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说了一遍,而后道; “按照小贼的说法,云璃倒是不恨我,但他没把你的事儿告诉云璃。” 薛白锦见夜惊堂守口如瓶,心头暗暗松了口气,略微斟酌后,轻声道: “我本就和他没关系。你和我只是乔装的夫妻,云璃理解也很正常,既如此,你先陪我回南霄山,等把孩子生下来,你再过来,就说孩子是你的……” 骆凝确实想留下来,但哪好意思再和云璃朝夕相处,纠结片刻后,轻声道: “你和小贼商量吧,我肯定是陪你回去。若是小贼不让你走,那就让他去想办法。” 薛白锦知道夜惊堂肯定不会让她走,当下也是轻轻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尝试静气凝神。 在等待片刻后,房间外传来夜惊堂的话语: “吃饭啦。” 骆凝见此把主屋的方桌摆好,打开门准备进厨房端菜,结果抬眼就瞧见,夜惊堂偷偷给萍儿塞银票,还凑到耳边说什么,弄的萍儿羞羞的。 ? 骆凝眉头一皱,来到窗口: “夜惊堂,你说什么呢?” 萍儿连忙把银票藏在身后,有些怂: “夜公子让我去四方斋吃醋溜鱼,要不我还是在家里吃吧。” 四方斋的醋溜鱼,在云安颇具盛名,里面的大厨号称‘厨魁’,也称做饭仙人,萍儿以前的监工日记里,能连续写半个月,某天没吃到还专门提一句,可以说非常好这口。 骆凝显然也知道萍儿的爱好,因为待会还要聊事情,便点头道: “想去就去吧,云璃她们在南薰河游玩,吃完了可以过去转转。” “好的夫人。” 萍儿满眼欣喜,颔首一礼后,连忙跑了出去。 骆凝目送萍儿出门后,也没说话,如同小媳妇般,进入厨房把盘子端着去了主屋。 夜惊堂盛了三碗大米饭,来到主屋里放下,又取出了一坛上好的玉春烧: “坨坨,来吃饭了。” 薛白锦本来已经起了身,听见这称呼,脸色微沉: “你叫我什么?” 骆凝也微微眯眼,望向夜惊堂。 夜惊堂看着两个媳妇都眼神不善,连忙改口: “白锦,过来坐吧。” 薛白锦这才来到桌前,见夜惊堂坐在左手边,她便坐在了右手边。 骆凝是两个人的媳妇,自然坐在了中间的主位,左右看了看,神色说起来挺尴尬的,捧起饭碗就开始小口吃饭。 夜惊堂抬手给凝儿倒了杯酒,本来还想给坨坨倒,但念及有身孕了,还是收了回来,改为夹了一筷子菜: “来,尝尝我做的小炒肉味道怎么样。” 薛白锦不知为何,和夜惊堂坐在一起,总有种妻目前犯的感觉,为此仪态很是端正,并未直接动筷子: “这顿饭吃完,我就和凝儿回南霄山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夜惊堂摇头一叹:“你要回去我不拦着,但我肯定得跟着一起,你也拦不住我。” 薛白锦微微蹙眉:“你言而无信是吧?说好了我把你送回来,你就不缠着我了……” “我不是缠着你,我是怕你受不了相思之苦。” ? 薛白锦闻言顿时坐直几分:“谁有相思之苦,你不要自作多情。” 夜惊堂抬眼望向冰坨坨:“你什么性格,我和凝儿都清楚。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和我划清界限,但心里怎么想,你我都心知肚明。 “你在南霄山住两三天没什么,但十个月你如何熬得住?不说十个月,就这半个月,我没醒过来,你难道能心如止水?你不承认归不承认,但凡事要量力而行……” “……” 薛白锦听见这话,自然是想反驳,但她为人率直,也明白夜惊堂说的是实话。 刚从岛上离开的时候,她态度十分坚决,结果熬了不过两三天,就被乱七八糟的情愫冲昏了头,竟然又白给了一次,而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夜惊堂昏迷这半个月,她几乎没睡好过一觉,隔几个时辰,就会偷偷跑到了新宅看看,只是没让云璃青禾她们发现罢了。 前天夜惊堂醒了,来院子里陪了她一下午,她感觉这段时间的彷徨烦躁都烟消云散。 而昨天到今天,夜惊堂没陪她练功,她在床铺上打坐,心头被焦躁迷茫笼罩,又哪里能气定神闲,几乎一直在想往后该怎么办。 她说是要走,但一走便是十月不见,那种日子该多难熬,她根本就不敢去想。 不过薛白锦已经一退再退,继续退就没底线了,想想还是道: “我熬得住,你不用操心。” 夜惊堂见此暗暗摇头,退而求其次道: “我刚醒过来,凝儿也刚回来,要不先住几天?至少好好团聚下,等过几天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行不行?” 薛白锦知道夜惊堂不会让她走,想态度坚决些,但凝儿确实今天才回来,直接拉走团圆时间都不给,凝儿怕是得有意见了,想想也不再多说,埋头吃起了饭。 夜惊堂见坨坨松口了,自然笑了起来,发现两人神色一冷,又轻咳一声摆出端正神色,来回帮忙夹菜: “来,多吃点……” 凝儿和白锦性格都比较恬淡,处境又很复杂,饭桌上并没有什么话语,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夜惊堂无论给谁夹菜,对方都会瞄一下另一人,看起来就和怕夫人或相公吃醋,最后弄的夜惊堂都有点古怪了。 等到吃完饭后,夜惊堂把碗筷收了起来,月亮也挂上了枝头。 骆凝帮忙收拾完后,因为晚上无事可做,也不好被小贼欺辱,便在院子里欣赏自己种的花花草草。 薛白锦来到屋檐下,看了看天上的月色,见夜惊堂来到跟前,想握她的手腕号脉,迅速把手收到背后,询问道: “你不回去?” “好久没回来了,在这里休息一天。放心,我住自己屋,不打扰你们。” 夜惊堂说着还是把手腕拉过去,认真号脉感知。 薛白锦拿夜惊堂没办法,便也不挣脱了,瞄向了赏花赏月的凝儿。 骆凝闲逛片刻,因为没什么话题,便开口询问: “小贼,那个九凤朝阳功,学起来难不难?” “也不算难,我肯定能教会。要不现在……” 夜惊堂还没说完,旁边的薛白锦,神色就紧张起来,见凝儿傻乎乎白给,冷声道: “你休想!” “嗯?” 凝儿本来还想让夜惊堂教她,听见白锦这话,自然有点误会了,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有点委屈。 薛白锦见此又解释道:“没说你。他传功要脱干净衣裳,然后……” 骆凝听见这话,自然明白了意思,双眸顿时显出戒备: “小贼,你什么意思?” 夜惊堂有些无辜:“我能是什么意思?你想学我教你罢了。以前境界低才得脱,都是老黄历了,我现在能隔着衣服传功。” 骆凝半信半疑,询问道:“你确定不用脱衣服?” 薛白锦待在院子里也没事,让凝儿尽快学会九凤朝阳功,以后走起来也方便,当下便进了屋,在凳子上坐下,做出监督模样: “你让他教吧,他敢起歪心思脱你衣服,我帮你收拾他。” 骆凝宁可相信水儿能戒酒戒色,都不会相信夜惊堂会对她没歪心思,不过白锦在旁边监督,她总是要放心些,当下还是慢条斯理来到跟前坐下。 房间里已经点起烛台,昏黄灯光装满了屋子的角角落落,就如同夜惊堂第一次进入这间房一样。 不过和那天不一样的是,房间已经不再是只有一人一鸟一张床架,多了很多家具,房顶也整整齐齐,雕工精巧的架子床前,还多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媳妇。 白锦身着素色长裙,在妆台旁端坐,冷冰冰的脸颊看似拒人千里,但平坦小腹中却已经孕育出了两人的子女,以至于这股气质看起来只有亲近,感觉不到半分冷冽。 凝儿依旧是一袭青色长裙,勾勒出了完美腰身,在床榻边端坐,烛光照应在倾城绝世的侧脸上,双眸没了初见时的敌意,有点只是不知道待会会不会被欺辱的紧张,微微忽闪的眼神,看得人一见便终生难忘。 夜惊堂进入屋子,面对两个媳妇的注视,心头自然有点飘,不过这时候敢表现出来,他恐怕得被打出去,为此还是摆出冷峻不凡之色,把门关上,来到床榻跟前: “凝儿,你躺着就行了。” 骆凝瞄了瞄白锦,而后便褪去绣鞋,慢慢躺下,可能是觉得气氛尴尬,还示意墙壁上补好的手掌印,说了两句闲话: “去年刚见面,夜惊堂还不会武艺,我教他沾云十四手,这一掌就是他刚学会拍出来的。” 薛白锦看向墙上并不算久远的痕迹,着实有点难以想象,短短近两年时间,夜惊堂能进步到如今的地步。 不过薛白锦也没心思夸夜惊堂,把目光放在了夫人和情郎身上: “赶快传功吧,传完让他早点回去。” 骆凝倒头靠在枕头上,双手放在腰间闭上眸子,可能是被两人看着,有点尴尬,想想又把脸颊偏向里侧,闭上眸子等着夜惊堂传功。 夜惊堂先把交叠的手儿拉开,而后把手放在小腹上,开始闭目凝神引导气息。 薛白锦在旁边坐着,瞧见这熟悉的场景,脑子里不免回想起在岛上的时候,想把目光转开。 但等了片刻后,她却发现凝儿呼吸不稳,还轻咬下唇,脚儿微微弓起,一副小鹿乱撞等着受刑的模样。 薛白锦知道传功的要点,当下又转过头来,蹙眉道: “凝儿,你在想什么?” “嗯?” 骆凝在想小贼会怎么糟蹋她,闻声连忙压下心思: “怎么了?” “学功法要静气凝神、心如止水,你胡思乱想气息都不稳,他怎么教?” 骆凝已经很用力在克制了,但彼此久别胜新婚,夜惊堂这么摸她,她能忍住?眼见白锦训她,她无辜道: “他手在我身上乱摸,我怎么心如止水?” 薛白锦按照夜惊堂教她的法子,认真指导: “就是心无杂念,去适应手的触感,不要去想那些不相干的东西……” 骆凝有些难以置信:“他摸我,我怎么适应?你能适应不成?” 薛白锦肯定能,就是适应后会被借坡上坨坨罢了,这话她不好明说,只能意外道: “你和他都一起这么久了,还放不开?” 骆凝可是很贞烈的,听见这话稍显不悦: “我是女人,他对我这样,让我如何放开?你要是放得开,你来给我演示下,光说我有什么用……” 夜惊堂见两人争起来了,自然是火上浇油怂恿: “要不你帮凝儿演示下?没你的许可,我保证不乱来。” 薛白锦并不傻,感觉到了事情的走向不太对,不过凝儿向来如此,天赋都点在漂亮上,要是不手把手教,被夜惊堂摸个把月都不一定能弄懂,犹豫稍许,还是起身躺在了凝儿跟前: “我给凝儿演示,你就专心传功,若是心怀歹念被我发现,你知道后果。” 夜惊堂看着并排排躺在床榻上的两个媳妇,稍微有点心猿意马,不过神色上还是很正派,面带微笑把手放在坨坨肚子上,慢慢游移: “看好了啊,要像坨坨这样……” 骆凝看着旁边两个相公,满心都是古怪,不过为了学功法,还是做出认真学习的样子,撑起上半身仔细打量。 结果刚看没几眼,她就发现白锦脸色化为绯红,随着小贼手移动到了南霄山上,身体微微一颤,还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呼: “呜~” 而后房间里就死寂下来。 ?? 骆凝认真的神色顿时化为莫名其妙,看眼神意思估摸是——你管这叫心如止水?连水儿都不如,你还说好意思我? 薛白锦也察觉到了自己反应过激,转眼冷冷望向罪魁祸首: “谁让你往这里摸的?你摸凝儿的时候,手就没动……” 夜惊堂神色正儿八经:“你有身孕,我哪里敢大意,只能摸仔细点。你以前不是心如止水吗?怎么今天……” 今天凝儿在跟前,能一样? 薛白锦感觉自己上套了,想要起身,但刚夸下海口给凝儿教学,转头就认怂显然不太合适,想想又闭上眼睛: “方才是出乎意料,你继续吧。” 夜惊堂见此微微颔首,继续游移握着南霄山,揉圆捏扁帮坨坨放松。 骆凝就侧躺在跟前,觉得这哪里是传功,完全是在调情做前戏。 不过白锦还在装作心如止水的样子,她自然也不说什么,只是脸色微红静观其变。 薛白锦被夜惊堂循循善诱多次,已经被培养出了肌肉记忆,在适应片刻后,就暂时忘却了身外所有,逐渐放松下来,不在抗拒夜惊堂的手。 骆凝光在旁边看着,见白锦明显被挑起欲念了,不由暗暗皱眉,觉得小贼简直过分,竟然用这种法子哄骗单纯保守的白锦。 不过气氛都烘托的差不多了,白锦也没抗拒,她自然不好打断施法,见夜惊堂还装作正儿八经的样子传功,抬眼瞄了瞄,又望向一边。 夜惊堂瞧见凝儿的眼神,就知道她等着无聊了,当下自然而然俯身,凑到了凝儿面前。 骆凝余光瞄向白锦,见白锦没意见,便接住双唇,手放在了夜惊堂肩膀上,轻轻摩挲。 滋滋~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灯火幽幽,细微响声从幔帐间传出,继而几件衣裳从帐子里滑落下来。 薛白锦虽然意乱神迷,但并非不能感知外界变化,发现凝儿竟然偷偷亲起来了,本来想叫停。 但凝儿是小别胜新婚,她又何尝不是心头藏着万千思绪,好不容易才放空身心放松下来,再度回到方才心乱如麻的境况,心头确实有点不愿。 为此薛白锦也只是看破不说破,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任由夜惊堂解开了裙子,也没抗拒双唇相合。 不过随着凝儿的青衫褪去后,薛白锦还是发现了不太对劲儿,心思从意乱神迷中收回来,转眼打量凝儿身上的淡青色镂空小衣和蝴蝶结小裤: “凝儿,你怎么穿成这样?” “?” 正在含羞忍辱的骆凝神色微微一僵,显然被这话说的不好意思了,连忙把骚气十足的衣物拉掉,毕竟这种鬼东西,穿了比不穿还羞人。 ? 薛白锦见此无话可说,随着彼此坦诚相见,乱七八糟的杂念也彻底抛去了一边,柔声道; “你那个男女一起修炼的功法,也教凝儿吧。” “呵呵~” “让你教武艺,你笑什么?” “咳,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些开心的事情。” “什么开心的事情?” “我媳妇怀孕了。” “?” 夜惊堂本来已经放松了,瞧见冰坨坨脸色一冷,要起身下去,连忙把她摁住: “行行行,我认真教,放松……” 骆凝靠在跟前,余光忽然发现白锦尺寸惊人的团儿间,有个小吊坠,便想抬手拿起来看看,和自己的玉佩对比下。 结果薛白锦还以为凝儿要和青芷一样摸她,连忙把手抓住: “你做什么?” “我摸一下罢了。” “摸一下?!你自己没有吗?” “凝儿是摸吊坠,不是摸……” “你别说话……” …… 月影幽幽,小院寂寂,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不过很快又响起轻柔喘息…… …… 另一侧,皇城大内。 福寿宫内,吴太祖手植的银杏树,在宫阁之上迎风而立,树叶已经化为了满树金黄色。 下方的花园里,摆上了一张香案,数名手提宫灯的宫女,在周边恭敬等候。 身着华美凤裙的太后娘娘,和一袭银色蟒裙的东方离人,手持香火,在千年银杏树前站着,神态庄严肃穆,看起来像是在祈求大魏风调雨顺,但心底里肯定是在求树老爷保佑,让她们早点怀上娃娃。 女帝身着红色长裙,站在福寿宫的游廊中,虽然在薛白锦的压力下,也开始愁孩子了,但她行事想来务实,知道求神拜佛没用,多劳多得才是正途,为此并没有跑去一块祭拜,而是在远处随意打量。 在等了片刻后,太后和离人还没祷告完,白发谛听孟姣,倒是从宫阁外无声跃入,落在了女帝身侧,手里拿着一封信,拱手道: “圣上,天南来了消息。” 女帝见此收回心念,从孟姣手中接过信封,打开扫了几眼,而后天生柔媚的眉峰就微微蹙起。 孟姣在朝廷当差一辈子,年轻时是让无数侠士神魂颠倒的六扇门女神捕,如今也是黑衙实际上的一把手,对朝廷的事情了解很多,开口道: “按照卷宗记载,赵红奴已经畏罪自尽,不过曹公推测没死,那就是没死。赵红奴是边军烈士之后,自幼在被朝廷抚养,备受先帝器重,天赋底子都不差,如果顺风顺水成长至今,实力应该在卑职之上。这案子让谁去办?” 赵红奴是朝廷培养的高手,和黑衙六煞、曹公公等人一样,虽然看似在江湖排不上顶流,但国家队出身,无一例外都是质量扎实,不光武艺集百家之长,谋略、学识、侦查反侦察都不差,寻常人根本对付不了。 不过如今的大魏,称得上民心所向、人才济济,想找个能用的人实在太容易,女帝稍微斟酌了下: “朕幼年见过赵红奴,不出意外如今应该步入了天人合一,你去肯定降不住,夜惊堂去又小题大做,让许天应和华俊臣去吧。他们刚过来,得积累点功勋名望,这差事刚好合适。” 孟姣知道华俊臣和许天应纸面实力确实够格,也需要安排点差事刷名望功勋,但两人办事能力着实值得怀疑。她想了想: “许天应年纪太轻,诸事决策基本上全看曹阿宁,也不善正面搏杀。华俊臣功力倒是高,但生平没什么战绩,经验必然不足,卑职估摸,他最多能收拾个中游宗师,遇到仇天合之流,接不住一刀……” 女帝其实也看出华俊臣剑法有点辣眼睛,对此道: “高手都是练出来的,两个武魁一起出门,抓不住人也就罢了,要是跑都跑不掉,那只能说……” 女帝本想说‘不配行走江湖’,但华俊臣是青芷的爹,还是湖东道的世家首脑,真不小心弄出事儿,显然不好交待。 孟姣稍作迟疑,询问道:“要不通报夜大人一声,看他如何安排?” 夜惊堂刚回来,女帝并不想他操心琐事,但把夜惊堂岳父派出去历练,不打招呼显然不行,略微斟酌后,转身往宫外行去: “朕叫他来商量下,你先下去吧。” 孟姣看了看天色,觉得女帝这个点跑去找夜惊堂商量,那少说得商量到明天早上,当下也不多言,拱手告退无声离开了宫廷…… 第九章 花好月圆 夜色已深,金堂街较之白天安静了不少,不过还是能看到行人在街上走动。 双桂巷的小院内,灯火已经灭了,不过还是能听到细微话语: “那天我受了点伤,在这里打坐,他不由分说就跑进来了……” “这是我租的房子。” “我和云璃先过来的,以为这里没人住。你都搬进来了,还家徒四壁什么家具都不置办,我哪里知道这被租下来了?” “我当时浑身就二两银子,全用来租房子了……” …… 主屋之中,幔帐依旧合着。 因为白锦怀有身孕,凝儿战斗力又不怎么高,夜惊堂已经没再乱折腾,只是躺在枕头上,聆听凝儿讲述过往。 薛白锦躺在外侧,被胳膊抱着,侧身靠在肩膀上,酥软团儿压在夜惊堂胸口,闭着眸子聆听,看神色还挺严肃。 凝儿则以同样姿势靠在里面,小西瓜还被夜惊堂握着,脸颊微红柔声细语。 左搂右抱深夜闲谈,凝儿不抵触,坨坨也不撵人,夜惊堂自然幸福感爆棚,如果不出意外,能这么抱着直到两人睡着,而后天亮一起起床。 不过在如此和睦相处不知多久后,外面的巷子里忽然响起了轻柔脚步。 一直没怎么插话的白锦,闻声睁开了眼眸,朝外面看了眼,很快眼神又沉了下来,罕见的把腿抬起来,压在了夜惊堂身上,致使白玉老虎亲到了夜惊堂腿侧。 骆凝瞧见白锦忽如其来的动作,还以为又要梅开二度,话语也停顿下来,正犹豫要不要舍命陪夫君之际,外面便传来一道成熟嗓音: “夜惊堂?” 听到女皇帝的声音,骆凝瞬间明白白锦为什么用腿压着夜惊堂了,想想也抬腿压住夜惊堂,稀疏毛毛磨蹭到了夜惊堂。 而夜惊堂面对这种两面夹击的情况,肯定是起不来,当下只能望向外面: “钰虎,你怎么来了?” “过来找你聊点事情,你现在方便吗?” 夜惊堂敢起身,接下来肯定别想再碰冰坨坨,但也不能把大晚上跑过来的钰虎撵走,心中急转道: “要不你进来?” “……” 此言一出,院子内外顿时沉默下来。 女帝性格向来霸气,面对这种团战邀请,岂有露怯之理,当即便准备推开院门。 薛白锦和凝儿一起的时候不局促,甚至能配合叠罗汉,但和其他人显然放不开,更不用说还是死对头女皇帝。眼见夜惊堂出馊主意,女皇帝还真敢进来,当即便收起了腿,冷声道: “你们出去谈吧,我要歇息了。” 女帝脚步一顿,而后就响起调侃话语: “都是一张床上的蚂蚱,薛姑娘还害羞不成?” “白锦有身孕,让她休息吧。稍等,我马上出来。” 女帝见此才没说话,在巷子里安静等待。 窸窸窣窣~ 吱呀~ 片刻后,院门打开,已经穿戴整齐的夜惊堂,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朝巷子里打量,可见钰虎背对着站在巷口,抬眼眺望天空的圆月。 钰虎身上穿的依旧是初见时那一身宛若火焰的大红长裙,艳丽的让青石小巷都多了几分光彩,墨黑长发仅以红色发带束起,腰肢盈盈一握,臀儿又十分丰腴,背影看起来半点不像是君临天下的女帝,而更像是‘云安一点红’之类的巅峰女高手。 夜惊堂把门关上后,缓步来到跟前,偏头瞄了眼,发现钰虎不怎么热情,似乎是为方才的事儿吃醋了,便陪着一起眺望银月,左手负后、右手轻抬,暗暗酝酿: “嗯……” ? 女帝被拒之门外,本来是准备冷一下的,发现夜惊堂暗暗酝酿诗词,兴趣顿时就被勾了起来,目光柔和几分,转头带着几分期待眺望。 但如此望了片刻后,却见蹙眉深思的夜惊堂,尴尬来句: “这月亮真白……嘶~” 女帝眼神顿时沉了下来,捏住夜惊堂后腰: “你耍朕是吧?” 夜惊堂有点无辜,抬手搂着钰虎肩膀往外走: “我一介武夫,又不是什么大才子,脑子里那点墨水,早就挥霍完了,确实憋不出来。要不我教你武艺?” 女帝本身就擅长武艺,对这方面兴趣真不是很高,见夜惊堂确实憋不出来,便自己来了句: “月色朦胧花影薄,小楼人静夜初长。谁家玉笛吹清怨,惊起鸳鸯入枕床。感觉如何?” 夜惊堂其实也没啥鉴赏水平,听起来像一首诗,对他来说就很厉害了,当下竖起拇指,眼底的欣赏半点不作假: “好诗!” 女帝也就在夜惊堂面前,能看到发自心底的夸赞,眉宇间也显出三分得意,相伴一起走在街面上,左右打量,看起来还想来两句显摆文采。 夜惊堂知道钰虎喜欢吟诗作对,对此自然安静聆听,不过走了两步,见钰虎似乎也憋不出来,就很识趣的岔开话题: “要不我陪你去梧桐街逛逛?那边热闹通宵达旦,这个点应该还有诗会文会。” 女帝憋不出来也挺尴尬,便摆出认真神色,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夜惊堂: “天南刚送来的消息,我准备让青芷她爹和许天应去办这事,你怎么看?” 夜惊堂接过信封打量,可见上面写的是十几年前的老案子,瞧见离魂针、十六年前夫妇遇害等内容,他仔细回想了下: “白锦以前和我说过,云璃父母就是在天南行走时,被人以离魂针击伤遇害,凶手应该就是这个赵红奴……” 女帝没想到这事儿还和云璃扯的上关系,蹙眉道: “你想亲自去?赵红奴武艺再高,也挡不住你一巴掌,你去太大材小用了。” 夜惊堂知道这种小角色,已经没资格当他对手,但云璃的事儿他总得关心下,派华伯父和许天应过去的话,以他对华伯父的了解,很可能变成葫芦娃救岳父。 而且坨坨不好意思在京城养胎,凝儿曝光了也不好意思见云璃,带着云璃出门游历在江湖玩一段时间,显然是比较好的解决方案。 “从小听闻天南是江湖圣地,我还没去过,刚好借这个机会去拜访奉官城一趟。” 女帝知道夜惊堂走到‘天下第二’的位置,下一站就必然是官城这终点站。 但她哪怕再惊叹夜惊堂的天赋悟性,面对奉官城这种镇压江湖一百年的活神仙,她还是觉得夜惊堂太嫩了,对此摇头道: “你现在去太早了,哪怕伤势痊愈,胜算也不到三成……” 夜惊堂摇头一笑:“你太高估我了,我在仙岛上就推算过,在洞天福地闭关苦练三年,对付奉官城才有三成胜算,练五年才有把握取胜。现在过去,胜算只有一成。” ? 女帝没想到夜惊堂对奉官城的评价高到这种地步,意外道: “你都一人压一国了,对付奉官城胜算还不到一成?” 夜惊堂对此解释道:“境界可以悟,功力则是实打实的硬功夫。我功力太浅薄,九九归一,一招出去昏迷半个月才缓过来;而奉官城练了一百年,功力必然浩瀚入海,九九归一估摸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我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他却可以出手无数次,你说胜算有多大?” 女帝作为巅峰武夫,自然明白这意思,皱眉道: “既如此,你哪儿来的一成胜算?难不成赌奉官城放水,先站着不动让你打一下?” 夜惊堂对此笑了下:“武道无止境,如果练武练到最后,都是堆功力比谁练的时间长的话,那武道就死了,已经没了探索的意义。” 女帝眨了眨眼睛,对于夜惊堂这句话,倒是非常赞同——所谓武学,说白了就是克敌致胜的方法,就和兵法一样,拿十倍兵力横推谁不会?能把自身优势发挥到极致,达成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才是正儿八经的好功夫,就比如八步狂刀、风池逆血、躬背弹刀等等。 一力降十会确实是江湖至理,但如果练到最后,武学只有‘一力降十会’的话,那武学一道确实死了。 江湖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轩辕朝幼年离家投身军旅悟出屠龙令,从而名扬天下,回到了看不起他的君山台。 在于蒋札虎被逐出师门流落江湖,自己悟出白猿通臂,打败柳千笙报了当年的血仇大恨。 在于她绝境之时,强行推演出六张鸣龙图,压住了守城无敌的曹公公,获得了如今的无上地位。 在于夜惊堂年纪轻轻,却靠非人悟性和义父打下的底子,三十年后重登君山台了结昔日恩怨,又一路横扫南北打成了现在的天下第二…… 江湖上不乏裴远峰、陆截云、官玉甲这些抱憾终身的失路人,但这些人至死都没放弃武道,因为他们都知道没能如愿,是自己能力不行,而不是武道没给他们留路。 如果武道走到最后,变成了人人都只能闷头练功,谁年纪大谁就无敌,苦心钻研技法再无意义,也没法再出现一朝顿悟逆袭登顶的新秀,那这江湖还有什么意思? 女帝沉默片刻后,询问道: “你意思是,你的一成胜算,就是境界比他再高半筹?” 夜惊堂摇头一笑:“这话说太大了。以我当前的境界,再往上走就是开荒,世上只有奉官城算是先行者。我心里有想法,总得去讨教一下,无论胜败,都比在家里闭门造车要强。” 女帝微微颔首,没有再制止夜惊堂去天南的想法,只是道: “奉官城已经无敌了一百年,你虽然没输过,但他也没输过,此行机会渺茫,要量力,不行就回来继续练。其实太早无敌于世,在我看来也挺无趣,就和当皇帝一样,真把北梁灭了,四海再无强敌,我都不知道往后该作甚。” 夜惊堂抬手搂住钰虎肩膀:“四海一统,你就从打天下变成了守天下;我拿到天下第一,那就是从打擂变成了守擂。只要世上还有江湖,就永远不会缺挑战者,哪有无趣的说法。就算真没有对手了,我也知道该干啥。” 女帝感觉夜惊堂话里有话,转头询问: “真无敌了,就可以放开手来大被同眠,从早睡到晚?” 夜惊堂是这么想的,但显然不能这么说: “是赏花赏月谈情说爱,那种事只是附带。” “呵~” 女帝半点不信,略微琢磨,见街上也没什么可逛的,便在河岸停步,双手搭在了夜惊堂肩膀上,四目相对: “那你谈吧。” 夜惊堂站在河畔柳树下,望着天生妩媚的艳丽容颜,手自然而然放在了腰上,想往嘴上凑。 但女帝却少有的后仰躲开了: “让你谈情说爱,你上来就动手动嘴,还好意思说那种事是附带?” 夜惊堂见钰虎不主动了,倒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哄,想了想道: “嗯……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台水接天……” ? 女帝一愣,继而眸子就亮了几分: “你刚才不是说肚子里的墨水用干了吗?怎么又想起来了?” 夜惊堂微微耸肩:“确实夜郎才尽,就只能想起这两句,后面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女帝岂会不明白套路,眼神稍显恼火,但被夜惊堂用断章的方式拿捏,她还真没太多办法,只能往前凑了几分,酥软胖头龙压在夜惊堂胸口: “说吗~” 夜惊堂对此自然是得寸进尺,做出苦恼模样: “确实忘了,我仔细想想……” 女帝无可奈何,只能凑到近前,含住了夜惊堂的双唇,还把搂着腰的手,往下移了些,放到了曲线完美的臀儿上。 夜惊堂手握了握,五指直接陷入软绵之中,心头颇为满意,就这么抱着钰虎在河边摇摇晃晃。 如此晃了片刻后,女帝显然有点招架不住了,见夜惊堂还不说,便凑到耳边: “要不我再奖励你一次。你还行不行?” ? 夜惊堂虽然从早睡到晚上,但天下第二的体魄,哪里容得下‘不行’两个字,对此也不多说,抱起钰虎便飞身而起,往天水桥行去。 女帝抱着夜惊堂的脖子,因为夜惊堂身法惊人又是晚上,倒也不怕被人瞧见,继续双唇相合,不过片刻后,就顺着河岸来到了天水桥的新宅旁。 夜惊堂气氛都哄到位了,本来是想把钰虎直接抱回屋里,结果跃过河畔围墙的时候,却发现梅花院中传来琵琶哼唱: “铛铛~” “天上月华万里~水边柳色千重~此时相对有谁同……” …… 夜惊堂在围墙停下,抬眼望向梅花院,可见院子里灯火通明,中间摆着小榻案几,水儿、三娘坐在,正在喝酒,青禾抱着琵琶,给唱词的青芷配乐,脸上都带着三分酒意。 而云璃则直接喝倒了,枕在水儿腿上休息,鸟鸟则在屋顶上蹦跶,不知道在开心啥。 女帝瞧见此景,自然收了单挑的心思,飞身来到院内,夸赞道: “华姑娘唱的真不错。” 华青芷瞧见女帝来了,眼神颇为意外,发现后面的夜惊堂后,眼神微喜,脸儿又红了起来: “圣上过奖。圣上怎么来了?” 而稍显无趣的璇玑真人,见钰虎和夜惊堂来了,明显精神了几分,坐起身来: “惊堂,过来,玩素的没意思,咱们玩点荤的。” 夜惊堂感觉这生活确实有些堕落,不过也让人欲罢不能,便在跟在坐下,因为云璃也在,先开口呼唤了声: “云璃?” “嗯?” 枕在腿上的云璃,闻声猛地一下弹起来,眼神还有点茫然: “惊堂哥,你怎么来了?” 说罢又晕乎乎靠在了水儿身上。 裴湘君酒意也醒了几分,见此起身抱起云璃: “你们先喝,我送云璃回屋休息。” 梵青禾感觉情况不对,放下琵琶想跑,但是被三娘给摁了回去,当下只能道: “又玩摇签那种呀?” 华青芷上次都被弄得不好意思见人了,有些羞怯道: “我也喝多了,要不我先回房休息吧。” 女帝在跟前坐下,拿起青禾的琵琶把玩: “一起喝酒罢了,你们跑了像什么话?胖妃,你去宫里叫离人过来。” “叽!” 璇玑真人因为带着几分醉意,待鸟鸟飞出去后,就靠在了夜惊堂怀里: “青禾,上次咱们说好了,一起贴符奖励惊堂,你这次该兑现了吧?” 梵青禾听见妖女又乱来,顿时恼火: “这么多人,你别乱出馊主意。” 女帝拨着琵琶弦,有点疑惑: “贴什么符?” 璇玑真人见周边也没外人,便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符箓: “来青禾,你演示下。” 夜惊堂余光打量,可见符箓画的很正式,还有个‘封’字,眼神不由怪异起来。 梵青禾见妖女来真的,自然急了: “你自己怎么不贴?你弄这种鬼东西,就不怕道祖老爷用雷劈你?” “道祖该劈早就劈了,不劈说明天地大道不拘小节。” 璇玑真人说着便起身,摁住青禾想撩裙子。 梵青禾哪里肯就范,连忙遮挡: “你疯了不成?一边去……” 女帝见两人的话语动作,就知道这符贴上后要做甚,她倒是不介意奉陪,但离人、青芷怕是受不住,当下还是开口打圆场: “下次吧,今天就正常喝花酒。” 璇玑真人见此才悻悻然作罢: “钰虎发话了,本道今天便饶你一次,你跳个舞就行了。” 梵青禾自然不服气:“我又没犯错,凭什么次次让我跳舞?你怎么不跳?” “我陪你一起跳,行了吧。” “……” 梵青禾对这个提议到是没啥意见,当下便站起身来;而钰虎则弹起了琵琶,帮忙奏乐: “铛铛铛~” 璇玑真人和梵青禾站在雅致院落中,本来想跳段儿宫廷舞,给夜惊堂助兴,结果跟了几下拍子,发现完全跟不上,不由转头看向有模有样弹琵琶的钰虎,欲言又止。 华青芷琴棋双绝,听到女帝弹的江州小调,只觉辣耳朵,憋了片刻,委婉道: “圣上,我们喝的都有点多,要不您先陪着夜公子喝两杯,我来奏乐?” 女帝觉得自己弹的挺好,不过发现师尊和华青芷的眼神,就知道有辱师门了,不动声色把琵琶递给华青芷,来到夜惊堂跟前坐下。 夜惊堂有些好笑,不过肯定不敢笑,给钰虎倒了杯酒,而后便一起欣赏起动人舞姿。 铛铛铛~ 不过片刻后,三娘外面走了回来。 三娘在夜惊堂另一侧坐下,听闻鸟鸟去叫离人了,自然关心起好战友,询问道: “要不要把凝儿她们也叫来?” 夜惊堂肯定是想把凝儿叫着,但白锦有身孕,而且脸皮薄,肯定不会跟着乱来;以凝儿的性子,恐怕也不好意思丢下白锦,便轻叹道: “凝儿和白锦刚睡下。” 裴湘君可是知道凝儿性子,表面上忍辱负重,实际上恨不得时刻待在夜惊堂跟前,对此道: “白锦有身孕,确实不能叫着乱来,但凝儿不一样,她做梦都在想着要孩子,我们喝酒不叫她,她明天知道了肯定不理你。我帮你去问问。” 说着便起身飞驰而去。 夜惊堂对此倒也没说什么,如此等了片刻后,东方离人便抱着太后娘娘,落在了梅花院中。 太后娘娘被从被窝里拉起来,头发都是简单盘着,也没有化妆,不过肤白貌美依旧不减半分。见莺莺燕燕都聚在夜惊堂的院子里,嘀咕道: “还以为今晚上不……不喝酒呢,本宫都睡了。” 东方离人也没料到都快后半夜了,姐姐还能奖励夜惊堂一场大的,在跟前寻了个地方坐下: “姐姐,你明早还要上朝吧?” 女帝给两人倒酒:“明早的事儿明早再说,先喝酒。” 太后娘娘作为一国之母,其实想劝女帝朝政为重,不过这时候把钰虎撵回去,恐怕会得罪人,为此还是没说什么,瞧见水儿在跳舞,还跑过去一起凑热闹。 东方离人见华青芷在弹琵琶,有点手痒,取来一根玉箫,和华青芷一起吹箫伴奏: “嘟~呜呜~……” 一曲尚未吹完,两道人影便再度落入院中。 骆凝刚被欺负完,都已经睡着了,被三娘拉到这里,发现热热闹闹的场面,眼神儿自然复杂起来: “我就知道你在打歪主意,说叫我出来聊事情,你带我来这儿作甚?” 裴湘君落地之后,便把凝儿往夜惊堂跟前一推: “我这还不是念着你?来都来了,坐一会儿再走。” 骆凝可不觉得一会就能完事,不肯坐下: “白锦知道我大晚上出门乱来,肯定说我,我得早点回去。” 女帝刚才被亲的意乱神迷,结果在这里干等半天,都有点等急了,开口道: “那就从你起头吧,完事你早点回去,免得你相公起疑。” “?” 骆凝听见这离谱话语,顿时吸了口气,导致小西瓜鼓鼓,但白锦不在,她不敢怼女帝,便瞄了眼夜惊堂。 夜惊堂知道凝儿还是想参与的,不然三娘叫就不会出门,当下主动给台阶,把凝儿拉过来在腿上坐下: “好啦,就喝几杯酒罢了,待会我送你回去。” 说着含了一杯酒,往凝儿唇上凑。 骆凝偏头躲了两下,结果还是被夜惊堂亲上,便做出无可奈何的模样不挣扎了,欲拒还迎的模样,惹来一阵哄笑。 铛铛铛~ 观景楼琴曲与欢笑环绕,灵动舞姿起初呈现在月下,而后又在推杯换盏中,慢慢移动到主屋里。 继而窗纸上,就呈现出了各种曼妙动人的倒影,而三娘以前专门定制,睡四个姑娘都不挤的八步床,今晚明显是有点挤了。 而另一侧,新宅后方的绣楼内。 喝了不少酒的萍儿,已经倒头在床铺上睡下了。 折云璃则醒了过来,此时正悄悄站在二楼的窗户后,用千里镜从窗户缝隙打量西宅,想看看惊堂哥到底在作甚。 但宅院的布局很私密,四个院落之间都有景观遮挡,很难直接瞧见隔壁的情况,小姐居住的绣楼,更是在大花园后面,除开梅花院的些许灯火余辉,以及在房顶上乱跑的鸟鸟,根本瞧不见什么。 折云璃看了片刻,目光集中在大晚上乱蹦跶的鸟鸟身上,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她肩膀就被拍了下。 折云璃惊的脖子一缩,连忙回头,却见一袭白袍的师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绣楼里,正目光严肃看着她。 ?! 折云璃一愣,连忙把千里镜藏在了身后: “师父,你怎么来了?” 薛白锦只是暗中尾随夫人,看看夫人晚上出门作甚,碰巧跟到了这里。 她知道女皇帝在那边喝酒,并没有进去凑热闹的心思,见云璃躲着偷偷看,询问道: “夜惊堂在那边喝酒,你怎么不过去?” 折云璃可不觉得梅花院里只是喝酒那么简单,哪好意思凑过去。不过师父神色很认真,似乎并没有往喝酒之外的事情上乱想,她自然也不好瞎分析,只是道: “大人喝酒,我一个小孩子凑进去作甚。” 薛白锦见此也没多说,转身来到绣床上坐下: “既然睡不着,我陪你练功吧。” 折云璃当着师父面,也不好乱看了,走到跟前坐下,想了想询问道: “师父怎么不过去喝两杯?” “我和女皇帝又不熟,过去做什么。” “哦……” 折云璃大晚上睡不着,本来心里酸酸的,不过师父在身边陪着,又不怎么酸了,当下一起在床榻上端正盘坐,想想又问道: “师父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嫁人的事情?” 薛白锦本就心存惭愧,哪里敢和云璃聊这种话题,只是道: “姻缘乃天定,强求不得。好好打坐,别分神。” 折云璃看了师父两眼,见师父心如止水,她便也扫开了杂念,开始闭目凝神,陪着认真练起了功。 而随着白锦过来,天水桥的新宅,也算是彻底举家团圆。 一轮银月挂在半空,徐徐秋风抚慰着檐角写着‘夜’字的灯笼,原本空落落的大宅,也在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家的温暖…… 第十章 山之南 九月中旬,天气逐渐转凉,一场寒雨洒在了江面之上。 客船随波而下,夜惊堂手持油纸伞站在船头,眺望着两岸山水,鸟鸟则蹲在肩膀上,不停咕咕叽叽,估摸在嘀咕着——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鸟鸟泪…… 清江起自天琅湖,途径天门峡、云安、西王镇、水云剑潭,过了南霄山,便进入了天南地界,横穿整个大魏,直至在官城入海。 此时船只的位置,已经到了中原区域的尽头,沿江两岸出现崎岖山壁,而无尽山峦则挡在江道前方,远看去好似船只驶入了山水画之中,虽然风景称得上‘甲天下’,但道路崎岖交通不便,也确实穷苦,沿岸基本上看不到像样的城镇。 夜惊堂在船头观赏烟雨朦胧的山水景观,尚未瞧见那座已经摸过很多次的南霄山,船楼后方便传来了呼唤: “幺鸡,过来!” “叽?” 鸟鸟闻声转头,而后就飞向了船楼后面。 夜惊堂回头看了看,想想也往船楼中走去。 船是朝廷的官船,可以装载三百兵甲规模颇大,除开住在船楼中的媳妇们,船上还有华伯父、黑衙总捕等等,连曹阿宁都跑来了。 在云安接到曹公公送来的消息后,夜惊堂歇了两天直至身体痊愈,便准备继续出发去天南。 本来此行夜惊堂是打算带着云璃快去快回,但他准备去拜会天下第一人奉官城,虽然他觉得胜算不大,但若是运气好,这很可能会成为他和奉官城在历史上第一次碰面,也是最后一次碰面。 大笨笨爱武成痴,若是错过了,怕是得遗憾一辈子,为此想方设法的讨好他,想和他一起去,不仅把画册给他了,堂堂女王爷,甚至不惜答应让他走后面。 夜惊堂倒也不是想拿玉萝卜欺负大笨笨,而是以前答应过,带笨笨走遍天南海北,去北梁、仙岛属于鱼游沸鼎,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实在没法带着,去天南还不带着,那就算失约了,为此还是答应了。 结果这一答应,显然就没法一碗水端平,媳妇中大半是武人,谁不想去官城朝圣?还有想造孩子的青芷、他不在就抑郁的暖手宝…… 为此弄来弄去,最后三娘干脆弄了条大船,一起出发来旅游了,连钰虎都暂且把朝政交给了臣子,准备快去快回游玩一趟。 唯一可惜的,就是冰坨坨和凝儿,因为不好意思见云璃,此行并没有跟着,而青禾作为首席大夫,为了照顾好下一代,也留在了冰坨坨跟前。 夜惊堂大白天站在甲板上望风,便是因为船上还有黑衙护卫和华伯父等人,整天泡在媳妇堆里,着实有损光辉伟岸的形象。 夜惊堂在船楼外收起油纸伞,确定没护卫注意后,才悄然来到女眷居住的二层,抬眼便看到屋里摆着几张画案。 玉面公子打扮的笨笨,站在中间,手里拿着印章正在往画上盖章。斯斯文文的华青芷,已经画完了,站在旁边仔细观摩。 而居家夫人打扮的怀雁,则有些着急,俯身在画卷上勾勒,红玉和绿珠还在旁边搭手。 夜惊堂来到几人跟前,往画案上扫了眼,可见画上都是山水图,视角中心是持伞而立的黑衣公子,虽然场景一样,但风格截然不同。 青芷的画很写意,朦朦胧胧云遮雾绕,却又透漏出了神意,算是传统派,没点水准可能看不出门道;笨笨的画则是以写实出名,细看连衣袍质感都能感觉出来,能让寻常人一看就知道厉害,高手看了更觉厉害。 至于暖手宝的画,夜惊堂仔细打量——嗯……几个黑馒头应该是山,两条弯曲的线应该是河,河上有条船,船上长了个蘑菇……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说起来还是喜欢暖手宝的画,毕竟和他难分伯仲,能找到共鸣感,不像两个大才女那般,让人觉得自己像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东方离人盖好印章后,颇为满意的欣赏几眼,转头询问道: “夜惊堂,你觉得这三幅画,谁的画更好看?” 太后娘娘正在奋笔疾书,闻言道: “等等,本宫还没画完呢。” 身后的红玉,觉得根本不用比,画不画完都不重要了,不过碍于身份,还是没开口扫娘娘的兴。 夜惊堂面对三个媳妇,肯定不好评价谁好谁差,而且以他的水准也评价不来,当下只是笑道: “都好,风格不同罢了,要说喜欢,我还是喜欢怀雁的。嗯……很有灵气。” 太后娘娘知道夜惊堂是刻意照顾她,脸颊一红,眼底露出了几分窃喜。 而东方离人自然不会因为夜惊堂夸太后娘娘的画好而吃醋,只是转头看了几眼: “既然喜欢,那后续的画册,本王按照母后的画风来给你画,如何?” ? 夜惊堂表情微微一僵,还没想好如何回答,旁边的怀雁,便抬手掐了笨笨一下: “离人,你什么意思?夜惊堂说不喜欢本宫的画,你就高兴了?” 东方离人只是调侃下罢了,见太后不开心了,便悻悻然作罢: “开玩笑罢了,太后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本宫画的没你们好,但……但这好歹像幅画吧?惊堂你看,这像不像你?” 夜惊堂看着蘑菇杆杆,颔首道: “像,颇具神韵。” 华青芷也出言夸赞道: “太后娘娘也不用妄自菲薄,虽然画技较之靖王稍显生涩,但神意到了,只要稍加打磨,不过一两年能赶超大半书生郎。” “是吗?” 太后娘娘觉得情郎会说假话哄她,但华青芷再怎么吹捧,话语里应该也有一捏捏是真话,当下又拿起‘雨后蘑菇图’仔细鉴赏起来。 夜惊堂陪着说笑两句后,见笨笨走到窗口赏起了景,便悄然来到身边: “殿下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东方离人眺望着远山,闻言脸上显出三分茫然: “什么事情?” 夜惊堂见笨笨装作不知道,当下又凑到耳边: “出来的时候,殿下说只要把你带着,你就……” 东方离人为了跟着去官城看热闹,确实许诺过让夜惊堂随意处置,另辟蹊径都可以。但当时她以为夜惊堂一个人去,如今全家都跟着,她再奖励岂不成白给了?为此严肃道: “我是跟着姐姐过来的,又不是跟你过来了。把画册给你,已经算便宜你了。” 夜惊堂无奈道:“身为武人,要言出必践。我此行是讨教,打不打得过可没准,指不定往后还得来好多次,下次再出门……” 东方离人也觉得夜惊堂此行胜算不大,话也不敢说太满,略微斟酌后,用肩膀挤了下色胚情郎: “行了,你先出去,站这儿让下面人看见怎么办?” “那答应了?” “谁答应了……” 夜惊堂见笨笨说话不怎么硬气,就知道还是准备说到做到,满眼笑意,在笨笨脸上啵了下。 东方离人连忙往旁边挪开了些,背对着不给亲了。 夜惊堂见此悻悻然转身,发现暖手宝和青芷都在偷瞄,自然没有顾此失彼,来到跟前,一人一口。 啵啵~ 华青芷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都是知书达理的小姐,结果嫁进门后,整天不是喝大酒就是开大团,还和白锦斗智斗勇,性格比往日开朗了许多,但私下里还是比较腼腆,连忙低下头去继续看画。 太后娘娘则踮起脚尖在夜惊堂脸上还了下,而后把‘雨后蘑菇图’拿起来递给红玉: “好好装裱起来,以后挂在惊堂书房。” “好的娘娘。” 夜惊堂对怀雁的墨宝,还是挺喜欢的,对此自然没意见,闲谈两句后,又来到了船尾的房间里。 船尾的房间比较大,是钰虎的寝居之处,为了方便开大团,还专门弄了张大床,不过船上还有护卫,登船之后倒是没用上。 此时厅堂内,水儿斜依在小榻上,身旁摆着棋盘和酒杯,正优哉游哉的下棋喝着小酒。 而红裙如火的钰虎,在对面正坐,手持黑子蹙眉苦思,三娘坐在跟前,当军师帮忙一起参谋。 但三娘也是江湖武夫,虽然通文采,但也就是够用,下棋这种事情显然不是水儿的对手;钰虎就更不用说了,又菜又爱玩,两个人加一起估计没法把水儿逼出一半功力,以至于水儿都有点无聊,瞧见他过来就挑了挑柳眉,示意旁边的床铺。 夜惊堂其实挺想放纵的,但出门在外,大白天乱来的终究不成体统,只是走到跟前询问: “怎么不叫青芷笨笨过来一起下?” 璇玑真人见夜惊堂有色心没色胆,不免有点无趣: “下不过呗,钰虎昨天找青芷切磋,青芷本来还想放水,结果她还不喜欢别人让,来了句‘你要是输了,下次喝酒你起头’,然后就被明白了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 女帝很喜欢舞文弄墨,因为和谁下棋都是有输有赢,也向来觉得自己水平还可以,但和不放水的青芷下棋,她才明白那些个‘国手’,为了让她这皇帝高兴不砍脑袋,演的有多呕心沥血、荡气回肠。 听见师尊还揭短,女帝蹙眉道:“下棋本就有输有赢,输一次很正常,下次赢回来不就行了。” 说着看向夜惊堂: “你来做什么?想帮朕出主意不成?” 夜惊堂对于这种没法暴力穷举的事情,确实不擅长,见钰虎不想他看笑话,便左右打量: “云璃跑哪儿去了?” 裴湘君示意窗口:“在后面钓鱼。话说快到南霄山了吧?” 夜惊堂往窗外看了看:“距离镇南关估摸还有些路程,到时候咱们一起上山看看?” 女帝倒是有兴趣,不过平天教还没正式归降,她一个女皇帝,跑到反贼的山头视察显然不合适,对此只是道: “你去逛逛就行了,等哪天白锦俯首称臣了,朕再过去看看。” 夜惊堂对此也没强求,当下又转身从窗口跃下,来到了船只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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