他还真就没啥办法,只能强行冲至近前,拼着胸口遭受一记重击,直接抱住了锤子。 咚—— “咳!” 陆截云咳出一口老血,整个人随着重锤旋转一圈儿,强行停住了南瓜锤。 而方世杰抓住机会,飞身而上左手细剑直刺夜惊堂后颈。 夜惊堂反应奇快,重锤脱手同时从地面抓起一把插着的雁翅刀。 方世杰无愧是剑道老宗师,为防夜惊堂顺势后劈,提前右手架拐格挡,左手极其刁钻刺向夜惊堂后脖。 而夜惊堂根本没回头,整个人直接矮身下压,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往后刺上来了记乌山派的剑法仙人指路! 方士杰:⊙_⊙??? 噗—— 此招快若奔雷,这次全力出手,根本没给方世杰半点反应机会,雁翅刀从胯下一串而过,从后腰穿出,继而刀锋一拉,整个人便被凌空腰斩。 撕拉—— “老方!” 东方朔月瞧见老仆身死眼神错愕,心底亦是怒火中烧,当即停下动作不再管封门石,从身侧拿起长槊。 滕天佑亦是从背后拔出双刀,急声道: “先杀夜惊堂,不然门开不了。” 随行帮忙破门的几名力士,见状也各自拿起兵器,包向了夜惊堂。 夜惊堂孤立无援,周边暗卫都在捉对厮杀,也指望不上,眼见几个头目放弃破门合击,二话不说掉头就跑,想拖延时间等援军抵达。 但东方朔月等人根本没多少时间,也知道他们回头,夜惊堂就会回头骚扰,直接散开包向四周。 东方朔月身披暗金色铠甲,一马当先冲至最前,距离尚有数丈便飞身而起,一枪直击夜惊堂后背。 咻—— 夜惊堂感觉声势不对,当即侧身躲开槊锋,回手一刀斩向东方朔月腰腹,结果只听‘铛——’的一声脆响,背后火星四溅。 东方朔月身为燕王世子,三岁练龙象图,指点的名师无数,资源不比女帝姐妹少半分,如果不是女帝登基他入京当质子,可能会成为史上最能打的王爷。 东方朔月急不可耐选择逼反父王,便是因为他年纪已经不小了,此事成有可能当太子,不成也能远遁北梁落草江湖,靠着惊人底子和天赋,还能打上武魁成就一番江湖霸业。 而继续在京城整日游手好闲待着,错过了习武精进的最佳年纪,他便没了任何退路。 东方朔月只练了龙象图,确实没陆截云霸道,但他不是江湖人,根本不在意是否方便行走江湖,有无尽财力来弥补自身短板。 东方朔月身上的暗金铠甲,花费天价由名匠打造,并非铁器,质地和夜惊堂身上的软甲一样,但由十余层银蚕丝胶合而成,内有精钢骨架支撑,防御力之强,仅凭这一刀就能看出来。 夜惊堂反手一刀斩在腰间,暗金铠甲被劈出一道刀痕,而随手捡来的雁翅刀,直接断成了两截,刀尖飞出钉在了后山石壁上。 嚓—— 而东方朔月仗着通神蛮力,半步未退,如同一尊金甲神将,双手猛震便将长槊砸向夜惊堂胸口。 夜惊堂迅速弃掉刀柄,抬手抓住槊杆想要夺槊,但一把拉出去,只把东方朔月拉的往前滑出三步,长槊硬是没夺过来,于是双腿悍然发力,身形弹起一记势大力沉的贴山靠,撞砸在东方朔月胸前。 嘭—— 这次东方朔月没站住,往后滑出数步,但双手依旧死死握住长槊。 而陆截云并未看戏,有东方朔月相助压力骤减,超凡身法也由此展现,身形刹那间便绕至夜惊堂背后,一爪刺向后背。 夜惊堂没法夺槊,便是一脚侧踹蹬在东方朔月胸口,身形借力折返,横裆跨步以奔马之势,一记顶心肘砸在陆截云胸口,强行把其撞开,而后身形飞扑向掉在地上了南瓜锤。 嘭嘭—— 东方朔月力量极强,被蹬开依旧没失去平衡,停步后双手持槊便是一记直刺,捅向夜惊堂落点;陆截云亦是贴身而上。 周边正在交手的数名暗卫,见夜惊堂被合围,想要上前解围,但滕天佑手持双刀横冲直撞阻拦,又有刺客在后方追击,根本靠不过来,唯有庇护太后的杨澜,在远处丢出了螭龙刀: “接刀!” 唰—— 夜惊堂眼见拿不到长柄锤,当即飞身跃起接住佩刀。 呛啷—— 半空中寒芒一闪。 东方朔月一枪刺空,便瞧见一道寒光已经闪到近前,直接刺向面甲眼孔。 咻—— 东方朔月眼神骤变,不敢硬接当即后跳,以护心镜接住长刀。 嚓—— 刺耳声响中,夜惊堂双手握刀直刺,直接洞穿了宝甲,将长刀送入东方朔月胸口。 但长刀刺击能力远没有大枪强,这一刀也只入肉寸余,而后方也响起了破风尖啸,夜惊堂当即抽刀回身格挡利爪。 铛铛铛—— 混乱场地内火星四溅! 陆截云连续十余爪扫向夜惊堂胸腹,东方朔月则绕至陆截云背后,依靠兵器长度槊出如龙,自陆截云裆下偷脚。 夜惊堂手中螭龙刀挥舞如风格挡铁爪,脚步不停腾挪避开槊锋,身位不过刹那便被压到了封门石前。 陆截云见机会千载难逢,悍不畏死往前直扑抓住刀刃。 “喝!” 而东方朔月爆喝一声,黑锋长槊越过陆截云肩头,以骇人速度刺向夜惊堂心口。 飒—— 夜惊堂单刀被限制,当即左手抓住长槊。 但朔锋长达两尺半,他没法抓朔锋,只能抓槊杆,胳膊的长度注定这个距离难以发力,只能强行偏移朔锋。 噗—— 黑色朔锋刺在了夜惊堂左肩,瞬间洞穿银色软甲和皮肉,被坚不可摧的肩骨抵住,再难寸近半分。 “喝——” 东方朔月爆喝一声,往前猛压,踩碎了地面石砖。 但夜惊堂硬是半步未退,以肩骨抵住朔锋,面无表情往前猛踏一步,硬是把东方朔月连人带槊往后滑出了半步。 哗—— 陆截云着实没料到,夜惊堂韧性如此恐怖,夺不下佩刀,身形便往前撞去,以贴山靠之势撞向夜惊堂胸口。 咚! 两人以龙象之力施压,夜惊堂体格能撑住,脚下石砖却变得和松软泥土无异,石砖寸寸粉碎根本没法着力,整个人直接撞在了背后的千钧封门石上,发出一声闷响。 “呀——!!” 陆截云眼底化为狰狞,脑袋藏在夜惊堂腋下,双手抱腰以肩头死死抵住夜惊堂。 噗噗噗—— 夜惊堂左手抓住长槊,右手提刀往陆截云后背猛劈,转瞬三刀已经把脊背劈的血肉模糊。 而附近被阻碍的暗卫总捕,发现夜惊堂难以脱困,不管不顾强行往跟前硬冲,甚至把交战的兵刃砸向东方朔月和陆截云,连杨澜都拔刀入场,想要近身给夜惊堂解围。 陆截云并非真的不死之身,浴火图恢复身体,要耗费巨量精血,交手不过片刻,头上已经几乎全是白发。 只按住夜惊堂根本没用,再砍下去陆截云就算不死,也没法再抬起封门石。 东方朔月见此只能死死摁住长槊,怒声催促: “快!” 滕天佑见两人联手压住了夜惊堂,本想上前补刀,但夜惊堂右手还提着刀,就这阵仗他哪里敢靠近,当下怒吼道: “仲孙彦!” 洗龙池围墙外,跟着摸上来的仲孙彦,一直在暗处观战找机会,作为机关师,不可能参与正面战斗。 眼见夜惊堂被按住,短时间没法脱困,仲孙彦迅速跃出围墙,从背后出去一个金钵,转动机关。 咔咔咔~ 铭刻繁复花纹的金钵,如同莲花般展开,花瓣中心露出了一根金色细管。 而在金钵彻底展开后,便是“咻——”的一声,一道黑色残影从管内激射而出,直逼夜惊堂上半身。 夜惊堂在仲孙彦现身时,已经抬起螭龙刀,想击碎飞来的暗器。 但陆截云穷途末路悍勇至极,双眸血红竟是直接张嘴咬住了螭龙刀。 咔—— 两侧唇角直接被劈烂,脸庞犹如狰狞厉鬼。 眼见暗器从侧面激射而来,已经冲到一半的杨澜,不假思索便飞身跃向侧面,想要当空拦截。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握着小匕首在围墙下满眼焦急的太后娘娘,发现夜惊堂快被打死了,竟然也飞身跳了出去。 太后娘娘是江州将门虎女,背景能大到去找吕太清学艺,天赋悟性也不差,不然没法看懂鸣龙图,平日里看起来弱不禁风过河都让人抱,纯粹是学艺不精又比较懒罢了,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眼见有暗器射向夜惊堂,太后娘娘情急之下原地起跳,娇小身型跃至半空,一把抓向了激射的黑箭。 啪~ 太后娘娘关键时刻相当靠谱,硬生生用左手半空截住了黑色残影。 但可惜的是黑色残影并不是箭,手刚捏住,纤细墨流就在空中飞散,在太后娘娘身上染出无数墨点,继而又刹那间消失不见。 “太后!” 杨澜脸色煞白,落地便往回飞扑。 而东方朔月和陆截云瞧见此景也是面如死灰,破口大骂: “仲孙彦!你狗日的……” 毕竟囚龙瘴是唯一能迅速让夜惊堂失去战力的东西,仲孙彦离那么远出手导致被截住,他俩就只能一直把夜惊堂摁着,陆截云迟早被砍死,根本不用去想合力抬封门石了。 而太后娘娘中了囚龙瘴,必死无疑,已经和江州秦家结了仇,哪怕此事成了,怕也得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当前可以说大局已定。 而夜惊堂瞧见太后中招,同样眼神暴怒,直接松开刀柄,双手抓住朔锋,不计代价以指骨卡住朔锋,双臂发力爆喝道: “开!” 轰隆—— 爆喝声中,两尺半的朔锋在巨力下被抬起,继而被强行掰歪,刺在了后面的石壁上,朔锋几乎全部没入其中。 而夜惊堂压力骤减,脚蹬背后,如同蛮牛把陆截云往后推去。 哗哗哗—— 仲孙彦只是玩机关暗器的,根本不敢近身,眼见暗器失手,夜惊堂要脱困了,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就往山庄外飞奔: “走了!” 而滕天佑亦知道没了胜算,当前不说破门杀女帝,夜惊堂都杀不掉,再缠斗是找死,当下手持双刀往外飞奔。 东方朔月其实觉得这俩人肯玩命补刀,还是有机会杀夜惊堂,但两人心头退意以生,让其回头也办不了事,为此直接抽出了长槊往后飞退,沉声道: “陆老保重,今日之恩某日后必报之。” “喝——” 陆截云双眸赤红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因为鸣龙图出了问题,拿不到玉骨图,便要日日受切肤挫骨之痛生不如死,今天过来都没想过活着回去。 此时陆截云嘴里咬着单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嚎,双手锁死夜惊堂腰腹,如同发疯的巨像,不管不顾往前硬顶。 咚咚咚—— 夜惊堂怒发冲冠,右臂不停往下肘击,砸在陆截云后背上,不过几下就把陆截云砸得口鼻血流如注,但陆截云终究太硬,根本没法迅速甩开。 就在东方朔月飞身而起想要飞遁之时,围墙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刺耳的尖锐啸叫: 咻—— 未闻其声,先见其影。 跑在最前的仲孙彦察觉不妙,刚刚在房舍上止步,一道青光就从红光冲天的夜色中激射而来,在烟雾中带出一个漩涡空洞,直接贯入额头。 嘭! 仲孙彦几乎没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变成了被羽箭半空钉住的残叶,身形瞬间倒飞回来,横跨数十丈,竟是直接被钉在了封门巨石上。 咚—— 嗡嗡嗡~~ 嘈杂庭院瞬间死寂,连悍不畏死的陆截云都惊了下,余光看去,却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仲孙彦,被一把青锋长剑捅穿眉心,直接钉在了巨石上方,眼神向上还残留这错愕,望着眉心之前颤巍巍的剑柄。 “嘎~~噶~~~” 天空响起两声鸦啼,成了洗龙池内唯一的声音。 腾天佑脸色白如苍纸,目光死死看着前方的烟雾深处,被青锋宝剑搅出来的漩涡逐渐合拢,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腾天佑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知道今天肯定活不了,咬牙飞身往侧面飞驰。 咻—— 也在此时,夜幕中再度传出一声尖锐啸叫。 烟雾之间又出现一条漩涡空地,以骇人速度激射至身前,但这次却不见剑影。 腾天佑本能抬起双刀格挡,结果下一瞬便是刀锋剧震,强横气劲冲击下,整个人当空失衡摔在了花园里。 铛—— 扑通…… 腾天佑翻滚一圈又急急起身,眼底彻底化为惊悚。 踏~踏~…… 下一刻,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烟雾中响起。 所有人余光看去,可见一道形销骨立般的轮廓,浮现在了残破大殿的屋脊之上。 人影身着黑衣,背后飘荡着老披风,残破斗笠遮住了半张脸,行走间平静开口: “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货乌金混世流。我刚刚体会到上古先辈超凡于世的逍遥境界,你小子便把我给拽回了俗世江湖,当真遇人不淑。” “孙无极?!” 陆截云瞧见来人,没有再强拦夜惊堂,松手转身看向了大殿上方,难以置信道: “你已经输在周赤阳手上,何时入的圣境?” 所谓圣境,就是返璞归真、超凡入圣之境,得自于评价奉官城的那句‘醉卧阳山开圣境,千秋奉义镇官城’。 孙无极两剑威力都算不得大,第一剑是登峰造极的技法,为俗世剑学的巅峰之作。 而第二剑则是上次给夜惊堂展示的天人之剑,威力挺小,但背后的造诣,在场大部分人都如同看天书,根本看不懂。 孙无极在大殿顶端负手而立,看下下方的纷乱战场: “知耻而后勇罢了。可惜年纪太大入门晚,不然我还能给你看点更厉害的。你要是继续深耕轻功身法,说不定也能让我见识下什么叫乘风踏雾,可惜你偏偏要用拳头,让我们看看你在八大魁排第几。以当前情况来看,确实是第八。” “……” 陆截云血战过后,身体透支已经没法再恢复伤势,甚至连站立都困难,看了孙无极片刻后,就噗通坐在了地上,好似没了骨头。 而夜惊堂没有搭理陆截云,提起刀第一时间已经来到围墙边上查看。 太后娘娘从空中落下,便被杨澜抱住,此时脸色乌青,美艳脸颊近乎扭曲,身体不停抽搐,但看见夜惊堂过来,还是咬牙说了句: “本宫……没事……咳……” 话不过两句,就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想表现出难受模样,但已经撑不住。 夜惊堂迅速蹲下,按住太后娘娘脉搏,却发现气血时强时弱,脉象犹如乱麻,明显中了烈性毒药。 夜惊堂眼神暴怒,起身看向持槊而立的东方朔月,冷声喝问: “是什么毒?” 东方朔月单手握着长槊,和如临大敌的滕天佑站在一起,没有再尝试逃遁,而反应也相当平静,偏过头来: “囚龙瘴。” 杨澜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猛地一白,解释道: “囚龙瘴是西北王庭用来破鸣龙图的毒王,由内而外筋骨皮会逐渐枯萎。此药破不了鸣龙图,但常人中了便无力回天,根本没解药……” “送太后去找王太医。” 夜惊堂脸色铁青,收刀归鞘大步走向侧面,拖起长柄南瓜锤,便往东方朔月走去。 哗哗哗—— “快跑!” 仅剩的十余名刺客,此时也反应过来,想夺路而逃,而暗卫和总捕也再度冲杀上前。 滕天佑脸色发白,手持双刀同时注意着上下两名新老武魁。 孙无极毕竟九十多岁,看似潇洒如世外剑仙,实则这个年纪剧烈运动会要老命,为此只是在房顶上凹造型。 东方朔月见孙无极没出手的意思,身形转向走来的夜惊堂,抬起黑锋长槊: “最后一战,能有你这刀魁当对手,也不枉走一世江……” 嘭—— 话未说完,浑身浴血的夜惊堂便把重锤绕至背后,腰背发力一声爆喝,长柄便崩成了圆弧,带着刮面劲风抽向前方。 这一下含愤而发不计代价,刚刚出手胳膊已经被拉伤,但速度也堪称狂暴。 东方朔月眼神错愕,迅速收枪回防,结果质地精良的槊杆形同虚设,在双手之间弯曲成半弧,重锤直接落在了护心镜上。 轰隆! 满地碎石血迹的场地里,再度掀起横风。 浑身暗金铠甲的东方朔月,在重锤之下根本站不住,铠甲胸口瞬间凹陷,整个人如同被撞城锤击中,倒飞出去斜着砸入地面,在碎石瓦砾间铲出一条长槽。 哗啦—— 嘭! 洞穿围墙后,整个人埋入了碎石堆里,当场就没了动静。 夜惊堂一锤轰出后,没有片刻停顿,左手握住了刀柄。 呛啷—— 飒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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