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怕是得吃完饭就走,若是去晚了……” “先不急。” 女帝在浴桶中转了个身,趴在了浴桶边缘,看着屏风外的黑袍俊公子: “雪湖花这种罕见之物,北梁想安然落袋没那么容易,我朝想分一杯羹,也不是一两个人便能得手。 “明天我和你一道回京,你带人前往天琅湖操办此事,我亲自带兵前往崖州,陈兵十万给你在后方压阵。 “能在台面下拿到雪湖花最好,拿不到就出兵攻天门峡关口,给北梁施压……” 夜惊堂知道两朝正处于和平时期,通商也没几年,彼此国力还势均力敌,这一打起来,很容易演变成延续十来年的拉锯战,影响太大,他想了想询问道: “拿不到雪湖花,真打?” “不敢打,北梁怎么可能把到嘴的东西吐出来?不过真打仗代价太大,只要打不进湖东道,北梁服软也不会给多少雪湖花,能在台面下把东西弄回来最好。” 夜惊堂轻轻点头,摩挲手指踱步片刻,在茶案旁坐了下来: “北梁那边去了多少人?可有大概消息?” 哗啦啦…… 话刚出口,就瞧见屏风后的大美人,背对着站起了身,透过屏风隐隐可见线条完美的肩背及腰窝,半个月亮的弧度也徐徐呈现…… ?! 夜惊堂察觉不对,连忙偏开目光: “呃……你做什么?” “起身罢了,我能做什么?” 女帝抬腿从浴桶中跨出,用红色浴巾裹住身子,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浴巾只包到腋下,烛光下能清晰看见雪腻肩头和锁骨,下面也只到膝上三寸,露出了光洁小腿。 夜惊堂瞧见这架势,下意识坐直几分,看也不对不看也不对,有点手脚无处安放之感。 踏踏~ 女帝赤足走过地毯,来到夜惊堂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左腿搭在右腿上,端起了茶杯: “雪湖花太过稀缺,南北两朝的江湖人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过去碰运气的人难以计数。你如今的实力,不必再关注武魁之下的武夫,只需要提防顶层那批人……” 淡淡女儿香扑鼻而来,雪白大腿白皙脖颈近在咫尺,夜惊堂想静下心谈正事儿真没那么容易,只能尽力把目光望向别处: “顶层有哪些人?” 女帝可能是喜欢看夜惊堂拘谨的样子,端着茶杯起身,故意在夜惊堂面前来回踱步,做出沉思之态: “北梁十大宗师中,师道玉肯定会到场,钧天府的阴士成不清楚会不会过去,这俩人善奇淫巧技,只要谨慎些别中暗算,很难对你构成威胁。 “擂鼓台的齐青锋是北梁枪魁,北梁右贤王的好友,常年负责右贤王的安危,应该不会跑去天琅湖冒风险。” “至于北梁四圣,北云边是雪原霸主,山高皇帝远,一直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北梁为防出岔子,肯定许诺了份额,让北云边别捣乱,所以肯定不会来。 “北梁国师近日在崖州关外露了头,到处巡视边军,看样子是想拖住吕太清,吕太清自然也得奉陪,双方隔着关口对峙,谁都别想去插手。 “至于千机门的老祖仲孙锦,和北梁朝廷倒是走得近,但燕京那边肯定要留人坐镇后方,不然你或者神尘和尚,不去抢雪湖花,转而绕道跑去燕京刺杀梁帝怎么办? “所以天琅湖附近,恐怕只有左贤王自己会参与,你只要能过左贤王那一关,得手的机会就很大。” …… 夜惊堂眼睛都快被两条大白腿晃晕了,听完情况,点了点头,觉得也不算麻烦,不过稍加思索,又问道: “我和曹公公都走了,云安可就成了空城,要是仲孙锦反其道而行,偷偷入关来捣乱……” 女帝微耸白皙香肩:“他来就是了,当今圣上又不是梁帝,只善权谋心术武艺平平。” “哦对。” 夜惊堂想想也是,略微斟酌,确定没啥疑虑后,又抬眼看了下外面的天色: “那就这么定了。时候不早,要不先去我哪儿吃年夜饭?” 女帝专门在这里等夜惊堂来接她,此时自然没拒绝,转身打开衣柜,挑起了衣裳,询问道: “对了,今天好像是你生辰,明天就十九岁了?” 夜惊堂没想到钰虎还记得这些,笑道: “算是吧,钰虎姑娘莫非还准备了礼物?” 女帝见夜惊堂竟然敢开口要奖赏,眼神意味深长起来,回头看向夜惊堂: “嗯哼?你想要什么?” “呃……” 夜惊堂完全降不住钰虎,为了不把自己玩成夜贵妃,眨了眨眼睛道: “其实也没想要什么,钰虎姑娘能帮忙请动吕太清指点,已经算最好的礼物了。” 女帝展开红裙子,在胸口比划: “也是,不过十九岁生辰,没点表示也不行。要不这样,你即兴赋诗一首,要是让我满意了,我赏你个大礼?” 夜惊堂并没有索要大礼的意思,但大过年的,也想让钰虎开心些,便投其所好,随口开玩笑道: “嗯……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 女帝眨了眨美眸,略微回味,眼底显出异色: “没看出来,你还知道这道理?” “呵呵,以前随口听的罢了,你快换衣裳吧,我先……我去!” 夜惊堂正说话间,就瞧见暗暗品味的钰虎,随手抖了两下裙子,看起来是想抖匀称。 结果身上裹着的浴巾,并不是那么结实,动作一大,丰腴身段儿波澜阵阵,红色浴巾就顺着白腻肌肤滑落,掉在了地上。 扑~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似乎瞬间多了一抹白月光。 夜惊堂就坐在侧面的茶案上,无暇腰背曲线完全倒映在眼底,饱满白月亮带着股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张力,双腿笔直如浑圆玉柱。 而钰虎双手提着裙子,身前自然也是风景无限,尺寸惊人的白团儿在重力作用下仅是微微下坠,侧面可见红樱点点,再往下是平坦腰腹,以及略微可见的白玉老虎头…… 哗啦~ 夜惊堂只是惊鸿一瞥,尚未来得及仔细看,钰虎便迅速抱住裙子转过身来,只露出左右白皙曲线,脸色也化为涨红,略显羞恼瞪着他: “你看什么?” “呃……” 夜惊堂也不知这是钰虎给的生日礼物,还是真不小心,当下轻咳一声,站起身来: “我先出去了,那什么……以后小心点,其实这些话,隔着门说也是一样的。” 女帝眼神微眯,目送夜惊堂麻溜出门后,才暗暗“哼~”了一声,继续穿戴起了衣裳…… 第三十六章 干杯 咻咻—— 嗙! 千百朵绚烂花火,从江州城各处升起,带起的硝烟让天空犹如朝上了一层蒙蒙薄雾。 因为都回家吃年夜饭,下午时摩肩接踵的街道,此时反而有了万巷无人之感。 夜惊堂顺着灯火通明的街道走向元青镖局,路上也没说话,毕竟方才的画面冲击力有点强,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说什么好像都不对。 女帝身着大红长裙走在身侧,神色如常欣赏着满城烟火,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走出几步,还是会瞥夜惊堂一眼,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两人如此沉默无言,待走到陈家大宅附近时,夜惊堂见前院也在放炮仗,便带着钰虎走到了前面的镖局门口,正想邀请钰虎放两个炮仗玩玩,话未出口,又觉得不对劲儿。 镖局大院很宽敞,过年了也没停几辆车,此时周边全挂着灯笼,中间则摆着两个大木箱,里面全是五颜六色的大炮仗。 折云璃做书香小姐打扮,一手持着香,一手捂着耳朵,正小心翼翼的往炮仗跟前凑,萍儿和鸟鸟躲到了墙角,悄悄探头打量。 而镖局大门的门廊下,一道身着白袍的高挑人影负手而立,正望着云璃,墨黑长发以玉簪束起,看起来像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但腰身乃至四肢都比较纤长,臀儿也很饱满…… ?! 夜惊堂着实没料到冰坨坨也在,脚步当即顿住,眼神也是微微一僵。 女帝也没想到薛白锦,竟然好意思跑到夜惊堂屋里过年,本来闲散的神色,多了一抹难以琢磨的情绪,双臂环胸站在了门口。 而门廊中的薛白锦,此时也转过了头,发现女皇帝竟然也来吃年夜饭,眉梢微蹙,也没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诶?” 夜惊堂怎么也算东道主,见客人要走,自然上前挡住去路: “薛姑娘且慢,这都马上吃饭了,走什么。” 薛白锦被胳膊挡住,眼神微冷望向夜惊堂,意思估摸是——不走难不成进去?我是反贼头子,你让我和皇帝一起吃饭,是想把招安的事儿生米煮成熟饭? 夜惊堂也知道两个人坐一起吃饭不合适,但让冰坨坨走了,两人的局势可就彻底僵住了。 而一起吃过饭喝过两杯酒,以后不管怎么发展,都有一顿饭的交情,握手言和总归要顺利点不是。 为此夜惊堂还是赔笑道: “嗯……今天大过年的,以前的事儿先放一边,等过完年再说,来都来了,先吃顿饭吧。” 女帝被这疯婆娘撕了裙子,确实挺并不悦,但被夜惊堂看了,也不算没法接受的大亏。为此见夜惊堂拦人,她也没有驳夜惊堂面子,缓步上前道: “就这么害怕我?连顿饭都不敢吃?” 薛白锦是大燕旧臣,忌惮朝廷是真,但岂会真害怕女帝?听见此言轻哼道: “我只是不想夜惊堂为了你的安危担惊受怕,常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确定要进去?” 女帝站着让薛白锦打,薛白锦都不敢贸然动手,对此并未回应,直接进入大门,朝后院走去。 薛白锦轻轻吸了口气,略微斟酌,也没再搭理女帝,转而看向夜惊堂: “我和凝儿明天就走了,今天这顿饭是给你面子。” “明白。” 夜惊堂松了口气,把冰坨坨拦进院子,询问道: “明天就走?去哪儿?” 薛白锦待在江州城,还没听到万里之外的风声,不过她本来就想去找左贤王揍一顿,肯定是去西北。 见夜惊堂询问,薛白锦并未如实汇报,只是随口道: “行走江湖,游山玩水。” “哦……” 夜惊堂明天可能就得火速归京,因此也没说什么挽留之语,和冰坨坨一道进入院子,却发现宅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蹲在地上点炮仗的折云璃,见师娘父让她务必保持距离的女皇帝,和师父都在往后院走,明显有点懵,悄悄望着后面的夜惊堂,眼神示意——惊堂哥,你疯了不成?这不会出事儿吧? 夜惊堂微微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而后便来到了后方大宅中。 三娘和梵青禾正在餐厅里摆盘,方才已经见过平天教主,知道凝儿一家三口今天在家过年,发现女帝走进来,明显都愣了,端着两盘菜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茶海旁泡茶的骆凝,则是直接站了起来,眼底稍显无措,左右寻找起了白锦和小贼。 而与三人相比,并不知道薛白锦刚身份的太后娘娘,反应倒是最为自然,起身来到门前: “钰虎,你也来啦?快进来,本宫原本是想回国公府的,但水儿非要让我过来喝坐坐,嗯……” 女帝认识屋里的所有姑娘,又常年身居高位,自然没有流露出怕生羞怯的模样,扶着太后回到屋里,从三娘手里接过盘子: “在国公府也没事,过来看看。菜是三娘做的?手艺真好……” 正说话间,薛白锦就从后面走了进来,也没去看女帝,只是不紧不慢来到凝儿旁边坐下,端起茶杯喝茶。 “……” 三娘和梵青禾,见两人似乎没起冲突的意思,都暗暗松了口气,陪着闲聊,继续摆起了盘。骆凝则凑到薛白锦耳边,说起了悄悄话,应该是在询问情况。 夜惊堂来到门前,看着一屋子莺莺燕燕,说实话都感觉控不住场了,左右打量一眼后,询问道: “陆仙子呢?” 太后娘娘跟在钰虎后面帮忙上菜,开口道: “在厨房端菜呢,饭已经做好了,去叫云璃丫头进来吧。” 夜惊堂点了点头,确定两人没有打架的意思后,才转身又来到了前院。 折云璃已经没了放炮仗的心思,此时站在宅子的院墙外悄悄探头打量,见夜惊堂出来,便勾了勾手。 夜惊堂来到跟前,招手道: “进去吃饭吧。” 折云璃哪有心思吃饭,拉着夜惊堂的袖子来到围墙转角,眼神十分古怪: “惊堂哥,咱们家过年,你怎么把……” “嘘~” 夜惊堂抬起手指示意别乱说,而后道: “赏脸过来坐坐罢了,我有分寸,不会出事儿。” 折云璃倒是不担心师父出事儿,而是怕气氛尴尬,见夜惊堂这么说,她自然也不多嘴了,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个小荷包,递给夜惊堂: “那。” 夜惊堂一愣,接过小荷包打量: “这是什么?” “你今天不是过寿吗,总得意思一下。” 折云璃轻轻撞了下夜惊堂胳膊: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夜惊堂着实没想到,第一份礼物是从云璃这收到的…… 其实也不算第一个,虎妞妞那大礼更坦诚…… 夜惊堂迅速扫开杂念,把荷叶绿的小荷包打开,可见里面装着块玉佩;玉佩为暖白色,入手温润,表面刻着只胖头鸟,虽然雕功谈不上超凡入圣,但也算栩栩如生,很是精巧。 夜惊堂手指摩挲玉佩,眼底颇为讶异:“你自己刻的?” 折云璃嘻嘻笑了下,本想点头,不过想想又神色一收,双手叠在腰间,做出含羞带怯的模样: “惊堂哥哥对我的好,妹妹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今天哥哥过寿,妹妹我若是敷衍了……” “呃……” 夜惊堂怕被冰坨坨打断腿,连忙打断了云璃的施法: “好啦好啦,喜欢的很,进屋吃饭吧,你师父听见了怎么办……” 折云璃也怕师父师娘听见揍她,当下也是收了功,心满意足一起进入了院子…… …… 噼里啪啦…… 爆竹声从城内各地响起,深宅大院内灯火通明。 宅子中心的宽大餐厅里,摆上了一张大圆桌,上面摆着二十多道菜,有三娘做的云州菜,还有骆凝做的江州菜,最中心则是梵青禾弄得西北特色烤羊羔。 本来云璃也准备大显身手煮一锅米粉儿的,可惜被几个姨联手劝出去放炮仗了,不然菜估计会更多。 太后娘娘无论身份还是辈分,都是在场最高的,此时自然坐在了主位,保持着国泰民安的甜美笑容,心底却有点小紧张,毕竟屋子里一半都是夜惊堂媳妇。 女帝坐在太后右手边,可能是不想喧宾夺主破坏气氛,往日的闲散倒是收了几分,只是和太后说这些不痛不痒的闲话。 璇玑真人作为帝师,自然坐在太后左手边,仪态倒是有点不拘一格,手儿撑着侧脸,一直在凝儿和薛白锦身上打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梵青禾感觉这是大魏正邪双方对峙,都不敢往妖女跟前凑,孤零零坐在了中间位置,把鸟鸟放在了身侧的座位上,当挡箭牌。 三娘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以夜惊堂媳妇自居,并未没坐下,转着圈儿给贵客倒酒。 骆凝其实也想摆出大妇风范,但原配在跟前,女皇帝在对面,待会徒弟还得做下席,她是动都不敢动,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做出少言寡语的清冷女侠模样。 薛白锦最为特别,不苟言笑望着面前的酒杯,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但心理路程估摸是: 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赶快结束吧,累了…… 踏踏踏~ 很快,夜惊堂带着小云璃,从外面走了进来。 夜惊堂看了桌子上就坐的六个女子,心头压力也上来了,很自觉的和云璃一起坐在了门口处,含笑招呼: “三娘,过来坐下吧。” 裴湘君这才在夜惊堂身边落座,本想说两句吉利话,但朝廷三人组和平天教三人组隔桌相望,局面和两国谈判似得,真不知道怎么起口。 夜惊堂自己拉来的人,这时候再如履薄冰也得热场,当下先行抬起酒杯: “四月份进京,不知不觉就年关了,又大了一岁。这些时日以来,多谢各位的照顾和帮扶,如果没有各位,我也没有今天……” 女帝见夜惊堂自说自话,气氛确实有点冷,想想还是把对薛白锦的事压在了脑后,露出笑容调侃道: “你不说还好,说起来觉得是真快,这才多久,在坐八个姑娘,三个都成了你红颜知己……” ?! 此言一出,在坐除开薛白锦,几乎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紧,连夜惊堂都噎住了。 骆凝怕女帝不清楚内情,不小心说漏嘴,顿时坐直了几分。但她还没来得及给小贼使眼色,就听见一声: “不是不是,我和惊堂哥没关系……” ?? 餐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连同鸟鸟都跟着转头,望向了脸色发红的荷包蛋。 折云璃本来在当乖乖小姐来着,本来也没想说话,对面的女皇帝忽然来句‘三个红颜知己’,着实把她惊到了。 毕竟在坐桌子上八个女子,首先太后不可能是红颜知己,陆姨是长辈,显然也不可能,师父师娘就不用说了,女皇帝想来也不会调侃自己,这就去了五个。 而剩下三人,就只剩她、裴姨、梵姨了,梵姨私底下有没有和惊堂哥郎情妾意她不清楚,但她显然没有呀。 折云璃估摸女皇帝,是看她和惊堂哥年龄相仿、郎才女貌很般配,给误会了,脸色涨红解释: “我和惊堂哥就是寻常朋友,姐姐别误会……” “……” 女帝着实没料到,一句话出去,能把屋里年龄最小的妮子炸出来。 真不是,不应该茫然吗? 这慌里慌张脸色通红什么意思…… 女帝有些好笑,也不好挨个点名,见云璃小丫头接话了,便顺着话道: “哦?是吗,那是我看走眼了?” “我天赋平平,哪里配得上惊堂哥,嘿嘿……” 折云璃根本不敢当着师父师娘面聊这些,很是乖巧的笑了下,而后便端起酒杯岔开话题: “今天惊堂哥生辰,咱们敬惊堂哥一杯吧。” 夜惊堂听见云璃自谦,也不好说云璃配得上,当下也是端起酒杯: “我不到二十,过什么寿,还是直接过年吧。来来来,祝大家新年快乐!” 太后娘娘、梵青禾、三娘、凝儿、水儿见此都端起了酒杯。 女帝也没再调侃,端起酒杯望向对面的薛白锦。 薛白锦来都来了,自然不会摆谱,只是和少言寡语的腼腆女子般,端起酒杯站起了身。 叮~ 灯笼烛台的光芒下,九只酒杯彼此触碰,各色裙摆罗裙,把抬起的翅膀都给盖住了。 在隔壁吃年夜的萍儿、秀荷、红玉等丫鬟,也彼此碰杯,而白墙青瓦之外,也绽放开了满天绚烂烟火。 嗙嗙—— 随着随着一杯酒下肚,气血上涌,方才的尴尬气氛,明显缓解了几分,屋里陆续响起言语: “嘶~这酒好烈呀!陆姨,这是什么酒?” “烈女愁,江湖又号仙人跪。” “怎么喝这个……妖女,酒是你换的?” “过年开心吗,喝其他的没劲儿。” “呵~那今天看来还是生死局,不知道薛姑娘酒量如何……” “哼……” “云璃,你还喝?想睡到正月十五?” “惊堂,你也少喝点,别……唉……” “呵呵……” “叽……” …… 第三十七章 跨年 咚咚锵—— 舞龙舞狮队伍经过天水桥头,张夫人和裴洛,乃至杨朝陈彪等人,都身着新衣站在街边乐呵呵看热闹。 距离裴家大宅不远的夜国公府内,同样挂满了大红灯笼,沿河的角落上都是灯火通明,但内部却稍显冷清,只有几个负责收拾搭理的丫鬟,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夜少爷怎么还不回来……” “弄这么大一栋宅子,一年到头让我们住,唉……” …… 西宅的梅花院内,灯笼照亮了十字步道,三娘和夜惊堂都不在,门窗都关着,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东方离人悄然越过围墙,落在满院寒梅之间,脸颊上带着一抹酒后酡红,胸前的胖头龙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白发谛听孟姣寸步不离跟在身后,见靖王宴后散个步,都散到这里来了,心头也明白意思,微微欠身道: “卑职在外面等候,殿下有需要随时传唤。” 话落便悄然退到了院外。 今天除夕夜,东方离人代替姐姐,主持了东方氏宗族的宴会,虽然东方氏庶出的郡王、公主等挺多,席间也算热闹,但东方离人最亲近的人皆不在身边,难免还是有些孤单和失落。 东方离人独自站在院中欣赏了片刻梅花,又推开主屋房门,来了右侧的书房里。 书房中物件挺多,太后、师父、她的画,其他姑娘送的小摆件等等,笔山旁还挂着只笔,从上面的诗句来看,是华青芷送的。 这色胚,竟然挂桌子上,心底也有想法不成…… 东方离人无声琢磨片刻,又转悠到了左侧的睡房。 睡房十分整洁,里面也没太多物件,以至于睡四个姑娘都不挤的八步床,看起来非常醒目。 东方离人打量几眼后,来到床前坐下,看着窗纸上灯笼的光线,外面的烟花爆竹声隐隐传来,倒是给了她一种古怪感觉,嗯…… 洞房花烛夜? 东方离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词,但端坐在夜惊堂的床铺上,听着外面烟花爆竹的喜庆气氛,确实有点等着新郎进屋的感觉。 可惜,新郎也不知道正在哪儿快活,再紧张也不会来…… 东方离人端坐片刻后,稍显无趣,又躺在了枕头上,双臂环胸望着窗纸,也不知是不是在幻想婚后独守空闺的处境,正瞎琢磨间,忽然发现床头处有个小抽屉。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顺手把抽屉拉开,可见里面东西还挺多,几本打发时间的闲书,她亲手画的小册子,簪子、红手绢等等,看起来都是姑娘送的东西。 东方离人本来想拿出小册子翻看,但想想又觉得不对,把里面的红手绢拿出来打量。 布料是江州贡料,整体纯红,没有任何绣纹,似乎是姐姐平时用的款式…… ? 东方离人心头稍显疑惑,不明白姐姐的手绢,怎么会在夜惊堂都屋里,她想了想,还坐起身来,对着光线仔细检查有没有落红之类的。 但手绢很干净,并无特别之处。 东方离人研究片刻,也没研究出所以然来,便先把此事记在了心里,又把小册子拿了起来。 装裱精美的小册子,虽然纸张光洁如新,但细微处还是能发现时常翻阅观摩的折痕,看起来没少抱着看。 东方离人靠在枕头上,左右瞄了瞄,暗暗寻思——这色胚,不会在和姑娘行房的时候,拿着本王赐的画助兴吧…… 估计是,不然怎么会藏在这里…… 倒是必须得问问他……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如此胡思乱想着,困意逐渐袭来,东方离人缓缓闭上了眸子…… …… 于此同时,崖州旌节城。 旌节城是崖州首府,城外便是绵延十余里的峡谷,地势如同天人一剑横断山峦,两岸皆为险峰绝壁,只有源自天琅湖的清江,从峡谷间横穿而过。 难以跨越的天险地势,让天门峡成为了南北两朝共同的国门,峡谷南侧是大魏,而北侧就是北梁,而南朝历代国君北伐,大本营都在旌节城,为此旌节城也有了‘陪都’之称。 来大魏朝见女帝的使队,往北折返是逆流而上,速度要比来时慢些,加之随行人员太多,走了大半个月,此时才堪堪抵达两朝关口。 侍郎李嗣在云安赔了夫人又折兵,显然没在大魏过年的念头,饶是在旌节城坐镇的镇国公王寅亲自挽留,也没有在此地落脚,硬是压在除夕夜的子时之前,带着船队驶过了峡谷间的漫长水道。 随行十余艘船,因为没有再携带学子,比来时要空旷许多。 换上新衣的华青芷,坐在轮椅上,被丫鬟绿珠推到了甲板后方,望向了南方逐渐远去的灯火,眼底生出了几分不舍。 不舍并非牵挂某个人,而是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不可能向江湖女子一样自由自在,现在的回眸,很可能就是此生最后一次眺望南朝大地。 在南朝待的时间虽然短暂,但给她留下美好影响的人很多: 温柔大方,和她偷偷讲些女儿家私房话的王夫人。 医者仁心,并不因为她是北梁人就区别对待的王神医。 傲气凌人,却又满腹真才实学的女王爷。 以及那俊美无双、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优点根本说不完的夜公子…… 如今一回去,这些人都成了彼此无仇无怨的敌人,哪怕双方都不想,大势裹挟之下,也可能发展成兵戎相见,甚至你死我活的局面。 华青芷是北梁人,爷爷是太师,肯定心向北朝;但若是有朝一日,北梁破关打到了南方,夜公子怎么办?女王爷怎么办?那些对她很好的云州百姓又怎么办? 而若是希望南朝一切安好,夜公子那等惊世之才,万一带着大军打到了燕京城下,她又该怎么办? 当个不知亡国恨的可耻女人,去巴结夜公子保全一家老小? 还是贞烈到底,巾帼不让须眉以死殉国? 峡谷内寒风猎猎,华青芷久久未曾回神。 绿珠吹着寒风站在背后,见小姐手里握匕首青鹤,已经出神良久,忍不住开口道: “小姐,回去吧。人生聚散终有时,你才十几岁,往后路长着呢,等过两年腿完全好了,大不了把家里生意揽下来,跑去南朝做生意,这样不久能再见到夜公子了……” 华青芷凝望着远方逐渐消失的城池,摇头一笑: “再见夜公子,不是大魏打到了燕京,就是他被抓到了燕京,与其如此,倒不如此生再也不见。” 绿珠见过夜惊堂后,便觉得这世上能与其抗衡的男子基本没有,往后两朝真要打仗,十有八九是夜惊堂打过来。 但这些想法,说出来恐怕又得被小姐敲脑壳,绿珠暗暗叹了声,推着华青芷往回走: “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说夜公子去江州那么久,现在不知道回云安城没有,要是回去了,发现小姐不在,应该也站在屋檐下挂念小姐吧……” “他该挂念靖王,我有什么好挂念的。” “这可说不准,小姐长得这么漂亮,还聪明绝顶,世上哪有男子不心动……” “呵~……” 华青芷摇头一笑,回头又看了南方一眼后,终是压下了万千杂念,随着船只,驶入了峡谷尽头的巍峨关门。 咕噜咕噜…… …… 江州城。 夜色渐深,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江州城,又再度热闹起来,吃完年夜饭的男男女女重新走上街头,欣赏起了舞龙舞狮与花灯。 镖局后方的大宅内,酒局尚未结束,但气氛已经从最开始的稍显拘谨,变成了现在的一言难尽。 屋檐下,夜惊堂面色微醺,站在餐厅门外醒着酒,小云璃也是醉醺醺的,右手夹着鸟鸟,左手拉着他的袖子,在身侧晃晃悠悠: “惊堂哥,走,咱们……嗯……去放炮仗……” 夜惊堂扶着云璃肩膀,以免她摔倒,目光则放在屋里,想开口喊散场,却又不太敢插嘴。 餐厅内,原本八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基本上都已经喝的晕头转向。 太后娘娘酒量一般,此时已经离席,靠在了茶榻上小息。 梵青禾和璇玑真人坐在一桌,免不了被猛灌,已经趴在了桌上,从桌子侧面能看到饱满团儿悬着,微微起伏。 三娘酒量挺好,但再好也架不住烈女愁,此时晕乎乎的靠在了凝儿肩头。 凝儿平时滴酒不沾,今天也没喝多少,倒是没醉,一直在拉薛白锦的袖子。 而薛白锦和女帝,无论是武艺还是酒量都不低,到现在硬是没分出胜负。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水儿,还跑到了两人中间坐着,帮忙给两人倒酒热场。 女帝酒量虽然不俗,但喝了这么多,脸颊上也显出了一抹妖娆酡红,单手撑着侧脸,见薛白锦不认怂,她便也不停杯。 薛白锦表情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女帝敢端杯她就敢接,一副既分胜负、也分生死的架势。 夜惊堂本来该坐旁边陪着喝,但几轮下来就发现不对劲了——照这么个喝法,很可能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有了八个媳妇。 凝儿也怕白锦和女帝杠上,两人喝醉酒闹出事,便让他先出来醒醒酒,免得到时候连个拉架的人都没有。 夜惊堂在外面吹了片刻冷风,脑子确实清醒了几分,见钰虎和冰坨坨谁也不服谁,便上前道: “好啦好啦,太后娘娘还得回国公府吃饭,再耽搁一会就明年了,要不我陪你们一人喝一杯,剩下的酒存着,下次再继续?” 璇玑真人可能也是喝得有点飘,夜惊堂站在背后,便往后靠在夜惊堂身上,把酒杯递给夜惊堂: “给。” 好在屋里的人都喝懵,倒是没人注意到。 女帝可不想先认怂,为此看向了薛白锦: “这得看薛姑娘意思。” 薛白锦也不想认怂,但旁边还坐着媳妇,骆凝连忙就打圆场道: “好啦,酒不在多,到位就行了,白锦明天还有事,我先送她回去吧,我们失陪了。” 薛白锦被骆凝往起拉,自然也不多说了,不过起身后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云璃送我就行了,你帮忙收拾下,别让三娘一个人忙活。” 骆凝听得出来白锦是给她机会,让她留下来睡觉觉什么的,眼神有点古怪,嘴上倒也没拒绝,只是把薛白锦送到门口,让云璃扶着。 云璃年纪尚小,本就没啥酒量,整个人都是懵的,直接抱住薛白锦的腰,脸埋在了怀里: “呜呜……师父腰好细……” 夜惊堂都不知说什么好,上前道: “要不就在这里休息?这里房间挺多……” 薛白锦武圣的实力,怎么可能被几杯酒灌倒,搂着调皮徒弟往外走去: “无妨,你忙你的吧,来日再会。” 夜惊堂确实有点不放心,还是跟着送出门,又让鸟鸟陪着两人去客栈,而后才回到了院内。 太后娘娘已经被叫醒过来,因为还得赶第二场,脑子倒是挺清醒,见夜惊堂回来,便上前道: “本宫先回国公府了。听钰虎说,你明天就得回云安是吧?” 夜惊堂点头道:“西北那边有消息,得尽快赶过去,应该也忙不了多久,最多二月份就回来了。” 夜惊堂要去办正事,太后娘娘这次是没法再跟着了,心头很是不舍,回头看了看后,又做出要嘱咐事情的模样,带着夜惊堂来到院外的拐角隐蔽。 夜惊堂正想安慰两句,却见太后娘娘回身踮起了脚尖,在他唇上啵了下,杏眸目不转睛望着他: “本宫这次不好陪着,你过去要多注意才是,别再和上次那样不顾惜身体了。你要是平安回来,本宫……嗯……到时候……” 夜惊堂看太后娘娘表情,就明白了意思,低头凑到耳边: “和书上写的一样,你在福寿宫休息,我忽然闯进来,你想叫人,我怕你走漏风声,就生米煮成……” “啐!” 太后娘娘是这么想的,但终究没说出口,见夜惊堂敢主动提,她顿时恼了,抬手在胸口轻锤了下。 咚~ 因为院子里还有人,太后娘娘也不敢太放肆,锤完之后,又环住脖子狠狠啵了口,而后便整理衣襟,转头往外走去: “本宫等你回来,你要是敢出事儿……” “放心,我恨不得天天待京城,等忙完第一时间就回来。” 夜惊堂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 “钰虎说要带兵去旌节城,你回京城要是等着着急,也可以一起过去嘛。旌节城离天琅湖不算远,我来回复命的时候,探望也方便。” 太后娘娘也不清楚钰虎会怎么安排,对此道: “明天再说吧。嗯……” 一想到个把月不能见面,太后确实舍不得,又走了回来,抱住夜惊堂,抬眼仔细打量,那眼神似乎是想把夜惊堂的容貌刻进骨头里。 夜惊堂面对依依不舍的暖手宝,心也快化了,见四下无人,便双手搂住小腰,抱起来转了一圈儿: “说好的要带你走遍水儿走过的地方,我就肯定会做到。等这事忙完,我带你去沙州看月牙湖,梁王世子和太后最后长相厮守的地方,怎么样?” 太后娘娘听见这许诺,心底的不舍便烟消云散,眼神欣喜: “就我们两个人?” “呃……” “好啦,知道你现在说不准,本宫又不贪心,去多少人都可以,只要把本宫带着就行了。” 太后娘娘抱住夜惊堂的脖子,虽然双脚悬空看起来有点怪,但夜惊堂抱得很稳当,倒也没什么不舒适。 再缠绵良久后,眼看时间太长,院子里都要起疑了,太后娘娘才念念不舍落下来,恢复了端庄娴静的神色,回头道: “红玉,回府了。” “好的娘娘。” 夜惊堂送太后娘娘走出大门,便瞧见身着大红裙子的钰虎,已经坐在了车厢里,挑起帘子对他摆手道: “行了,别耽搁时间,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返京,别起晚了。” 夜惊堂肯定是骑着胭脂虎,和钰虎两人一马飞速折返,自然也没必要说什么道别之语,只是关切道: “你没喝多吧?确定不要我送?” 女帝放下帘子,随口道:“薛姑娘都稳稳当当,本姑娘又岂会有问题,走了。” 咯吱咯吱…… 马车缓缓驶离,前往了东城的国公府。 夜惊堂终究不太放心,虽然没有跟着,但依旧来到了高处,目送马车驶过繁华街道。 直至秦国公府的人来迎接了,夜惊堂才移开目光,望向了云安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笨笨在做什么,一个人过年肯定闷闷不乐…… 不过不要紧,再过两天就回去了…… 夜惊堂想到独守空闺的大笨笨,便有了些归心似箭之感,眼见要到子时了,也没耽搁,飞身回到了院子里。 …… 酒宴过后,餐厅里难免有点乱,萍儿和秀荷正在收拾,而凝儿则扶着三娘回屋了,水儿看起来也跟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把梵青禾留在客厅里。 夜惊堂回到餐厅,瞧见被水儿猛灌的梵姑娘,靠在茶榻上歇息,不免疑惑道: “怎么不送梵姑娘回房?” 秀荷回应道:“陆仙子说,让公子亲自送,免得梵姑娘觉得被冷落了。” “……” 夜惊堂微微颔首,觉得水儿想的还挺周到,当下先帮秀荷一起收拾了碗筷,嘱咐她们早点休息后,才来到茶榻前,横抱起了梵青禾。 梵青禾说好了戒酒,但架不住灌,今天确实是喝醉了,察觉被抱着,晕乎乎睁开眸子望了下,又闭上了眸子,呢喃道: “你……不行……” 我不行?! 夜惊堂本来还没歪心思的,听到这话不开心了,抱着梵姑娘走到水儿落脚的房间,蹙眉道: “梵姑娘,你说谁不行?” “不是……喔……” …… 夜惊堂其实明白意思,也没趁着醉酒胡来,把梵姑娘放在床铺上后,又帮忙褪去了鞋子,把被子盖好。 梵青禾潜意识里还能察觉处境,一直在微微扭动躲闪,直到被子盖好了,夜惊堂有离开的迹象,才安静下来。 不过很快,梵青禾眉宇间又流露出一抹疑惑,看起来意思像是——有便宜不占,他什么意思? 夜惊堂看着梵青禾茫然的表情,心底着实好笑,想想还是如其所愿,低头在红唇上啵了口,而后便合上幔帐,悄然出了房门。 忙活一天,宅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城内时而响起的烟花爆竹声。 “呼……” 夜惊堂站在门前轻轻舒了口气,左右打量,见云璃把他的鸟鸟也拐走了,便没有在停留,稍作洗漱后,来到了三娘的院子里。 三娘居住的主屋,空间比其他房间要大,此时里面亮着灯火,但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夜惊堂来到门前侧耳倾听,能听到三道呼吸声,还以为媳妇喝醉后睡着了,便推开房门,往里屋查看。 珠帘隔断的里间灯火通明,幔帐放了下来,光线在外面倒是看不到里面的影子,但可以确定三个人都躺在里面。 夜惊堂怕把喝醉酒的媳妇吵醒,脚步声很轻微,来到幔帐外,本来想抬手挑开帐子瞄下。 但让他没想到,他手刚抬起来,一只纤纤玉手就从幔帐间探出,和妖狐俘获书生似得,直接抓住手腕,把他拽进了幔帐里。 幔帐之间,三娘身着布料柔滑的黑色睡裙,玲珑曼妙的轮廓若隐若现,手儿撑着侧脸望着他。 水儿白衣如雪,脸颊带着三分酡红,看起来如同贪杯的冰山仙子,眼底带着玩味笑意。 凝儿则躺在中间,还被三娘、水儿摁着双手,看样子是不让她跑,为此脸颊冷冰冰的,一副‘我才不是自愿的’的小模样。 扑通~ 夜惊堂被拉得身体失衡,倒在了三人身上,三娘还很贴心微微挺胸接了他一下,淡淡女儿香扑面,连酒意都给彻底弄醒了。 夜惊堂用手撑起身,但床铺不大也没地方躺,便让水儿把腿收起来给他腾出坐的地儿,明知故问道: “这是做什么?给我过年?” 璇玑真人挑了挑眉毛:“今天你生辰,外加过年,答应好的大礼,自然要兑现……” 骆凝扭开手腕:“要送礼你自己送,把我拉着作甚?” 三娘见此把手松开: “那行,你先去偏房歇息?” “……” 骆凝眨了眨眸子,也不多说,起身就要走。 夜惊堂摇头轻笑,把凝儿抱着靠在了自己胸口,勉强挤进了中间: “唉,过年一起说说话罢了,又不做别的。” “你说这种话,哪次当真了?” “下次……” “哈?” “呵呵……” “你!唉……我自己脱……” “这才对嘛……” …… 窃窃私语从房间里传出,又化为呢喃哼唧,继而是颇具节奏韵律的节拍声。 随着子时一到,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江州城,又忽然间响起满城烟火。 新一年的正月初一,在此刻悄然而至,虽然尚处寒冬,但无论屋里还是屋外,似乎都多了一抹别样的春意…… 第三十八章 一路向北 正月初一,天色微明。 夜惊堂站在衣柜前,对着镜子,穿上了素洁黑袍,长发以发带束起,云璃送的胖头鸟玉佩挂在腰带上,腰后则挂上了黑布包裹的螭龙刀和佩剑。 收拾完后,他转身挑开帘子看了眼。 三娘睡在最里侧,作为昨天的主力,骑马猫猫伸懒腰自己喂什么的来了好几遍,累的不轻,此时脸颊上依旧带着一抹酡红。 水儿则抱着凝儿熟睡,虽然两人被欺负的比较少,两个人加起来战斗力都比不过三娘,门当户对叠罗汉一起折腾,基本上是大水淹龙王,都精疲力尽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此行前往西北,他得骑着宝马火速赶过去,三娘可能会以开堂口的名义去关外,梵青禾也得回冬冥部,但马再快也跟不上胭脂虎,抵达时间恐怕会慢好些天。 算起来又是十天半月没法见面,夜惊堂心底难免不舍,但年关过已过,新的一年又开始了,乱七八糟的事情摆在面前,只有尽快办完,才能落得真正清闲。 为此夜惊堂注视良久后,终是压下了对温柔乡的留恋,悄悄附身在凝儿和水水额头上啵了下,又探身在三娘唇上轻点,再度捏了捏大西瓜,而后才把幔帐合上,悄然出了门。 外面天蒙蒙亮,虽然景色和昨天没什么变化,但时间来到正月,总感觉春天到了,好似连墙外的柳枝都多了一抹绿意。 夜惊堂回到房间中,取来了鸣龙枪,用黑布包好扛在肩膀上,左右打量,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了,鸟鸟呢…… 夜惊堂轻拍额头,觉得温柔乡确实是英雄冢,自己竟然都成了见色忘鸟之徒,如此想着,尚未走出侧门,忽然听见游廊里传来脚步声。 踏踏~ 回头看去,打扮成异域美人的梵青禾,肩膀上挂着包裹,从后院里小跑出来,睡眼惺忪揉着眉心,看起来昨天喝多了,现在还没完全清醒 梵青禾快步来到跟前,开口道: “你要去天琅湖是吧?怎么不叫我?” 夜惊堂回过身来,稍显无奈道: “雪湖花好像开了,得尽快过去。我要送钰虎回京城,胭脂虎就一匹,带两人还能保证速度,三个人就真不好走了。你先在镖局歇息,三娘会准备尽快出发,到时候你和三娘一起去关外……” 梵青禾是冬冥部的族长,雪湖花这么大的事情,哪里待得住,但短时间能从东南杀到大西北的,也就女帝那匹马王,她确实不好凑一起,在马背上叠罗汉。 梵青禾思索了下,伸出手来: “把你腰牌给我,我走驿站,沿途换马,从这里到黑石关,也用不了多少天。” 夜惊堂明白梵青禾是想走驿站千里加急的通道回去,这个法子倒是快,但以梵青禾的性子,肯定吃喝都在马上,沿途不眠不休,太熬人,他皱眉道: “你就和三娘一起走,也慢不了几天,我过去还得搜集情报,不用这么着急。” “我和三娘一起走驿道不就行了,三娘肯定也着急。你放心好了,我们都是老江湖,自己有分寸。” 梵青禾说话间,在夜惊堂腰间摸索起腰牌。 夜惊堂青禾和三娘一起走驿道,路上有个照应,倒是放心了些,略微斟酌,还是把黑衙指挥使的腰牌取出来,放到梵青禾手里: “对了,昨天梵姑娘喝醉了,我抱你进屋,你非得要我亲一口,才让我走……” “哈?” 梵青禾本来有点精神不振的,听见这话顿时清醒了,抬眼望向夜惊堂,看眼神是在分辨他是不是开玩笑。 夜惊堂做出童叟无欺的模样,笑道: “我就是和你说一声,免得你想起什么,又误会我。” ? 梵青禾感觉夜惊堂在说真话,心底自然慌了,脸色涨红,却故作镇定询问: “那你……你亲了没有?”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自明。 ? 梵青禾嘴唇微动,无地自容之下,想扭头就跑,但心头气不过,又转身把夜惊堂往外推: “你怎么能这样?我酒后胡言乱语,你该君子一点吗,我让亲你就亲?你走走走……” 夜惊堂被推出后门,满眼都是笑意,还想回头摆手道别,结果满心窘迫的梵青禾,直接把后门关上了,还插上了门拴。 咔哒~ 夜惊堂见此暗暗摇头,隔着墙道: “我走了,路上小心点。” “知道,你也小心点……妖女!你死了没,给我出来……” 声音渐行渐远。 夜惊堂估计梵姑娘是要找水儿算账,而后又戒酒了。 在围墙外聆听片刻后,夜惊堂才轻叹一声,扛着鸣龙枪,迎着正月的晨曦走向了城东。 …… 东湖湾,国公府。 天色刚亮不久,大年初一起的都晚,府上依旧是静悄悄的,看不到几个人影。 国公府的侧门外,停着一匹身如火炭的烈马,吐息粗重如龙蟒,却又很温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女帝身着艳丽红裙,腰后悬着一刀一剑,因为身材很高,整体透着几分凌厉感,气质不像是女侠,而像是常年位居山巅的绝世女宗师。 太后娘娘常年晚睡晚起,这个点正常应该还在被窝里,不过今天还是起了个大早,双手叠在腰间,端端正正站在门前,柔声嘱咐: “出门在外,路上可要当心点……” 女帝虽然觉得这番叮嘱女儿般的话语很温馨,但着实不知道该怎么点头,毕竟她和夜惊堂走一起,唯一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失手把外人打死。 “我自有分寸,太后先回去吧,过几天就要登船返京了,路上也不要胡思乱想,等到了京城,我会去旌节城巡边,到时候把太后也接过来。” “……” 太后娘娘正发愁怎么提这事儿,见女帝自己开口,心中自然窃喜,抿了抿嘴道: “本宫和爹爹大哥叮嘱一声,让他们近几月甲不离身加紧战备,圣上若是有需要,只需一声令下,东南水师便能即刻拔营北伐……” 这些事情,女帝会亲自和秦国公沟通,哪需要太后去提醒,不过太后有这个心,她还是轻轻颔首。 两人闲谈不过几句,街道上就出现一道人影。 夜惊堂扛着大枪,在建筑群间起落,落在了国公府外的街面上,遥遥便开口招呼: “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大早上出门送行,就是为了看夜惊堂一眼,此时见着人了,她反倒不好当着女帝面说什么了,只是微微颔首: “夜惊堂,路上你可切记注意安全,若是出了半点闪失,本宫唯你试问。” 夜惊堂把鸣龙枪挂在了马侧,拱手道: “明白,娘娘回去歇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即可。” 太后娘娘也不好多说,看了两人一眼后,便带着红玉进入了门廊。 夜惊堂目送太后娘娘远去,才回过身来: “走吧。” 女帝腰间挂着一刀一剑,和夜惊堂装备一样,站在跟前倒还真有种天生一对儿的感觉,她扫了眼马鞍: “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夜惊堂身为男子,坐前面被姑娘抱着算怎么回事?当下翻身而起坐在马鞍上,拍了拍身前: “来。” 女帝倒也不扭捏,把腰后兵器取下,挂在了烈马侧面,而后轻轻跃起,侧坐在了马背上,自然而然把夜惊堂当成了靠背: “驾~” 蹄哒蹄哒~ 炭红烈马当即在街上小跑起来。 夜惊堂温香软玉在怀,姑娘不拘谨,他倒是拘谨起来了,手都不知道朝哪里放。见钰虎出远门还穿骑马不方便的长裙,他询问道: “穿这裙子不方便,路上一直侧坐很累,要不要先回去换件衣裳?” “不用,习惯了,穿裙子凉快。” 凉快? 夜惊堂略微琢磨,偏头看向钰虎裙摆下的白皙脚踝: “你不会又没穿裤子吧?” 女帝眨了眨眸子,回过头来: “你猜?” 夜惊堂感觉钰虎干得出真空和他出门乱跑的事儿,为了打消猜疑,用手在臀侧按了下感觉——嗯,有蝴蝶结,还是穿了小裤裤…… 啪~ 女帝在夜惊堂手背上拍了下,双眸微眯: “你手往哪儿放呢?” 夜惊堂也没乱摸,只是侧面摁了下罢了,当下迅速收手,把裙摆拉紧用腿夹住,以免跑快了走光: “好啦,走吧。” “哼……” 胭脂虎是女帝的御马,世间仅此一匹,无论耐力速度都皆非凡品,两人闲聊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飞驰出了城门,来到了东陵港附近。 大年初一,基本上不会有人远行,走亲戚串门都不到时候,渡口自然没什么人。 夜惊堂在渡口外放慢马速,抬眼便瞧见集市客栈的门外,停着两匹马,薛白锦往马侧放着兵器,睡眼惺忪的小云璃,则抱着同样犯困的鸟鸟,站在旁边说着些什么。 马蹄声传入集市,客栈外的薛白锦回过了头,发现马上的女帝后,也没说话,直接转身进入了客栈。 小云璃瞧见夜惊堂准备出门,眼底稍显意外,但女皇帝在马背上,她也不好往过凑,只是抬手招了招: “惊堂哥~你去哪儿?” 夜惊堂勾手示意鸟鸟过来,同时回应道: “我去西北一趟,你早点回去,到时候和三娘她们一起。” “哦,惊堂哥慢点。” …… 鸟鸟晚上不睡觉,早上正是犯困的时候,飞到跟前连叽都没叽,便一头钻进了马侧行囊里没了动静,突出一个自律。 夜惊堂摇头笑了下,挥手示意云璃回客栈后,才驾马顺着江州的广袤大地,往中原行去。 蹄哒蹄哒…… 马蹄声奔腾如雷,飞驰过田野间的笔直官道。 女帝靠在怀里,寒风吹起了墨黑秀发,抚慰着夜惊堂的脸颊。 可能是自幼身居高位,第一次体会到江湖人浪迹天涯的自由自在,女帝眼底还多了几分感触,连话都不说了,只是安静体会着专属于江湖人的风与自由。 夜惊堂坐在背后,因为钰虎比较高,下巴基本上是枕在肩头,本来也在欣赏风景。 但走了一截,便发现钰虎的衣领并不是非常贴身。 从正上方往下瞄,能看到领口有条小缝,里面满是白皙柔腻。 马匹奔波,丰腴衣襟也在很有节奏的摇啊摇…… ? 夜惊堂不想暗中占便宜,但荒郊野外软玉在怀,他能注意啥?走了一截后,觉得不合适,就从马侧取来披风,盖在了钰虎身前: “天气冷,别着凉了。” 女帝回过神来,把披风收拢了几分,赞许道: “你还挺贴心,怪不得骗了那么多姑娘。” “唉,怎么能说骗……” “你平时和姑娘一起骑马,都说些什么?还是光动手动脚了?” “大马路上,我怎么可能轻薄女子,就是讲些江湖事。” “什么江湖事,说来听听。” “嗯……就是我小时候走江湖的经历,记得有次去沙州,遇到个洪山女寨主,身高七尺虎背熊腰,标准的西北老爷们长相……” 蹄哒蹄哒…… 两人一马,在平原上渐行渐远,那一袭夺目红裙所过之处,好似连阳光都多了几分春日的明媚…… …… …… 黑市关外,一座无名小镇。 正月时分,荒原上依旧吹着猎猎寒风,大雪封路外加年关,原本的商道上鸟兽禁绝,连镇子上也少见人影。 铺天盖地的风雪之下,曹阿宁裹着披风斗笠,在镇子一间茶肆外来回踱步,不时看一眼镇外的风雪。 曹阿宁被夜惊堂吓出心里阴影投诚后,和关内的接头人,便是梁王麾下的黑旗帮首脑胡延敬。 上次归来后,因为出去六个只回来三个,还发现了海帮枭雄田无量的踪迹,左贤王并未追究他们责任,但曹阿宁等人依旧处于审查阶段,并没有让他们去西北都护府,而是留在平夷城,负责西海各部的情报工作。 没法去西海都护府,自然就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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