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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天人合一;武魁服用,步入武圣再无门槛;而武圣服之,能进天下前三。” 老刘听说过仙丹的传闻,但没料到连武魁武圣都能用,当下蹙眉道: “确定?” “十二侍的戌公公亲口所言,千真万确。” “这种神药有多少?” “保底有七颗,就在碧水林中炼制,而且已经有成药。” 老刘背负双手轻轻摩挲手指,略作斟酌,又问道: “此等神药,当有高人压阵,可摸清是谁?” “仲孙锦。我就是被他所伤,字号都只写了一半。” ?! 老刘听见这话,都惊呆了: “遇上仲孙锦,你还敢停下来留字号?” “不留字号,你怎么知道消息是真的?” “……” 得,话又绕回来了。 老刘虽然心底震惊,但十二所动静这么大,也不得不认可消息的真实性,点头道: “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这消息确实值钱,但不好卖,世上敢买的,南北加起来恐怕也不过一手之数。” 夜惊堂对此道:“北云边、神尘和尚,还有那些隐世的老妖怪,都会感兴趣,你可以全联系一遍,如果能全拉来,得手的可能性极高。” 老刘摇头道:“神尘和尚是出家人,会不会为此入世说不准;北云边若是想要,直接向朝廷表明,朝廷为了招安肯定会商量着来,犯不着为此把朝廷得罪死;至于其他人,实力上差了些。 “真肯出天价买这消息的,南北两朝算起来,似乎只有南朝的夜惊堂和吕太清。夜惊堂和北梁有死仇,而且传言是女帝面首,死忠于南朝,这消息对他来说,算得上火烧眉毛的大事……”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觉得这老刘看人还挺准,回应道: “刘老可以都联系试试,反正这些人都出得起价,买了又不是非得真来冒险。” 老刘想想也是,当下点头道: “行了,这消息青龙会收了,进宫的门路,会尽快给你安排好。不过你也要守口如瓶,若是货卖两家,事后可别说帮会言而无信。” “明白。” 老刘说完后,也没有久留,背着书箱隐入了夜幕。 夜惊堂在原地等待片刻,确定老刘走远之后,才悄然离去…… …… 随着一天的忙碌结束,万宝楼后的华家大宅彻底安静下来。 后宅深处,小姐居住的闺房里,依旧亮着一点灯火。 绿珠打着哈欠走进屋里,手里捧着个药碗,里面盛着刚熬好的药,走进屋道: “小姐,喝了药早点睡吧。” 房间窗口出,刚沐浴过的华青芷,穿着白色睡衣,在窗口的棋案旁侧坐,五指翻转着一枚黑子,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下午时那蜻蜓点水的触感。 听见绿珠的声音,华青芷回过神来,抬手接过药碗: “这药好苦,还得喝多久?” “唉~苦尽甘来吗。” 绿珠在跟前坐下,帮忙揉腿: “等小姐腿好了,能随意走动,没事跳个舞什么的,我都不知道该有多漂亮。到时候恐怕不光是燕京第一才女,还能顺手拿下‘燕京第一美人’的称号……” 华青芷以前确实挺向往能蹦蹦跳跳,但此时听到这话,却不怎么开心: “树大招风,女人太漂亮了也不是好事。” 绿珠自幼陪在身边,哪里不明白华青芷的心思,偷偷道: “小姐不想当太子妃,我还不想当宫女呢。现在夜公子不是在府上吗,到时候家里要是催了,小姐就说和夜公子不清不楚,家里肯定不敢嫁你……” 华青芷抬手在绿珠额头戳了戳: “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让人听见怎么办。再者婚配之事,家里也没法完全做主,若是圣上那天大手一挥赐婚,爷爷还能因为南朝的国公抗旨不成?” 绿珠眨了眨眼睛,觉得这确实是个大麻烦,稍作迟疑: “要不药先不喝了,先等两年?” “等什么?” “等……” 绿珠本想说等夜公子带兵打过来,但这话说出去,怕是要挨小姐脑瓜崩,当下改口道: “等年纪大些吗,正常都是十六七岁进宫,再大就错过年纪了,朝廷自然不会再选小姐。” 华青芷对此轻轻摇头,她华家嫡女的身份,就注定了年龄并不是非常重要,只要背后的华家还在,哪怕三十岁,婚配之事照样身不由己。 不过这些东西想再多也没有,腿好了总会了个选择,万一那天想离家出走逃婚,她也不用坐着轮椅跑不是。华青芷如此想着,端起了药碗抿了口。 绿珠侧坐在跟前,把华青芷的双腿放在膝上慢慢揉,还想在安慰几句,结果余光忽然发现,窗外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呼~ 华青芷本来正在小口喝药,余光瞄着窗外的月亮,结果看着看着,就发现一道黑影,十分飘逸的从屋顶落下,直接落在了近在咫尺的窗前! “噗——咳咳……” 夜惊堂刚从春满楼那边回来,发现华青芷这么晚还没睡,本来想过来打个招呼,刚刚落地就被喷一脸药水,直接愣在了原地。 而华青芷看清是夜惊堂,眼神就化为慌乱,连忙从怀里抽出手绢: “夜公子,你怎么……” “没事没事……” 夜惊堂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刚回来,见你屋里亮着灯,就过来看看,怕惊动人没出声,没想到把你吓到了。这什么药?好苦……” “?” 华青芷表情微呆,舔了舔红唇,想要做出薄怒模样,但眼底更多是窘迫。 夜惊堂随口来了句后,也发现不太对,又轻咳一声,转头道: “那什么……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明早还得去国子监上学,你早点休息,我也回房睡了。” 华青芷本来还心乱如麻,被这么一打岔,硬是被搞蒙了,直到夜惊堂身形又消失在了屋檐上,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绿珠眼神颇为怪异,起身把窗户关上,小声询问: “小姐,这算不算嘴对嘴喂药……啊~我错了我错了……” 华青芷腿有毛病,手可没有,脸色涨红拧着绿珠的腰眼: “你再乱说,我把你许配出去了!” “不说了不说了,小姐赶快喝药吧,待会凉了。” “……” 华青芷用手绢擦了擦嘴角,又往窗户看了看,才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而后便被扶着回到秀床上,看模样今晚是睡不着了…… 第十八章 仇天合? 北梁东部,擂鼓台。 擂鼓台位于湖东道和天牝道交界处,附近铸有一座关口,关内就是水草丰茂的承天府,而出了关口,便是地广人稀的东部原野。 和南朝一样,距离京城越近的地方,江湖势力就必然受到抑制,寻常江湖人闯荡南北,得离开了湖东道,才算正儿八经入了江湖,为此擂鼓台也算是东部的江湖门户。 江湖上消息传递极快,虽然才过去两三天时间,远在湖东道边界的擂鼓台,便已经收到了京城刚吹起的风声。 中午时分,擂鼓台下的巍峨城池中,无数江湖人在街上来回,街边一间酒肆里,能听见说书先生神神叨叨的语调: “世有阴阳之分,人有黑白两面!别看华老太师的儿子华俊臣,白天是家财万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这一到晚上,便彻底换了个人……” 酒肆里热热闹闹,全是南北闯荡的三教九流。 靠窗的一张桌子旁,两名结伴行走的江湖侠女相对而坐,也在聆听着说书先生的讲述。 左边的女侠头戴青纱帷帽,虽看不到面容,但身段儿苗条纤长很是动人,光看背影便知道是个大美人。 而对面做的白衣侠女,身材要高一截,穿着一袭白裙,脸颊不施粉黛,看起来气质很冷,手边还靠着两把铁锏,从气质到身段儿都不像是江湖上的花瓶。 为此哪怕两个女侠姿容都不俗,在酒肆里就坐的北梁宵小,也没人敢肆意打量。 在听了不知多久后,坐在左侧的青衣美人,有些疑惑不解,率先发问: “白锦,这东海五仙是何方神圣?” 桌子对面,薛白锦一如既往的像个冰坨坨,闻言回应: “没听说过,可能是刚出山的江湖老人。华俊臣的名头,我倒是听过一些,承天府那边的剑客,世家出身,据说有中游宗师的底蕴,但和你一样,没有实战战绩,具体深浅不得而知……” “……” 骆凝听见这话,轻轻吸了口气,导致小西瓜鼓鼓。 骆凝自出山行走江湖起,便是‘江湖第一美人’,本就不靠本事吃饭,而身边的保镖,先是前前女友水儿,而后是白锦,再到还没过门的小贼,彼此无缝衔接护航,实战机会确实不多。 但说她没有实战战绩,骆凝还是不认,回应道: “我往日出手不在少数,只是不想宣扬罢了。去年在京城,我便带着夜惊堂,抓捕过燕州贼王无翅鸮;后来还给过青钢锏徐白琳一剑……” “呵~” 薛白锦端起酒杯抿了口,继续听书。 ?? 骆凝面对这种敷衍的态度,眼神微冷: “薛白锦,你要是嫌我累赘,我回去即可。我又不是没了你活不下去……” 薛白锦倒也不是这意思,见夫人闹离婚了,又端起酒壶,给骆凝倒了一杯: “没看不起你的意思,功夫可以慢慢练,等熬死所有老头子,你自然就成了顶尖宗师。” 骆凝感觉白锦就是觉得她菜,但这么多年下来,也早都习惯了,当下也不再对牛弹琴,继续听起了故事。 上次在旌节城,骆凝陪着水水三娘她们开完五人团后,因为白锦着急要走,第二天她就回了客栈,而后不久便和白锦再度出发,继续起了彼此的江湖之旅。 白锦此行出来的目的,是以战养战精进武艺,同时找个靶子,来成就‘武圣’之名;毕竟上次打左贤王,名头全算在夜惊堂头上了,白锦虽然出了力,但并未因此彻底名震南北。 虽然当世武圣都是明的,但要找谁开刀,目前两人还没拿定注意。 南朝二圣太霸道,白锦对付起来可能没把握,项寒师也肯定打不过,能找上的人,也就北云边和仲孙锦这俩人。 但这两人显然也不是善茬,再怎么也比左贤王强不少。 左贤王最后嗑药搏命,都能勉强一挑二,这两人要是也掏出什么鬼东西,以白锦初入武圣的修为,很可能把自己玩进去。 为此两人这段日子,都是在北梁江湖闲逛,想通过游走探访,先摸清这两人的确切根底。 骆凝终究已经为人妇,尝过了男人的好,如今跟着前女友一起出来浪,白天倒是没啥,晚上总归有点空落落,听着听着便开始胡思乱想,暗暗琢磨起夜惊堂现在在干谁。 而就在骆凝眼神忽闪胡思乱想之际,坐在对面的薛白锦,忽然转头看向外面的街道。 叮铃铃~ 骆凝随之跟着回望,先听到了一阵马铃铛声,继而三匹马便从江湖人云集的街面缓缓走来。 走在后方的马背上,坐的是个妇人,怀里抱着个小丫头,看起来是母女,正满眼好奇左右打量。 而前方的两匹马上,则是两个中年男子,腰间皆带着刀,边走边闲聊: “这华俊臣又是哪路神仙?名字有点耳熟……” “好像是二十多年前的北梁俊杰,华老太师的儿子,和‘剑君子’陆行钧并称为……嗯……” “哦,想起来了,‘玉剑双英’!我还以为那是个徒有虚名的花花公子,没想到还能大器晚成,现在混出名气。话说陆行钧当年名头挺大,如今做什么去了?” “当赘婿了吧,玩剑的混江湖难出头,但讨女人喜欢……” …… 因为马上两人都带着斗笠,看不清楚长相,骆凝起初也没认出来,但听到嗓音,便是一愣: “仇天合?” 街面上,三匹马不紧不慢行走。 仇天合骑着马走在轩辕天罡身侧,因为出狱一年后日子过的悠闲,吃的又比较好,硬是活出了返老还童之感,头发乌黑,看面相最多四十出头。 而轩辕天罡早就退出了江湖,但自从轩辕朝丢掉刀魁位置,江湖销声匿迹后,君山台便落入了群龙无首的局面,门派中的老人,天天堵在黄泉镇里,求他回去当掌门。 轩辕天罡因为当年孝义难两全的事儿,早就厌倦了江湖的蝇营狗苟,也不想妻女平静生活被打扰,才出门和仇天合一起来北方游山玩水。 此时两人正谈天说地,聊着南北江湖事,忽然在街边低语中听到一声“仇天合?”,明显都面露意外。 仇天合顺着声音转眼看去,才发现不远处的酒肆里,坐着两个眼熟的江湖女侠。 仇天合当年杀入婚使队伍,被朝廷通缉东奔西逃,最后受平天教庇护,才躲过了一劫;在被细作出卖被捕入狱之前,仇天合大部分时间也都住在南霄山附近,和薛白锦自然认识,不然也不会带着云璃学刀法。 瞧见为首冰山女侠,仇天合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发现骆凝也坐在跟前,才确认遇到了平天教的故人,当下连忙翻身下马,来到酒肆外: “你们俩怎么也跑来了北梁?云璃呢?” 薛白锦确认是仇天合后,便起身从酒肆里走了出来,因为两年多没见,态度还颇为和气,拱手一礼: “几年不见,仇前辈倒是变化颇大,都快认不出来了。我和凝儿只是来北方随便走走,这三位是?” 仇天合比薛白锦大二十多岁,换做薛白锦小时候,他还敢以长辈自居,但如今两人的江湖地位天差地别,这声‘前辈’着实有点受不起了,连忙摆手: “什么前辈,我算起来是夜小子伯父,夜惊堂和云璃一辈儿,那咱们就算是平辈,以后直呼其名即可。这位是轩辕天罡,你们应该听说过……” 薛白锦眼力不差,光看马上之人气象,就大略猜出是‘云泽三杰’中的老大,得到确认后,又拱手一礼: “原来是轩辕大侠,自幼久仰大名,这还是头一次见。” 轩辕天罡跑到这异国他乡,忽然遇到两个年轻女侠,还和仇天合认识,自然有些疑惑,翻身下马行了个江湖礼: “姑娘听过我的故事?” 仇天合见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敢把面前这位叫‘姑娘’,连忙低声提醒: “这是平天教主,你客气点。” “?!” 轩辕天罡听见这名号,眼皮都跳了下。 平天教主的名号,对于南朝江湖人来说,当得起无人不知、如雷贯耳,甚至威慑力比山上三仙还大。 毕竟山上三仙强归强,但都已经是跳出三界外的山上人,你就算胡说八道两句,人家也懒得搭理。 而薛白锦不一样,奉官城钦点的‘山下第一人’,还身在江湖之中,谁敢招惹,人家真会上门教你规矩。 但在轩辕天罡印象里,‘山下无敌’的薛白锦,应该是个男人,武艺超凡,性格还十分霸道,而面前这冷冰冰的女侠…… 虽然很是难以置信,但仇天合应该不会开这种玩笑,轩辕天罡当下还是郑重行了个江湖礼: “原来是薛女侠,恕轩辕某眼拙,失敬。” 而跟在后面的母女俩,此时也下了马,小丫头躲在娘亲背后,还小声嘀咕: “这两个姐姐好漂亮呀~” “嘘~” …… 薛白锦为了走江湖方便,才以女儿身示人,因为仇天合和平天教关系密切,此时也没遮掩,只是上下打量轩辕天罡: “轩辕大侠看气象,估摸不比令尊差了,此行出来是积累名望?” 轩辕天罡三十年前,就是刀魁的接班人,虽然退隐江湖,但本事可没忘记练,本身和谢剑兰一样,属于不出山的武魁。听闻此言,他摇头道: “薛女侠过奖了,早已退了江湖,这把年纪了又哪好意思再出山,此行只是陪着老仇游山玩水罢了……” 骆凝见一队人站在门口说话不方便,抬手示意: “几位进去说吧。” 仇天合自从出狱后,为了不给担保人夜惊堂惹麻烦,就没去过南霄山,此时异地重逢颇为热络,在酒肆落在聊了几句后,又低声询问: “你们俩过来,可是听闻了‘仙丹’的消息?” 薛白锦和骆凝在北梁闲逛,乱七八糟的江湖消息听了不少,但炼仙丹的传闻还没传开,当前并不知道。 骆凝在酒桌旁坐下,把小丫头抱在腿上坐着,正幻想自己给夜惊堂生个闺女后是什么感觉,闻言疑惑道: “什么仙丹?” 仇天合左右看了看,才神神秘秘道: “就是北梁暗中仿制的天琅珠。我前些日子在天牝道闲逛,在府城偶尔遇见阴士成的儿子,和当地知府的公子喝酒;我当时偷听了下,席间说到了什么‘北梁朝廷在搞一种神药、他爹准备给他弄一颗、以后位列大宗师十拿九稳’等等。 “北梁朝廷仿制的药,要是连那种酒囊饭袋都能用的话,那其他人肯定也能用。凝儿你要是来上一颗,指不定和夜惊堂一样,明年就跻身武魁了……” 骆凝作为夜惊堂第一个女人,自然知道夜惊堂用了天琅珠脱胎换骨后,成长有多恐怖,略显迟疑道: “夜惊堂说,天琅珠得自幼打底子,不然沾之即死。北梁若是能弄出谁都可以吃的药,那以后武魁武圣还不得遍地走?” 薛白锦摇头道:“雪湖花是诸多神方的必备药材,雪湖散根本替代不了。北梁即便不惜血本,也不可能全用了,真练出来最多三五颗。” 仇天合端着酒碗,摇头道:“三五颗也不少。武人根骨无暇,只要悟性造诣跟得上,理论上习武一道没有任何瓶颈。北梁十大宗师,被夜惊堂杀了五个,这还剩下五个,若是每个人都吃,实力少说得往上跳一截,如此一来,南朝江湖可就全被北方压住了。 “我此行从天牝道跑过来,就是想去燕京看看。若是消息属实,这种神物,肯定不能让北梁独占。” 薛白锦来北梁本就是闲逛,想了想道: “我最近打听打听,若是消息属实,我去取几颗回来即可……” 仇天合走南闯北一年,又被奉官城一巴掌扇出去小半里,如今武艺算是有所精进,但也只是跨入了天人合一门槛,姑且算个杂鱼领主。 而轩辕天罡实力要更高些,已经跳出杂鱼范畴,勉强算个人物了;但他出了手就是再入江湖,往后必然天天面对江湖尔虞我诈,这对妻女很不负责。 虽然轩辕天罡肯定会帮仇天合,但仇天合不想成为把兄弟又拉进江湖泥潭的罪人,此行也只是想自己去打探下消息,看看有没有机会下手。 见薛白锦开口揽下此事,仇天合自然是一百个乐意,拱手道: “打听消息的事儿包在我身上即可,我虽然武艺平平,但这个忙还是帮得上……” …… …… 燕京,万宝楼。 清晨时分,太阳伴随着幽远钟声跃出城头,明媚春光洒在了大宅角角落落。 华青芷刚刚起床,因为这两天都是彻夜难眠,没怎么睡好,此时有点睡眼惺忪之感,正在绿珠的服侍下洗漱,还柔声闲聊: “绿珠,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见猫叫?” “猫叫?我睡得熟,没注意,有吗?” “后半夜的时候好像有,哼哼唧唧的,听不太清……” “……” 而不远处的小院子里,房间门窗紧紧关着,屋子里还带着些许女儿香。 夜惊堂侧躺在板床上,肩头的皮外伤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愈合,只能看到些许模糊痕迹,此时尚在睡梦之中。 梵青禾脸颊上带着三分红晕,彻夜治疗患者,其实也才睡着没多久,不过天色放亮,还是慢悠悠醒了过来,先低头看了看,发现一条胳膊从腰侧绕过来握着团团,便连忙把手挪开,回头道: “天都亮了,你还不快出去……” 怀里有动静,夜惊堂自然就惊醒过来,略微撑起身,揉了把脸,开始左右寻找衣裳: “昨天有点累,睡过头了。” “你还知道累?牛耕田都没你这么勤……” 梵青禾坐起身来,用薄被遮挡曼妙身段儿,本想说夜惊堂几句,但这些荤话,实在有点不好启齿,最后还是算了。 自从前两天碧水林的事情过后,因为动静实在有点大,京城到处都在巡查,青龙会也不敢再派任务了,夜惊堂倒是难得的清闲了两天,每天无非早上送小姐上学,下午把人接回来,然后就开始糟蹋梵姨。 梵青禾起初还坚决认为自己是大夫的,但在豪门大户伪装厨娘,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着,夜惊堂又软磨硬泡,她没得办法,只能任劳任怨当通房大夫。 眼见夜惊堂嘴上说累,但穿上袍子后,又了凑过来,她眉头一皱: “你吃不够是吧?诶……” 夜惊堂扶着青禾来了个早安吻,才起身道: “快起来吧,起晚了要罚月俸。” 梵青禾拿起小衣丢了夜惊堂一下,等夜惊堂站远了,才开始穿戴。 折云璃和青禾住在一个院子里,因为夜惊堂每天帮忙助眠,睡眠质量极好,现在还没醒。 夜惊堂整理好衣服后,先来到隔壁的房间外,抬手敲了敲: “云璃?” “嗯?……哦,天怎么都亮了……” 窸窸窣窣~ 夜惊堂听见穿衣服的声音,自然没推开门打量,只是在门外道: “快起床了,我得送小姐上学,先走了。” 房间里,折云璃睡眼惺忪系着肚兜,听见此言清醒了些,起身下地快步来到门口,隔着门道: “惊堂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去办事儿啊?你白天一走,我一个丫鬟又不能乱跑,只能在家里扫地擦桌子,都快闷死了。” 虽然隔着门看不到什么,但夜惊堂感知力惊人,云璃身体一动,仅凭气流滑过娇嫩肌肤的细微动静,就可以判断出云璃的身体轮廓,他皱眉道: “你没穿衣裳?” “嗯?” 折云璃一愣,低头看了看,连忙抱着肚兜靠在门上: “我睡觉穿什么衣裳?” ? 夜惊堂觉得这话有点似曾相识,还真没理由反驳,便道: “女儿家要斯文点,没穿戴整齐和男人说话像什么。办事还得等等,这几天城里查得严,青龙会那边也没消息,等有消息了我带你出去。” “唉~知道啦……” …… 夜惊堂隔着门和云璃闲聊两句后,便出了院子,从自己的屋里取来脸盆,到后院洗漱。 正忙活间,书香气十足的绿珠,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看起来是倒水,发现他在,就连忙走到跟前,小声询问: “夜公子,你昨晚听到猫叫春没有?” “嗯?” 夜惊堂洗脸的动作一顿,本想随口糊弄下,结果发现绿珠眼神古怪,明显是猜到了什么东西,便抬手弹了下水花: “要叫华安,大人的事儿别多问。” “嘻~” 绿珠缩了缩脖子,很乖巧的没追根问底,把水倒了后,还取来毛巾让夜惊堂擦脸,和伺候未来姑爷似得。 夜惊堂对此也不好拒绝,两下收拾完后,就和绿珠一道来到了华青芷的庭院外。 华青芷已经收拾整齐,穿的依旧是国子监的校服,自己扶着门框缓缓出门,在轮椅上坐下,瞧见夜惊堂站在外面,眼神有些躲闪,默默低头滚着轮椅往出走。 夜惊堂知道华青芷是因为前两天不小心啵了下的事儿不好意思,他上前推着轮椅,也没哪壶不开提哪壶,开口询问: “今天照常去国子监读书?” 华青芷等夜惊堂走到后面,神色才正常些,回应道: “明天例行休息,只有早上有功课,中午就散学了。下午梅襄棋社那边,有一场棋局,燕京城的卢大才子,对阵梅襄书院的老国手,两人都是棋坛大家,你有没有时间?” 夜惊堂对下棋一窍不通,但他目前也没啥事,含笑道: “小姐想去,我身为护卫自然得送你过去,哪有没时间的说法。” 华青芷号称小棋圣,对下棋的兴趣,不亚于笨笨看武人打擂,见夜惊堂有时间陪着她,自然轻笑了下。 两人如此低声闲谈,很快走出了庭院,在路过华俊臣居住的院子时,华青芷转眼看去,却见爹爹罕见的没有早起打拳,而是在屋檐下站着,和家中管事聊着事情: “王侍郎也去?” “家中私宴,老爷都请了,却不请王大人,让贵妃娘娘知道还不得多心,应该都会去……” 华青芷见此,在廊道里询问: “有人请爹爹赴宴?” 华俊臣听见闺女询问,回应道: “李国公设宴,请为父过去坐坐罢了。这些天有点邪门,老是遇上古怪事,万一李国公府上又死俩人……” 夜惊堂跟在华青芷身边,华青芷自然心中有数,安慰道: “前些天是巧合罢了,爹别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席间少喝点就行了。” 华俊臣总觉得心里没底,但常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了想还是摆手道: “随便说说罢了,赶快去国子监吧,要迟到了。” 华青芷见此也不再多说,颔首道别后,便和夜惊堂一起离开的华府…… 第十九章 拦路虎 万宝楼开在京城中心地带,周边也都是书画古玩之类的铺面,大清早来这条街闲逛的人不是很多,街上只能看到偶尔路过的几个散客。 清晨时分,随着四名护卫带着小姐乘坐的马车,驶出万宝楼侧面的巷子,街对面卖扇子的铺面里,便有一名中年人走出,手持象牙扇借着晨光鉴赏,余光扫了远去的马车一眼。 而铺子内部,还有一名儒衫老者,看打扮像是某个大户之家的当家老辈,在柜台前把玩着几把文扇,和刚起床的店伙计攀谈: “对面的万宝楼规模不小,背后的东家应该不简单吧?” “先生刚来燕京吧?” “以前在北方走动,刚过来不久。” “我就说嘛。这万宝楼可不是小店,背后的东家,据说和以前的华老太师是远亲,最近华老太师的嫡子入京,便暂住在这里……” “是吗。老夫倒是孤陋寡闻了……刚才乘车出去的,便是华老太师家的公子?” “这是去国子监的车,里面应该是万宝楼的大小姐,华青芷老先生听说过吧?燕京第一才女,小棋圣,可惜自幼落下了残疾,腿脚不便……” …… 彼此闲谈良久后,儒衫老者随手取出银两,买了把寻常山水扇,走出了铺面来到了街头。 原本外面的中年人,此时也跟着来到了身侧,低声道: “师父,这华俊臣应该就住在对面,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话的中年人名为柯愈,北疆雪狼谷的掌门,论实力只能算初等杂鱼,没太多说头。 而旁边儒衫老者,则唤作暮云升。 放在当代江湖,知晓暮云升这个名字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但提起‘朔风城老城主’,江湖人多少都有几分印象。 雪原在北梁算是荒凉之地,和南朝的沙洲差不多,虽然被画在国土之内,但和飞地区别不大,只要不造反,朝廷也懒得管,当家做主的一直都是被戏称为‘北疆都护府’的朔风城。 朔风城并非门派,而是雪原上的少有的人口聚集地,历代城主都是雪原的江湖霸主,暮云升便是上代的城主。 虽然和当代的雪原霸主北云边一样,名字里都带个‘云’字,但两人并没有什么师承关系,北云边叫这名,纯粹是自幼立志当雪原霸主,名字照着暮云升取的。 因为自幼把暮云升当目标,北云边在成功上位后,也没有对老城主赶尽杀绝,只是放逐到北荒,没收了全部家业,不准其再入江湖。 此举看似有点霸占家产的味道,但放在连北梁宵小都称之为蛮夷的雪原上,连慕云升武艺都没废掉,已经算非常讲武德了。 雪原上强者为尊,暮云升虽然还想东山再起,但碍于北云边的威慑力,终究不好明面来,这些年一直都在雪狼谷隐居,暗暗琢磨修仙长生之道。 年前雪湖花的风波掀起时,左贤王最担心冒出来的深水老王八中,就有暮云升的名字。 暮云升当时也确实去了天琅湖,目的自然是为了抢雪湖花炼药,尝试提升已经原地踏步多年的武艺;本来他还想当幕后‘黄雀’,等着江湖人打完,再悄悄出来坐收渔翁之利,行事尽量低调些,以免引起北云边不满。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刚潜伏到一半,就发现这捕蝉的螳螂有点肥,还是两只,三两下把左贤王都给打死了,他这幕后黄雀再跳出来,怕不是得给左贤王陪葬。 为此看情况不对,暮云升直接就走了,转而跑到湖东道来寻找雪湖花的门路。 雪湖花已经放进了皇帝私库,暮云升也不敢暴露身份,寻觅多天都没找到机会,本来已经快放弃了。 但就在前两天,徒弟柯愈忽然从青龙会哪里,得到了一件秘闻——青龙会派人潜入了朝廷禁地,得到了炼仙丹的确切情报。 通过十二所的反应,暮云升可以确定此事属实,于是让柯露找上青龙会询问,结果青龙会这群奸商,开口就是三万两白银,少一个子都不行。 江湖武人在一地称霸,在得到无数名利的同时,往往也会失去贫穷;而反之亦是如此。 暮云升当年被净身出户,已经失去了朔风城的所有产业,武艺再高,不敢出江湖的情况下,也变不来银子,连收个徒弟给他养老,都不好对外宣扬,现在不说掏三万两,掏三千两出来都不容易。 青龙会咬死了价码,暮云升也不能亮身份强来,当下只能换个思路,把目光集中在了青龙会打探消息的人身上。 在他看来,能潜入朝廷禁地,打探到这种秘闻的,少说也得是中上游宗师,或者身份特殊,有机会接触。 而燕京看似人多,青龙会的探子杀手也不少,但恰好符合这两个条件的,找来找去似乎只有一个人! 咕噜咕噜~~ 暮云升手持折扇,刚走出铺面不过几步,对面巷子里就再度传来车马响动。 一个车夫迁来了奢华马车在门口停下,而后身着锦袍、腰悬佩剑的华俊臣,便走出了府门,临上车前,还脚步一顿,狐疑扫了眼周边。 华俊臣这举动,是在扫视周边有没有脏东西,但暮云升显然不知道。 瞧见对方察觉有异的动作,慕云升心底着实惊了下,不再用余光窥探,等走出一截后,才开口道: “看来江湖传闻不是假的,这华俊臣实力确实深不可测。” 徒弟柯愈走在跟前,点了点头道: “据江湖传言,华俊臣世家出身,不愿沾染江湖恩怨,才一直藏拙,真实水准,恐怕不在谢剑兰之下……” 谢剑兰能和夜惊堂打个有来有回,实力估摸半圣,以暮云升这把年纪,上去比划和送死区别不大。 但暮云升也不瞎,作为纵横江湖一辈子的老人,深知入圣有多难,对此道: “若摸到返璞归真的门槛,精气神看起来当与常人无异;华俊臣精光外显、行走间意气自生,明显还没到那个境界,以为师看来,当是卡在天人合一的瓶颈。” “师父可有把握对付?” “正常武魁,老夫自然不惧。但江湖有两种武夫不能以常理待之,一种是年少有为的,另一种便是大器晚成的。华俊臣这个年纪,明显属于后者……” “那师父意思是?” “先跟着看看,等摸清底细再说……” …… …… 中午时分,国子监。 春日暖阳洒在街面上,没有盛夏的灼热,也没有冬风拂面的寒意,不冷不热很是惬意,让人不知不觉间便多了几分困意。 香气四溢的兔头铺子前,十几名国子监的学子排着队等候。 夜惊堂做护卫打扮,腰间挂着佩刀站在队伍前方,因为昨晚上光顾着糟蹋梵姨没睡好,站了片刻还打了个哈切。 而鸟鸟放哨一夜,此时才醒,从街边的马车窗口探头,满眼都是急不可耐,似乎在说——堂堂武圣,吃兔头还要排队?还要不要面子啦…… 国子监刚刚放学,华青芷坐在车窗旁,从被鸟鸟挤开的帘子缝隙,打量着夜惊堂的侧脸。 而绿珠则坐在旁边,一直拉着鸟鸟的爪爪,免得它跑出去强抢兔头,还安慰着: “饿急了?要不先吃两口肉干垫垫肚子?” “叽~” …… 在等待片刻后,夜惊堂拿着几个油纸包走了回来,把探头的鸟鸟推了回去: “现在去棋社?” 华青芷微笑道:“切磋估计已经开始了,卢公子棋风凶悍,擅长下快棋,要是去晚了就只能看第二盘了,快过去吧” 夜惊堂见此倒也没多说,翻身上马,护送马车往棋社进发。 但一行人尚未走出多远,忽然听到后方有脚步声传来。 夜惊堂回头看去,却见国子监的大牌坊外,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大公子,摇着扇子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个书箱,既没骑马也没带随从,看神色还挺郁闷。 华青芷从车窗处瞧见此景,眼底略显茫然,把帘子挑开: “王公子,你又来上学了呀?” “?” 王继文听到声音一愣,抬起头来,发现华青芷的马车,便走过来诉苦水: “那可不。华小姐,你给评评理。前两天我不是求了幅画,给贵妃娘娘送去吗,贵妃娘娘看了直夸好,然后就问我同是国子监出来的,为什么还在鬼画符。我说人各有所长,贵妃娘娘说勤能补拙,然后就让我每天按时过来,再逃课打断腿……我好心送画,却被如此严惩,你说说这冤不冤……” 华青芷觉得一点都不冤,贵妃娘娘劝王继文好好读书,该夸奖才是。她想了想道: “贵妃娘娘让王公子趁着年轻多读书,也是为以后入仕做准备……” 王继文连忙摆手: “这还是免了,我当纨绔只祸害家里,若是为官,那祸害的可是百姓!我辈读书人,即便不能为天下开太平,也不能糟蹋民脂民膏不是……” “……?” 这话说出口,不光华青芷,连夜惊堂都给听愣了。 华青芷饶是学富五车,都没接上了话,手里按着想探头看大聪明的鸟鸟,憋了半天才岔开话题询问: “王公子怎么一个人?出门没带随从?” 王继文摇着扇子,郁闷道:“贵妃娘娘这不是怕我逃课吗,和护卫打过招呼,早上送来,下午再来接人。我以前不常来,也不知道今天中午就散学了……” 华青芷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问道: “怎么不坐陈公子他们的车回去?” “我早上在钟楼睡觉,敲钟了才被吵醒,出来一看人全跑完了,那还有顺风车。唉,罢了罢了,我先走了……” 华青芷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继文毕竟是湖东道门阀的嫡长孙,王家又和华家两对门,以后要打一辈子交道,不管私下关系如何,台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好。 华青芷见王继文真准备孤零零走回去,便开口道; “华宁,你带人送王公子一程,华安送我去棋社就行了。” 马车旁的华宁,闻言便明白小姐想和夜大阎王单独约会,他自然不敢说什么,迅速翻身下马,上前接住书箱: “王公子千金之躯,走路回去,要是迷路可咋整。来来,我帮您提着……华英,把马给王公子……” 跟在后面的两名护卫,对华安一个人送小姐的安排还不太放心,但小姐和领班都开口了,他们也不好多嘴,当下还是过去,给王继文腾出了一匹马。 王继文见护卫都走了,就只剩下自己安排的人在华青芷跟前,心底自然惊喜,当下直接拱手道: “那就谢华师妹了。贵妃娘娘刚赐了两盒冻颜霜,西疆那边进贡而来,本来送我娘的,待会我让华宁给你带一盒过来。” 说罢就翻身上马潇洒离去。 华青芷本来还想婉拒的,瞧见王继文带着人急匆匆走了,也只能暗暗摇头叹了一声。 绿珠此时才探头,朝着街上看了眼,小声道: “小姐,我怎么觉得这王公子,又聪明又不聪明,怪怪的……” 华青芷轻叹道:“聪明没用在正道上就这样,爹爹年轻时不也如此,等以后成家自然就稳重了……” 夜惊堂上次遇见王继文,就感觉这人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此刻也有这种感觉。 不过因为此人对他实在没威胁,夜惊堂也没在这上面多费脑筋,带着马车便前往了棋社…… …… 梅襄棋社位于城外的梅林,就贴着西城门,是一座公共园林,平日里常在其中举办文会诗会,三月份来踏春赏景的人也颇多。 夜惊堂带着马车来到梅林外,抬眼便更看到密布整个山丘的梅花树,其间坐落着几座白墙青瓦的建筑,白石步道间时而有文质彬彬的行人往返,其中还有不少穿着靓丽的小姐夫人。 华青芷下马车后,坐在轮椅上,抬手示意大门侧面的一条小道: “走这里,能直接绕到棋社后面。” 夜惊堂推着轮椅,见此有点疑惑: “为什么不走正门?” 绿珠抱着宠物鸟走在跟前,解释道: “小姐可是燕京第一才女,坐着轮椅又显眼,从正门进去,肯定全是过来套近乎的读书人。这条小道,还是棋社的东家赵老先生,瞧见小姐每次过来都被人围着,专门给弄的。” “是吗……” 夜惊堂见此也没多说,来到较为隐蔽的小道旁,把华青芷推上了土路,然后就开始围着梅林左弯右绕往棋社走。 三月份已经过了梅花的花期,看起来没有冬日满山挂雪那么惊艳,但绿树成荫的也称得上雅致。 华青芷靠在轮椅上,左右观赏春光明媚的景色,因为身边没有其他下人,想了想询问: “夜公子,你记不记得什么好诗词?关于梅花的?” 夜惊堂知道华青芷喜欢这些,上次亲人家脸蛋,弄得人家好几天彻夜难眠,他心里也有点惭愧,此时并未扫兴,想了想道: “我以前在西边走动,倒是听过一些,嗯……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华青芷眼前一亮,细细品味了下: “好意境,可惜此时无雪也无梅,浪费了这首好诗。” 夜惊堂笑道:“你不来一首?” 华青芷显然被勾起了诗兴,暗暗斟酌片刻,柔声开口: “雪消春色满江城……” “叽叽!” 诗刚念个开头,被绿珠抱在怀里的鸟鸟,便忽然抬起头来,望向远处的树丛。 绿珠还以为鸟鸟调皮,本想按住,免得打扰了小姐思路,结果旁边的夜惊堂,也微微抬手,走到了轮椅前面。 华青芷见此话语一顿,从夜惊堂背后探头,看向前方小道: “怎么了?” 嗦嗦~ 话音刚落,三道人影便从道路旁的树丛中一跃而出,落在了小道之前,把华青芷吓得一缩。 仔细看去,却见跳出来的三人,穿的都是黑衣,头上带着竹质斗笠,只能看到黑巾蒙面的下巴。 为首者和夜惊堂差不多高,肩宽背阔很是魁梧,仅看体型便给人一种凶煞之感。 抱着鸟鸟的绿珠,瞧见此景脸色一变,连忙扶着轮椅做出了准备逃跑之态。 而华青芷也分不清武人厉不厉害,只觉得前面这人孔武有力很凶悍,眼底明显有几分怯意,往夜惊堂背后躲了些,抬手捏住衣角: “这些是什么人?” 夜惊堂感觉像是劫道的,但看这三人身手,估摸连杂鱼都够不上,顶多算是江湖小虾米,跑来北梁京城打劫世家嫡女,怎么说都有点离谱,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 “三位壮士是?”。 堵在路上的三人,气势颇为凶煞,为首之人按住刀柄,声音微冷道: “知道我等的名字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你还是别问的好。我兄弟三人过来,是向这位小姐讨要一样东西。” “……” 夜惊堂双手负后,微微点头: “取什么?” “雪湖花。” “?” 华青芷莫名其妙,想说她哪儿来的雪湖花,站在面前的夜惊堂却抬起了手。 夜惊堂扫视三个脑子进水的劫匪,询问道: “我家小姐要是不给呢?” “哼……” 为首之人也不多说,按住刀柄的左手微动,便是‘嚓~’的一声,三尺刀锋出鞘,扫在旁边的梅花树之上。 卡啦啦~ 枝叶崩断的声音响起,胳膊粗的树干被从中斩开,左右分为两片,倒在了泥地之中。 夜惊堂轻轻吸了口气,觉得这破刀法着实有点辣眼睛,云璃劈柴都比这漂亮不少。 而华青芷和绿珠,清清楚楚看着碗口粗的树被一刀从中被分开,反正觉得挺厉害的,又怂了几分,都躲在了夜惊堂背后。 为首之人出完一刀后,慢条斯理反手收刀归鞘,斗笠始终遮住半张脸,可谓高手气态十足: “若是不给,你们自己清楚下场。” “……” 夜惊堂张了张嘴,一时有点无言,毕竟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么能装的菜鸡,还是头一次见,连他左手拔刀、反手收刀的姿势都学去了。他想了想,又询问: “阁下这收刀颇有讲究,可是学的南朝的夜大魔头?” 为首之人微微一愣,斗笠微抬,瞄向夜惊堂的佩刀: “阁下也是同道中人?” 谁他娘和你是同道中人…… 夜惊堂懒得再扯这些拉低自己形象,直接询问: “你们从何处得知,我家小姐有雪湖花?” 拦路三人,自号‘铓山三雄’,虽然长得膀大腰圆,但干的行当是飞贼,靠偷大户谋生,因为最近江湖上很多人天价收雪湖花,才跑来京城碰碰运气。 万宝楼大小姐有雪湖花、今天会来棋社的的消息,是他们仨从客栈里偷听来的,本来只是想踩点,结果意外发现这小姐心大,把随从都支开了,只带着一个护卫出门,还钻进了这僻静小道。 这么好的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若是等走到棋社人多的地方,可就没了机会;为此他们仨人才跳出来,想着恐吓一番拿了东西就跑,就凭这单枪匹马的护卫,肯定不敢和他们比划。 此时已经恐吓半天,这年轻护卫非但不交出雪湖花,还追根问底,后方两名同伙便配合起来,作势要拔刀上前。 而前面的老大,则是唱红脸,抬起右手阻止: “我好说话,但我这俩兄弟可是暴脾气。天子脚下,闹出命案不好收场,你们痛痛快快把雪湖花交出来,我也省去一场麻烦事;若是冥顽不灵……” 夜惊堂从这熟练的恐吓流程,也看出这仨估计就是几个江湖泼皮,根本不敢拔刀杀人,当下也懒得再多说废话,转身从绿珠腰间摸了摸。 “嗯?” 绿珠一愣,还没来得及害羞,就发现夜惊堂从腰带里摸出了一枚铜钱,屈指轻弹。 叮~ 嗡嗡嗡…… 三名拦路之人,见此皆是抬头,望向飞上半空的铜钱。 结果下一瞬,前方就传来脚步激响。 为首之人也算反应快,暗道不妙当即后撤一步,收回目光望向前方,结果就见那看起来挺有武德的年轻护卫,左脚尖插入泥地,往上便是一蹦。 哗啦~ 小道上顿时飞沙走石,三人刚收回目光,就被沙子碎石扬了一脸。 “你……” “卑鄙小人……” 嘭嘭嘭—— 三声倒地闷响后,梅林中恢复了死寂。 华青芷虽然见过夜惊堂杀人,但从没看清过夜惊堂出手时的动作,本来心惊胆战看着,发现夜惊堂踢了一脚沙子,接两拳一膝盖,就把三个彪形大汉放倒了,眼底不由显出难以置信: “这就完了?” 绿珠则是满眼惊艳:“夜公子好厉害呀~” 夜惊堂打这仨泼皮毫无手感可言,但面对两道惊艳的眼神,还是挺有满足感的,拍了拍手笑道: “这算什么。走吧,去看下棋。” 华青芷被重新推着轮椅往前行走,路过三个鼻青脸肿的劫匪之时,转头看了眼: “这三人怎么办?” “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出去报官。” “你不会暴露吧?” “这么卑鄙的打法,稍微讲点武德的人都用不出来,官差看一眼现场就知道前因后果,不会起疑。” “哦。” 华青芷若有所思点头,想了想又道:“我觉得这打法挺好的呀,既制服了贼子,又不手上染血。刚才我还以为你又‘唰’的一下,三个脑袋就飞起来了……” 夜惊堂脚步一顿:“你想看?要不我给你表演下……” “诶?!” 华青芷可不是这个意思,害怕自己一句话说错,就带走了三个倒霉鬼,连忙把夜惊堂手的拉住: “你别……” 握住扶在轮椅上的大手后,华青芷便发现夜惊堂开玩笑的神色,知道是在逗她,轻轻吸气,衣襟鼓了几分,不过马上又意识到什么,手触电似的一缩,藏进了袖子里,回头低声道: “你就算是官差,杀人也得先审审,岂能用砍脑袋的方式取悦女子。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说了。” 夜惊堂本就是逗华青芷一下,见这小姑娘家家脸皮太薄,当下也是轻咳一声,恢复了正常神色: “前面就是棋社,快过去吧……” …… 第二十章 夜大魔头 时间转眼入夜。 皇子府内的观景楼上,三皇子李崇拿着工部刚送来的新式千里镜,欣赏着城中夜景。 王继文则坐在旁边,随手摆弄着茶具,略显自得说着: “‘事不过三’果然有些道理,你看这事儿不就成了,听去看棋的张胖子说,华青芷从小树林里出来后,看护卫眼神都不一样了,连跟着的丫鬟,都一直贴在护卫跟前……” 李崇虽然对表哥的办事能力抱有怀疑,但今天这事儿办的确实没毛病,为此开口夸赞道: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嘛。” “唉,过奖……嗯?” 李崇回过身来,在榻上坐下: “开个玩笑罢了。接下来,表哥准备怎么安排?” 王继文看在是自己表弟的份上,也没计较一时失言,稍加琢磨: “男女之间,最怕的便是平淡如水无事发生,只要创造的机会够多,哪怕是天天打架,到最后也能打出感情来。今天英雄救美过后,华青芷对护卫必然已经另眼相看,接下来肯定得趁热打铁。嗯……十二所还有没有在通缉的贼寇?” 李崇听见这话,有点无语: “表哥准备继续驱虎吞狼?” “不然呢?这法子不仅能撮合华青芷和护卫,还能顺带为民除害,可谓一举两得……” 李崇叹了口气:“表哥此计,确实是一举两得,但为了搜寻合适的贼寇,表哥可知背后要废多少功夫?仅今天一事,就亏出一坛子夜白头,还不算下面的人力物力。我只是皇子,不是太子,调用太多人脉,若是被朝臣注意到,我做好事是野心勃勃意有所指,做坏事是私德有损德不配位……” 王继文知道为了找人垫刀当炮灰,下面人腿都快跑断了,他想了想: “那换个法子?比如下药什么的,让生米煮成熟饭?” 李崇摇头道:“下药痕迹太明显,华家真要查,最后事情闹到我头上,我以后还有何颜面去见父皇……” 两人正如此商谈,还没聊出个结果,观景楼下忽然传来脚步声,以及呼喊: “殿下!”。 李崇微微皱眉,转眼看去,却见管家提着袍子快步跑了过来,在窗户下便拱手一礼: “殿下,王公子,你们快去李国公府看看,那边出事儿了……” 王继文‘以爹为子’做了这个局,就知道他爹和华俊臣会吵嘴,对此询问道: “是不是又是我爹骂华俊臣不务正业,华俊臣骂我爹附庸风雅,两人杠起来了?” 管家连忙点头:“王公子果真料事如神。不过令尊这次占了上风,几句话出去,把华老爷脸都气黑了,席间拂袖而去,出门唰唰就杀了两个人……” “啊?!” 王继文听到最后,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杀了俩人?我爹说什么了,把华俊臣气成这样?” “不清楚呀,反正把令尊吓得不轻,皇子殿下赶快过去解围,别真出事了……” 三皇子完全没料到一个酒宴,能闹到杀人的地步。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当街杀两人可不是小事,弄不好十有八九要砍脑袋的;而且王继文爹,就是他大舅,要是华俊臣杀红眼,回头把他舅也砍了,那不就出大事了。 李崇听见此言不敢大意,连忙起身跑下楼,跟着管家往同在钟楼街的李国公府跑去…… …… 稍早之前。 太阳刚落下山头,挂着‘万’字牌的马车,从西城门缓缓驶入,前往城中心的万宝楼。 夜惊堂骑马走在马车侧面,因为一天又即将结束,已经开始暗暗琢磨起晚上该教梵姨什么新花样了。 旁边的车厢中,华青芷坐在车窗旁,面前摆着小棋盘,正在复盘着今日所见的三局棋;而绿珠常年跟着华青芷,也精善此道,一边撸着鸟鸟,一边给华青芷当参谋探讨。 夜惊堂并不擅长下棋,沿途也没打扰,等路过钟楼街附近,才在车窗外询问: “华伯父今天去了钟楼街赴宴?” 华青芷收回思绪,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去了李国公府上,现在应该快结束了,李国公好酒如痴,不知道喝醉了没有。” “要不去接一下?” 华青芷身为千金小姐,不太好自个往豪门大户里跑,不过在外面等着倒也没什么,便道: “也行,去看看吧。” 夜惊堂见此点了点头,带着马车转入了往东的路口。 钟楼街和云安的文德桥类似,都是王侯将相扎堆的地方,居住密度没那么大,入夜后白石长街上很是安静,偶尔能看到王公贵子乘着马车出入。 夜惊堂上次来钟楼街送过画,各家豪门大户的位置顺带踩过点,无需华青芷指引,便来到了李国公的府上。 夜惊堂在府邸外停下马车,可以瞧见大宅侧面停了好几辆奢华车辇和骏马,有仆人在外面等候。 而李国公的门房,显然也是见多识广的,瞧见马车上的‘万’字牌,就连忙上前迎接: “哎呦!华大小姐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 华青芷挑起车帘,柔声道: “免礼,我只是路过看看,不必惊动府上。李国公他们还在喝酒?” 门房客气道:“已经喝了一下午了,估计也快结束了。华小姐是来接华先生的吧?要不小的进去打声招呼?” 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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