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珀小说

碎珀小说> 【咒回乙女】花冠 > 第25章

第25章

“惊堂和姑娘在一起,我起初还不答应来着……” ? 夜惊堂脸色微变,不用推演就知道两人这么聊下去,绝对是把他拉进去对峙。 然后不是骆女侠揍他,就是三娘负气而走,再惨烈点就是混合双打,揍完他再互相扯头发…… 夜惊堂按住胸口: “咳咳——” “叽?!” 鸟鸟顿时惊了,连忙用脑袋蹭夜惊堂,估计在说——堂堂你不要死,你死了鸟鸟怎么办…… 哗啦—— 房门和窗户被直接撞开,两个衣服皱巴巴的女子,同时落在了围墙跟前。 裴湘君扶着夜惊堂的肩膀:“怎么了?” 骆凝则是握住夜惊堂的手腕,仔细检查脉搏: “脉象没异样呀……” “我有点渴了,昨天下午吃的饭,到现在滴水未进,走,找地方吃饭吧。” 夜惊堂揉了揉肚子,拿起配枪往外走去;鸟鸟听见吃饭,来了精神,嗖嗖的往出跑。 骆凝和裴湘君眼神都闪过狐疑,但最终也没说什么,走在跟前继续检查起身体…… 第四十章 就你叫李混元? 百里开外,广济城。 中午时分,城池西侧的花柳街附近沸沸扬扬,闲汉在酒肆勾栏奔走,说着连夜传过来的消息: “铁佛岭的程大掌门,被人杀了……” “谁这么大胆子……” …… 一间江湖人落脚的小客栈里,崩山虎王承景,在窗前打量着街上的情况;身材矮壮的王二,则在桌子旁倒腾着飞刀、白灰等阴人的物件。 听见外面哄哄闹闹的说话声,王二有些莫名其妙: “这叶四郎,有毛病不成?放着抱元门不收拾,跑去别的门派杀人,风声传开,抱元门铁定公开认怂,叶四郎见那姓李的识相,不就不来了……” 王承景来到屋里坐下,端起茶杯: “李混元不会直接服软。方才打听,李混元为人极好面子,去年看红花楼日落西山,把广济的陆运生意全占了,直接把红花楼的香主往出撵。今年见情况不对,就赶快赔礼把吃下去的吐出来,以后还怎么混江湖?他再怎么都会打一场找个台阶下。” 王二点了点头:“叶四郎昨天杀了人,要么不来,要么今明两天就到。咱们现在去去李家蹲着?” 王承景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兵刃: “听外面传闻,程世禄被刺了十几枪,最后摔下悬崖而死。我估摸叶四郎的武艺,也就比程世禄强半筹,和李混元旗鼓相当。两人打完,叶四郎八成也得负伤远遁,机会稍纵即逝,走吧。” …… …… 下午。 日头即将落山,两匹黑马在广济城外的官道上飞驰。 “驾——” 蹄哒、蹄哒…… 夜惊堂身着黑色公子袍,长枪以布包裹挂在马侧,纵马扬鞭怀抱鸟鸟,在旷野飞驰。 夜惊堂身侧并驾齐驱的,是一匹体型毛色纯黑的烈马,马侧也挂着一杆长兵。 裴湘君身着英姿飒爽的黑色武服,手里抓着缰绳,看着前方道路,神色好似浪迹江湖的英气侠女。 而本是侠女的骆女侠,则坐在裴湘君的背后,用手抱着美人腰,冷艳动脸颊迎着微风,打量周边风景。 早上找地方吃完饭后,夜惊堂就跑回了铁佛岭,取来了藏在树林里的马匹;而后跑去一个有些名气老中医那里,检查身体诉说昨晚感受。 得到的结果,是身体一切正常,近期服用了补血生精的补药才气血旺盛,不必担心。 大夫的诊断结果,和猜测没差异,夜惊堂也放下心来,赶往抱元门。 自从他没事儿后,骆女侠和三娘就变得很古怪,吃饭赶路都不互相说话;还都不主动搭理他,也就怀里的鸟鸟活泼,睡醒后开始不停“叽叽叽……”,不知道在聊些啥。 眼看快要到广济,裴湘君略微放慢马速,询问道: “李混元武艺不俗,估计很难打,你也别太拼,天资摆在这里,他能赢都不敢赢,现在都不服软,估计只是想要个台阶,打一次然后江湖事江湖了。” “知道啦。” “还有,你行踪摆明了,速战速决,别给有心人逮住机会……” 骆凝抱着三娘的腰,眸子动了动,含蓄询问: “小贼,你需不需要先调理下身体?” 夜惊堂转过头来:“过去拼拳脚功夫罢了,很难打死人,事情办完再说吧。” 裴湘君眸子动了动,倒是猜出教主夫人的意思,不太好接话,就没再说什么。 蹄哒、蹄哒…… 很快,两匹马来到了广济城内,裴湘君带路,来到了一条小街上。 前天过来前,和黄烛夫人送过消息,约定了见面地点。 黄烛夫人说话比较啰嗦,裴湘君过去,免不了客套一大堆,也不好解释骆凝的身份,两人便在街边僻静等待。 夜惊堂翻身下马,独自来到了接头的一家……青楼外? 夜惊堂脚步一顿,感觉情况不太对。 黄烛夫人昨天收到消息,就一直在门口的马车上左顾右盼,听见街上的马蹄声,连忙跑到跟前: “少主,你可算来了,来来来,快请进……” 夜惊堂没有进青楼,询问道: “黄姨,李混元今天在哪儿?” 黄烛夫人可是懂人情世故的,总舵的少当家过来给她处理麻烦,她茶水都不招待一口就把人当牛使唤,指不定下个月就被调去边关放羊了。 黄烛夫人颇为热情,把夜惊堂往里推: “不急。这是广济最好的风月场……” 夜惊堂怕黄姨被三娘调去边关放羊,那敢进去,抬手道: “不用不用,黄姨还是说正事儿吧?” 黄烛夫人见此只得作罢,转而道: “少主昨天怎么把程世禄打死了?” “他自己跳的崖,不过和我也脱不开关系,属于意外。李混元听到这消息,怂了?” 黄烛夫人摇了摇头:“李混元自持德高望重武艺高深,不把他打服他不会长记性。不过程世禄被打死的事儿传过来,李混元还是有点反应,早上在家中摆开宴席,把广济有些名望的江湖人都请了过去。” 夜惊堂微微皱眉:“当保镖?” 黄烛夫人摇头:“寻常江湖人,哪里敢插手红花楼的事儿。李混元此举,明面上看来是摆开姿态,等着少主过来讨说法。但我估摸,是怕少主私底下上门直接下杀手,才待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少主必须顾忌武德、江湖名声,按规矩来。” 夜惊堂恍然,牵着马走向城外: “李混元住在什么地方?” “城外的抱元山庄,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黄姨这几天好好藏着,事情搞定再冒头,免得抱元门私下报复。” “好,那少主当心,李混元没程世禄结实,但身法、拳法都炉火纯青,不是那么好对付。” “知道了。” 夜惊堂把黄姨送走后,来到两个女子跟前: “走吧,两下打完早点离开,弄死了程世禄,靖王估计又得找我兴师问罪。” 骆凝翻身上马,想了想询问道: “为什么要在青楼接头?红花楼开的?” “红花楼做的正当买卖,岂会搞这些。” 三娘解释了一句后,又询问道: “惊堂,我们要是不跟着,你是不是就进去了。” “开什么玩笑,走吧走吧。驾。” 两个女子表情各异,驱马跟了上去…… …… 入夜。 城外,抱元门。 抱元门依山而建,藏在绿林之间。 白石大道从官道延伸到绿林深处,途中立着一座上了年月的牌坊,不少车马停在路边,有小厮在旁照看。 白石大道尽头,是一座白墙青瓦的大宅,门口放着两尊石狮子,虽然没有水云剑潭那般庞大,但比铁佛岭这种新冒头的门派要气派的多,门外站着十名身着武服的门徒,在接送着宾客。 宅邸大门内灯火通明,露天摆开了宴席,三十张方桌左右排列,中间还搭了个临时擂台。 方桌上坐着百余号武人,皆是广济周边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放在江湖上可以统一归类为‘杂鱼’,和杨冠一个等级。 而正中屋檐下,则放着一张大椅,两个徒弟负手站在背后,身着锦袍的老者,则坐在椅上,鹰隼般的双眼,盯着门外的牌坊。 桌上酒肉齐全,按理说该推杯换盏、热热闹闹,但在席间就坐的百来号武夫,没有一人说话,只是侧目瞄着中间的擂台。 所有人都知道擂台是为谁准备的,也都猜出,李混元李掌门有点心虚。 李混元不像程世禄那样偏科,作为硬实力的内家拳宗师,仅靠身法就能把程世禄压着打,在众人看来,这个叶四郎的实力,应该和李混元不分伯仲。 双方水准相差不大,在私底下打,生死难料,指不定命跟名声一起丢。 而擂台上则不然,打出人命属于武德极差、不够收放自如,再怎么都得留一口气。 李混元若是输了,按规矩把吃下去的吐掉,事情也就结束了,总比不战而降好听。 而若是赢了,李混元放个水打成和局,双方面子都保得住,产业也就真到手了。 这个想法没错,但程世禄昨天才死,终究有点风险。 李混元的大徒弟,站在太师椅后面,附身低语道: “叶四郎看起来是个愣头青,下手没轻没重,若是不顾及江湖名声,直接下死手……” 李混元面无表情,心底也在担忧这点,毕竟他用拳头很难一拳打死同等对手;而霸王枪稍有不慎就是透心凉,只要过招就有丧命的风险。 李混元稍微沉默了下,回应道: “你意思是,让为师闻风不战而降?” 大徒弟知道师父在乎江湖脸面,还想再劝一句,结果死寂的大院里,响起了喧哗: “诶?” “那是?” 李混元和席间武人齐齐抬眼望去,却见白石大道的牌坊外,出现了一匹烈马。 蹄哒、蹄哒…… 烈马不紧不慢踩过白石大道,朝着大门走来。 马上是个头戴斗笠的黑袍男子,一杆长兵挂在马侧,虽然不知身份,单刀赴会般的孤傲气势,已经让所有人猜出了是谁。 “还真来了……” “是叶四郎……” “掌门,怎么办……” 大院内,数十号抱元门弟子如临大敌,有人想去询问,又被旁人拉住。 太师椅上就坐的李混元,眼皮微微跳了下,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双手负后,遥遥开口: “阁下就是叶四郎?” 夜惊堂骑着大马,来到李家大门前,无视诸多眼神忌惮的武夫和门徒,看向最深处气势不俗的老者: “我时间挺紧,李掌门台子都搭好了,要不打完再聊?” “……” 在方桌旁就坐的百余武人,觉得这红花楼少主是真率直,非常合人胃口。 李混元也清楚江湖人交流,动嘴皮子屁用没有,当下双手负后,脚尖轻点,整个人拔地而起,身形轻盈如叶,途中没带起半点风声。 但落在了三丈外的擂台上后,硬木搭建的擂台,却被压的‘咯吱’一声,就好似放上了一尊重达千钧的铜铁人像。 “嗡……” 在场诸多武人,瞧见此景皆是面露惊疑,明白李混元是让门外的叶四郎,明白水深水浅。 李混元背负双手站在擂台上,面色无喜无悲: “叶少主,请吧。” 众人转眼望向门外。 夜惊堂骑在马上,见状也不多说,双脚踩踏马镫,略微用力。 “嘶~~~——” 跨下健壮烈马,猛然受力,仰头发出了一声长嘶。 唰—— 百余武人齐齐抬头,却见门外的叶四郎,直接冲天而起,身如击空之雄鹰,直至与银月重合,而后悍然下落。 轰隆—— 黑袍人影重重落在巍峨屋脊之上,整个房顶都不堪重负的震颤了下,掉落几片黑瓦,砸碎了正堂里的花瓶。 哗啦~ 百余江湖武夫瞧见如此声势,眼底带着几分震惊,当然也有些茫然。 “……” 全场鸦雀无声。 李混元在擂台上转了个身,回头看向在背对大院,站在正堂屋脊上方的黑袍人影,欲言又止。 夸好功夫吧,差点把马踩伤,沿途叮了咣当响,在场随便拎个人出来身法都没这么糙。 说臭鱼烂虾吧,从门口飞到正堂,落地后地动山摇,这功力深厚的有点夸张。 李混元迟疑了下,摆出长者的架势,平淡道: “叶少主据说学到了燕山截云纵,目前看来,这轻功得多练练。还有,请叶少主登擂台,叶少主上房顶,意欲何为?” 在场武人也对此十分疑惑。 夜惊堂单手负后站在房顶上,眼神同样有点怪异,感觉身体是有点不对劲儿,似乎力道控制不稳。 但力道偏大总比手软脚软要好,已经登台了,还是得圆场。 夜惊堂转过身来,抬眼望向月色: “贵庄风景不错,李掌门要不上来打?” “……” 百余武人听见此言,恍然大悟。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决斗,确实受江湖侠士追捧,但实战没几个人敢这么玩。 因为房顶两层是斜的,只有屋脊能站实发力,落到斜面瓦片上,很容易被对手压制打下屋顶,等于在独木桥上单挑。 叶四郎敢摆出这种姿态,属实是有点不把李混元的江湖名声放在眼里。 李混元淡淡哼了一声,脚尖轻点,整个人便飞身而起,无声落在屋脊之上,与夜惊堂距离三丈对立: “叶少主不带枪,莫不是想和老夫拼拳脚?” 夜惊堂知道李混元不简单,并未轻敌,微抬斗笠道: “久闻‘抱元劲’的大名,据说中拳不着力、出手撼碑石;今日叶某倒是想瞧瞧,我这手《雷公八极》,是不是真着不上力。” 宋驰因为红花楼的关系,名声不算小,一手刚猛至极的雷公八极,也算名传江湖。 在场武人听见这话,都站起身来,显然是对这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来了兴趣。 李混元见夜惊堂准备拼拳脚功夫,整个人气势都变了些许,眼神孤傲: “论拳脚功夫,老夫算你江湖前辈,不以老欺少。你今日能接满十招,老夫便算你赢。” 夜惊堂刚学会雷公八极,实战就打过程世禄几下,对上成名多年的李混元还真有点压力。 他不再多说,全神贯注,双腿在屋脊上一前一后滑开,双手同样如此,摆出了雷公八极的拳架,勾了勾手。 银月当空,整个大宅寂静下来,只有微风扫过房顶的几片落叶,发出了沙沙轻响。 李混元眼神化为了深邃,抬起双手,左脚滑开、双手抱元,衣袍晃动似乎带着独特韵律。 但落叶飘至手边,却好似被双手吸附,往手掌靠拢,继而随手一扫。 咻~ 屋脊上传出暗器破空般的轻响。 落叶如同拖弦利箭,在月色化为一线残影,瞬间到了夜惊堂眉心。 夜惊堂反应可谓惊人,左手轻抬,双指夹住落叶,把落叶震碎为粉末。 而同一时刻,无声无息的李混元,已经压身近前,双目之锋锐如两柄尖刀,右手探出,一掌拍向夜惊堂额头,眼底闪过一抹讥讽。 轰隆—— 便在此时,屋脊之上传出雷鸣般的爆响! 百余武人关注这两名顶尖高手的动作,却见屋脊上的叶四郎,浑身猛震,肩膀、胸口的衣袍便瞬间撕裂,露出银光闪闪的软甲。 衣袍爆裂的同时,两侧黑瓦也出现蛛网般的龟裂纹路,而后被强劲气浪掀翻,直接露出了合抱粗的木梁,在巨力下被震出裂口。 骇人劲气席卷周遭,手中炮拳也在此刻冲出。 嗙—— 轰鸣声中,夜惊堂袖袍炸裂,露出了肌肉虬结的右臂。 近身的李混元,被惊涛骇浪般的狂暴气劲,惊得瞳孔缩为一点,甚至显出惊恐。 探出的双手刹那回防,但还没来得及格挡,一股巨力便压到了胸前。 轰隆—— 屋脊之上爆响犹如雷鸣。 在场武人尚未看清,站在屋脊上方的李混元,就已经化为了被八牛弩射出的利箭,在半空拉出一道笔直的残影,激射向远方的东宅。 哗哗哗—— 李混元身形贴着屋顶倒飞,强横气劲,刮碎了下方黑瓦,硬生生在屋顶上擦出一条凹槽。 嘭、嘭、嘭—— 撞碎飞檐之后,冲击力没有半分减缓,又撞碎东侧白墙,而后是成片青竹和东宅书房。 轰—— 李混元就如同从屋顶射出的一枚摧城炮弹,不过一瞬之间,就在房舍间打出一条笔直的破洞凹槽,直至钉入东宅书房地板,当场便没了动静。 满场死寂! 哗啦啦…… 无数瓦砾和碎砖散落,大梁弯曲摇晃,半个房顶开始朝屋里塌陷。 大院内观战的所有人,甚至外围旁观的人,都张大了嘴巴。 裴湘君站在大宅边缘的围墙后方,看着夜惊堂保持‘冲城炮’的拳姿,站在屋脊之巅,瞪大杏眸,满眼震惊,只觉这一拳能把宋叔吓死! 夜惊堂在房顶上纹丝不动,望着前方的断壁残垣,眼底也有震惊——昨天他全力一拳,把难以撼动的的程世禄轰出去十米远;这次也是全力出手,但半途发现声势不对,还略微收了力,这…… 昨天中的是兴奋剂不成? 杂念一闪而过。 夜惊堂见李混元没了动静,回过神来,来到东宅的书房里查看受害者。 书房满地狼藉,李混元倒栽葱般扎进地板,只有双腿漏在外面,微微抽搐,口鼻渗血,双眸还残留着难以置信,口中沙哑发出: “呃……” 夜惊堂在旁边打量几眼,见这一拳打的肩膀,死不了,开口道: “好像没接满十招,李掌门还打不打?” “呃……不打了……好……功夫……心服口服……” 李混元抽抽了两下,看起来是想抬手行个江湖礼恭送,但没抬起来。 “掌门!” “师父……” 被震住的抱元门弟子,此时终于缓过来,发现不妙连忙飞身越过围墙,来到东宅,瞧见李混元求锤得锤的惨烈模样,皆是惊的顿在了原地。 几个嫡传弟子想上前,但夜惊堂如同盘踞强龙般站在屋里,又根本不敢上前。 夜惊堂觉得自己身体确实有问题,不想久留,准备离开。 但刚刚走出书房,却耳根一动,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咕咕~” 两个受害者…… …… 第四十一章 拼命三娘 银月如勾。 抱元门外整齐的杨树林内,鸦雀无声。 骆凝背靠一颗杨树,隐匿在阴暗无光之处,注意着白石大道周边的动静。 昨天在铁佛岭杀了程世禄,‘叶四郎’近两天大概率会赶到抱元门,已经成了人人皆知的消息。 行踪提前暴露,让敌人有埋伏的机会,是江湖大忌。 虽然不确定有没有人来埋伏,三人过来时还是打起了十二分小心,先在周边摸好了逃遁、藏身门路,而后夜惊堂在明,进入抱元门按照正常流程平事儿;攻击力很强的三娘,从暗处绕过宅子附近,同时提防内外。 而骆凝是内门高手,身法比三娘好的多,来去无声善于隐匿,和鸟鸟一起,负责在夜惊堂现身后,寻找闻风而动的敌人。 骆凝在树冠遮天蔽日的杨树林里看不清太多,鸟鸟倒是没影响。 鸟鸟眼睛很大,夜间视力惊人,可以在高空搜索地面草丛中的鼠蛇,人藏在树林里,除非埋在地下,不然不可能不被发现。 即便被发现,一只猫头鹰似得鸟,在树林里出没,也很难引起人的警觉。 这样的谨慎,显然有所收获。 骆凝安静等待片刻后,便听到远处传来: “咕咕~~咕~~” 和夜惊堂相处这么久,骆凝能通过叫声的‘语气’,听懂部分信号,过来时还特地学过,明白意思是——两个人,正东。 骆凝略微探出脸颊打量,可见鸟鸟叫声位置东侧,是杨树林外的小山岭,看起来敌人藏匿在那边,能被鸟鸟发现,大概率是见夜惊堂来了,在往附近摸。 骆凝扫视周边环境后,先行一步,无声无息跃上树冠,藏在了通往白石大道的路线上。 嚓嚓—— 不过片刻间,下方的树林里,就出现了两道人影。 两人都穿着夜行衣,前方之人矮壮,左手提着重型方盾,右手是单刀,腰后挂着飞刀和索网。 后方之人身材稍高,气势不俗,左手持一张强弓,腰间挂着一卷软鞭,看软鞭长度恐怕有两丈。 骆凝瞧见这兵器搭配,就知道专门是来对付夜惊堂的——重盾护住全身,顶住霸王枪正面强攻,以飞刀、索网、强弓扰乱阵脚,长鞭控制兵器,而后刀手进枪斩杀。 如果夜惊堂单独遇上,可能会被如此不讲武德的二人组打的头皮发麻。 骆凝并未轻举妄动,如同倩女幽魂般隐匿在树冠间,注意着两人动向,等着夜惊堂办完事儿,和裴湘君赶来找机会斩杀。 但就在此时,抱元门内传来一声爆响。 轰隆—— 响声如长夜惊雷! 瓦片崩裂、墙壁塌陷的声响随之传来,惊天动地,就好似有一颗流星砸在了抱元门里。 骆凝余光打量,却见抱元门中心的最高建筑,半个房顶都被打烂了,看不清站在上面的是谁,但小贼似乎没这么大破坏力。 而下方的两个杀手,也被这动静惊得当即匍匐在地,传来细微话语: “狗日的,吓老子一跳……什么情况?!” “好像是叶四郎和李混元打擂,这动静……有点不对劲。” “这他娘何止不对劲,我还以为蒋札虎来了……是李混元还是叶四郎?” “叶四郎用枪的,听起来是拳响。这李混元倒是深藏不露,叶四郎中这么一下,非死即残……” …… 骆凝也觉得夜惊堂没这么恐怖的威势,心中一紧,无声无息想远离树冠,前去驰援夜惊堂。 但下方的显然不是寻常武人,骆凝身形刚动,就听到: 嘣~ 强弓弦响,继而利箭破空! 骆凝脸色骤变,腰间软剑刹那出鞘,如同在身前开扇,瞬间防住整个侧面。 叮叮叮~ 细密轻响在树冠中回荡。 寻常弓箭,对付顶尖高手根本没用。 崩山虎王承景开强弓射出来的,是特制羽箭,脱弦瞬间,就破碎化为数百根飞针,几乎瞬间淹没树冠,把杨树叶射的千疮百孔。 瞧见上空满月般的剑光,王承景目光一凝: “是开屏剑。有高人埋伏,撤!” 王二迅速举起大盾,想掩护兄长飞遁。 但几乎是剑光响起的同一时刻,一道黑影就以奔雷之势,穿过树林,疾驰到了两人后方,手持九尺大枪锁死退路。 王二暗道不妙,当即翻转大盾架在了后方,王承景则开弓如满月。 咻—— 擦擦擦…… 无数细针刺入树干,逼的枪客藏入树干后方。 骆凝落在地面,手持三尺青锋以树干为掩护,遥遥询问: “小贼如何了?” 裴湘君手持大枪,以大树为掩体,高声道: “把李混元打死了。拖住就行,这俩死定了。” ?! 此言一出,后方三人都惊了下。 王承景听见刚才那动静,是‘目标客户’打出来的,本来的战术转移,直接变成了亡命奔逃,手持强弓左右连射: “走!” 飒飒飒—— 树林之中,飞针密集如雨,几乎瞬间钉满了两人所在的树干。 裴湘君手中大枪名为‘霸王’,十大名枪位列前三,比夜惊堂的黑麟枪还长两尺,是老枪魁的曾经打穿整个江湖的神兵利器。 但遇上这种不讲武德的鬼东西,没盾牌的情况下还是没法露头,冷声询问: “有多少箭?” “还剩四根!还有九把飞刀、两张网。” 开弓声猛然一顿。 “追。” 裴湘君低呵一声,身形爆发如同猎豹,拖枪从树干后冲出。 骆凝身形如鬼影,在树林中左右无声横窜,不过刹那间已经摸到两人附近。 王二被追杀不敢露背,只能提着大盾急退。 王承景特制羽箭带了一壶,目标客户都还没出来,根本不敢乱射,只是来回开弓指向两人所在的方位,逼迫两人找地方隐匿。 踏踏踏…… 树林中脚步声密集如雨。 裴湘君在追到五丈开外后,没有再选择隐匿,身形直接冲到了两排杨树中的空旷地带,右脚往前重踏,双眸顿时密布血丝,面巾下的脸颊化为赤红,双手鼓起青筋。 轰—— 树林间劲风皱起,吹开了裴湘君周边落叶。 裴湘君以枪锋插入地面,蹦出无数碎石泥土,继而身形撞破夜幕,几乎跟着飞溅碎石眨眼来到近前,手中九尺大枪抬起,双手奋力前扎。 飒—— 枪锋刺破空气,发出凄厉尖啸。 这一枪速度快到骆凝眼底都闪过惊愕,认出了这是红财神才会的独门绝招‘风池逆血’,也是霸王枪问鼎枪魁的资本。 王承景手中箭射出,瞧见骇人枪势寒毛倒竖,从背后一脚踹在重盾上,把还埋头顶盾的弟弟全力拉开。 铛—— 枪锋一闪即至,带起的强风搅开了爆裂的飞针,密布战痕的两尺枪锋,直接扎在专门为黑麟枪准备的重盾之上。 嚓—— 一寸厚的黑铁重盾,前后爆出闪电般的火光,刹那被洞穿,余势不减,刺入刚刚脱离盾牌的王二肩头。 爆响声中,王家兄弟连人带盾牌,几乎瞬间往后滑出半丈,在地面留下一道凹槽。 这一击的力道可谓骇人,但王家兄弟也不是凡夫俗子,枪锋卸力的瞬间,王二不顾伤痛往前猛顶,让对手难以抽枪。 王承景手中两丈长鞭扫出,但因为杨树间距不足两丈,只能当头抽出,自大盾上方劈向裴湘君。 啪! 树林中传出鞭响。 骆凝紧随其后,见状飞身而起,手中软剑准确无误拦住势大力沉的软鞭。 “开!” 裴湘君眼见盾牌压来,一声娇呵,滑出右脚,右手发力想要扫开盾牌。 结果盾牌移开的瞬间,王二就脱了手,往前洒出一把白灰。 沙~ 裴湘君眼神微惊——狐媚子在空中拦截长鞭,没法借力腾挪,她若退开狐媚子直接就落两人面前——为防狐媚子中招,她毫不迟疑弃枪后跳,同时抓住凌空的骆凝后腿。 呼啦~ 白灰飞散间,两人一上一下同时后撤数丈。 王二眼见伏兵后撤,当即提刀准备跑,王承景却是耳根一动,脸色微变: “起盾。” 同时开弓搭箭,射向远处的树冠。 咻—— 哗啦—— 斜上方的树冠,不知被何物撞入,几棵树的顶端直接炸开,碎枝横飞间,显出一道持枪黑影。 轰—— 黑影自九天直坠,发现数百根飞针,半途一脚踹在树干上,身形在高空横移,如黑色闪电般在树干之间来回穿插。 咚咚咚—— 自天上看去,月色下杨树林,一排树冠剧烈晃动,就好似坠入了一条龙蟒,在林间肆虐狂奔。 王承景三只箭刹那出手,却没能摸到黑影衣角。 王二瞧见此景,飞身急退间,嘴咬着单刀,右手拿着布袋朝空中猛洒。 沙沙沙~~ 白色尘雾飞扬,刹那间弥漫树林。 夜惊堂见此,当即落在地面,单手托枪横档跨步,力从地起: “给我死!” 一声爆喝,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咻—— 尖锐破风声响彻树林。 黑麟枪化为标枪,从手中激射而出,带着尖锐啸叫,瞬间撕裂了前方的白色尘雾,贯穿出一条漩涡状的空洞。 王二眼神惊悚,明知重盾挡不住,依旧悍不畏死顶起大盾。 轰—— 七尺长枪洞穿铁盾,余力不减,射穿身材健硕的王二肩头,连人带盾撞向后方,刺入王承景肋下。 噗! 枪锋中蕴含的骇人气劲,如同穿糖葫芦般,把兄弟二人撞出去摔在了林地里。 王承景有铁牌和王二当肉盾,只是皮外伤,倒地瞬间就推开王二,拔出入肉枪锋,继而一脚踹在盾牌上,把黑麟枪从王二肩头拔出来。 “啊——” 一声惨叫。 王承景单手抓住兄弟,不管不顾转身埋头狂奔。 王二被托在地上强忍剧痛,依旧不忘泼洒白色粉尘,迫使对手难以追击。 夜惊堂一枪射出去后,并未冒险冲尘雾,让在高空待命的鸟鸟朝着两人逃遁的方向追去,他则飞身来到两个女子跟前。 仔细打量,可见骆女侠提着剑完好无损,衣袍上沾了些许白灰;三娘拉下了面巾,脸色潮红,往嘴里丢了几粒药丸,瞧见他后很恼火的道: “是雪蛾鳞,这俩宵小,真是不讲武德,快找个安全地方藏身。” 夜惊堂发现三娘气色不对,吹了声口哨,马匹就从抱元门外飞驰而来。 夜惊堂抬手横抱住三娘,飞身跃上马匹。骆凝则落在夜惊堂背后,看向几个在石狮子背后观望的武夫: “是雪蛾鳞,谁把枪捡回来重赏。” “啊?!” 几个吃瓜被点名的武夫,闻声脸色一白,但没人动,指不定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其中一个武夫,稍作迟疑,还是咬牙跑了过去,冲进白色尘雾,从地上捡起了两杆名枪,跑回来丢到马上。 裴湘君从怀里摸出一把银票,丢到那武夫手里,不忘警告一句: “谁敢抢夺,红花楼格杀勿论。走。” “驾——” 大马扬踢,继而朝着官道方向飞驰而去。 蹄踏、蹄踏…… 抱元门内灯火通明,百余武人鸦雀无声目送烈马扬长而去。 直至马蹄声消失良久,才响起‘唰唰唰’声,诸多江湖武人四散而逃。 其间还掺杂乱七八糟的话语: “叶大侠这武艺,有点太霸道了……” “这不废话,豪门少主,你当是江湖小角色。李掌门也是头铁,程世禄都死了,他还敢摆个擂台……” “李掌门这都没被打死,也算名不虚传……” “捡两杆枪给这么多银子,不愧是红花楼……” “傻子,这是安家费,快去吃顿好的……” “红花楼的未来掌门,岂会残害无辜坏自家名声……哎呦,不对不对,扶我一把……” …… 第四十二章 酸是吧? 月色如霜,两匹快马飞驰过原野,来到了一座小镇附近。 因为事前料到在抱元门可能遇上意外,三人下午过来时,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在距离抱元门数里开外的小镇附近找了一处安全屋,以便遇险后藏身。 夜惊堂骑在马上急行,确定后方没有追兵后,把两匹马藏进林间,在夜色掩护下进入小镇,摸向一处民房,同时关注着怀里的情况。 三娘和骆女侠,因为搏杀时处于下风口,身上难免沾了些雪蛾鳞。 雪蛾鳞是阻断追兵的东西,虽然药效来得慢,但肯定会来,双方都中,自己有时间远遁,而对手肯定不敢深追。 此时雪蛾鳞已经发挥了药劲儿,气脉阻塞、手脚绵软,如同上次那个凶手一样,只能被人背着跑。 此时三娘被抱在怀里,脸色泛红,蹙着娥眉;而骆女侠则稍好一些,趴在背上,手环着夜惊堂的脖子,回头打量动静。 夜惊堂无声无息穿过巷道,自院墙跃过翻,来到民房院里,打开了房门。 夜惊堂从三娘腰带上摸出火折子,用手指挑开,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就亮起了昏黄光芒。 民房无人居住,周边也没有什么邻居,但房舍很完整,里面有几样家具。 卧房之中,窗户已经提前用黑布遮挡了起来,老木桌上放着蜡烛、干粮清水、急救药箱等等。 靠墙的架子床,本来只有茅草,下午准备时铺上了白色被单。 夜惊堂把桌上的烛台点燃后,将软绵绵的三娘放在了架子床外侧,而后反手把骆女侠抱下来,放在了里侧。 来到安全地方,骆凝也算暗暗松了口气,浑身无力躺在床铺上,偏头望着裴湘君的侧脸: “我没事儿,等药劲儿散去即可。她刚才用了风池逆血,伤了经脉;正面冲梨花箭,估计中了针。” 裴湘君闭着眸子调理内息,闻言开口: “针我已经拔了,是金叶紫藤的毒,已经封住了气穴。我吃了的白皇丹,压得住,等回去再解也无妨。” 骆凝眉头一皱:“毒都封住了,逼出来就好,还等回去?回去一两天,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裴湘君嘴唇动了动,不说话了。 夜惊堂把兵器放下,先在窗畔倾听了下,确定没任何异样后,才取来小药箱,来到床边坐下,询问道: “什么地方中了针?” 裴湘君杏眸睁开,瞄着夜惊堂,欲言又止。 骆凝见此有些恼火:“正面冲阵,肯定在胸前,你把她衣服解开找。都什么时候了,还扭扭捏捏……” 夜惊堂见此也没顾忌小节,抬手解开黑色武服的腰带。 裴湘君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峻脸颊,手指动了动,但最终也未说什么,而是偏开眼神,望向凶巴巴教训她的教主夫人: “你这时候倒是挺凶。方才打架的时候,东藏西躲都不知道在作甚,就出手一次,还得我拉你回来……” ? 骆凝脸色一冷:“我拿的是剑,怎么往上冲?说好的拖延,你冲个什么?” “我是枪客,拖延方式就是压着打。和你一样躲树后面,人家能搭理你?” 骆凝张了张嘴,想反驳两句,但论正面突防能力,她确实和霸王枪没法比,也不说了,只是看着夜惊堂。 裴湘君则是目不转睛望着骆凝,想摆出女掌门的姿态,缓解内心的复杂情绪,但脸颊却越来越红。 夜惊堂解开腰带,小心翼翼把黑色衣领掀开,并未瞧见布料上有针孔。 衣襟下就是缠紧的黑布,肩头和腰间都白洁无痕。 夜惊堂见此,抬手抓住黑色裹胸边缘,微微提起,往下一拉。 咚~ 波纹阵阵。 房间里的昏黄光线,似乎都亮堂了几分。 “喔!”裴湘君闭上眼睛,偏头蹙眉,紧紧咬着红唇。 好大……骆凝桃花美眸眨了眨,看着颤巍巍的半圆,眼神古怪,想了想低声道: “就这身板,也跑来习武,你就适合当奶娘,以后别出来走江湖了……” ?! 裴湘君本来已经无地自容,听见这话,又打起了精神,睁开眸子还嘴: “酸是吧?我武艺就是比你高,身段儿还比你好。” “呵~” 骆凝吸了口气,导致衣襟鼓鼓,看起来是鄙视虎头虎脑的三娘,但显然也有证明自身的意思。 夜惊堂并未干扰两人的吵嘴,毕竟不让她俩吵,只会更尴尬。 他神色冷峻而专注,把左边的团儿往上揉了些,用手指按住皮肤上的拇指大小的乌痕。 裴湘君脚儿弓起,死死咬着下唇,直视骆凝,尽力做出挑衅的眼神。 骆凝脸皮薄,本来想把目光转开,不去看有点羞的场景,但发现这女东家还挑衅她,就毫不示弱对视。 夜惊堂仔细检查,只有一处痕迹,转眼打量屋里: “没准备火罐,我去找个竹筒。” 骆凝听见这话,想起了她以前被迫受辱的时光,倒是有点不平衡了——我让你找竹筒,你不管不顾硬来;遇到女东家,你就考虑人家感受了? 我好欺负是吧? 骆凝见夜惊堂准备起身,开口道: “周边哪儿有竹子。小贼,你不是会徒手解毒吗?” 裴湘君眼神儿微凶,本想说“你落井下石是吧?”,但转念一想,又打住了话语,暗暗咬牙,做出女掌门该有的气态: “事急从权,不用拘小节。” 夜惊堂见此,便没有多说,取来水杯,俯身嘴凑到南半球…… 滋滋~ 裴湘君心肝剧颤,整个人都紧绷了几分,却硬压着没露出异样,杏眸望着旁边脸色时红时白的第一美人,还很过分的挑了挑眉毛。 嗯哼? 骆凝眉毛都竖起来了,很想揍三娘一顿,却又动不了手,银牙紧咬,想了想又道: “小贼,你弹她一下。” 夜惊堂忙前忙后嘴都是麻的,无奈道: “这种时候,别开玩笑。” 开玩笑?骆凝眼见夜惊堂区别对待,想辩驳两句,但觉得有点不识大体,便算了。 夜惊堂处理完后,借着烛光左右检查,确定没其他伤口后,询问道: “就中了一针?” 裴湘君始终望着骆凝,冲散心底的窘迫,听见此言也没敢去看正面,只是微微颔首。 夜惊堂松了口气,望向里侧: “凝儿,你确定没受伤?” 骆凝摇头:“我就沾了雪蛾鳞,自行逼毒,应该很快能恢复。她伤了经脉,你帮她推拿一下,好像伤了督脉,在背后。” 夜惊堂取来治疗内伤的玉龙膏,把闭着眸子装鸵鸟的三娘翻起侧躺,可见沿着脊线的皮肤上有一线红痕,从后脑的风府穴起,往下延伸到阳关穴…… “这是什么造成的伤势?” 裴湘君柔声开口:“是霸王枪的最后两招中的风池逆血,家里有规矩,你当了我红花楼的楼主才能教你。” 夜惊堂看到了三娘一枪穿盾,觉得这招式确实算大招当下也不多说,把玉龙膏倒在手上,顺着脊柱轻轻揉按。 骆凝不好盯着近在眼前的大团团看,就询问道: “小贼,你刚才怎么回事儿?” 夜惊堂手揉按后腰,慢慢下滑,略微蹙起眉锋: “我也不清楚,就是运气的时候,感觉气劲策马奔腾,从脚底板直接冲到了拳头上,没半点……嗯……电阻。骨头也灵活,和抹了润滑油似得,肢体动作行云流水,心念一动拳头就出去了,还能收住……” 骆凝则是神色专注,想了想: “这种变化,我都没听薛白锦说过……对了,天琅湖的雪湖花,似乎有续经淬骨的奇效,不过几十年才开一次花,还被北梁军队看管,根本拿不到……你估计吃了含有雪湖花的药物。” 夜惊堂昨天确实看到,程世禄屋里放着一副铠甲,不似大魏军队的款式,对此微微点头: “估计是从北梁偷过来的药……具体是什么药?我想办法再去弄几颗。” 裴湘君感觉薄裤被挑开,脸色涨红,声若蚊呐道: “估计是续脉丹之类的神药。你义父当年被打经脉尽断,跑去红河镇隐居,估计就是想找雪湖花,重续经脉。” 红河镇在边关,出关往东北方走个几百里,就到了北梁的天琅湖,夜惊堂也听说过,当下惋惜道: “世上有这种药,义父应该早告诉我才是。” “早告诉你,你就跑去北梁了……惊堂!” 裴湘君正小声说话,忽觉尾椎骨一凉,无力的身体竟然猛地翻身,把夜惊堂的手压住,眼底满是羞愤和无地自容: “从风府穴到阳关穴,你准备往哪儿摸?” “嗯?” 夜惊堂略显疑惑:“不是督脉吗?我记得督脉是从……” 裴湘君脸色涨红,想说话,却没力气了。 骆凝深思的表情化为古怪,小声道: “到腰后阳关穴就行了,小贼,你不会摸到……” 夜惊堂神色如常,把被月亮压住的手抽出来: “你们又不告诉我,就说督脉,我自然沿着督脉擦药。” 裴湘君面红如血,眼底都带泪了,闭上眸子不说话。 骆凝看着女东家羞愤欲绝的模样,心里平衡多了,柔声赞许: “你没错,是她扭扭捏捏,连‘病不忌医’的道理都不懂。”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暗道:你还好意思说?我给你治伤,你又哭又闹差点把我挠死…… 上完药后,因为没脱险,夜惊堂也升不起杂念,只是用黑色布带,把三娘重新裹上。 正忙活间,窗户外传来响动: “叽叽……” 夜惊堂起身来到外屋,打开房门,鸟鸟就从屋檐上落下,抬起翅膀指向远方: “叽!” 夜惊堂知道是鸟鸟找到了凶手的藏身之所,但雪蛾鳞药劲儿一时半会退不了,他没法抱着两人打架,更不能独自离开,当下从腰间取下一小包肉干,递给鸟鸟: “在周边盯着,瞌睡了来叫我。” “叽……” 鸟鸟找到猎物不去抓,明显有点不开心,但还是用爪爪抓着肉干,飞到了周边的大树上…… …… 另一边,广济城郊的河畔,一艘小货船上。 货船从外面看不到半点动静,甲板下的舱室里,却亮着灯火。 王承景褪去了外袍,肋下的皮肉伤,已经用白布环腰包了起来,布上渗出血迹。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王二肩头缝合。 王二肩头中了两枪,一枪还是贯穿伤,靠在墙上满眼愤怒: “这个周英,真他娘不是个东西,说什么和叶四郎交过手,大哥一人随便杀……这他娘是谁杀谁?叶四郎也是,没半点高人风范,武功他娘的这么高,还安排一堆明哨暗哨藏屁股后面,跑都不让人跑……” 王承景同样心有余悸,但神色要平静的多: “拿了银子,就得自己去判断情况,雇主若是对对手一清二楚,又何必买凶杀人。这叶四郎,强的确实出乎意料,单枪匹马遇上,我俩都不一定能得手。马上离开,换下个目标吧。” 王二皱眉道:“还杀?!就因为夜惊堂武功深浅不明,又是官府的人,不好杀,咱们才优先搞弱点的叶四郎。叶四郎咱们都办不了,万一那夜惊堂又是个什么怪胎……要不直接走吧。” 王承景对此摇了摇头,心底知道这活儿不好干,但杀人的买卖,有几个好干? 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得罪了截云宫,当游侠还能混,但想扎根开山立派,用不了多久就得被找上门。 王承景武艺不俗,不想当一辈子刀口舔血的游侠,必须得干一票大的,拿道足够资金,去北梁江湖从头开始,发展自己的地盘势力。 周家手笔很大,但定金只有三千两银子,自己过能衣食无忧,建立像样的船帮镖局却完全不够,他总不能在边关小城整个镖局过苦哈哈日子。 “叶四郎这种,就属于江湖上的天骄,气运太盛,谁挡道谁死,一代人里面不太可能出现两个。据情报来看,夜惊堂才二十岁左右,再天才也没叶四郎这么离谱。只要机会找的好,要杀并不难。” 王二其实有疑虑,但自幼啥都听兄长的,也没多言,转而道: “这差事办完,得让周家加钱。情报能误差这么大,完全是拿我兄弟二人性命开玩笑。” “先把事儿办完再说吧。夜惊堂是明面人物,周英又是报杀父之仇,给情报应该没问题……” …… 第四十三章 雨夜归京 东方泛起鱼肚白,黑马拉着小马车,在旭日将起之时,悄悄驶离了无名小镇。 夜惊堂身着黑袍,头带着竹质斗笠,螭龙环首刀横挂于腰后,骑马在官道上缓行,扫视着灰蒙蒙的无尽原野。 马车较小,里面也没什么家具,一张薄毯铺在车厢里。 骆凝背后垫着被褥,靠在车厢上,休息一夜肢体恢复大半,可以自由活动了,但昨夜没睡好,此时靠在三娘的肩头,闭目小憩。 放哨一整夜的鸟鸟,爪爪朝天躺在车厢里,随着车厢摇晃来回打滚儿,却半点没惊醒的迹象。 而靠在车厢角落的裴湘君,从昨夜至今,都没能升起半分睡意。 裴湘君穿好了衣裳,脑袋靠着木制车厢,熟美脸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白嫩,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绯红,从摇晃的车窗帘子缝隙,望着车厢外。 虽然只能看到惊堂背影,但那份骨子里散发出的安全感,还是让人在任何时刻都生不出焦急和忧心,安逸的处境,也难免在心底勾出无数杂念。 在抱元门外遇到刺杀,有可能是周家、君山台的安排,也有可能是枪魁断声寂的人,这些都是裴家和红花楼给惊堂带来的风险。 无论大哥、二哥的仇,还是红花楼的基业,本都该由她来承担,如今却全部落在了眼前这双肩膀之上,难免让她心头带着几分‘此情无以为报’的感叹。 昨晚惊堂给她治伤,是事急从权,眼神表情都很专注,就如同无波无澜的郎中,不含半分冒犯之意;所以她也努力把这当成事急从权之事,不往男女之间想。 但最后惊堂给她推拿,手指滑入裤腰后,动作没那么平静了,虽然没异样,但手指力道的细微变化,没骗过她心弦紧绷的心思。 她知道惊堂心底起了点波澜,终究是男人嘛,那种情况下,岂能真如圣人般心如止水…… 但不心如止水,岂不就成偷偷揩油了…… 裴湘君心头百转千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偷偷望着车窗外的背影发呆,神游万里间,忽然发现胳膊被搂住了。 裴湘君回过神来,侧目望向旁边,却见冷艳动人的教主夫人,靠在她肩膀上,睫毛微动,似乎在做梦,双臂抬起,环住了她的胳膊,脸颊微微泛红。 ?! 你这狐媚子做什么春梦呢?把我当惊堂了不成? 裴湘君可能是闲着无聊,想了想,略微抬起被抱住的右手,在教主夫人腿侧摸了摸。 “嗯~~” 睡梦中的骆凝,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微呢喃。 裴湘君眼神古怪,暗暗:“咦~”了一声,也没吵醒骆凝,继续望向了车厢外。 …… 咕噜咕噜…… 车轮碾过黄土官道,踏上了归京路途。 夜惊堂骑着烈马,在灰蒙蒙的天地间前行,路过铁佛岭附近时,又转头眺望了一眼。 昨天彼此讨论,觉得那颗白色珠子,可能是从程世禄从北梁偷来的某种神药。 但这依旧没解决,他和程世禄一起用药,程世禄精神崩溃他却实力变强的问题。 用体质、运气来解释,有点牵强,他细想一夜,觉得那颗药,很可能和他存在某种联系。 为了解决心头疑惑,夜惊堂途悄声无息跑上铁佛岭,想去那个石室里,查查是否留有其他蛛丝马迹。 可惜程家并没有保留案发现场。私藏铠甲是重罪,程家为防官差过来调查时讲不清楚,早已经把石室内清理的干干净净,只留着当天打斗的痕迹,这件事儿的原委,恐怕只有死了的程世禄清楚了。 暂时弄不清原委,夜惊堂便把此事先记在心头,快马加鞭带着两个女子回京。 从广济回到京城,有一天半的路程,凌晨出发行至半夜,没有遇上适合落脚的村镇,夜惊堂便没有停留。 日夜兼程,等回到云安附近,已经是翌日凌晨三点左右。 离开五天,时间也到了六月初,一场小雨在夜半时分不期而至。 夜惊堂取来蓑衣披在身上,回头看向马车。 车厢里没有点灯,骆女侠身上的药劲儿已经散尽,正手掐子午诀,在车厢里盘坐练功。 三娘走的外家路数,倒是有点闷,用骆女侠的腿当枕头,躺在薄毯上睡着了。 鸟鸟习惯后半夜睡觉,此时在蓑衣下蒙头大睡。 夜惊堂并未惊扰两个女子,带着马车,来到了云安的巍峨城墙之下。 入了夜,城门已经关闭,按照规矩,得在门口等到城钟响起才能入城。 夜惊堂不想在城外淋几个时辰雨,便在城门外,找到了值守的城门卫,拿出笨笨给的‘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腰牌。 黑衙总捕抓的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悍匪,夜间进出习以为常,城门卫并未阻拦,验过腰牌和主官禀明后,就打开了城门,放一车一马进入了云安。 到了后半夜,京城内些许街市还能听到笙歌琴曲,不过路上基本上遇不到人。 夜惊堂穿过东正街,可见上次被他打烂的布庄正在施工,街面倒是已经修补好了。 等马车来到天水桥的巷口,夜惊堂才放慢马速,来到车厢外,抬手敲了敲: 咚咚~ 骆凝在进城的时候就醒了,闻声睁开眼眸,看向靠在她腿上的丰腴女东家。 裴湘君身上的药劲儿已经散尽,但‘风池逆血’属于压榨体魄提升极限拼命的招式,自伤督脉一天很难好透,还有点虚。 听见动静,裴湘君睫毛动了动,望向窗外熟悉的建筑,悠悠坐起身来: “终于到家了。” 骆凝望着面前风娇水媚的女东家,心底其实有点复杂——前些天彼此还不熟,甚至吵过嘴。但这出去一趟,女东家看了她抹西瓜霜,她看了小贼嘬大团团,这关系显然有点古怪了,嗯……一起喂过贼的交情? 不过这女东家不识时务,甚至不肯叫她一声‘凝儿姐’。 骆凝作为名正言顺的龙头,总不能主动热脸贴冷月亮,想想并未多说,只是看向外面: “小贼,你送她回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裴湘君弯身出了车厢,扶着夜惊堂的手跳下,因为躺了两天有点飘,还微微晃了下,抬手整理头发: “要不就在家里歇息吧,天亮了再回去?” 夜惊堂觉得骆女侠,应该不会往裴家住,扶着三娘道: “在裴家住下,免不了把大伯母她们都惊醒,还是悄悄回去吧。” 骆凝跳下马车,在巷子里卸马: “回去还有点事儿,裴姑娘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儿来我们家通知一声即可。” 我们家…… 裴湘君知道这思春心切的狐媚子,急着回去和惊堂羞羞,也没坚持,走向裴家大门: “门都关了,我不好动气,惊堂,你送我进去吧。” 夜惊堂见此也没说什么,搂住三娘的腿弯横抱起来,飞身越过高墙,来到裴府之内,沿着廊道朝主院走去。 夜惊堂行走间低头看了眼,发现三娘很乖的靠在肩膀上,抬眼瞄着他,发现他低头,又转开了目光。 两人穿廊过栋来到主院,院子里很安静,只有蒙蒙小雨的细微轻响,耳房里有一道呼吸声,应该是已经睡下的秀荷。 夜惊堂把三娘放下,打开了房门: “三娘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裴湘君站在闺房的门口,揉着发酸的肩膀,本想进去,但稍作迟疑,又转过身来,抬眼望向了面前高大英俊的俊公子。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熟美脸颊,那双杏眸和以前的‘故作幽怨’有了明显区别,含着某种情绪,红唇微动,欲言又止。 夜惊堂感觉气氛不太对,露出微笑: “三娘,还有事吗?” “嗯……” 裴湘君抬起手来,整理夜惊堂胸口的蓑衣,看起来是在酝酿话语,但酝酿了半天,却说出了一句: “惊堂,我是不是有点胖?” ? 夜惊堂觉得这问题简直不可理喻,他这么坚若磐石的定力,都把心思摸飘了,能觉得臀宽过肩丰腴饱满是胖的话,那估计性取向有问题。 “三娘别瞎想,你都不用问我,随便找个老夫人问问,人家都会夸一句是多子多福的身段儿。” 裴湘君若有所思点头,把衣襟整理好后,在胸口捋了捋: “好啦

相关推荐: 仙尊的道侣是小作精   花花游龙+番外   回到仙尊少年时[穿书]   和徐医生闪婚后   壮汉夫郎太宠我   Black Hole   作恶(1V2)   以美食之名:街口的关东煮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   删除她g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