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珀小说

碎珀小说> 【咒回乙女】花冠 > 第8章

第8章

堂的为人。” 张夫人好歹也当了多年掌门夫人,经历真比裴湘君多,轻叹道: “三娘,有些东西,我还是得说上一说。人心是会变得,以惊堂今天的表现,以后翅膀硬了,你肯定管不住,偌大家业可不能光依赖‘相信’二字。你得想个办法,把人心留住。” “惊堂侠气重,优点是不重名利,缺点亦是如此。他想帮裴家,我不说也会尽力而为;他不想帮,我又有什么办法把人留住?” 张夫人眼底闪过无奈,见没有外人,凑近几分: “男人所好,无非‘权、钱、名、色’。惊堂不贪钱财、权势,名气也不需要裴家给,那只能从最后一样入手……” 裴湘君绣鸟鸟的动作一顿,抬起眼帘: “大嫂意思是用美人计?惊堂长得比九成九的女子都好看,能把他拴住的女人,我觉得世上没几个。” 张夫人扫了眼裴湘君的身段儿: “寻常女子自然拴不住,但你岂是寻常女子?身为红花楼女掌门,长得又千娇百媚。江湖常言,‘情义千金、不及胸前四两’,你这得有两斤吧?拴不住个年轻儿郎?” ?! 裴湘君眼神错愕,把鼓鼓的衣襟收了些,显出三分羞恼: “大嫂!你胡说什么呢?我和你是一辈儿人,惊堂管我叫师姑!” “师什么姑?” 张夫人语重心长道:“你是裴家徒弟,惊堂是裴家义子,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结为夫妻谁会说有问题?惊堂一表人才,天赋看起来也不俗,你近水楼台不争取,平白把这么好个儿郎送给外人,你说你亏不亏?我要是有女儿,现在就许配给惊堂了……” “大嫂,你别乱点鸳鸯,弄巧成拙多丢人。” “我可没开玩笑,你若是放不开,就想办法在红花楼中物色。红花楼门徒无数,漂亮女子不在少数,你怎么也得挑一个,送到惊堂身边暖床叠被,不成一家人,你怎么保证惊堂心向红花楼?” 旁边泡茶偷听的秀荷,微微挺胸,还‘不小心’碰到茶杯弄出响动,就差咳嗽两声了。 裴湘君没有搭理犯花痴的秀荷,但也知道大嫂说的在理,稍作犹豫后,叹了口气: “我先去探探惊堂的口风,看他是否有意成家。” 张夫人觉得裴湘君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小车: “十八九岁的儿郎,要是不想姑娘,那肯定有大病。这种年轻儿郎,不似见惯风月的老油子,最好上手,只要稍微‘取悦’一下,都会把你当小心肝看待,对你言听计从……” “咦~!” 裴湘君水袖轻挥,打断了大嫂没羞没臊的话语,眼见天色尚早,起身告辞: “我过去探探口风,大嫂你可别乱做媒。” 张夫人摇了摇头,继续绣花: “你就是拉不下脸面女追男,等你哪天后悔了,可别怪嫂嫂没给你出主意。” “知道啦,唉,真是……” …… …… 咕噜噜…… 不久后,挂着‘裴’字木牌的奢华马车,驶过了染坊街的老旧街面。 车帘挑起,秀荷颇为水灵的脸颊探出来,在街上左右打量: “夜少爷怎么住这么寒酸的地方?我在京城这么多年,都没来过这儿。” “惊堂性格节俭,刚入京手上没银钱,便在这里住下了。” 裴湘君坐在马车里,还稍微打扮了一番,穿着华美的鹅黄春裙,肩膀上搭着披肩,点有淡红的胭脂,看起来知性而美艳,就如同大户人家熟透了的当家大小姐。 虽然裴湘君没有吃嫩草的心思,但正如大嫂所说,她和惊堂没什么关系,男未婚女未嫁,惊堂相貌品行又挑不出半点瑕疵,她没有心思归没有心思,也不能刻意抵触,一切顺其自然最好。 此行过来是探探惊堂的口风,但裴湘君不知为何,就是有种‘自荐枕席’的古怪感觉。 裴湘君正琢磨待会该如何开口之际,耳根微动,忽然听见深巷内,传来古怪动静: 飒、飒—— 出剑直刺的声音,还伴随着男女的言语: “女侠且慢,别别别……” “你接着跑?我看你能跑多久!……” ?! 裴湘君双眸微凝,瞬间回神。 她和惊堂接触不多,但也算了解惊堂的性格,上次乔装杀上门,惊堂毫无胜算,尚且临危不乱,能惊慌到这种地步,得是遇上了何等强敌? 唰—— 不过一念之间,马车的帘子微动,坐在里面的裴湘君,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是两个起落,裴湘君就冲过荒无人烟的房舍上空,落入与上次所见相比,已经焕然一新的院落。 踏—— 双脚平稳落地,裴湘君便瞧见正屋里站着两人! 惊堂站在桌子右侧,神色慌乱,还保持着抬手制止的姿势,正错愕看向她! 桌子对面,是个腰身如柳的小少妇,桃花眼、柳叶眉,面若冰山,相貌完美到无可挑剔,甚至带着出尘于世的仙气,连同为绝色美娇娘的她,看到了都心生三分惊艳。 不过这女人明显来者不善! 女人眼中怒色未消,右手提三尺利刃指着夜惊堂,地面、墙壁上有不少剑戳出来的痕迹。 裴湘君脸色微冷,当即想冲进去摁住这胆大包天的女贼! 但脚步刚动,又看到了桌上丰盛的饭菜,和蹲在桌子上看戏的鸟鸟…… 桌子上放着两幅碗筷,还有喝到一半的酒水…… 再细看,持剑女子脸色涨红,连鞋子都没穿…… 这怎么看,都像是在打情骂俏! ?? 裴湘君愣在了原地,居高位的沉稳,让她不至于失色,但还是脸色涨红,询问道: “惊堂!你……这位是?” 第四十一章 江湖再见 踏踏—— 忽然听到巷外传来响动,正醉醺醺追杀小贼的骆女侠,和绕着桌子转圈儿的夜惊堂,都是脸色微变。 骆凝酒意瞬间醒了一半,想赶快扑到床上去,装小媳妇。 但这次来到人,比前几次的捕快厉害太多。 几乎是两人听到动静的瞬间,一道人影就从天而降,落在了正屋门前。 !! 骆凝心中一沉,还以为来的是强敌,都准备出去拼死一搏灭口了,但一听对方言语: “惊堂,你……这位是?” 来的还不如强敌! 这让她怎么解释? 夜惊堂正在和骆凝玩‘无耻小贼戏女侠’的把戏,被三娘逮个正着,同样有点懵。 好在夜惊堂心智过硬,怕两人误会打起来,连忙开口道: “三娘,你怎么来了?这位是我入京途中认识的朋友凝儿姑娘,前两天专程入京来探望我,还未和三娘打过招呼……” 凝儿……探望…… 裴湘君眨了眨眼睛,看向貌若天仙的小少妇,明白了意思——这是惊堂以前的相好。 她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好白菜被其他人拱了的感觉,还莫名尴尬: “哦,是嘛,幸会……” 夜惊堂说完后,又看向有些无措的骆女侠: “凝儿,这位是天水桥的大东家裴湘君,我在她手底下做事儿,你叫三娘即可。” 骆凝喝了点酒,又被当场‘捉奸’,思绪乱如麻,连来人轻功不一般都未曾细想。 听见夜惊堂介绍,骆凝迅速收起了剑,脸色涨红,低头招呼道: “三娘。” 然后穿上鞋子就要出门,看模样是想落荒而逃。 裴湘君过来,是准备问夜惊堂有没有成家的意思,如今直接瞧见了相好,念头自然烟消云散。 夜惊堂的身边人,她不可能冷眼相待,不小心撞破了男女打情骂俏的场面,心中颇为不好意思,眼见小少妇要掩面而逃,连忙上前堵门: “是我冒犯,凝儿姑娘别介意,都是一家人。” 骆凝直接被堵住,恨不得给夜惊堂来一剑,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脸儿红扑扑的道: “嗯……怎么会呢,我刚才……在和惊堂喝酒,贪杯了,所以……” “没事没事,在家里吗。我平时喝多了,比惊堂还疯。” 裴湘君颇为亲和,如同大姐姐般,挽住骆凝的手腕,结果发现——呵~这女子胸脯不小,都快撵上我了,怪不得能拱走惊堂…… 骆凝则没心思关注这些,但也觉得跟前这千娇百媚的女东家,身材是真过分,完全不讲道理。 她被搂着胳膊,重新回到桌子上坐下,坐立不安,就看向夜惊堂,想让夜惊堂解围。 夜惊堂有点舍不得骆女侠,但三娘是红花楼女掌门,骆女侠也不知啥身份,两人凑一起三两句聊下来,铁定会出岔子,就微笑道: “三娘,她还有事儿,马上要离京,刚才正准备走来着……” “是吗?” 裴湘君眨了眨眼睛,见夜惊堂言语不似作假,就热情道: “刚好马车在外面,要不让惊堂送姑娘一程?” 骆凝尽力羞涩的一笑: “不用了。家里人安排了马车,我……我得走了,在这里待太久,不好解释。三娘勿怪,以后我再和惊堂登门拜访。” 骆凝说完,起身行了个很有大家闺秀风范的欠身礼,然后就往出跑。 夜惊堂知道这一别,再见就是下个月了,有点不舍,起身来到门口: “诶……” 骆凝被叫住,只能尽力压着情绪,回眸一顾: “还有事吗?” 夜惊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话题。 裴湘君则是误会了,以为自己碍事,背过身去笑着打趣: “想抱就抱吧,我不偷看。” ?! 骆凝见夜惊堂半天不说话,也以为这小贼是想临行前再占点便宜! 骆凝喝了个半醉,处境又太窘迫,为了尽快脱身,咬了咬牙,张开胳膊,给夜惊堂来了个‘小西瓜冲撞’。 夜惊堂其实没这意思,但现在有了,迅速抬手,回抱住腰身如柳的俏佳人,还抱起来在门口转了一圈。 呼—— 青色裙摆飘扬。 此举把本就窘迫的骆凝,弄得柳眉倒竖,但还是没说啥,等被放下后掉头就跑,模样还真像个坠入爱河,舍不得情郎又羞涩的小女侠。 踏踏…… 裴湘君听见了动静,暗暗摇头,见夜惊堂站在门口目送,蹙眉道: “去送送呀?傻站着作甚?” “哦对。” 夜惊堂见三娘不介意失陪,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 踏踏踏…… 无人巷道里,一道青衣倩影快步小跑,等到了无人注意之处,就跃上房舍飞奔。 “骆女侠……” 刚跑出没多远,就听到后方传来呼喊,回头看去,刚得了便宜的小贼,竟然又追了过来! 骆凝眼神恼火,跑的更快了。 但夜惊堂凭借刚学的轻功,还真就没被甩开。 两人你追我赶,眨眼就是半里地,快要进入繁华街巷。 骆凝怕被人注意到,不得不减慢速度,落在了巷道里,拔出了佩剑,冷冰冰转身折返。 夜惊堂落入巷中,瞧见骆凝杀气腾腾的冲过来,连忙抬手: “罢了罢了,骆女侠要真生气,就戳一剑吧,别戳下三路就行。” 骆凝大步走到跟前,提剑作势欲戳,但夜惊堂不躲,又哪里能真下手,冷声道: “你脸皮怎么这般厚?你东家在,竟然还让我……” 夜惊堂神色严肃而正经: “骆女侠别误会,我刚才只是在想道别的话,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抱我……” ?! 骆凝见夜惊堂又倒打一耙,胸脯鼓鼓,抬剑真要动手了。 夜惊堂连忙道:“好好好,是我脸皮厚,下不为例。” 骆凝瞪着夜惊堂,想训夜惊堂几句,但除了‘无耻’也找不到合适说辞,就收起佩剑冷冰冰道: “今天先饶你了你,以后再找你算账。你回去好好解释,别让你东家怀疑我身份,我先走了。” “这你放心。你此行确定没风险?” 骆凝眼神显出教主夫人的傲气: “整个江湖,只有你敢对我无礼!你真以为我骆凝是泛泛之辈,出门在外谁都能欺负?” “就是不放心。” “去送个礼罢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骆凝没有感动的意思,“哼”了一声后,转身欲走,但想想又道: “还有。女王爷的事儿,你自己最好掂量掂量。我该说的都和你说了,归京之时,若发现你当了驸马爷……” 夜惊堂有些好笑:“女王爷真看上我,我就说我有了意中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骆女侠要是不让我偿还,我再解释你和野男人跑了,刚好博取女王爷同情心……” ?! 骆凝已经受不了这小贼了,冷声道: “你就不能离女王爷远点?” “那我怎么救仇天合?” “……” 骆凝无话可说,揉了揉额头,转身就走。 夜惊堂没有再挽留,站在巷子里目送,待到背影快要消失在巷道里,才开口: “骆女侠,江湖再见。帮我向云璃道个别,对了,云璃下次还过来吗?” “你什么意思?” “云璃在,骆女侠放心些,不然你肯定离我十万八千里。” “下次见面,我非得好好收拾你……” 碎碎念念的言语未完,人影已经消失在巷口。 夜惊堂轻声一叹,感觉心里空落落,瞩目良久后,才摇了摇头,孤身折返。 …… 踏、踏、踏…… 脚步声逐渐远去。 巷道尽头的拐角,一袭青衣的女子,背靠围墙,偏头听着远去的脚步,又望向天空的云卷云舒。 眼底百转千回,不知藏了多少种情绪,尚未散去的酒意,让脸颊上多了一抹二月桃花般的酡红。 这臭小子…… 骆凝抬手揉了揉眉心,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尽力压下心思,做出平日里冷艳动人、仙气十足的模样。 但刚撑没多久,就忍不住用绣鞋踢开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似乎那颗小石子,是那个让她心绪难安的小贼。 就这样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了京城东门附近的一条偏街上。 街上停着一辆马车,四道人影在马车外等待。 为首是个手持算命幡子的老人,单手负手半眯着眼,一直在打量着视野尽头的巍峨皇城——幼年在皇城外长大,此时恐怕在回忆曾经。 折云璃带着斗笠,腰悬佩刀,坐在马车边缘发呆,两只小腿凌空摇摇晃晃,手上拿着一个刚在街上买的小布偶,虽然也是只鸟,但怎么看也和鸟鸟不像,所以闷闷不乐。 折云璃旁边,是两个女人,寻常妇人的衣着,为平天教的香主,也是教主夫人的丫鬟。 等到骆凝带着帷帽走近,两个女子恭敬欠身一礼: “夫人。” 折云璃从马车上跳下来,询问道: “师娘,惊堂哥怎么说?” “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走吧。他让师娘带话,和你道别,让你路上别调皮。” 声音依旧初来是那边空灵而澄澈,就好似从未染过尘烟的天宫仙子。 折云璃没精打采的叹了口气,拉着师娘的手,回头看了眼。 结果马上,就被师娘把脸蛋儿转回来了。 “你看什么?舍不得惊堂哥哥? “师娘,你说什么呢~张爷爷可还在跟前……我是怕仇大侠出事儿。” “……” 骆凝感觉自己今天是喝多了,言行举止有点离谱。 都怪那臭小子…… 骆凝尽力压下纷乱心绪,拉着一步三回头的折云璃走行马车,临上马车前,没忍住也回头看了眼。 微风撩起唯帽薄纱,露出了那惊艳世人的桃花美眸,眼底意味难明。 “驾——” 咕噜咕噜…… 马车压过偏街,驶向城门。 ‘南山铁卦’张横谷,杵着算命幡子,在马车外缓步行走,回头看了眼巍峨皇城,轻声叹道: “大魏国运,看起来如日中天。” 折云璃趴在窗口眼巴巴望着渐行渐远的街道,好奇询问: “张爷爷,你怎么看出来的?算卦?” “民心所向。现在云安,比我当年在京城当小道童的时候,繁华太多。心怀大燕甲子,为复国谋划半生,老来却在魏朝京都,看到了泱泱云安该有的盛世风采,唉……” 折云璃知道这话很打击造反的信心,自信满满道: “大魏就京城太平,外面还不是乱七八糟,要是师父当皇帝,肯定比宫里那女皇帝当得好……” “呵呵……” …… 马车里的骆凝,并未言语,但心头也有感慨——连夜惊堂这种天之骄子,都心向朝堂,大魏国运,又如何能不如日中天…… 第四十二章 三娘的底蕴 双桂巷内寂寂无声,奢华马车停在巷口,车夫在车厢外打盹儿。 院落里,秀荷在厨房转悠,很勤快的洗碗收拾厨具,其间贼兮兮询问: “楼主,现在怎么办?” 裴湘君气态优雅坐在正屋桌前,给鸟鸟顺毛,一直望着不远处的双人床若有所思: “什么怎么办?” “就是夫人说的事儿啊,嗯……在夜少爷身边安排个美人伺候……” “你没看到惊堂都有意中人了? “夜少爷性格那么好,肯定舍不得让意中人洗衣做饭干粗活,我觉得吧,可以安排一个水灵灵的丫鬟,端茶倒水喂鸟鸟……” “叽!” 鸟鸟对这个提议非常赞同,点头如捣蒜。 裴湘君揉了揉鸟鸟:“你想担此重任?” “呃……” 秀荷眨了眨眸子,觉得楼主都没碰的菜,她先动筷子,可能会被逐出红花楼,就摇头道: “我只是出主意,楼主比夜少爷大,我不也比夜少爷大。我以后是要跟着楼主嫁人,伺候未来姑爷的。” 裴湘君淡淡“哼~”了一声,又看向床铺:“你看惊堂那性子,像是见了美人就走不动道的男子?” “这可说不准,楼主容貌万里挑一,见到夜少爷不也心头小鹿乱撞……” 闲谈之间,巷道里传来响动。 裴湘君示意秀荷闭嘴,而后如正常女性长辈一样,柔雅端坐。 吱呀—— 院门打开,夜惊堂走了进来,稍显心不在焉,进门就露出笑意: “三娘,让你久等了。秀荷,别忙活了,待会我自己收拾。” “少爷不用客气~应该的。” 裴湘君待夜惊堂来到屋里坐下,才柔声询问: “惊堂,方才那姑娘,是什么人呀?” 夜惊堂发现三娘的神态举止,很端庄舒婉,和以前动不动就小媳妇撒娇的模样大相径庭,心中大抵知道缘由,并未奇怪,回应道: “以前结识的一个女侠,嗯……呵呵……” 裴湘君只当夜惊堂不好意思说,便也不问了,起身道: “闲来无事,想过来教教你枪法。月末就要去西王镇,完事儿还得去水云剑潭,参加周老太公的寿宴,来回半个多月,都得坐船,你刚好在船上琢磨。” “好。” 夜惊堂当下起身来到院子里,想从瓜架抽两根竹竿。 但裴湘君过来时已经有了安排,让秀荷继续收拾屋,带着夜惊堂出门,来到了染坊街附近的一个作坊里。 作坊以前做藤席,和街上大部分产业一样,早些年就已经荒废,原本种在院墙边上做装饰的青竹,生根破土,在大院里长成了一片小竹林,地面堆积了厚厚一层枯叶。 裴湘君在竹林里扫视一圈儿,从夜惊堂腰侧拔出刀,砍了两根尺寸合适的青竹,剃去枝节后,丢给夜惊堂一根,端正站直: “惊堂,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师父。” 夜惊堂刚接过竹竿,听见这话抬起眼帘: “师父?” 裴湘君昂首挺胸,手持青竹斜指地面: “我是裴家的徒弟,你是外姓义子,你我毫无关系。你学家传枪法,不拜师我怎么教你?” 夜惊堂眼神无奈:“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此事绝非戏言。要不三娘先教几手基础招式,我先学着试试,这些事以后再说?” 裴湘君也不想收夜惊堂当徒弟,但今天见到了惊堂的红颜知己,斩断了彼此‘姻缘’的可能可能性,她想留住夜惊堂的心,好像就只能当个无微不至的好师父……或者当义母…… 呸呸~ 裴湘君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里一阵古怪,稍作斟酌,改口道: “也罢,此事以后再说。无论你拜不拜师,只要学了枪法,我都把你当徒弟看,该严厉的地方严厉,该罚的也会罚,你可别多心。” 夜惊堂持竹竿拱手一礼:“我有学艺不精之处,三娘能指正是幸事。” 裴湘君见此不在多说,想以崩枪式开架,但身上穿着裙子,动作太大不方便,就先把竹竿插在地上,取下披肩,又拉开了腰带…… 嗦嗦…… 宽衣解带。 ?! 夜惊堂站直些许,想移开目光,又觉得不严肃,就没移开。 好在三娘并没有光着身子考验他的意思,裙子下面,穿着一身水云锦质地轻薄短打。 衣服很是贴身,不会影响身手,但同样也没法再和宽松襦裙一样,遮掩豪气的身段儿。 衣襟收紧胸口自然高耸,鼓囊囊的看着就有很强压迫力,腰肢恰到好处,而沿着腰线往下,则是张力十足的臀线和双腿,整体看起来呈葫芦形。 这体态说实话不怎么适合耍大枪,但绝对惹眼。 夜惊堂处于对师长的敬重,硬是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只是看着三娘手中的竹竿。 啪—— 裴湘君双脚滑开,抬手崩枪,顿时传出一声爆响,气势也浑然一变。 夜惊堂往后退出三步,心中杂念全无,只剩下全神贯注。 呼呼呼—— 裴湘君手持青竹竿,配合脚步绕身旋转,姿态行云流水,继而旋身跃起,竹竿高抬便是一记劈枪,朝着地面悍然砸下。 正常的劈枪,最多抬到头顶,不会放开中门。 而裴湘君的劈枪,和市井武学中的截然不同,几乎是绕到了脑后,双手持枪下劈,姿态如力劈华山。 “喝——” 一声娇喝! 轻巧竹竿,在裴湘君手中,犹如蓄力到极致的钢鞭。 嘭—— 待砸在松软落叶上,地面寸余厚的枯叶,竟是瞬间被震开,朝着四面八方分散,直接变成了一片方圆丈余的空地。 轻巧竹竿落地,声音极为沉闷,就好似千钧巨物坠地,声音不大,夜惊堂却感觉脚底都震了下。 沙沙沙—— 一棍过后,附近小竹林里,不少竹叶从高处飘落。 夜惊堂微微颔首,眼神郑重: “好枪法。” 裴湘君出枪之后,行云流水收起青竹站直,单手负后,做出江湖高人的模样: “红花楼的‘红花’二字,指的便是枪头红缨;这一式为裴家《霸王枪》中的‘黄龙卧道’,和劈枪式类似,但门道完全不同,你先练着试试。” 夜惊堂拿着竹竿,刚想摆开架势,又想起了什么: “三娘,我学的比较快,你待会……” “你先学了再说。” 裴湘君见夜惊堂还没开始时,就开始自卖自夸,有些不悦: “曾经打到天下第七的枪法,可不是那么好入门的。” 夜惊堂眼力不算差,这枪法厉害归厉害,但和他的刀法一样,都是重招式的外家功夫,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但论起入手难度,还真不如仇天合的玄学反手刀。 “三娘,我掐指一算,待会你肯定会说一句‘你怎么会霸王枪’。然后我说你刚教……” “赶快练!” 裴湘君眉头一皱,如同严肃师长,负手而立盯着夜惊堂,凶巴巴的,示意夜惊堂严肃点…… 第四十三章 心有所依 落日西斜,红霞在荒废大院里拉出两个人的影子。 一道身形笔直,另一道前凸后翘。 夜惊堂手持青竹,站在院落中,先抖了个枪花。 啪—— 清脆鞭响传开。 夜惊堂自幼学刀枪棍棒,这种耍帅的花活儿,练得十分老道,因为身为男子,四肢修长,看着非常俊气。 裴湘君微微点头:“不错。不过这些花活儿,只能骗骗江湖侠女,实战没用。” 夜惊堂没有回应,全神贯注,学着裴湘君的动作,拿着青竹慢慢旋转,缓步前行,继而劈枪,认真揣摩招式中暗藏的玄机。 裴湘君见夜惊堂一遍就能记住动作,眼神颇为赞许,摆出高人姿态,围着转圈儿开始讲解: “看一遍就能照猫画虎,记性真不错。所谓武功,武为招式、功为内劲……劲……” 夜惊堂听见没声了,心中暗暗摇头,继续全神贯注研究招式中暗藏的运气门道,速度虽慢,但每一次的进度,都是立竿见影。 只见来回演练不过三次后,空地上就出现了微风,带起了周身的落叶。 呼~~呼~~ 来回往返五次后,竹林间刮起横风。 呼呼呼—— 落叶纷飞如龙卷。 (⊙_⊙) 妈耶…… 这是啥…… 裴湘君愣在原地,红唇微张,如杏双眸都瞪圆了。 夜惊堂对此习以为常,持青竹绕周身飞旋,速度愈来愈快,感觉差不多后,猛然旋身,双手持枪悍然劈下。 嘭! 地面猛然一震,随风飘舞的枯叶,当即飞散开来,犹如暴雨,激射向荒院周边。 咻咻咻—— 而距离最近的两颗竹子,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竟是被这一下直接震裂开来! 裴湘君站在三丈外,一枪拍下都震的她脚底发麻,这一枪内劲之浑厚可想而知。 哗哗哗…… 漫天枯叶,如鹅毛大雪落下。 夜惊堂收回青竹打量,却见手中的‘长枪’,被他给拍碎了,变成竹刷子,略显惭愧: “力气好像用过头了。我重来一遍。” 用兵器讲究技法,而非蛮力,否则质地再好的长枪,也扛不住八大魁全力猛砸,把竹竿拍碎,确实是发力不对。 但裴湘君完全没有责备纠正的意思。 裴湘君目光中的震惊和错愕,比骆凝、仇天合有过之而无不及,脱口而出道: “你怎么会……” 话到一半,裴湘君想起夜惊堂的预言,强行憋了回去,尽力保持高手气度,询问道: “你一遍就入门了?还是二哥以前教过你?” 夜惊堂从裴湘君手上取来竹竿,继续在院子里演练: “我底子打的厚,入门确实比一般人快。不过也只是入门快而已,义父教的刀法,我琢磨到现在,也才琢磨出两招半,感觉自己还是有点笨。” 裴湘君眨了眨杏眸,都不知道如何评价,毕竟‘天赋’高到天花板的见多了,高到天宫还是头一次见。 怪不得会有那么漂亮的女侠倒贴…… 换我…… 呸…… 裴湘君身为红花楼女掌门,常年强装镇定练出来的定力,硬让她压住了目瞪口呆的冲动,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夜惊堂提着青竹,练习片刻后,发现三娘默不作声不评价,又停顿下来,疑惑道: “三娘?” “嗯?” “你觉得如何?” 裴湘君怕失去师长的气度,不疾不徐点头: “嗯……天赋不错,不过只会打套路,力道也控制不准,尚不能用于实战。好好练,下个月去聚义楼和水云剑潭,指不定能派上用场。” 虽然言语平淡,但裴湘君心底却非常激动,恨不得把夜惊堂抱起来转几圈。 马上就要去水云剑潭周家,她本意是放低姿态和谈,但夜惊堂天赋夸张到这一步,到时候完全可以直接‘出山’,先在周家脸上狠狠来一巴掌,再让到场的江湖人看看,什么叫红花楼的底蕴! 不说泽州的江湖名宿,恐怕就连丈夫是八大魁第一人的‘蟾宫神女’,都得惊掉下巴…… 夜惊堂自然不知裴湘君的想法,听见夸奖,露出一抹笑容,询问道: “霸王枪有几式?” “基础枪招七式,组合起来就是千变万化,能发挥多大威力看你自己。” “‘黄龙卧倒’就是七式之一?” “嗯。” 夜惊堂一听才七招,笑道:“我还以为多深奥。三娘直接教一遍就行了,学这枪法哪需要一个月,三娘认真教,一个时辰我都觉得有富余。” ?! 裴湘君眨了眨杏眸,很想用师长口气训一句‘别飘、别好高骛远’,但还真找不到啥理由,只是叮嘱道: “教你可以。但你要记住,‘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再愚笨的人,只要师长认真教运气法门,都能学会招式。但学会是一回事,会用是另一回事儿,你明白意思吗?” 夜惊堂自然明白,实战不是砍木桩,招式强弱,取决于出手的时机,熟练度、身法、心机等等都配合无瑕,才称得上会用一门功夫。 “明白,我会勤学苦练,争取早日得心应手。” 裴湘君着实没料到夜惊堂天赋好到这一步,有些理不清思绪,刚想摆开架势,又提醒道: “对了。裴家在京城扎根,被朝廷知道身份,肯定得把家底明细交出去,受朝廷管控,指不定还得被收重税当肥羊宰。霸王枪名气太大,在没隐藏身份的情况下,不到万不得已,且不可冒然用此枪对敌。” “三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还有,你没拜师,我按江湖规矩得藏最后两招,日后感情深了,再教给你,你别多心。” “呵呵,明白。” …… …… 转眼月上枝头。 裴湘君穿好裙子,从小竹林里走出来,擦了擦额头的香汗,心满意足的上了马车,留下一个精疲力尽的汉子。 夜惊堂练了半天枪法,体力消耗不小,在巷口目送马车离去,歇了片刻,才扛着鸟鸟返回了院子。 吱呀—— 门打开,入眼是整洁干净的小院,银色月光下宁静而温馨,但空无一人,也显出了寂寥。 夜惊堂打开门的瞬间,眼底有点恍惚,回想起了上个月,安葬义父后,独自一个人回到家里的场景——自幼长大的院子里,什么都在,却缺了能给院子赋予‘家’这个字的人,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一瞬间,这世上就只剩下自己。 夜惊堂站在空荡荡的院子外,并未和上个月一样心里空落落。 毕竟义父已经魂归黄土,而这间院子里的人,却还能再回到这里。 夜惊堂提着单刀,走进正屋里,取出了没喝完的烈酒,托着小板凳坐在了屋檐下。 鸟鸟蹲在了台阶上,看着空空如也的厨房,闷闷不乐: “叽叽叽……” “会回来的。” “叽叽……” “她要是没回京城,被我在外面遇上,我可就不客气了。她先不讲信用,可不能骂我不讲侠义……你说啥?生米煮成熟饭,这怕是……这主意可是你出的……” “叽?” 鸟鸟茫然抬头,摊开翅膀示意——鸟鸟饿,快去煮饭饭,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夜惊堂抬头望着一轮明月,灌了一大口酒,好似没看见…… 第四十四章 双凤戏水 咚—— 咚—— 幽远晨钟,从云安城深处响起。 双桂巷深处的小院寂静无声,只有一匹黑马,安静站在厨房侧面。 主屋的门关着,自从骆凝和折云璃离去后,再未打开过。 瓜架下又多了几个花盆,和骆凝购置的放在一起,两天下来,郁郁葱葱的青苗茁壮了几分。 西边的厢房里,夜惊堂赤着上身坐在床铺上,手里拿着金纸,闭目凝神。 白花花的大鸟鸟,蹲在枕头旁边,没精打采的望着窗户。 换做前几天,这个点折云璃已经起来,抱着它喂饭了,而和堂堂住在一起,显然没这个福分,离别不过两天,思念已经在鸟鸟心头挥之不去。 “叽……” 等了半天,不见夜惊堂有动静,鸟鸟滚到夜惊堂身边,用爪爪踹了踹,示意该吃早饭了。 夜惊堂睫毛微动,继而睁开眼帘,看向手里的金纸。 骆凝和折云璃离开后,日子变得相当单调,这两天的生活,基本上是足不出户,潜心习武。 天合刀、霸王枪、轻功、自己的刀法都得练,说起来还有点事务繁忙。 通神武艺绝非一日练成,夜惊堂也不着急,休息闲暇,都在琢磨意外得来的《鸣龙图》。 他按照所知的解密方法,比如投影、复印、泡水、火烧等等,都没有任何收获,本来已经暂且搁置,但今早上醒来的时候,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件事儿——格竹子。 这辈子见识不多,但他上辈子的杂乱记忆不少,知道圣人‘格竹子’的趣事儿。 虽然格物的方式不对,但他还是认真看着金纸上‘龟驮三山’的图画,开始认真‘格纸’,试图硬看出其间蕴含的天道至理。 结果意外发现,这法子还真有效果。 虽然没看出什么天道致理,但也不知是不是看久了眼花,感觉图上金光闪闪的龙龟在动,三座山峰环绕的云雾,似乎也在光线作用下徐徐流淌。 他琢磨半天,觉得这可能是运气法门,就闭目凝神,把图上的各个景物,想象成身体的某个部位,尝试在体内串联出所见的‘幻景’。 刚刚琢磨出个苗头,就被鸟鸟踹醒了。 夜惊堂眼见天色大亮,也没有急于一时,把这个法子记下后,收好金纸,穿上了衣袍。 即将出发去西王镇,三娘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不过离开之前,还是得先把靖王的事儿办完。 上次答应靖王三天后切磋轻功,转眼时间到了,刚好就这个机会教靖王《天合刀》,如果靖王学得快,指不定今天就能把仇天合捞出来,免得骆女侠说他办事儿不上心。 夜惊堂洗漱完后,给骆凝种的花花草草浇了点水,然后牵马带着鸟鸟,一道离开了双桂巷,朝着鸣玉楼行去。 入京多日,时间来到了四月下旬,繁华街巷间行走的小姐少妇,衣着都清凉了几分,引来闲汉打量的目光。 “叽!” 肩膀上的鸟鸟,抬起翅膀遮住夜惊堂的眼睛,示意非礼勿视。 夜惊堂弹了鸟鸟一下,驱马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黑衙外,却见不时有黑衙捕快,行色匆匆进出。 刚到门口,就有两人从其中结伴走出。 前方身材魁梧的汉子,正是‘黑无常’佘龙,胳膊上还缠着绷带;后方则是伤渐离。 “佘大人、伤大人。” 夜惊堂瞧见佘龙,上前拱手一礼: “两位这是出去办事儿?” 佘龙本来眉头紧锁,瞧见夜惊堂,便舒展几分,直接走到跟前,拍了拍夜惊堂的肩膀: “夜公子来的正好,走,一起出去办个差事儿。我这胳膊还没养好,真遇上事儿,不好给渐离搭手,你走的也是外家路数,帮着顶一顶。” 这还是真不把夜惊堂当外人。 夜惊堂砍伤的佘龙,被拉壮丁,不好拒绝,询问道: “抓什么人?” 佘龙负手而立,带着三分愁色: “不清楚。昨天衙门的总捕王盛,在东市一带,不清楚撞上了谁,横死当场,尸体今早才被发现。来人用棍棒钝器,一棍裂颅,从痕迹来看,王盛都没来得及拔刀。王盛武艺放在江湖上也算一流,来人武艺恐怕深不可测。” 黑衙的总捕,加起来约莫四十余个,‘六煞’是其中佼佼者。 夜惊堂听见总捕被杀,不免心惊,询问道: “来人莫非是宗师?” “八九不离十。夜公子可有空,要不跟着跑一趟?” 夜惊堂倒是有空,跟着黑白无常出去,风险不是特别高,便想答应。 但后面的伤渐离,此时却插话道: “夜公子江湖经验不足,冒然带着,若是出了岔子,不好交代。靖王昨天去了玉潭山庄,特地嘱咐过,若夜公子过来,让他去玉潭山庄求见。” 佘龙本就是顺口拉个帮手,见此自然不坚持: “既然靖王有令,夜公子就先去忙吧。” 夜惊堂拱手道:“那两位大人一路小心,我面见过靖王,就过来看看。等事情忙完,再请两位大人去金屏楼坐坐。” “诶,客气了……” 黑白无常拱手一礼后,相伴离去。 夜惊堂得知靖王在的温泉山庄,便没有再进入黑衙,翻身上马,带着鸟鸟往京城东门行去。 …… 玉潭山庄位于城外的春晨峰下,毗邻芙蓉池和清江,算是避暑行宫,风景为云州一绝,可惜专供帝王,一年之中九成时间都闲置。 中午时分,江边可见几艘游船画舫载着书生小姐游玩,江中还有不少商船来往。岸边则没有游人,距离山庄还有一里路程,就被清了场,身着明光铠的禁军在各处值守,飞过去一只鸟都会被扫视几遍。 和煦阳光洒在春晨峰下的山庄内,禁军在庄外巡守,后方的洗龙池外,无数身着彩衣的宫女躬身静候。 洗龙池规模甚大,周边有花卉绿植及休息的水榭,中心池水白雾寥寥,有数尊龙首吐着温热泉水。 哗啦啦…… 阳光洒在雾气缭绕的露天温泉里,一名身材高挑,肤白如玉的女子,身无寸缕,在水中仰泳。 温泉边缘的阴凉处,长发披肩的太后娘娘,肩披白色薄纱,玉足浸入池中,脸色一如既往带着三分幽怨: “说是带着本宫出来散心,结果可好,门都不让本宫出,在这里泡澡有什么意思,唉~” 东方离人水性极好,在水面转身,修长玉腿微蹬,整个人便潜入水中,冒出来时,已经到了太后娘娘近前,顺滑长发贴在光洁脊背上,面带笑意: “昨天城里出了点事儿,黑衙正在巡查,等消停了,再带太后游览江景。” 东方离人身高不输男儿,哪怕和寻常女子同等比例,胸脯规模也必然要大些。 太后娘娘出身江州,属于温婉书香美人,身高估摸只到夜惊堂下巴,但自幼养尊处优不缺营养,资本也相当不俗,胸围比例十分惹眼。 不过两人肯定没比较的意思,太后娘娘滑入池中,懒洋洋飘着,手儿轻拨池水: “出门不是下雨,就是出岔子,老天爷故意在为难本宫不成?” “太后别总想这些,想些顺心事儿。” “你这般不靠谱,本宫如何顺心?上次还以为你送的什么好东西……那东西我让红玉扔了,以后再这般放肆,本宫就和圣上告状!” “我也是见太后寡居深宫寂寞,才临时起意……” “本宫就算寂寞,也不能乱来,我进宫时,你也不小了,还不知道我的情况?你是雏儿母后就不是?” 太后娘娘没好气瞥了东方离人一眼,又想起上次在画中见到的美男子,略微琢磨,好奇询问: “离人,你不会已经……” 东方离人英气的脸颊一凝,蹙眉道: “什么意思?” “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王,想要个伺候的小郎君还不简单……” 太后瞄向了水下: “离人,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已经……嗯哼?” ?! 东方离人自然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有些恼火: “太后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太后娘娘知道问不出来,也不可能自己检查,就悻悻然道: “好奇问问罢了,你早该嫁人了,若是有心上人,大可直说,母后帮你向圣上求赐婚。” 女帝就是东方离人亲姐姐,她瞧上了男人,何须让太后帮忙做媒,对此只是付之一笑。 两人刚闲聊片刻,有女官进入洗龙池,在屏风后恭敬禀报: “殿下,外面禀报,夜惊堂夜公子到访。” “哦?” 东方离人这几天没机会询问夜惊堂天合刀学的如何,见夜惊堂来了,自然想接见。 但彼此讨论武艺,没半天时间聊不完,她出来是陪太后娘娘散心,把太后扔下自己去和男子私会,肯定不合适,想想吩咐道: “让夜公子先在山庄游赏,本王有空召见。” “是。” 太后娘娘上次在鸣玉楼,就见过东方离人出去会见‘夜公子’,然后便瞧见那个完美无瑕的画中小郎君。 夜姓很罕见,整个京城都没几个,听称呼不是官府中人,上次那个小郎君穿着也是寻常公子的打扮,她觉得大概率就是同一个人。 “离人,这位夜公子,是什么人?” 东方离人有些心不在焉,怕太后看出来,就游到背后,帮太后娘娘梳理长发头发: “黑衙新招揽的一个帮手,武艺不俗能力过人,但出自商贾之家,也没什么特殊的。” 没什么特殊? 太后娘娘半点不相信这话,若这个‘夜惊堂’,真是上次所见的画中人,光相貌就够特殊了。 不过这种事儿,她身为太后也不好问,就体贴道: “你若有事,就去忙吧,本宫一个人都习惯了。” “出来陪太后散心,自然要陪好,这些小事不着急。” “你不急就好……本宫就怕你呀,心头藏着个谁,觉得母后不长眼色。” “唉……” …… 第四十五章 东方笨笨 落日西斜。 江面上的游船逐渐散去,天边染上了一抹红霞。 夜惊堂站在望江亭中,以手指做刀,不紧不慢琢磨着义父教的刀法。 鸟鸟则爪爪朝天,把灌木当成了摇摇椅,躺在枝叶上摇摇晃晃,悠哉悠哉哼着小曲: “咕叽叽~咕叽叽~……” 中午过来等待靖王召见,本以为和以前一样,只需等待片刻,不曾想这一等,就从中午等到了下午。 虽然时间有点久,但也不算无聊,靖王颇为周到,下午管了饭,还安排貌美宫女当导游,游览玉潭山庄周边的景色。 玉潭山庄是云州出名的景点,据传里面的洗龙池,还有驻容养颜的奇效,但非皇族根本来不了。 夜惊堂有幸过来参观,本来还想去洗龙池看看,可惜被女导游婉拒了,也不知道是何缘由。 等到天快黑了,夜惊堂也心疼陪他转半天的宫女,就来了望江亭歇息,自顾自琢磨刀法。 刚练了没多久,后方的山庄内,就传来了脚步声。 回首望去,彩衣宫娥鱼贯而出,最前方则是身着银色蟒服的靖王。 靖王超模身材,比后面的温婉宫女要高一个头,腿很长步幅自然大,随行宫女得小跑才能跟上,行走间,极为惹眼的胖头龙,在霞光下熠熠生辉、波涛颤颤,配上不怒自威的容颜,看上去很有气势,就好似贵气而孤高的年轻女王……也不是好似,本身就是正儿八经的女王,没封地罢了。 夜惊堂没有打量身材,目不斜视走出石亭,遥遥拱手: “拜见……回来!” 礼还没行完,就见本来躺在花丛里的鸟鸟,一头翻起来,煽着翅膀落在东方离人前方,抬起脑袋,乌亮的眸子望着胖头龙姐姐,张开鸟喙要饭,听见夜惊堂的声音,还表演了个一百十度转头: “叽~” 东方离人走到草坪上,见鸟鸟挡路,抬手勾了勾,让鸟鸟落在胳膊上,行走间歪头打量: “这雪鹰真好看,就是血统不纯,有点胖,叫什么名字?” 夜惊堂来到近前,把鸟鸟接过来,回应道: “叫白……白嫖王。它喜欢蹭吃蹭喝,就随口取的名字。” 白嫖…… 东方离人头一次听说这词儿,但见文思意,觉得是‘嫖完不给姑娘钱’的意思,不是啥好词儿。 东方离人倒也没说夜惊堂,略微抬手,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把鞘镶嵌青玉的宝刀: “名字太俗气,亏待了这么好看的鸟,以后改名雪贵妃,你觉得如何?” “叽!” 鸟鸟豪气表示——只要喂鸟鸟,叫灶王爷都可以。 夜惊堂从来不叫名字,跟着走向江岸: “殿下开心就好。殿下这把刀看起来……” “此刀名为‘青衣’,水云剑潭老家主给本王打的刀,虽然不是江湖罗列的十大名刀之一,但工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方离人把佩刀递给夜惊堂: “可以借你观摩一下。” “……” 夜惊堂说实话一言难尽,他本来想说‘这把刀看起来华而不实’。 刀是短兵中的霸主,特点就是皮实耐操、便于携带,实用性远超其他短兵。 东方离人这把刀,说观赏性世间可能找不到第二把比这好看的,但说实用性,估摸只有自尽的时候死的像个贵族。 不过东方离人身来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无论是过去还是以后,都不可能有亲自上阵和人搏命的机会,用这把刀确实合适。 夜惊堂接住宝刀,稍作酝酿,还是赞许道: “确实漂亮,若我拿在手中,都舍不得用来砍人。” 东方离人拿回宝刀挂在腰间,在江畔站定,姿态从容,询问道: “这几天刀法学的如何?” “学了点皮毛,今天过来,便是想教给殿下。” 夜惊堂直入主题,为了避嫌离远了些,单刀出鞘持于手中,开始行云流水复刻仇天合教的招式。 东方离人在江畔亭亭玉立,认真观摩夜惊堂的动作,刚想说“有模有样,练得不错”,就见夜惊堂收起了刀,询问道: “殿下可学会天合刀了?” ? 东方离人莫名其妙:“你刚教本王,本王招式都没记熟,怎么可能学会?” 夜惊堂微微颔首,又认认真真教了一遍,然后道: “现在呢?” ??? 东方离人以为夜惊堂在问她是否记住招式,略显无语,当下也不多说,宝刀出鞘,开始重复夜惊堂的动作,开始展现她‘过人’的记忆力。 可惜,夜惊堂并没有和其他老师父一样,惊叹夸奖她记性好。 夜惊堂收刀负手而立,认真看着女王爷练刀,本来想夸来着,但马上就发现,女王爷在有模有样的‘照虎画猫’。 说记住吧,确实记住动作了,但细节基本没有,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呃…… 夜惊堂发现女王爷这么笨,还这么自信,心都凉了半截。 因为对方是女王爷,夜惊堂也不好说什么,就点头道: “殿下记性过人非同一般,嗯……我再练一遍,殿下再看看。” 说着又把招式演练了一遍。 东方离人也称得上‘勤奋好学、不耻下问’,认真观摩夜惊堂的动作。 你来我往四五次后,东方离人终于记住了肢体细节。 其实这速度已经很快了,可以说天赋不俗。 但落在夜惊堂眼里,就只能暗暗感叹一句——终于记住了…… 夜惊堂松了口气,再次负手站在旁边,等东方离人悟出招式中暗藏的运气门路。 结果…… 日沉江河、云起云落、月上枝头…… 眨眼就过了一个时辰。 东方离人很是认真,手持宝刀,在草地上有条不紊的演练,动作分毫不差,一遍一遍又一遍,丝毫没显出烦躁。 夜惊堂从最初的耐心等待,慢慢化为茫然,然后又化为不可思议! 看靖王的眼神,也从超模身材、神仙脸蛋儿的天骄御姐,变成了胸很大也很努力的笨蛋姐姐…… 妈耶,一百多遍了,你还没练出点东西? 营养莫非都用在胸上了…… 夜惊堂见远处的宫女都打瞌睡了,实在忍不住,开口提醒: “殿下,这个天合刀呢,不能墨守成规照着招式硬练,嗯……要找感觉……” 东方离人自认学的很认真,听见指导,不解道: “什么感觉?” “就是不要死守招式,找感觉,就是那种,你觉得该怎么出刀,就怎么出刀,嗯……刀感!” 夜惊堂很努力的解释,但这话听起来,就和给五音不全的汉子讲‘绝对音感’。 东方离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音感’还真有,但刀感这东西,没个练刀十几二十年的硬功夫,哪里练得出来。 东方离人眼见夜惊堂解释刀法都很费力,略显不满,收起刀摇头道: “罢了,你再去找仇天合请教,让他把门道说清楚。你都不知道怎么练,如何教本王?” 我就这么练的呀…… 但夜惊堂自己学会确实没用,以他的方式,根本教不了东方笨笨。 夜惊堂心里估摸,得把招式掰碎了往女王爷嘴里喂才能成,当下不再徒劳: “好吧,我明天去地牢,让仇天合把练法讲清楚。过两天我得给家里谈些生意上的事儿,这些天我好好琢磨怎么练天合刀,过段时间再来教殿下。” 第四十六章 踏水凌波 天合刀这种高深刀法,想摸清门道少说也得几个月,东方离人并不着急,点头道: “好好学,只要你弄清楚练法,不用你会,本王也把《屠龙令》教你。对了,你上次说要切磋轻功,看了几天陆截云的轻功心得,有何感悟?” 夜惊堂刚开始练轻功,说起来还没研究宗师起步的心得,开口道: “我江湖经验浅薄,没接触过高深武艺,让我说感悟,我肯定说不出来。要不我和殿下比比,看看我目前轻功什么水平?” 东方离人有些好笑,但还是摆出了高手该有的风度,没有拒绝。为了让夜惊堂明白什么叫‘天高地厚’,东方离人脚尖轻点草地,身形便轻飘飘跃起,落在了江岸的一棵柳树上,身形轻盈、缥缈若仙。 夜惊堂见此,往前踏出一步。 唰—— 身形腾空而起,带出些许破风声,落在了东方离人身边的树枝上,把柳树枝条踩得晃动了几下。 咯吱咯吱—— 此景可谓高下立判,和东方离人明显有差距。 但东方离人眼底却闪过讶异: “你会轻功?” “刚学的,让靖王见笑。” 刚学? 东方离人略显疑惑,她前几天可是确认夜惊堂不会轻功,难不成上次试错了,他在藏拙? 东方离人想了想,从柳树旋声跃下,落入清澈江面,脚点碧波,如蜻蜓点水般朝上游行去,侠气十足。 夜惊堂还没尝试过‘踏水凌波’,但按照轻功的原理,只要有借力之处,哪怕在草叶上也能腾空而起。 夜惊堂琢磨了下,就飞身跃下,直坠江水,结果…… 扑通—— 水花四溅,把鸟鸟看的直摇头。 踏水凌波极为考验轻功的火候,一个掌握不好,就会变成落汤鸡。 东方离人就知道会如此,回眸露出了几分调侃;但她还没来得及奚落一句,眼神就化为了惊疑。 只见夜惊堂砸入江水后,很快就冲出了水面,然后在江面上狂奔。 踏踏踏—— 虽然动作迅猛,踩得水花比人还高,看起来很不美观,但‘力大飞砖’,速度奇快。 东方离人一回头的功夫,夜惊堂已经从身边超了过去,和脱缰野马似得直冲上游。 ?? 东方离人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奇葩的轻功,忍不住问道: “你跑这么快作甚?” 夜惊堂回答也相当直接:“跑慢就掉水里了,殿下觉得我轻功如何?” 这算个鬼轻功! 东方离人都不知道怎么说夜惊堂,这跑的速度是真快,但动静和打雷似的,除了逃命还有啥用? 东方离人并非宗师,但轻功是和‘白发谛听’学的,绝对是一流水准,被一个半吊子超车崩了,有点不满,当下加快速度追赶: “轻功重点在‘轻’,无声无息的快,才是真的快……你!” 东方离人还想追上去讲解,结果

相关推荐: 小人物(胖受)   花花游龙+番外   他是斯文糙汉   我的美女后宫   壮汉夫郎太宠我   回到仙尊少年时[穿书]   [综影视]寒江雪   丫鬟小可怜成了少爷的心尖尖花容   危险情人   地狱边境(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