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去早点歇息,再这么聊下去,我感觉我也得脑子不清醒了。” “……” 梵青禾本想跑的,但低头看去,又发现了恶棍,感觉都快炸了。她眼神显出迟疑,见夜惊堂挺难受的样子,疗程明显没做完,又犹豫道: “你这样怎么回去?要不我还是那样帮你,你别过分就好……” 夜惊堂见梵姑娘还想给他医治完再回去,心头都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无语,他重新把梵青禾抱着,轻叹道: “那样说起来也不是很舒服,嗯……就是不尽兴,完事不上不下更难受……” ? 梵青禾听到这说法,难以置信道: “你那时候,乐的和鸟鸟差不多了,还敢说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是不尽兴,嗯……” 夜惊堂思索了下,解释道: “那种方法,说起来违背了医理,阴阳相合意在孕育子嗣,都没来真的,如何能消掉心头杂念?心不正,自然气不顺……” 梵青禾觉得这话还满有道理的嘞,但她又不傻,蹙眉道: “你还想让我如何?以前那样就算不是很舒服,也可以平复气血,你让我治病,还要求这么多?” 夜惊堂有点惭愧:“我也不是得寸进尺,按照梵姑娘的说法,是病不忌医。虽然脸皮有点厚,但病人有疑难,确实得照实告诉大夫,梵姑娘说是不是?” 梵青禾被夜惊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即有点语塞了。 她第一次看图画时,其实就觉得那法子治标不治本,用的越多,夜惊堂只会越馋她身子,心头妄生邪念,时间一长,自然精亏气损。 梵青禾迟疑良久后,蹙眉道: “你确定不哪样,就调理不好?” 夜惊堂摇头道:“只是难受罢了,不管不顾,我也扛得住。当然,梵姑娘能帮忙帮到底,我确实会好受很多。” “……” 梵青禾最怕这种想要,但怕她不乐意又不要的话,她真回绝心里过意不去。 她靠在怀里,纠结了良久后,又严肃问道: “你是把我当大夫求医,还是有其他想法?” 夜惊堂肯定是把梵青禾当媳妇,不然哪里会这么不要脸皮,不过青禾这么问,他还是顺着话道: “自然是大夫,我想娶梵姑娘,梵姑娘又没答应,在答应之前,我自然不会逾越界限。” “……” 梵青禾听见这话,感觉挺怪的。 想严词拒绝,她病不忌医、不夹杂私人感情的大夫人设算是崩了。 不拒绝吧,这和答应当小媳妇有什么区别? 再者没答应就和她来真的,答应了彼此该作甚? 还有更过分的? 彼此四目相对,在无言良久后,梵青禾终是沉声道: “医者仁心,我都已经帮过你,清白早就毁了,此举无非再进一步。但……但你说话算话,要把自己当病人,我没同意叔伯门定下的婚事前,你就得把我当……当长辈对待,不能肆意妄为。” 夜惊堂其实觉得这样挺好的,本想来句梵姨,但说了青禾脸皮肯定挂不住,还是点头: “好。” “……” 话落后,石坪上忽然沉默下来。 梵青禾靠在怀里,话说出口,后悔也来不及了,略微偏身,让夜惊堂捻的顺手些,保持没有私情的端正神色,询问道: “该……该怎么弄?” 夜惊堂微挑下巴:“我来就行了,你愿意就配合,受不了就闭着眼睛,很简单的。” 梵青禾和夜惊堂一起这么久,摸摸亲亲的事儿都干过了,说没情意肯定是假的。 不过这些心底的情绪,她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想想往上挪了些,准备低头去亲嘴,但又放不开 夜惊堂眼角满是笑意,略微低头,便双唇相合,手也大方了些,慢慢褪下了搭在腰间的祭祀服。 窸窸窣窣…… 很快,一轮白色满月,出现在了石崖上,梵青禾脸色涨红,想用手遮挡,但全身上下这么多地方,哪里遮得住,最后还是随波逐流,被牵着手抱住了脖子。 夜惊堂知道青禾害羞,把袍子拉起来盖在两人身上,彼此沐浴着月光摇摇晃晃…… “咕噜咕噜……” 在不知多久后,不远处的火炉旁,冒出了烧开水的声音。 梵青禾松开心理防线,很快就已经意乱神迷,等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她睁眼看向水壶: “水开了,我先……先……” 话到一半,又发现自己和骑马似得,低头就能看到俊朗脸颊,她止住话语,轻咬下唇,不知该如何面对。 夜惊堂扶着腰肢,把梵青禾抱着趴在身前: “青禾,今天叔伯说的事,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 梵青禾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听见夜惊堂箭在弦上,又聊起这个,心乱如麻之下,有点恼火了。 她也不知怎么想得,腰身微沉,本想来句:“治病就治病,你哪儿来这么多话?” 但她显然忘记了,刚才自己亲手给夜惊堂上了药,双方都很润,这一沉腰,脸颊当即化为吃疼之色,不说言语,连气都没喘上来。 咯吱咯吱…… 躺椅前后摇晃了两下。 夜惊堂措不及防,也闷哼了一声,不过马上又抱住青禾,轻拍后背: “不疼不疼,你急什么……别哭,一会就好了……” “你……你快点!” “还快?好好好……我明白意思……” …… 男女柔声细语,在月色下时有时无回荡,又随微风散入山野,让时近二月冬冥山,都多了几分春日的暖意…… 第二十七章 家常便饭 东方亮起鱼肚白,位于山间的城寨还是黑蒙蒙一片,彻夜欢闹的族人早已经休息,里里外外再难听到半点声响。 嚓嚓~ 鸡鸣之前,一道轻微脚步,出现在了城寨外的山道上。 璇玑真人身着白袍,头戴帷帽,如同往年踩点一样,先来到了高处朝城寨里扫了眼,而后便熟门熟路通过了门禁,来到了城寨之中。 从崖州离开,璇玑真人便直接出了关,寻找夜惊堂的踪迹,尚未抵达天琅湖,就听说了左贤王死了的消息。 杀了左贤王,夜惊堂既然没有立刻返回关内,那肯定是在某处藏身,整个西海诸部,除开冬冥部,璇玑真人也想不出能去其他什么地方,为此直接就转道来了冬冥山。 上次过来的时候,冬冥山当家的还是老祝宗,而如今大王已经换成了禾禾,说起来还有点物是人非之感。 璇玑真人和回自己家一样,在寨子里闲庭信步,不过片刻,就来到了高处的‘王宫’外,抬眼就看到百无聊赖的鸟鸟,在平台上来回走着八字步,轻声咕咕叽叽,应该是在嘀咕——惊起却回头,有恨无鸟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璇玑真人挑挑眉毛,悄悄绕到背后,而后迈着小碎步,想吓唬鸟鸟。 但作为岗哨,鸟鸟的警觉性惊人,距离尚有好几丈,鸟鸟就原地一百八十度转头,眼前一亮:“叽?”,而后身子也转了过来。 “嘘~” 璇玑真人竖起手指示意稍安勿躁,取了点用作干粮的肉干喂鸟鸟,又悄悄摸摸跑进了族长的住处。 因为梵青禾尚未成家,族长的住处并无外人,璇玑真人走入其中,只听到了一道均匀呼吸声。 她顺着声音来到院落的厢房,推门而入,却见离人四平八稳靠在枕头上,睡的正香,旁边并没有夜惊堂的踪迹。 璇玑真人见此不免疑惑,来到近前,抬手在离人脸上捏了捏: “离人?” “嗯……” 东方离人睡的正香,忽然被吵醒,微微蹙眉,还倒是夜惊堂回来蹭床了,下意识往里侧滚了半圈让开位置。 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猛然回头,看向坐在跟前的白衣美人: “师尊?你怎么来了?” 璇玑真人在徒弟面前,还是很有端庄师长的架势,面带微笑帮东方离人把薄被盖好: “圣上操心你们的安危,让我过来看看。夜惊堂呢?伤势如何了?” 东方离人安排梵姨娘的守夜,本来还好奇梵姨娘会不会履行义务,不过两人出门赏月没回来,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清楚现在情况,便道: “昨晚出去赏月了,还没回来吗?” “赏月……” 璇玑真人当年来冬冥山,在药库里瞎逛,不小心走到了山后的平台上,才被喝茶的老祝宗发现,显然知道冬冥山哪里月色最好。 眼见离人这么说,璇玑真人也好奇两人干什么去了,当下又起身道: “我出去看看,你再睡会儿。” 东方离人其实也想跟着跑去看看,但她这三脚猫功夫,恐怕距离小半里就被梵姨娘发现了,什么都看不着,想想便道: “夜惊堂吃了天琅珠,身体不太对劲,需要阴阳调和。我让梵姑娘好好照顾,师尊你去帮忙看看她照办没有。” ? 璇玑真人听到这话,眼神有点无语,又坐下来,看向正儿八经的徒弟: “夜惊堂身体有问题,你怎么不给他帮忙?这种事能交给外人?” 东方离人虽然已经滚床单了,但当着师尊面,哪里好意思承认,故作镇定道: “我尚未出阁,岂能……再者梵姑娘也不是外人,以后都是一家人。” “要是青禾不乐意呢?身体安危是大事,你俩都不愿的话,谁给夜惊堂帮忙?” 东方离人对此道:“要是梵姑娘真放不开,我自然会帮忙,怎么可能让夜惊堂硬熬着。师尊先帮忙去看看吧。” 璇玑真人暗暗摇头,起身道: “知道啦,我先去看看。” …… …… 药库在大寨的后山,通过开凿天然洞穴贯穿山体,一直延伸到侧面的山上。 璇玑真人来过一次,可谓熟门熟路,从离人房间出来后,轻而易举便绕过了族老的住宅区,到了大库外,略微打量还来了句: “怎么多了道铁门,这能防谁……” 说罢她来到门前,见铁锁已经卸下,便知道青禾肯定在里面,便把门悄然打开,无声无息走了进去。 璇玑真人上次过来,是为了翻鸣龙图,并没有偷什么珍惜药材,但对路线倒是烂熟于心。走过数个隔断后,看到存放蛊虫的铁栅栏,还驻足打量了下,而后才来到了洞穴中部的平台附近。 因为大库在冬冥山内部,还有通风需求,她上次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装大门,里外都是通的。 而如今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前后都锁死了,洞里没啥光线,她还差点走过了。 好在快要抵达铁门之时,一道轻微声响,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咯吱~咯吱……” “呼~……” …… 躺椅的摇晃和女子的喘息,让闲庭信步的璇玑真人精神了不少,悄悄走到了铁门后,从缝隙往外查看。 平台外,月亮已经没了踪影,黎明的曙光也没照到这里,只有火炉里的昏黄光线,照亮了躺椅上的孤男寡女。 夜惊堂靠在躺椅上,露出了肩头的绷带,此时眼底正带着几分意外,转头回望着铁门,和她隔着门缝对视。 而青禾则和往日大相径庭,双腿穿过扶手,骑在了躺椅上,裙子搭在后背上趴在了夜惊堂的胸口,侧面看去,弧度完美的倒扣玉碗都被压扁了,可能是操劳过度,闭着双眸,看起来已经睡着了,两人随着躺椅慢慢摇晃…… 璇玑真人饶是心智过硬,瞧见这种画面,脸上还是染上了一抹红晕,本来想义正严词说两句,但以禾禾的怂包样,惊醒过来怕是得羞的直接跳崖,为此犹豫稍许也没动作,只是靠在门上饶有兴致打量,还从腰后取下酒葫芦,准备抿上一口。 平台上,梵大夫认真给患者治疗,初承雨露一通折腾下来,人已经快晕了,但患者的反应,她还是能看出来。 正闭目歇息的时候,发现患者忽然东张西望,梵青禾自然有所察觉,略微抬起脸颊,本想询问,结果马上就意识到铁门后有人,惊的迅速撑起上半身,羞怒道: “什么人?” 本来她趴着还没啥,这一起身,白团儿就在身前剧烈晃动了两下,光映衬下能看到腹部漂亮的马甲线,再往下则是小凹…… 璇玑真人见被发现了,自然不再躲躲藏藏,把铁门推开走了出来,拿起酒葫芦抿了口: “禾禾,你在做什么呢?” “你……” 梵青禾看到神出鬼没的妖女忽然冒出来,明显有点懵;不过心底深处也带着几分如释重负,毕竟妖女也在船上,被妖女发现,总比被外人撞见的强。 梵青禾刚想说话,就察觉不对,低头一看,又迅速扑在了夜惊堂身上,拉起衣袍盖住肩背,羞急道: “你来作甚?你出去……” 璇玑真人可不像是听话的人,慢条斯理来到躺椅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见夜惊堂想开口打圆场,还凑过去啵了口堵住话语,而后便用帷帽把夜惊堂脸盖住了,看向无地自容的青禾: “都是一家人,害羞个什么?” 梵青禾这种姿态见人,怎么可能不害羞,她也不敢起身,只能凶道: “谁和你是一家人?我是看他身体不适,才帮他调理气血,和他才不是……你怎么不早点来?我刚豁出去,你就跑来了,你这不是折腾人吗你?” 梵青禾说到这里,还真有点委屈了,毕竟妖女早点来,当药罐子被捣的就是妖女了,她何至于此? 璇玑真人感觉以自己的战斗力,要是昨晚过来,现在已经半死不活了,哪里能像青禾这般中气十足。她微微耸肩道: “我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往这边赶,谁能想到你如此猴急,还是慢了半步。” “谁猴急?他说他不舒服,我才……现在你来了,该你了!” 梵青禾现在这状态,根本就压不住妖女,眼见撑不下去了,便想起身把妖女也拉下水。 但璇玑真人眼见天都快亮了,离人还在等着回复,她哪里好意思晒着太阳,在这里再折腾个把时辰,当下做出了体贴模样,帮忙把裙子拿过来,披在梵青禾背上: “天都亮了,他又不是铁人,哪能这般索求无度?晚上咱们再一起……” “谁要和你一起?你羞不羞……” …… 夜惊堂脸上盖着带着幽兰清香的帷帽,本来想当工具人,听见这话倒是憋不住了,把帽子略微挑开: “其实我还好,天也没完全亮……” 梵青禾见夜惊堂还为虎作伥,气的在胸口轻锤了下,夜惊堂这才老实闭嘴,把帽子重新盖上装死。 璇玑真人见青禾羞的脸都红到脖子了,体谅她刚上船,也没过多调侃,转而起身站在了石崖边缘,欣赏起了东方的日出,询问道: “你们准备在冬冥山待几天?圣上已经到了旌节城,正在等消息。” 梵青禾见妖女不盯着看,才放松了些,连忙起身穿上肚兜,又把大祭司服套上,听见话语,回应道: “雪湖花阴干也就这两天,等封装好就能出发。嗯……你们去吧,这次我不跟着了。” 夜惊堂为了不给压力,等青禾穿好,才敢掀开帷帽,听见此言,知道青禾是在说气话,摇头笑道: “我们又不会炼天琅珠,你不跟着,万一到时候有需要,还不是得跑回来接你。你是随行医师,跟着我又不会乱来……” 梵青禾听见这话,直接无语。 要是昨晚上夜惊堂说这话,梵青禾其实还是信的,私下里伴做大夫,解决下疑难杂症,倒也没什么。 但现在妖女一来,情况可完全不一样了,发现她上了船,指定干啥都拉着她,她还装个什么大夫? 每天按时按点进屋当小媳妇得了。 不过夜惊堂这么说,梵青禾也找不到回绝话语,便对着璇玑真人道: “你听到没有?我是大夫,你要是再胡来,我就回冬冥山不走了,到时候你看夜惊堂怎么收拾你。” 璇玑真人对此半点不忌惮,甚至有些好笑,回头扫了眼: “我不收拾他就是好的,还收拾我。行了,先洗漱吧,下去吃个早饭,饿了一路了。” 梵青禾面对油盐不进的妖女,也没办法,当下埋头就带着两人离开了石坪…… …… 不久后,太阳露出东方的山头,把在群山间流淌的白云点缀成了金黄色。 城寨里居住的族人陆续起床,从高处看去,千百间瓦顶之上都冒出了炊烟,宅子中心的广场上也多了不少玩闹的孩童。 作为族长,梵青禾自然不用亲自做饭,天色刚亮不久,桂婆婆便安排人把早饭送了过来,因为都是自家族人,也没有过于奢靡,就是正常的家常菜,还有冬冥部自己酿的好酒。 东方离人在师父来后,就已经起床,把外面溜达的鸟鸟逮了回来,而后便和师尊来到了餐厅。 而庭院的房间里,洗漱完的夜惊堂,因为昨天接受大夫治疗的时候,把袍子弄湿了,不好再穿出去,又换回了一袭黑袍。 梵青禾衣服放在旁边,倒没受波及,但忽然经历了人生大事,心头明显还是有点想法的,回到屋里洗漱完后,又换回了最喜欢的纱裙,黄底红纱的长裙,配上头发上的彩珠装束,打扮的极为明艳,看起来就和刚过门的小媳妇似得。 房间中,梵青禾坐在妆台前,认真编着小辫,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昨晚的点点滴滴,稍微有点走神。 夜惊堂换好衣服后,来到了屋里,在背后站着,含笑道: “要不我来试试?” 梵青禾瞧见夜惊堂,心底就怪怪的,脸还有点红,不过穿着衣裳,心头压力没那么大,还是神色如常道: “你是男人,哪里会这些。先去吃饭吧,我马上就来。” 夜惊堂确实没扎过头发,但和凝儿、云璃同居好久,该怎么盘头发还是见多了,当下抬手接过发束,按照青禾往日的打扮梳理,询问道: “你昨天答应好了嫁我,准备什么时候和桂婆婆说?” “?” 梵青禾本来有点局促,闻言微微一愣,抬眼望向镜子里的夜惊堂: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夜惊堂理直气壮道: “就是抱着你来回走的时候,我问“嫁不嫁?不嫁就不放你下来。”你当时回应:“我嫁还不行吗”……” ?! 梵青禾都听愣了,略微回想,好像还真若有若无记得这场面,眼底顿时显出羞恼,从腰后皮甲摸出三根银针,起身回头望向夜惊堂: “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你说好了把我当大夫,昨晚岂能那般胁迫我答应?你简直……” 夜惊堂满眼都是笑意: “那不算数?你再考虑考虑?” 梵青禾觉得夜惊堂脸皮好厚,手里拿着银针,也不敢真戳,便咬牙道: “本就不算数,你下次再敢那种时候乱问,我扭头就走……” 夜惊堂只是开玩笑活跃气氛罢了,都已经心里默认了,何须口头上再复述一次,他扶着青禾的肩膀坐下,重新帮忙梳头: “行,下次我肯定不乱问,就好好调理身子。” “没有下次了,妖女来了,你以后找妖女。” “呵呵……” 夜惊堂笑而不语,帮忙整理好头发后,扶着肩膀略微打量,又低头凑到面前。 梵青禾身体一僵,本来想躲的,但都这样了,躲个亲嘴有什么意义?最终还是本着长痛不如短痛,让夜惊堂在红唇上亲了口,而后便迅速起身: “快去吃饭吧,在外面你不许胡来,我可不是软柿子,真把本姑娘惹急了,给你下蛊你信不信……” 夜惊堂半点不信,不过也没反驳,跟着走出了院子。 而另一侧,餐厅里。 桂婆婆送来的饭菜,已经在桌上摆好,除开家常小菜,还给鸟鸟准备了一只烤兔,硬是把犯困的鸟鸟都给馋醒了,蹲在凳子上探头,目不转睛望着。 东方离人衣着整洁在凳子上就坐,因为鸟鸟要睡觉,先帮它夹了点烤兔,让它先吃着。 而璇玑真人则坐在跟前,拿着个老酒坛打量,仪态颇为正经。 离人和钰虎,虽然是亲姐妹,也师承同一个师父,但学的方向不一样,钰虎学了师尊私下里的玩世不恭,而离人则学了师父台面上的端庄优雅,反差感极大,但无论谁和璇玑真人坐在一起,都不违和,一看就是亲师徒。 东方离人夹了两筷子肉后,见夜惊堂还没过来,便悄悄凑近些许,询问道: “师尊,梵姑娘昨天晚上在做什么?有没有……” 璇玑真人挺想帮青禾遮掩下,但孤男寡女在后山待一晚上,总不能真在看月亮吧?她不好明说,便语重心长道: “离人,婚配是大事,先进门的人,总要占点优势。你和夜惊堂一起这么久,自己不主动也罢,若还把其他姑娘往前面推,照这么下去,云璃进门了,你都不一定能成事,以后大婚了,怎么镇住后宅?” 东方离人觉得自己挺主动的,才认识一年,就已经和夜惊堂那什么了。 但这种事情,她总不能拿出来在师尊面前献宝,只是岔开话题道: “云璃可是凝儿姑娘徒弟,她要是进门,岂不是变成了师徒共侍……唉,其实也没什么,江湖规矩套不到朝廷头上,夜惊堂是姐姐封的国公,往后本王再运作一下,封王问题都不大,家里多两个侧妃,谁敢多嘴半句……” “……” 璇玑真人眨了眨桃花美眸,听见这句“师徒共侍也没什么”,眼神有点古怪,打开酒封,帮徒弟倒上了一杯: “确实如此,夜惊堂又不是凝儿徒弟,就算放在江湖上,也不算伤风败俗,只能说他能力强。不过云璃要是接受不了,为此恨上师娘……” 东方离人看着面前的酒杯,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回应道: “凝儿姑娘先认识,云璃后来居上,还把师娘逐出门,肯定不合规矩,凝儿姑娘不和她计较就不错了……” “也是哈……” “不过我不一样。” 东方离人说到此处,话锋一转: “我认识夜惊堂可早了,也就比三娘晚半天,无论谁来,都是和我争抢,师尊你说是不是?” 璇玑真人眼神微僵,慢条斯理放下酒坛,仔细打量离人神情: “确实如此……你意思是?” 东方离人轻声道:“我知道姐姐肯定也有意,身为姐妹,还封我为一字并肩王,我自然不能阻拦。 “但外面是外面,家里是家里。姐姐从小就管着我,这以后都嫁人了,我先进的门,总不能还被姐姐管着吧? “师尊是长辈,如果以后真有那种情况,应该在背后帮我说两句……” 璇玑真人还以为离人在敲打她,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又无奈道: “夜惊堂本来是要送进宫让钰虎物色的,你不是截留秀男了吗……” 东方离人听到这个,明显有点理亏: “我是看夜惊堂能力强,想让他走仕途,进了宫,那就不能给朝廷出力了,所以才……嗯……当时没抱私心。” 璇玑真人手儿撑着侧脸,柔声一叹: “即便如此,你家里的私事,为师这外人,哪里插得上嘴。要是你们嫁人后,为师还和以前一样,跟你们住在一起,那倒是能给你撑腰,让钰虎别那么霸道……” 东方离人琢磨了下,直接询问道: “师尊想以什么身份住进来?要不我让夜惊堂拜你为师?” “咳……” 璇玑真人差点被这句话怼岔气,根本不好回应,只是道: “年轻貌美的女师父,住在男徒弟家养老,像个什么话?嗯……夜惊堂过来了,别说了……” 东方离人虽然外号‘笨笨’,但只限于武艺方面,论才学谋略,可是青出于蓝。 她感觉师尊有点不对劲,但真出了什么事,也有姐姐来收拾师尊,姐姐怎么安排她都得听从,也犯不着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当下她坐直了身形,回过头来: “快来吃饭吧,菜都凉了。” 夜惊堂面带笑意,来到桌子旁坐下,揉了揉提前动嘴的鸟鸟。 而梵青禾不好意思一起走,等夜惊堂落座了,才从过道里冒出来,来到桌子跟前坐下,摆出了东道主的架势,拿起酒杯道: “家常小菜,你们别嫌弃,来,先喝一杯……” 东方离人端杯和梵青禾碰了碰后,明知故问道: “梵姑娘,昨天的月亮好看吗?” 璇玑真人单手端杯,和夜惊堂碰了下,见此接茬道: “那可不,白花花的又大又圆,不然夜惊堂怎么会看一晚上。” 梵青禾被师徒俩联手调侃,脸色涨红,硬撑着把酒喝了,才解释道: “山上凉快,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夜惊堂听着闲谈,怕被三个姑娘踩脚尖,说实话都不敢乱接,只是笑呵呵帮忙倒酒夹菜,吃起了早饭…… 第二十八章 酒筹令 经历天琅湖的风波后,忽然来到与世隔绝的冬冥山,近乎无所事事的生活节奏,倒是让人产生了几分不适应。 早上吃完饭后,剩下的事情就是闲着,夜惊堂属于坐不住的性子,伤没好又不适合练拳脚,便跟着青禾一起前往了群山深处的药田参观,也算是提前踏春。 笨笨往年都待在云安城,此时来了关外,肯定想四处看看,不过师尊在跟前,她不好和青禾一样当小媳妇扶着情郎,只是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些野餐的物件,和师尊一起东游西逛。 水儿性格使然,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一路闲庭信步游山玩水,偶尔驻足歇息时,还会调侃青禾两句: “不愧是轻功独步天下的盗圣,昨天操劳一晚上,早起爬山腿脚还能这么利索……” “你不说话能死?” “就咱们四个,又没外人,不说话多无趣……” …… 夜惊堂晒着初春的小太阳,在绿意点点的山野间闲逛,因为三个姑娘没奶吃,路上倒是不好动手动脚,只是默默听着三人的交谈。 冬冥山的药田,都开垦在山坡上,种着天麻之类的药材,树林里还有人工养的山参,因为收成通常论年计,平时也没什么人照看,只有负责的族老,偶尔巡山转上一圈。 四人一路走了大半天后,抵达了一处平坦的山脊上,往外能看到群山以及视野极远处的荒原,稀薄云层都跑到了脚下,风景颇为壮丽。 梵青禾把携带的物件放下,取出了毯子平铺在了刚抽芽的草地上,而后便和夜惊堂在上面落坐。 璇玑真人比较懒散,也想在旁边坐下,但梵青禾见妖女什么忙都不帮,还想享受现成的,有点不乐意,示意旁边的小树林,吩咐道: “你去砍棵树,削几根签子,咱们来玩行酒令。” 璇玑真人对此倒也没拒绝,提着合欢剑来到一颗小树旁,‘唰唰唰’几下就削成数节,又在上面刻起了字。 东方离人坐在了夜惊堂身边,见师父走远了,轻轻凑到梵青禾跟前,关切询问: “梵姑娘,你身体如何,没事吧?” 梵青禾挺耐操的,虽然昨天打桩半晚上,但也只是早上有点酸,现在早就没事了。 见女王爷直接问,她脸色一红,顾左右而言他: “我能有什么事,你该问夜惊堂才对。” “我挺好的,感觉再恢复几天就没大碍了,功力也增长了些,估计够着武圣门槛了。” 夜惊堂坐在毯子上,见两人都坐的远远的,眼神有些无奈: “你们坐近点,坐这么远,待会陆仙子坐哪儿……” 东方离人怕被摸,摆放着携带的干果,当做没听见。 而梵青禾见女王爷不动,夜惊堂又说话了,她总不能也当做听不见,当下只能略微往跟前挪了点,结果刚凑近就被摸了下后腰。 三人闲谈不过几句,璇玑真人便从不远处走了回来,拿着一把刚削出来的木签,甚至还顺道做了个木质签筒,在离人旁边坐下: “酒筹令你们玩过吧?轮着摇签,摇出来的人,按照签子上的指示办事,做不来就喝酒。” 东方离人自然玩过这游戏,但不放心师父的分寸,偏头想打量木签: “师尊,你刻的什么东西?” 璇玑真人把木签一收,不让徒弟看: “自家人私下里玩,自然放得开些,我做不来喝酒就是了。” 夜惊堂感觉水儿准备作妖,不过三个姑娘都是他媳妇,他也没啥放不开的,当下笑道: “玩着试试吧,要不我先来?” 璇玑真人见此,把签筒递给夜惊堂。 梵青禾感觉妖女肯定会乱搞,不过东方离人在跟前,妖女再怎么也比她尴尬,当下也没怂,看着夜惊堂摇动签筒。 唰唰唰~ 来回摇晃不过三两下,一根白色木签就掉在了毯子上。 东方离人拿起签字,略微扫视一眼: “亲右边的人一口……” 说着眨了眨眼睛,看向坐在夜惊堂右边…… 那不就是她?! 东方离人一愣,迅速把签子插回去,表情威严: “你喝酒。” 夜惊堂做得来,凭什么要喝酒?他含笑道:“行酒令就得讲规矩,酒桌上玩玩罢了,没什么的……” 说话间就凑过去,在笨笨脸蛋上啵了下: “好了,该你了。” 东方离人当着师尊面被啵,脸色化为火红,瞪了夜惊堂一眼后,才压下心底窘迫,自己接过签筒,来回摇了摇。 唰唰唰~ 啪嗒~ 签字掉在毯子上,正面朝上,东方离人尚未捡起来,就见上面写着——自己捧着胸颠颠…… ? 东方离人直接无语了,转眼看向旁边仙气十足的端庄师父: “师尊,你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璇玑真人也没料到离人运气这么差,微微耸肩道: “玩玩罢了,又不掉块肉,做不来喝一杯就是了。” 东方离人酒量可没师尊那么离谱,现在就开喝,待会要是抽到什么更离谱的,又喝上头了怎么办? 她迟疑了下,抬手捧着胖头龙,略微颠了颠,然后就迅速把签筒给了师尊。 梵青禾知道妖女武艺高强,怕妖女作弊,当下挪到跟前仔细盯着手: “快摇。” 璇玑真人倒也不屑于作弊,自己晃荡两下,抛出根签字。 夜惊堂见此,跟好奇宝宝的似得,和笨笨一起凑到跟前打量。 结果可见上面写着——第一次抱男人是什么时候? “……” 夜惊堂和梵青禾,瞧见这个,眼神都露出几分古怪。 而东方离人则是满眼八卦,凑近几分询问: “师尊,你还抱过男人?” 璇玑真人看到签子,自然想起了在邬山深处,抱着夜惊堂蹭蹭的那一夜。 但当着离人面,她不好意思说出来,便拿起酒葫芦: “我喝。青禾,该你了。” “唉~……” 东方离人大失所望,又看向梵姨娘。 梵青禾轮到自己,自然是紧张起来了,拿起签筒,来回晃荡两下,签字掉下来都不敢自己看,而是询问夜惊堂: “写的什么?” 夜惊堂把签字捡起来,和笨笨一起看了下: “揉下坐在左边的……” 梵青禾一愣,没想到还能摇出这种好签,人都精神了几分,不等妖女躲闪,就凑过去,抬手握了个满当当,五指陷入其中,来回揉了两下,还来了句: “真软,是吧妖女?” 璇玑真人心智相当强横,面不改色说了句“那是自然~”。 东方离人瞧见两个女子玩这么花,脸都红了,见夜惊堂还敢偷瞄,她眼神一冷,直接把夜惊堂脸颊转去另一边: “你看什么?” “呵~没看什么,该我了……嗯……揉下坐在右边的……” “?” 东方离人一愣,迅速抬手抱住胖头龙: “色胚,你故意的是吧?怎么一直折腾本王?” 夜惊堂微微摊手,有点无辜: “我真随便摇的,就四个人,不是左边不就是右边……” “那你喝酒!” “我有伤在身,不能过多饮酒……” “你……呀~” 东方离人还想义正严词说两句,胖头龙就被捏了下,眼神是又气又恼,站起身来,把师尊挤到了夜惊堂跟前: “师尊,咱们换个位置。” 璇玑真人被徒弟往火坑推,自然是无所谓,来到跟前继续开摇,结果这次倒是抽到了个不错的——把领口拉开,让对面人看看。 现在对面是青禾,璇玑真人自然没什么顾虑,手指轻勾拉开衣领,微微欠身: “嗯哼~” 梵青禾瞄了眼后,发现妖女穿的竟然是骚气十足的白丝镂空小衣,微微挺胸嫌弃道: “就这点肉,有什么好看的,还穿的花里胡哨……” “继续继续……” 夜惊堂坐在三人之间,看着三人来回折腾,觉得这游戏确实好玩,怪不得京城的贵妇,都喜欢叫几个面首坐在一起,要是不男女搭配,玩的真没半点意思。 这种荤的玩法,男人坐在其中肯定占便宜,夜惊堂起初还乐在其中。 但玩了片刻,就发现游戏还挺公平的,在来了几轮后,他终于抽打下下签——站起来扭两下…… 夜惊堂本来满脸笑意,拿起木签眼神就是一僵,而后便拿起酒壶: “我喝!” 东方离人被摸了好几次,见状自然是不干了,把酒壶按住: “你有伤在身,不能多喝酒,给本王扭!” 夜惊堂一个大老爷们,起身搔首弄姿,这武圣怕是当不成了,当下躲来躲去,硬把酒喝了…… …… 夜惊堂在冬冥山寻欢作乐之时,外面的风波,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停止。 随着南朝女帝抵达旌节城,两朝边关进入了静默状态,边军乃至百姓都在关外,而在敌国行走的商旅,察觉风声不对,怕打仗时困在敌国,相继返回关内,出入关口的人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 平夷城作为西疆最南方的城池,城外就是燎原,若是两国开战,此地是梁王第一个攻打的地方,为此戒备远比西海都护府严密,城内外囤积了数万兵马。 左贤王死后,虽然世子当日便继位,顶上了主帅的空缺,但左贤王世子和左贤王是两回事,资历浅又没威信,很难压住麾下将领和门客,虽然表面看起来军容严整,但城内却有点混乱。 比如平原城的主帅,因为世子没打过仗,根本信不过王府现在的军事安排,啥都按照左贤王生前的部署来;而麾下将领又怕得罪了新王,被秋后算账,导致各种规划都有点脱节。 连军队都是如此,而其他方面自然更混乱。 左贤王一死,白枭营就没了主子,因为雪湖花一战死伤大半高手,如今也不剩下多少可用之人,新王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没空去搭理这群花钱养的打手,以至于白枭营直接成了没头苍蝇,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被留在平夷城待命的贾胜子等人,本来是在搜集来往江湖人的情报,而如今就算搜集到,西海都护府那边也没人来取,他们一行人就这么被遗忘在了平夷城里。 中午时分,平夷城的缉盗房衙门里。 几十名白枭营武夫,因为没人安排去处,都在班房之中躺尸。 贾胜子是左贤王的谋士,以前为防王爷猜疑,和世子也没太多接触;如今王爷没了,按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惯例,他估计自己也该另谋高就了,此时在街上的茶馆里,和平夷城守将的军师闲聊,看能不能带着班底,在将军府谋个差事。 而衙门后方的院落中,曹阿宁等人倒是没啥顾虑。 几个跟出来的暗卫,已经开始收拾起东西,准备跟着曹阿宁回大魏复命了。 曹阿宁和许天应,则坐在屋里的茶海两侧,煮起了功夫茶,等着夜大阎王的召回命令。 许天应跟着一路走到今天,对曹阿宁着实有几分佩服,帮忙倒茶的时候,还感叹道: “我以前不信天命,但如今看来,不得不信。说你有用吧,你啥事没干成;说你没用吧,连续搞倒邬王、燕王、左贤王,谁用你谁倒血霉……” 曹阿宁也觉得自己邪门,不过作为有大抱负之人,还是蹙眉道: “这说的是什么话?邬王是被我当棋子,燕王那属于意外,至于左贤王,我在平夷城一坐,啥都没干,他死了怎么能算在我头上……” “所以说是天命,正常人理解不了,但就是发生了。话说你以后得当心点,你这种扫把星,夜大人或许都不敢留在自己这边……” 曹阿宁摆手道:“这你放心,夜大阎王出了名的命硬加头铁,他克我还差不多,我哪里克的到他。 “唉~如今左贤王倒了,咱们也算功成名就,靠着这番功绩,我回云安估摸能拿回当年的位置,有生之年,或许还能接曹公的班……” 许天应现在还挂着八大魁的名头,但根本不敢回去露头,听见这话,也感叹道: “截云宫的牌子不能倒了,我这当徒弟的,赎罪这么久,也算还了师父的债。加官进爵什么的不奢求,回去能把师兄弟叫回来,重新撑起截云宫的名号,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问题不大,现在大魏江湖被夜大阎王扫了一波,你重回截云宫,我估计在八魁中都不会垫底……” 两人如此闲谈,商谈着日后规划,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衙门外忽然传来马蹄声。 踏踏踏…… 许天应目光一动,起身来到了门口,却见五名身着锦衣的人,从衙门外下马走了进来,看腰牌是燕京的差人。 许天应见此眉头一皱,上前拱手一礼: “拜见几位大人,敢问几位是……” 五名官差为首者,是个面向颇为严苛的中年人,扫视院落几眼后,从腰后取出名册: “子公公有令,许天应、贾胜子、曹阿宁、唐玉丹、杜茂……即日起随本官前往燕京待命。余下闲人,持白枭营令信,到本官面前领银子,就地遣散……” 许天应闻言一愣,明白这命令的意思,是带走白枭营中的可用之人,余下杂鱼,给点遣散费打发了自生自灭。 许天应都没想到北梁朝廷还记得他们这帮子打手,当下询问道: “敢问子公公是?” 中年官差尚未回应,贾胜子就连忙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路给几人点头哈腰,然后解释道: “燕都十二侍之首的子良公公,圣上身边的红人,咱们这是撞大运了。快谢恩……” 许天应听到被梁帝麾下的鹰犬招了,心底有点震惊,身为暗桩,哪里敢往燕京跑。 但夜大阎王让他们收工的命令还没下来,现在私自跑回大魏,肯定没法交差,见贾胜子催促,也只能躬身答谢,然后询问道: “我等以后去宫里当差?” 为首的官差,身份和暗卫的小统领差不多,正儿八经的天子爪牙,对这群江湖游勇也不怎么客气,闻言回应道: “太监才能在宫里当差,你们过去是给宫里的贵人跑腿。想吃皇粮可没那么容易,到了燕京先打杂,能力强又懂事,自然能得重用。” “哦……” “我看看……你是许天应对吧?你武艺不错,师父刺杀过女帝,底子干净可靠,说不定能去国师府当差。对了,曹阿宁是谁?” 曹阿宁还有点蒙圈,闻言连忙上前: “正是在下。” 为首官差翻了下册子,意外道: “你本事不大,事倒是干的挺多,帮邬王、燕王造过反,劫过黑衙、刺杀过女帝,底子也干净,就是师承不太好,曹千岁的徒弟,朝廷可不敢乱用。 “不过前些日子,一位公公在天琅湖出了事,燕都十二侍缺个人,短时间找不得合适的。 “你底子不错,又是太监,可以随本官去见下几位总管公公,要是能获得青睐,往后可是一步登天。” 曹阿宁其实更想回大魏当小总管,不想冒险深入虎穴,跑去燕京作死。 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要是打入燕京皇城,干出了一番大事业,往后的功劳恐怕可以和夜大阎王并肩,师父都得给他提鞋,这机遇十辈子都遇不到一次。 为此曹阿宁稍作迟疑,还是躬身道: “谢大人赏识。” “行了,收拾东西出发吧,寅公公在城外等着。寅公公可是大内的三总管,见了面记得机灵点,要不是看王爷忠心耿耿刚烈至极,朝廷哪里会管你们这帮手下跑腿的,这机会寻常江湖人求都求不来……” “那是自然。” …… 第二十九章 宿醉 中午时分上山,一通嬉戏打闹后,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下午,太阳移动到了天空的最西边。 山脊的草坪上,夜惊堂单手撑着膝盖就坐,脸上多了三分酒意,慢条斯理拨着花生,还没丢进嘴,就被旁边晕乎乎的水儿,抢过去下了酒。 水儿酒量本来很不错,但徒弟在跟前,不管抽到啥都选择喝酒,喝到现在也有点上头了,脸色化为酡红,眼神迷离间,不忘继续摇签。 青禾脸皮比较薄,起初摸摸亲亲的,尚能接受,但中途玩的一半,水儿觉得来回就那几样,玩着没意思,又加了几根下下签。 比如撩起裙子看腿、猫猫伸懒腰什么的,甚至还有抱着脑袋帮忙洗脸等。 青禾哪里敢大庭广众玩这些,基本上轮到她抽签就选择了罚酒,半坛酒下肚,倒是放得开了些,哪怕和夜惊堂啵一下,也能接受了,此时正晕乎乎望着水儿,免得她作弊。 而笨笨酒量并不算好,玩这么花确实放不开,喝酒的时候居多,现在已经晕头转向,枕在了师尊腿上歇息,抬手拿起掉下来的木签: “我看抽到什么了……倒立数到十?怎么还有这种鬼东西……” 璇玑真人从头到尾不停杯,确实喝的不少,怕再喝下去,待会直接当着徒弟面乱来,见是不出格的事情,便撑着毯子慢悠悠起身,来了句:“不就是倒立吗,看好了。”而后扎下去双掌撑地,直接稳稳当当倒立在了原地。 这个签子,本意是考验酒后平衡性,正常情况下喝多了倒立肯定不稳。 而璇玑真人基本上相当扎实,哪怕喝飘了,倒立这么简单的把戏还是没出错,身形笔直纹丝不动。 但身体可以不动,裙子不行! 璇玑真人刚倒立起来,绣着梅花瓣的雪色裙摆,就如同瀑布般往下罩住了脸颊,和煦阳光下出现了两条笔直长腿,以及白色蝴蝶结,连白老虎的轮廓都若隐若现…… 东方离人瞧见此景,本来还想来句:“怎么裤子都不穿?”,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迅速把裙子拉起来些,望向对面同样愣住了的夜惊堂: “夜惊堂!” “哦!” 夜惊堂连忙抬手,偏过头去,示意不看不看。而旁边的青禾,则是嗤笑出声。 璇玑真人也是倒立后,才发现问题所在,又迅速下来,把裙子盖好,拿起酒杯道: “罢了,我认罚。” 东方离人把酒杯摁住:“都让这色胚看了,还喝什么酒……话说出门在外的,怎么连裤子都不穿,好歹是长辈……” 璇玑真人脸上火辣辣的,不过有酒意遮掩,也看不出异色,把罚酒喝了后,就倒在了毯子上: “行了,先歇会吧,再玩该玩出事了。” 东方离人确实喝了不少,此时也没多说,躺在师尊跟前,轻轻呼了口气后,便看着天空的流云闭上了眸子。 夜惊堂喝的也不少,此时回去也没事,便在水儿旁边躺下来,拍了拍身侧。 梵青禾还是有点羞的,不过见妖女都敢光明正大睡在夜惊堂旁边,她也没什么好怕的,靠在了夜惊堂肩膀上,被男人胳膊搂住,握住了她的…… “……” 梵青禾还想装作大夫的,但酒意上头,又怕旁边两个笑话,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现,任由男人抱着。 呼~ 春日悠悠,山脊上的徐徐微风,吹拂着刚冒头的野草,刚还在打打闹闹的四人,东倒西歪躺在毯子上,很快都睡熟了。 但安静了片刻后,可能是睡的不舒服,东方离人往旁边滚了些,手在毯子上摸了摸。 睡梦中的夜惊堂有所察觉,就把胳膊摊开,用胳膊当做两人的枕头。 而璇玑真人被夹在中间,可能是有点热,不知不觉就把衣襟解开了些,还翻了个身,腿搭在了夜惊堂腰上…… …… 与此同时,天琅湖。 随着开春气温回升,天琅湖已经有了回暖驱使,但想要千里湖面彻底解冻,还得个把月时间。 华青芷来西疆找药材,虽然过程还算顺利,但左贤王遭逢不测,局势直接乱了,如果不尽快离开,等南朝打过来了,有可能被困在城里了。 为此眼见尚未封城,华俊臣便急急带着闺女和护卫离开了西海都护府,朝着湖东行进,怕路上出岔子,还专门跟着朝廷的队伍。 落日西斜,广袤无垠的冰原上,漫长车队徐徐行进;前方带队的是两个太监,后方则是一群锦衣官差。 跟着的官差,并非六部衙门的人,而是出自梁帝的近卫机构,燕京官吏一般称作‘十二所’,其由十二统领掌管,组织架构相当于黑衙和暗卫的结合体,属于天子的耳目喉舌。 而数名官差的后方,则是从左贤王手底下的搜罗来的江湖高手,曹阿宁等人都在其中。 虽然来接人时,十二所的官差话语狂傲,字里行间都是赏这些人一口饭吃,爱来不来,但实际上却非如此。 连续几次对付夜惊堂,燕京已经把能拉出来的高手送干净了,连从王侯之家抓的壮丁都死完了,湖东道的武夫也不傻,明知进了十二所就得当炮灰等死,有点本事的哪里会稀罕这口皇粮。 为此十二所现在面临严重缺高手的状况,为了在西疆搞点人手回去,寅公公专门跑去了左贤王府,替朝廷诉苦,开口讨要名册。 新左贤王目前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思搭理这群父王遗留下来的饭桶,新王登基也想给梁帝表现下,就大手一挥给了,他们这才弄来几十号武夫,带着一起回京。 虽然对夜惊堂来说,这群人是杂鱼,但放在江湖上价值绝对不低,不说曹阿宁、贾胜子这些各怀神通的江湖奇人,仅是许天应这种半步八魁的苗子,都足够梁帝记住名字当步好棋用了。 为此寅公公等人心情还算不错,路上一直在教导新人,往后到了燕京该如何为人处世。 曹阿宁本就是宫里的太监,对朝廷那点规矩太过了解,为人也机灵,一路聊下来,都快叫寅公公义父了,说起来还真挺受两个总管太监的赏识。 而队伍的最后方,则跟着和官差一起折返的湖东豪商或世家子弟。 华太师因为在朝中任职多年,名望很大,走在队伍的中间,华俊臣此时正坐在马车里,提笔写着信。 华青芷坐在车窗旁,不时回望着西疆,看犹犹豫豫的模样,像是想见夜公子和女王爷最后一面,又怕夜惊堂真追上来了,把这里的人又宰的干干净净。 在回望良久无果后,华青芷收回眼眸,放下了帘子,转而看向小桌上的信纸: “犬子俊臣……” 啪—— 正在埋头写字的华俊臣,听见闺女这话,当即抬起头来,拍了下小桌。 华青芷表情一僵,连忙歉意颔首: “是女儿无礼,我只是读一句爹爹写的信。爹爹在写什么?” 华俊臣自然也没和闺女计较,拿起信纸: “做人要讲信义,陈岩鹰命大,碰上夜惊堂都活了下来,这帮忙举荐的事儿,自然还得去办。这是以你爷爷口吻写的信,你看看有没有遗漏,没问题待会就交给寅公公,让他帮忙带去燕京通通门路。” 华青芷接过信纸打量,可见上面写的是在西海都护的遭遇,把找雪湖花花株的事儿略去了,只说找药材,忽然被王庭余孽杀上门。 而陈岩鹰陈大将军,身怀万夫不当之勇,据敌于刑狱之外,摆出梁太祖传下来的六合阵,亲自陷阵与王庭余孽大战三百回合,虽败犹荣…… “……” 华青芷看着满纸胡扯,表情颇为怪异,把信放了回去: “爹,陈岩鹰都能和夜惊堂大战三百回合的话,国师哪里轮得到项先生做。还有六合阵抵御重骑兵的战阵,需要骑兵、弓弩手、重甲枪兵、刀盾兵配合,陈岩鹰一个小守备,哪里来的这么大军权?” 华俊臣虽然出身世家,但自幼尚武,文韬武略一样没学,军事上的积累都是和燕京纨绔子吹牛时得来,见闺女这么说,他眨了眨眼睛,做出欣慰模样: “看来在国子监学的还行,为父还以为你看不出这些瑕疵。为父只是考考你,若换做是你,这信该怎么写?” 华青芷略显无奈,把笔接过来,开始帮父亲写信。 华俊臣见此也不在班门弄斧,转身看向外面的冰原,想了想又道: “青芷,你和那夜大阎王,在云安有多少交际?上次在刑狱,为父感觉你们挺熟悉的样子。” 华青芷神色如常回应: “女儿刚到云安时,在王神医哪里碰到了夜惊堂,写了一首我没听过的好诗,说是从西北王庭得来。我心中好奇,就让华宁跑去白马书院,取了些史册过来,结果晚上夜惊堂就查过来了,幸好和我认识,不然还得把我抓紧牢里关几天……” 华俊臣若有所思点头:“原来如此……丢几本书,以夜惊堂的身份,怎么会亲自去查?他会不会从你入京开始,就瞧上你了,故意在找机会接近?” 华青芷眨了眨眸子,示意自己的腿: “南朝女王爷那般倾国倾城的女子,都得倒贴,夜公子凭什么对我一个残废一见钟情?爹你别想太多。” 华俊臣摸着下巴道:“爹这是三思而后行。你回去后,最多半年腿就能养好,到时候你爷爷肯定要安排婚事。你和夜惊堂没关系也罢,若是有关系,夜惊堂知道华家把你许了别人,那就是夺妻之恨,指不定过些日子就提刀上了门……” “……” 华青芷听到这话,眼神倒是动了动。 她和夜惊堂自然是一清如水的关系,但如实说的话,家里把她许人就没啥顾虑了。 而要是透漏夜公子对她有意,爹爹见识过夜公子的杀人不眨眼,家里商量时肯定会犹豫下,而她自然就不用被相亲之事困扰了。 念及此处,华青芷眼底显出三分迟疑,想了想从身侧的盒子里,取出个碧玉小乌龟: “女儿也不清楚夜公子的意思,但他离开云安之前,专门送给我了一个礼物。” 华俊臣听见这话,心理就咯噔了下,接过碧玉小乌龟打量片刻,又疑惑道: “对姑娘有意,多半送簪子,这送乌龟倒是头一回见……啥意思?” 华青芷知道没啥意思,就是象征长寿,相用典故来曲解到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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