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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三个月就让他好好养精蓄锐……” “嗯?!” 夜惊堂有气无力的样子荡然无存,垂死病中惊坐起: “有点拉伤罢了,也没到卧床不起的地步……” 骆凝就知道夜惊堂会如此,她把夜惊堂按了回去,让他好好躺着: “大白天的,璇玑真人她们都在上面,周围还有好多宫女,你也不怕被人听见。” “我是说不用休养三个月,回去也没几天……” “哼……” …… 闲谈之间,数艘满载禁军官船,迎着碧水蓝天的秋光,缓缓驶入邬西河口,驶向了远方的京城…… 第四卷 通天阎罗 第一章 归京 转眼已是七月中旬,清晨时分旭日东升,金色晨曦洒在了天水桥头。 裴家巷子深处的大宅里,早起的丫鬟们,忙完了手上活计,全部围在游廊里面,叽叽喳喳的闲聊: “千真万确,我听陈镖头亲口说的,夜少爷跑去泽州君山台,一刀把半个大湖都劈成了两半,那个老刀魁,飞出去三里多远……” “三里?” “那可不,夜少爷打完后乘风而去,怀里还抱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抱的谁呀?不会是三娘吧?” “秀荷姐说不是,三娘那么含蓄,能大庭广众让夜少爷抱着,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七嘴八舌的话语,传入环境雅致的西宅,原本雷打不动每天都在湖边练拳的折云璃,少有的缺了席。 西宅供小姐居住的闺房里,门窗都关着。 外间放着一张桌子,上面铺有软毯,整整齐齐摆着白玉质地的雀牌;小案上则放着抄写好的作业和笔墨纸砚。 里屋由珠帘相隔,屏风上搭着淡青色的袄裙,三尺出头的佩刀放在妆台上,旁边还有胭脂水粉、簪盒,以及鸟鸟的木驴、碧玉小乌龟等小物件。 秀床之间,穿着白色睡衣的折云璃,呈大字型躺在枕头上,松散领口显出一抹白皙,灵气十足的脸蛋满是闷闷不乐,时不时还翻个身叹上一口气: “唉……” 再过几天,折云璃就满十六岁了,彻底从小女娃,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女侠。 按照江湖惯例,十六岁就可以谋夫婿嫁人,也能独自出门闯荡江湖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师父却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南霄山,而师娘则跟着惊堂哥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连好吃懒做的鸟鸟都不在。 折云璃这几天觉都没怎么睡好,今天早早就醒了,在床上转辗反侧琢磨着以后的安排。 都是大姑娘了,师娘应该不会再逼着她抄书打屁股了吧…… 不是小丫头,就得有大志向,身为刀客,志向自然争刀魁,不知道把惊堂哥灌醉打一顿算不算…… 胡思乱想大半天,已经日上三竿。 可能是怕太阳晒屁股还没起床,被裴家的丫鬟笑话,折云璃慢吞吞起床,洗漱过后换上裙子,打扮成了娇娇小姐的模样,独自出门来到了街上。 秋日天气凉爽,京城街道上人很多。 折云璃穿街过巷,漫无目的溜达半天后,手上多了几袋零食,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染坊街。 染坊街的翻修工作基本结束,如今街道焕然一新,两侧的铺子都在装修,有几家动作快的,已经开始营业,往年人迹罕至的街面上,也多了些许车马行人。 双桂巷的小院里,种了不少盆景,还没搬家,这些东西自然没有移走,骆凝离开前交代过,让她时常过来看看,浇浇水什么的。 折云璃嗑着瓜子,和街上的裴家管事打了声招呼后,走向双桂巷,脑子里还寻思着长成人后的安排。 结果刚转入巷子,忽然发现巷道深处的小院外,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徘徊。 折云璃顿时回神,仔细打量,却见院子外的人影,是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正扒在院墙上往里面打量,双腿悬空和掉在墙上似得。 ?? 折云璃一愣,眼神先是惊喜,继而又是一慌,左右打量起来。 巷子里的丫鬟,余光发现书香气十足的折云璃,微微愣了下,起初没认出来,仔细辨认后,才从围墙上掉下来,满脸惊喜的道: “小姐小姐……” 折云璃连忙抬手,示意对方别一惊一乍,快步来到跟前,左右打量: “萍儿,你怎么来了?师父在哪儿?” 萍儿是平天教主丫鬟,平日里负责教主的饮食起居,因为和折云璃年纪相仿,关系挺亲近。 近半年没见,萍儿十分激动,拉着折云璃的手道: “教主没来。本来让人给夫人送封信,我怕小姐吃不好穿不暖,就自己请命过来了……” 折云璃听见这话,不由紧张起来: “师父叫我们回南霄山?” 萍儿点了点头:“夫人不在,大小事都得教主打理,这都快半年了。若是夫人在忙正事也罢,但夫人什么事都没干……” 折云璃带着萍儿回到院子里,微微皱眉: “怎么没干事?我和师娘都把仇大侠救出来了……” “对呀,救出来就该回去,还待在京城做什么?” “嗯……师娘还有要事没办完,办完就回去。” “教主说,进宫的事办不成就算了。” 萍儿坐在小板凳上,严肃道: “偷偷进宫风险多大,夫人武艺平平也罢,消息也打探的不到位。新刀魁就是朝廷的人,这么厉害的高手,夫人在京城待了半年,竟然只字未提……” “……” 折云璃眨了眨眼睛,因为这些大事都是师娘做主,她也不好乱说,就回应道: “师娘自有分寸,进宫的事十拿九稳,你回去和师父这么回复就行了,等事情办完我们就回去。” 萍儿摇了摇头:“这可不行。前些天教主说了,夫人连朝廷的高手都摸不清楚,待在京城容易出岔子,让我叫你们回去;如果确实有门路在干正事儿,就让我及时汇报进度……” 汇报进度?? 折云璃坐直些许,有点不高兴: “师父让你来监督我和师娘不成?” 萍儿连忙摇头:“也不是监督,就是帮忙跑腿照顾饮食起居,要是小姐或夫人嫌弃,我就回去,教主亲自过来也行。” 师父过来? 折云璃觉得师父过来,她白天遛弯晚上打麻将的快乐日子就得彻底结束了,想想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怎么会嫌弃,你来了正好,我书还没抄完……” “教主说了,不准帮你抄书,我还得每天代教主检查,要是不听话,教主就派人过来接小姐回去。” 折云璃张了张嘴,虽然没说话,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白色…… …… 入夜,清江下游。 数艘巨船组成的船队,在江面上平稳航行。 为首宝船的船楼二层,靠近船尾的房间里亮着灯火,夜惊堂腰悬佩刀,在窗口负手而立,眺望后方的涛涛江水,眼底带着些许无奈。 如果说三个姑娘是没奶吃的话,那和五个姑娘外加十几个宫女住在一起,基本上等于关禁闭。 船楼住的都是女眷,二层的房间,都是随行宫女的宿舍,而楼上就是太后和笨笨的卧室,耳目通达的璇玑真人也住在上面。 船楼外还有负责安保的禁军和黑衙高手,夜惊堂不说拉着凝儿和三娘日复一日赶路,连出门走动都不太方便,这几天基本上就是足不出户,躺在床上养伤。 凝儿和三娘就住在隔壁,白天的时候会过来上药,途中会让他亲一口捏一下,而晚上就不敢待在房间里了。 至于楼上的三个女子,笨笨怕师尊误会,只有医女过来号脉的时候,才跟着过来探望一下;而璇玑真人怕太后误会,整天喝大酒根本不过来;至于太后就不用说了,压根就没见面的理由。 因为待在房间里太无聊,连鸟鸟都不乐意陪着他,整天跑到楼上侧吃蹭喝,基本上没下来过。 船只从邬西运河出发,逆流而上经过数天航行,已经到了江安码头附近,距离京城外的官家码头不足十里。 船队满载禁军,还押送着邬王、姚文忠、白司命等匪首,等抵达官家码头,几千号人入城,恐怕还有不少事。 夜惊堂见后方的官船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下船,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隔壁房间里,凝儿和三娘也在收拾东西,虽然房门关着,但以夜惊堂的感知力,还是能听到窃窃私语: “可算到了,惊堂怕是憋坏了……” “我要回去陪云璃。你上次不是说,女人折腾不坏吗?他养精蓄锐这么久,你刚好一个人试试深浅……” “你也憋的不轻,昨晚上都蹭我胳膊了,半夜准憋不住,跑过来凑热闹……” “你当我和你一样?我巴不得能清净几天……” “你就装吧……” …… 夜惊堂聆听片刻,也没打岔,顺着楼梯来到三楼。 这艘船是女帝出行用的宝船,三楼金碧辉煌地方挺大,但房间不多,只分了书房卧室和观景的外厅。 马上要回宫当金丝雀了,太后娘娘肯定恋恋不舍,站在观景露台上,看着沿江两岸的风景。 璇玑真人不出意外又喝大了,站在背后搂着太后娘娘的腰,下巴放在肩膀上,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发现夜惊堂上来,还回头看了眼,又把目光转了回去。 而书房之中,门开着,东方离人正坐在书案前,腰背笔直在纸上写着东西,看模样像是在批阅奏折思考国家大事,神色极为专注。 夜惊堂本想敲门,但稍加思量,又没做声,仗着武艺高强,无声无息潜入书房,悄悄摸到了书桌侧面。 抬眼打量,可见笨笨手边放着摊开的《侠女泪》,里面是女侠受伤被小贼医治的情节。 而旁边的几章纸上,则是画好的配图,上半部分是书上描写的环境,花草树木皆精心勾勒,没有丝毫马虎;侠女和小贼的形象,更是刻画入木三分。 虽然在纸上作画,却能通过线条起伏,感觉到西瓜远超寻常女子的丰盈,以及手捏在上面的力量感…… 夜惊堂见此,心中之惊艳,就如同东方离人看到他习武一般。仔细打量书上的无耻小贼,又发现相貌极为俊郎,可谓骨重神寒天庙器……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心底受宠若惊,没想到笨笨这么有诚意,竟然是照着他的模子画的。 再打量受辱侠女,虽然尽力画的不像,但眉宇间那股子英气,还是有似曾相识之感……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憋了半天,心头也只冒出一句:怪不得西瓜画这么大…… 因为怕打扰,夜惊堂也没出声,只是站在不远处安静打量。 东方离人全神贯注绘画,画完一幅图后,还在下面的留白上,写下书上的剧情,可谓诚意满满。 等把字写完,东方离人才放下笔,抬手伸了个懒腰。 “嗯~……嗯?!” 东方离人胳膊刚抬起来,就发现不远处站了个黑衣公子。 四目相对,东方离人眨了眨眼睛,继而就是脸色一红,迅速把桌上的纸上挡住: “谁让你进来的?” 夜惊堂做出什么都没看见的的模样,示意窗外: “船马上到了,上来问下安排,见殿下在忙公事,就没打扰。” 东方离人感觉夜惊堂肯定看了半天,余光瞄了眼桌上春宫图后,把纸张收起来,不悦道: “你是本王下属,要谨记自己身份。本来还想给你画一本画册,你既然如此恃宠而骄不懂礼数,这东西……” 夜惊堂见笨笨要撂挑子,连忙赔礼: “我知错,以后进门肯定打招呼。” 东方离人轻轻哼了一声,因为本就是给夜惊堂画的,倒也没有过多追究,转而道: “还得把邬王等贼子移交给刑部看押,恐怕要忙大半晚上。你有伤在身,就不用跟着了,早点回去休息。你伤势如何了?” “休养这么多天,已经差不多了,明早我准时去黑衙报道。” “不用这么着急,从竹籍街的命案一直忙到现在,也该好好放松几天,你不是要搬新宅吗,等忙完了在来衙门。本王去给你请赏,以这次的功绩,求个实爵应该不难。” 夜惊堂对于这些东西并不在意,含笑道: “殿下看着安排就好,那我先告辞了。” “嗯。” 东方离人微微颔首后,开始整理画好的纸张,发现夜惊堂走出几步又回头,蹙眉道: “还有事?” “这些画好的,能不能……” “不行。” 东方离人废寝忘食忙活这么多天,才画出这些,万一夜惊堂拿去把玩,弄丢了或者弄脏了,沾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怕是得吐血,为此做出了没得商量的样子,摆手道: “等本王画完,装订好了才给你。” 夜惊堂见此也没强求,嘱咐了一句: “还是以正事为重,这些东西慢慢画即可,我不着急。” “知道啦。” …… 第二章 宫里宫外 月上枝头。 郊外码头上灯火如昼,数百艘大小船只在江岸停靠,目之所及全是在秋风下猎猎作响的旗号。 “呜——~” 嘹亮号角声自江面响起,数艘巨型官船,驶入了港口。 踏板自官船上放下,身着黑色麒麟铠的禁军自船上鱼贯而出,庄严肃穆的气势,让整个码头霎时间变的鸦雀无声。 而距离码头约莫两里开外的江面上,一艘满载文人举子游船在江面缓缓飘荡。 船楼后方的一间雅室内,管家打扮的白眉老者,杵着藤木拐杖,站在窗口眺望码头,慢条斯理说着: “当年在京城,诸王都当皇子的时候,邬王便经常乘船在清江游赏,学术不精,却爱出风头,说了不少蒙昧之语却不自知。 “因为邬王无大能,太祖并未严厉管教,封王也封到了邬州太平之地,只希望邬王无病无灾享一辈子富贵,却不曾想这人啦,能自不量力到这一步……” 山羊胡老者身前,是个身着锦袍的公子,手持折扇,面相不到三十,虽然体型颇为健朗,但气质温文儒雅,看起来就好似知书达理的书生郎。 公子名为东方朔月,乃燕王嫡长子,也是燕州王储,十年前女帝继位后,与众世子一道入京求学,平日里经常混迹于梧桐街,名声不好不坏,算是半个透明人。 东方朔月并未回应白眉老者的絮叨,目光放在远方的码头上,遥遥望着走下官船的靖王一行人,待看到一个黑衣武官,带着两个跟班从偏僻处离开,才开口道: “论自不量力,谁比得过血菩提。前两月血菩提失了手,又打听夜惊堂的下落,自作主张借了俩江湖杂鱼去报复。我还以为对付的只是寻常宗师,不曾想血菩提想杀的竟然是当代武魁……” 山羊胡老者回应道: “也怪不得血菩提。此子不是藏得太深,就是气运太旺,在京城露头不过数月,就已经有如此气象,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么个年轻儿郎,已经打进了武魁之列。” 东方朔月眉头紧锁道: “自从女帝登基过后,璇玑真人平日消声无息,每年秋天又会回京待一段时间,雷打不动至今已有十年,其中缘由定要查明。如果只有璇玑真人一个武魁,尚能设法对付;若再加上夜惊堂……” “殿下。” 山羊胡老者打断了东方朔月的话语,轻轻叹了口气: “太祖四子中,咱们燕王能征善战最受朝臣推崇。太祖立储时,朝臣大半都偏向燕王,只因大魏百废待兴需要个守成之君,皇位才传给了先帝;而皇长子被废时,朝臣偏向的亦是咱们燕王。 “只要以后女帝出岔子,削藩也好、禅让也罢,甚至英年早逝,一旦皇权出现动荡,燕王都是入京继承大统的第一人选,根本没必要急着行大逆之举,惹来一身猜忌。踏踏实实镇守边关,等着女帝按耐不住先作妖,指不定最后还是朝臣求着王爷进京……” 东方朔月负手而立,摇头道: “父王等得起,我等不起。女帝不是善类,召诸王世子入京,就没想着让我等离开云安;父王不止一个儿子,也根本不在乎我回不回去,双方不过是在拼谁先坐不住。一旦有人铤而走险撕破脸皮,我就是棋盘上的第一颗弃子。” 山羊胡老者知道世子殿下天赋能力皆不凡,却在京城寄人篱下十年,早已经过够了这样的日子,说的也是实情,想了想又道: “绿匪虽然实力强横、人脉遍布南北两朝,但终究不知底细不知目的,算是把双刃剑,能伤敌,但也可能伤己……” “任何兵器,用不好都会伤己。” 东方朔月没有再扯这些大道理,见靖王等人相继离开码头后,转身回到房间: “璇玑真人和夜惊堂,必须先解决掉一个。璇玑真人太全面,几乎无懈可击,夜惊堂的底蕴倒是不清楚。先想办法去试试夜惊堂的深浅,看有没有弱点,再对症下药设法对付。” 山羊胡老者见此不再多言,拱手一礼后,悄然退去…… …… 蹄哒、蹄哒…… 满街华灯璀璨,三人牵着骏马相伴走过石桥,来到了人头攒动的天水桥街面上。 跑了近一个月终于回家,裴湘君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但柔媚脸颊上也带着几分紧张。 毕竟她出去的时候,还是端庄成熟的当家大小姐,而回来的时候,已经学会捧着喂和骑马了,甚至知道轻拍月亮是累了想换个姿势。 就算大嫂不会笑话,反而会夸她中用,这事儿说起来也有点羞人不是。 裴湘君牵着马走在前面,作势打量各家铺子的生意情况,但心底里一直在暗暗琢磨,该怎么和大嫂汇报当前的局势。 骆凝目前还没什么压力,身着青衣做冷艳女侠打扮,走在夜惊堂身侧,管教不知道归家的鸟鸟: “坐这么多天船,你整天待在楼上,夜惊堂受伤,你都不知道回来探望一下……” “叽叽……” 夜惊堂忙完公事恢复自由身,步态自然轻松了不少,等走到巷口附近,瞧见老镖师杨朝从后巷出来,他遥遥开口: “老杨。” “哎哟!少东家回来了。” 杨朝快步跑到跟前,打量起自幼看着长大的夜惊堂,欣喜与感叹都写在脸上: “少东家厉害呀,东家在天有灵,要是知道少东家已经成了刀魁,肯定高兴的三天三夜睡不着,逢人都得唠上两句……” 夜惊堂轻笑了几声,询问道: “天水桥的生意最近没出什么情况吧?六子的腿如何了?” “六子早好了,今天出去走镖了。至于天水桥,少东家给云安城的泼皮立过威后,天水桥都快成禁地了,连小偷小摸都绕着走……” 骆凝跟在身后,想了想询问道: “云璃最近在做什么?有没有在街上调皮?” 折云璃整天当街遛子,天水桥上下基本上都认识了,但因为水灵可爱懂礼貌,街坊观感都不差。 杨朝并未说折云璃整天游手好闲的事实,而是委婉回应: “云璃小姐懂事的很,每天都帮着张夫人巡视铺面,染坊街那边事情忙,也会经常过去帮忙盯着。今天早上就出门了,在染坊街那边守了一天……” “……” 骆凝眨了眨眼睛,觉得云璃不该这么懂事,但临时抽查没抓到毛病,她心里也多了几分欣慰。 等夜惊堂和杨朝闲谈完,三人相伴走向裴家大门时,骆凝道: “云璃应该在双桂巷,我先回去了,你晚上好好休息。” “嗯?” 夜惊堂看似冷峻不凡如谦谦君子,但身为男人,马上到家了,肯定有点不太好描述的念想。 见骆凝要跑,夜惊堂拉住了她的手腕,左右看了看: “都这么晚了,先休息吧,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骆凝岂会不明白小贼的心思,看了眼走到门口和丫鬟说话的三娘后,凑到耳边低声道; “我回去陪云璃,你要是想要调理,就好好拾掇一下三娘。她初生牛犊不怕虎,整天在哪儿说我不中用,你得让她见识下水深火热。 “明天我过来,她要是还能站起来,你以后就别来找我,反正她一个人就能调理完……” 夜惊堂心里还是想把凝儿留下的,为此在巷道阴暗处,环住了凝儿的腰,手在月亮上轻轻揉捏: “三娘是外家高手,身体本就结实,我总不可能没轻没重的折腾……” 骆凝被揉了两下,脸儿顿时红了几分,有点心猿意马,她用手轻推: “你花样那么多,就只会朝我身上招呼?我就不信她是铁打的,你……” 骆凝说到这里,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了一个小药盒,凑到夜惊堂耳边轻声低语。 具体意思,约莫是把三娘毛毛变没,再来个后庭花带雨,让三娘见识下人心险恶。 夜惊堂搂着出馊主意的凝儿,眼神颇为古怪: “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我越是不答应的事儿,你越是来劲,到三娘这你就心软知道分寸了?” “唉……” 骆凝把王夫人给的药盒塞到夜惊堂手里,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让夜惊堂亲了两口,才强压心神牵马离去。 鸟鸟出门这么多天,十分想念荷包蛋,见此也一路小跳跟了上去。 夜惊堂拿着‘恶棍药剂’,有些好笑,目送一人一鸟转过巷口后,把东西收起来,进入了裴家大门。 回到家里,裴湘君便恢复了成熟稳重的大当家模样,带着夜惊堂先去正堂见了张夫人,说了邬州一行的琐事,白给的事倒是只字未提。 张夫人嫁入裴家时,老枪魁如日中天,红花楼正值鼎盛,可以说是亲眼看着红花楼,从顶尖江湖豪门,一步步衰落到二流江湖势力都能踩一脚的地步。 如今看到夜惊堂成了刀魁,已经足以重振门楣,张夫人卸下了压在心底多年的大石头,反应用喜极而泣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过张夫人心头也有点疑虑,感叹片刻后,又说道: “江湖门派,最重要的是传承。无论是武学理念还是行事作风,都得一脉相承才算正统。惊堂拿下刀魁的名号自然是好事,但红花楼的楼主,用刀出去平事,江湖人还是得认为我红花楼传承断了……” 夜惊堂端着茶杯,回应道: “我红花楼的身份没几个人知道,以后关于红花楼的事,我还是用枪即可,等枪法大成,为伯父报了仇,这些江湖偏见自然就不存在了。” 张夫人的丈夫裴远鸣,是通过‘顺位继承’的方式,拿到了枪魁名号,结果没多久,就死在了枪魁断声寂手中。 此事一出,曾经的枪魁名号没江湖人认不说,本来和仇天合旗鼓相当的江湖豪杰,还背上了‘才不配位’的名声,可以说死成了江湖笑话。 张夫人作为妻子,因为此事又气又怨,病倒了好多次,却也无可奈何。 张夫人以前指望三娘报仇雪恨,但三娘显然力不从心,听见夜惊堂说这话,眼泪都出来了,竟然准备起身拜谢。 夜惊堂连忙抬手虚扶,安慰了几句,张夫人才平静下来,想想又说起来把三娘许配给夜惊堂的事。 裴湘君都已经煮成熟饭了,肯定不会拒绝,只是做出半推半就的样子,羞答答点头。 等把这些事情聊完,夜惊堂和裴湘君一道走出正堂,前往后宅的院落。 裴湘君还有点不好意思,走在夜惊堂身边,小声嘀咕: “大嫂说婚事,你好歹客气一下,直接迫不及待答应,听起来和眼馋师姑好久,来裴家为的就是这个似得。” 夜惊堂拉住裴湘君的手腕,含笑道: “我本来就眼馋,要是还犹豫一下,大伯母会觉得我是勉强答应,三娘指不定也会多心。” 裴湘君轻轻哼了声,也没说话,走到僻静处时,搂住了夜惊堂胳膊,来个了西瓜夹,以表现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两人穿过游廊,来到裴湘君的院子里,秀荷还在街上忙活账务没回来。 夜惊堂并未直接扛着三娘进屋,而是来到闺房里,把床板打开,两人通过密道进入了青龙堂。 夜惊堂带着三娘,来到摆有义父牌位的灵案前,取了三只香,深鞠躬后,把香插在了香炉里。 而横跨三十年,延续两代人的恩恩怨怨,也在此刻彻底终结。 只可惜,义父没能亲眼看到这一天。 夜惊堂站在灵案之前,完成义父遗愿的欣喜过后,脸色又流露出淡淡遗憾。 裴湘君以前该叫裴远峰二哥,但现在好像又得跟着叫义父,心头确实有点怪,站在师父、大哥、二哥的灵位前,只感觉无颜面对。 不过红花楼好歹在她手上有了复起之态,无论她是靠手上功夫,还是靠其他功夫,这功劳是实打实的。 为此裴湘君压下杂念后,还是拿起了三炷香,认认真真告祭了一番…… …… 等到祭拜完,两人出了密道,再度回到闺房里。 房间里点着烛火,昏黄光芒照亮了角角落落。 裴湘君仪态柔雅,在架子床前整理床单枕头,同时好奇询问: “惊堂,刚才凝儿鬼鬼祟祟和你说什么呢?” 夜惊堂刚放下随身物件,听见这话,不由转眼看了过去。 裴湘君整理床铺,身上穿着较为宽松的襦裙,这一俯身,葫芦形的身段便尽数呈现。 腰肢线条纤细而柔媚,再腰后则是暖黄色的浑圆满月,丰腴饱满曲线浑圆,隔着秋裙布料,都能感受到裙下那惊心动魄的肉感。 特别是随着肢体动作,在灯前微微摇曳的风姿,若是有男人能抗住,那估计是近视没看清。 夜惊堂视力很好,但还是走到了跟前,仔细打量,还抬起手来…… 捏捏~ 裴湘君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来,抬头望向背后的夜惊堂,有些羞嗔的在他肩膀上打了下: “你做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这么快就显出原形了?都说了凝儿在的时候可以放肆,私底下你还是得守规矩……” 夜惊堂在床前坐下,把三娘拉着坐在腿上: “知道啦,刚才是情不自禁。” “哼~”裴湘君也没抗拒,靠在夜惊堂怀里,再度询问: “刚才问你话,凝儿和你说什么呢?” 夜惊堂握住单手掌握不住的西瓜,想了想凑到耳边轻声低语。 “……?!” 裴湘君眨了眨杏眸,听清楚后,脸色涨红,当即想要起身。 夜惊堂连忙抱住腰:“说说罢了,我又不会硬来。” 裴湘君没想到还有那么离谱的法子,想说夜惊堂几句,又难以启齿,见夜惊堂没准备乱来,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会硬来,那就还是想咯?那种羞死人的事情……我还没想好,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别整天琢磨这些邪门歪道……” “我也没琢磨,凝儿都是第一次和我说这个……” “哼……” 裴湘君半点不信,虽然没第一个吃螃蟹的胆子,但奖励夜惊堂的胆子还是有。 她褪去鞋子,把幔帐放了下来,而后曲腿坐在了床铺上: “我以前在船上拉伸筋骨,你一直偷瞄,别以为我没发现。你是不是好奇脱了裙子拉伸筋骨是什么样子?” ? 夜惊堂一愣,眨了眨眼睛,往里面挪了些,让开地方: “可以吗?” 裴湘君都说了,自然是可以。她把鹅黄襦裙解开,又拉下肚兜和薄裤,幔帐之间顿时白花花一片。 夜惊堂手本能抬起,想帮三娘减轻负担,但犹豫了下还是没打扰。 裴湘君和夜惊堂煮成熟饭也没多久,骆凝在的时候,为了彰显大妇风范,还能放开,私底下还是难免害羞。 裴湘君单手护着胸口,脸儿通红,瞄了夜惊堂几眼后,才跪趴在床榻上,慢条斯理摆出了一个‘猫猫伸懒腰’的姿势…… !! 昏黄光线下,白如羊脂的身段曲线展现无疑,满月近在咫尺、纤毫毕现,冲击力可谓惊人。 夜惊堂本想保持冷峻不凡的神色,但实在高估了自己的定力,瞬间就岔了气,闷咳了一声: “咳……” 裴湘君动作一顿,偏头关切道: “怎么?伤势复发了?” “没有没有,你继续。” 裴湘君感觉可能是劲儿太大,把夜惊堂憋到了,这种花活,完全可以调理完在研究,想想又坐了起来,把夜惊堂摁倒,凑了上去。 “没事,我不着急,呜……” 双唇相合。 夜惊堂躺在枕头上,双手微抬,想想还是帮忙拔下了三娘头上的花鸟簪,放在了枕头旁,而后翻过身来,反客为主…… …… 另一侧,皇城大内。 东方离人入城后,把各种杂事交接完,夜色已深,便回到了靖王府休息,明天早朝会再去朝见女帝。 太后娘娘回了宫就变成金丝雀,本着多待一个时辰是一个时辰的心态,并未回宫,也住在了鸣玉楼,研究起从靖王府通向福寿宫的地道。 而璇玑真人回到京城,并未闲下来,在琐事忙完的第一时间,就独自进入皇城,来到了长乐宫内。 微凉秋夜,长乐宫灯火通明,无数彩衣宫女在宫阁间穿行。 承安殿中,女帝寝室的小浴池里雾气蒸腾。 大魏女帝躺在白玉质地的池子里,双手搭在池子边缘,背后就是金光闪闪的暗金色铠甲,姿态看起霸气非凡,但柔媚脸颊上却带着淡淡疲惫。 咔咔~ 虎头滑门上的机关被转开,而后大门左右分开,一袭白裙的璇玑真人出现在门口。 大魏女帝睁开眼眸,声音颇为亲和: “师尊。离人呢?” “在王府,明早才会过来。” 璇玑真人把门关上,半点身为臣子的觉悟都没有,解开了白色长裙,露出光洁如玉的傲人身段,赤足试探了下水温,而后就跃入其中。 扑通~ 大魏女帝对此习以为常,往旁边挪了些,让璇玑真人靠在跟前: “还是没找到鸣龙图下落?” 璇玑真人靠在跟前,抬手掂了掂大魏女帝青出于蓝的广阔胸怀: “线索有不少,目前最有可能的是蒋扎虎手里那张。但蒋札虎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南北两朝找他的高人不计其数,藏的非常深,露面也是快去快回,从不会停留超过一天。 “去年到今年,我追查了半年,蒋札虎没找到,反倒是碰上了和我一个打算的北梁盗圣,又追了北梁盗圣半年,一无所获……” 大魏女帝知道搜集鸣龙图的难度,对此道: “这种事急不来。夜惊堂在邬州找到了雪湖花的替代品,虽然比不上原版雪湖花,但靠这个总能多撑一段时间……” 璇玑真人听到夜惊堂的名字,不免回想起她蹭夜惊堂,夜惊堂又戳她的事情,彼此清清白白谈不上心虚,但终究对心境有点影响。 璇玑真人撩起水花洒在胸口,略微迟疑才道: “夜惊堂天赋旷古烁今,品性也不凡,看起来可当大用。” 大魏女帝听见师父夸她的人,心底颇为满意: “夜惊堂满心侠义,权钱名色一样都不好,确实是个百年难遇的良才。我想让他代为搜寻鸣龙图,但身体的问题不能告知旁人,没有理由开口……” ? 璇玑真人觉得夜惊堂还是好色的,但这话显然不好当着女帝的面说,说了就解释不清了,想想只是接话道: “我在邬州和夜惊堂接触过几次,关系还算不错,和他说了根骨不佳,需要他帮忙寻找鸣龙图的事。他答应了,应该会去想办法,不过恐怕也得好几年时间。” 大魏女帝眨了眨眼睛,敏锐捕捉到了问题所在: “找鸣龙图的事情可不小,夜惊堂就因为师尊根骨不佳,便答应帮师尊搜寻鸣龙图?这听起来,和师尊的关系……” 璇玑真人没有半点怯场,还做出了得意之色: “夜惊堂能成刀魁,全靠为师点化,这个恩情够不够?” 大魏女帝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没有再胡思乱想,又问道: “出去这一趟,离人和夜惊堂的关系如何了?” “离人脸皮薄,到现在还说夜惊堂是下属,我和太后在场,她就躲得远远的摆王爷架子,还能如何?” 大魏女帝就知道会如此,暗暗叹了口气,也没再多问…… 第三章 你不是说不来吗? 随着染坊街翻修,街上来了商户伙计,后面的房舍自然也不再闲置,以前荒无人烟的街区内,多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骆凝牵着马匹走过染坊街,左右打量着周边的变化。鸟鸟则站在马脑袋上,盯着骆凝手里的零食,不时“咕咕叽叽~”两句套近乎。 待走到双桂巷口是,骆凝就抬手示意禁声,让鸟鸟看着马匹,她则轻手轻脚走进巷子,模样和晚上下班回来,偷偷检查闺女乖不乖的年轻妈妈似得。 骆凝到南霄山时,云璃还是三四岁的小丫头,说是看着长大也不为过,很了解云璃的性格。 按照骆凝的推测,她出门这么久,云璃应该是玩疯了,现在这个点,要么是不在家,要么就是在疯狂抄书补作业。 但快走到家门口时,骆凝却意外发现,院子里竟然有对话声: “不行,我不能帮忙抄书……” “龙吟楼有家酒楼,里面的大厨号称‘厨仙’,做的醋溜鱼可是京城一绝。你帮我抄十张,我待会就带你去吃……” “我有银子,待会自己去吃。” “嘿?你……记得给我也带一份……” …… ?? 骆凝听到萍儿的声音,脚步猛地一顿,本来重回小家的惬意荡然无存,变成了红杏出墙被相公找上门的慌张。 她本想掉头就跑,但平天教主若在的话,她刚走到巷子口就已经被发现了,现在掉头跑显然是欲盖弥彰。 为此骆凝慌了一下后,又迅速强压心神,做出了坦然自若的模样,迈着小碎步走到院墙外,踮起脚尖看了眼。 院子里依旧干净整洁,夜惊堂居住的西厢房关着,而正屋和厨房则亮着灯火。 萍儿站在厨房里,熟悉的小圆脸上带着几分为难,正认真刷着碗筷。 而做书香小姐打扮的小云璃,则搬出了小桌和板凳,坐在了正屋屋檐下,单手撑着脸颊,没精打采的抄书,还在试图利诱萍儿帮忙抄书。 骆凝仔细打量,没在院子里发现平天教主的踪影,便仙气飘飘飞身越过围墙,落在了院中。 呼~ 折云璃余光瞧见一袭青衣从墙头冒出来,惊得整个人一个激灵,迅速腰背笔直做好,摆出认真抄书的模样,而后才惊喜开口: “师娘,你回来啦!” 在厨房刷碗的萍儿,也是满脸惊喜,连忙擦了擦手跑出来,欠身一礼: “拜见夫人。” 骆凝教主夫人的气态很足,眼神示意云璃老实抄书后,带着萍儿来到院子外,询问道: “你怎么来了?教主在什么地方?” “教主没来,让我过来送个消息……” 萍儿规规矩矩把教主的吩咐大概说了一遍,而后道: “京城卧虎藏龙,夫人一个人待在这里风险太大,依我看,夫人还是回去吧……” 骆凝见平天教主没过来,心头如释重负,至于回去,那肯定不不乐意的: “我已经有了进宫的门路,只需再耐心等待一年半载,就能完成教主的安排,你回去让教主静候佳音即可。” 萍儿连忙摇头:“教主说了,夫人不回去,我就在这里待着,照顾饮食起居。还有,夫人有什么门路、目前什么进展,都得和教主汇报一声,免得以后出了岔子,教主还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搭救。” “……” 骆凝听见这管家婆似得话语,自然有点不高兴。 但她作为教主夫人,公务出差迟迟不回家,还不汇报工作进展,确实说不过去。 萍儿不是她的丫鬟,而是薛白锦的跟屁虫,如果发现她出来根本就没有办事,肯定会和薛白锦打小报告。 为此骆凝斟酌良久,还是汇报起了这几个月在京城的工作: “年初来京城后,为了救仇天合,我发展了一名教徒,进入黑衙当差;仇天合被放归自由身,就是我在背后谋划……” 萍儿颔首道:“教主见仇大侠被放出来,就知道夫人确实在尽心办事,而且得到了能人相助。此人既然已经是我平天教的教徒,教主于情于理都得知道身份,以免以后互相遭遇,却不知是自己人弄出意外……” “……” 骆凝不太想说,但萍儿说的也是事实,她自己发展了暗桩,却不肯告诉薛白锦身份,那不成结党营私准备自立门户了。 而且如果培养的人,没有混进宫里的能力,薛白锦肯定还是得叫她回南霄山,不走指不定就自己过来了。 骆凝犹豫了下,还是凑到萍儿耳边,轻声低语道: “此人姓夜,名惊堂,是我前两月发展的香主……” 夜惊堂?! 萍儿听见这个名字,小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毕竟她前些天才在君山台见过夜大侠的绝世风姿。 夜大侠竟然是…… 这怎么可能! 萍儿有点不相信:“夜大侠是我们的人?他可是当代刀魁,那么厉害的枭雄,夫人怎么可能把人家收为己用……” 骆凝也不可能解释自己用的美人计,便瞎编道: “夜惊堂四月份刚来京城,虽然悟性旷古烁今,但以前只是没见过世面的江湖野小子。我给他领路,教了他不少武道理念,他身上没钱,还让他住在这里落脚,他才短时间达到现在的成就,把我当……嗯……亦师亦友的关系,把我当前辈看。” 萍儿依旧半信半疑:“即便如此,现在夜大侠都成武魁了,肯定被大魏朝廷重用,功名利禄要啥有啥,岂会跟着我们复国?而且夫人根本掌控不住这样的人物,他还知道夫人身份,若是有了弃暗投明的想法,夫人和小姐岂不是……” 骆凝想了想,继续瞎编道: “夜惊堂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他自幼生活在梁州,梁州那种苦地方,到处闹匪患,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朝廷也没心思管,所以他一直对朝廷很不满,想改变这局面。我平天教目的也是为了颠覆朝廷,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和他不谋而合,所以他才会拜入我平天教,和我们共谋大业。” 萍儿觉得这说法倒是挺合理,略微思索,点了点头赞叹道: “果然是英雄惜英雄,我就知道夜大侠这么厉害的人物,不会是爱慕权势的朝廷鹰犬。那我现在就写封信,送回南霄山,和教主阐述实情。” 骆凝微微摆手:“你直接回去送口信吧,我行事自有分寸,你在这里也没什么事……” 萍儿为难道:“教主说了,夫人不回去,我就留在这里协助夫人。要是我回去了,教主定然疑心,指不定就亲自过来看看了。” “……” 骆凝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这一点后,不由心如死灰,只能妥协道: “也行,我平日里都在外面忙,你能陪着云璃照顾饮食起居,也是好事。” “嘻嘻~”萍儿连忙点头一笑,转头就回去开始写信。 骆凝胡扯一堆,稳住薛白锦派来的小跟班后,连管教小云璃的心思都没了,很快又孤身离开,再度跑回了裴家…… …… 夜深人静,裴家后宅。 闺房门窗紧闭,只有里间的妆台上放着一盏烛灯。 垂下的幔帐,荡起水波般的纹路,若有若无能听到碰撞月亮发出的细微轻响。 裴湘君依旧是猫猫伸懒腰差不多的动作,熟美脸颊带着一抹酡红,轻咬下唇微闭着眸子,怕同在后宅的大嫂和丫鬟听见,倒是没发出哼唧声。 夜惊堂跪在床榻上,双手扶着白如羊脂的月亮,双瞳间倒影着无痕雪背,也算是在练青龙献爪。 在练了不知多久后,彼此还没分出胜负,外面忽然响起了轻柔脚步: 踏踏~ 头晕目眩的裴湘君回过神来,听脚步就知道谁来了,觉得当前动作有点羞人,就改为侧躺在了枕头上,小声嘀咕: “这狐媚子,晚上果然忍不住……” 夜惊堂也停下枪势,因为不便出门,只是脑袋探出幔帐打量。 吱呀~ 很快,房门从外面推开,一袭青衣的骆凝,悄悄摸摸从外面钻了进来。 裴湘君箭在弦上,见夜惊堂纹丝不动,还主动扭了下腰身,同时开口道: “你不是说不来吗?呜~……跑来做什么?” 骆凝刚走进里屋,就听到熟悉的声响,冷艳美眸顿时显出古怪,不过也没和这没羞没臊的婆娘吵嘴。 她快步来到跟前掀开幔帐,把三娘推到里面,又用薄被把剑拔弩张的恶棍盖住,坐在了夜惊堂面前: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乱来?” 夜惊堂本来想欺负下半路杀出来的凝儿,但瞧见骆凝脸色焦急而严肃,又冷静了下来,蹙眉道: “怎么了?云璃惹出事儿了?” 裴湘君见此也坐起身来,面带疑惑。 骆凝脸色复杂:“薛白锦派了贴身丫头过来,已经到双桂巷了……” “切~” 裴湘君顿时无语,重新躺在了枕头上,有些没好气道: “我还以为多大事,就来了个丫鬟,你有必要和命不久矣似得?” “你懂个什么?” 骆凝拉起薄被盖在三娘脸上,继续道: “仇天合都已经走了,我留在京城就得办事,不办事就得马上回南霄山。薛白锦这是派人来监督我,我要是把人撵回去,薛白锦肯定就自己过来了,到时候她非把你这小贼打死!” 夜惊堂这次明白了严重性,皱眉道: “那怎么办?” 裴湘君撑起上半身,回应道: “那你回去就行了嘛,我一个人能照顾惊堂,惊堂也不会被打死……” “你……” 骆凝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想揍三娘。 夜惊堂连忙横在中间拉架,和颜悦色道: “别开玩笑,说正事。现在就是要办事,做给平天教主看对吧?” “不是做给她看,是要正儿八经的办事。” 骆凝严肃道:“我是平天教的教主夫人,又不是朝廷的人,答应了留在京城找进宫的门路,就得办事,岂能空口白话骗薛白锦?” 裴湘君听见这话,皱眉道:“你们平天教想进宫做什么?造反的事情,惊堂可不会干……” 夜惊堂微微抬手,解释道: “不是造反,就是进宫找一样东西,好像埋在承安殿下面。这事不是没可能,但难度估计不小……” “不管办不办的成,总得放在心上付诸行动,有什么难点,我也好和南霄山那边解释,让她不要催。” “明白了。嗯……我离开前和朝廷说了,事情办成就带你们俩进宫学玉骨图,明天我再去问问情况……不过就算能进宫,你也别自作主张,最后让我来办这事。” “我知道,你真找到了,我马上就得回去,嗯……你先找再说吧。” 骆凝商量几句后,心里也安定了些,起身想走,但余光瞧见夜惊堂宽厚的胸肌、线条完美的腹肌,以及剑拔弩张的…… 夜惊堂发现凝儿目光躲闪,便明白了意思,主动抬手搂住肩膀: “好啦,都这么晚了,先休息,明天再继续商量。” 裴湘君不上不下的,都等半天了,见此又翻起来,摁住骆凝,从枕头旁边取来药盒: “刚才出馊主意坑我是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懂不懂?来,你自己先试试没毛丫头的滋味……” 骆凝见三娘来硬的,准备撕裙子上褪毛膏,自然急了,用手挡着: “裴三娘,你别乱来!万一洗澡的时候被云璃发现……” “发现又怎么了?你就说你觉得的凉快自己剃了,再者个把月就长出来了,又不是让你一直当小丫头片子……” “你……夜惊堂!你再放任她乱来,我就真回去了!” “谁乱来?是你自己先挑事。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你自己选保前面还是保后面……” “什么前面后面?” “你出了两个馊主意,现在忘了?” “……” 骆凝抿了抿嘴,因为有点理亏,干脆摆出了宁死不屈的样子,偏头闭眼不再搭理…… …… 翌日。 咚~ 咚~ 幽远晨钟自钟鼓楼响起,和煦秋日洒在了云安城大街小巷间。 夜惊堂骑着大黑马,飞驰到了皇城外,递上了自由出入宫闱的令牌后,进入了皇城。 这次去邬州办事儿,明面上是追查邬王造反一案,暗地里则是寻找雪湖花替代品的配方,同时抓住张景林。 这两件事儿都办成了,肯定得回来复命。 因为是钰虎暗地里交代,夜惊堂不好和笨笨说,进宫也只是打着趁着休假,去鸣龙潭打坐练功的名义。 昨天邬王被押回京城,今天自然得开早朝会处理此事。 夜惊堂自殿前广场旁边走过,能看到不少朝臣进入太华殿,而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笨笨,就身着朝服走在最前面。 夜惊堂虽然享四品武职待遇,但并非正式官身,就算是,四品武官放在朝堂重臣之间也算不得什么,肯定没有跑过去露脸打招呼,直接跟着宫女穿过太华殿,来到了长乐宫内。 女帝在太华殿上朝,长乐宫内除了宫女也遇不见什么人。 夜惊堂熟门熟路来到了鸣龙潭中心的水榭里,腰背笔直盘坐练功,直至湖边打量的宫女离开后,才睁开眼睛,研究起凝儿昨晚说的事情。 按照凝儿的说法,前朝末年,燕恭帝逃往天南,临终托孤时,曾告诉薛白锦的爷爷,承安殿下面藏着件东西,有可能从北梁那边换来助力。 具体是什么东西,平天教主没说,只知道平天教主强调让凝儿自己去拿,不要告知外人,原因估计是怕外人得手后,直接跑去北梁换高官厚禄。 夜惊堂肯定不会帮着平天教造反复国,但为了能让凝儿名正言顺留在京城,查事情的过程还是得走一下。 按照凝儿的说法,东西放在寝殿侧面的一尊假山下面。 假山下面有个小密室,为大燕开国的时候修建,几百年了,原本是用来保存鸣龙图的,隐蔽性极强,且带有延时开启的效果——在启动机关后,会有流沙落下,直至机关在重力作用下开启。 虽然开启方法不麻烦,但这个过程得一整天,开启时动静也挺大,外人根本没办法私自打开。 因为打开的过程仪式感太强,最后连大燕开国皇帝都懒得用,直接就把鸣龙图放在书房里,这个密室,多半用于储藏几十年都不一定用得上的贵重物件。而燕恭帝逃出京城,没有带上密室里的东西,也是因为根本没时间等一整天。 夜惊堂的位置,可以瞧见花园里的假山,高三丈左右,看起来没什么特殊,大魏开国才一甲子,连前朝太后用来偷情的浴池都保留着,这假山估计也没动过,东西应该还在里面,但想神不知鬼不觉把假山打开,几乎不可能。 夜惊堂观察良久,尚未想出合理方法,耳根便是一动,听见湖边传来了脚步声。 踏踏~ 他见此迅速闭目凝神,做出了心无旁骛之态…… 第四章 熟能生巧 微风吹皱湖面,一袭如火红裙不紧不慢行过荷叶跳石,远看去就好似脚踏碧波走在水面。 湖心水榭中,夜惊堂腰背挺直盘坐,认真练着玉骨龙象图,待人影走进,才收功静气睁开眼眸,转过头来: “钰虎姑娘?” “嗯哼。” 大魏女帝踏上水榭台阶,柔媚无双的脸颊上带着三分闲散,直接在湖边坐了下来,拍了拍身侧。 啪啪~ 夜惊堂起身来到跟前,先是眺望了下远方的太华殿,才在旁边坐下,稍显疑惑: “太极殿在上朝,你……不陪着圣上?” 大魏女帝是该在太极殿待着,但她最近身体很虚,坐一早上有点吃不消,中途让群臣继续商讨琐事,她回来休息片刻,见夜惊堂来了,才换了身衣裳跑过来。 大魏女帝欣赏平湖秋光,随口回应道: “群臣上朝,和我有什么关系。话说你这次出门,表现的不错,靖王对你大加称赞,还拿出了邬州官吏给你写的邀功帖,群臣正在商量怎么嘉奖。” “是吗?” 夜惊堂笑了下:“本就是分类之事,也谈不上立了多大功劳。朝廷真要嘉奖的话,上次说的玉骨图……” 大魏女帝双手撑在石台上,身体微微前倾,致使火红胸襟高挺,偏头望向夜惊堂: “上次说了,帮我找到雪湖散的配方,什么都能满足你。你差事办的这么好,就要这个?” 夜惊堂已经逐渐习惯钰虎的虎头虎脑,对此无奈道: “事情就提了这个,自然就要这个。钰虎姑娘不会说话不作数吧?” 大魏女帝见夜惊堂不好意思提其他要求,便主动道: “鸣龙图放在悟性奇高的人手中,才能事半功倍,普通人就算看了,成就也不会太高,所以借阅玉骨图,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奖励。靖王正在想办法给你争取爵位,想给你封个世袭县侯,但‘非战功不侯’是历朝惯例,群臣反对意见都挺大……” 夜惊堂听大笨笨说起过这事,也略微了解过大魏的爵位,县侯已经是凭借个人武力能达到的最顶格爵位了,毕竟奉官城这种二十多岁天下无敌的人物,在前朝也只是被特封为县侯而已。再往上,朝廷就是敢封,也没有武人有脸皮接。 夜惊堂见笨笨开这么大的口,摇头笑道: “封侯有点太过了,邬王之乱连兵祸都没起,我也就查了点案子,真封了,江湖人能理解,朝堂恐怕会炸锅,觉得靖王和圣上用人唯亲赏罚无度。 “而且我不过江湖一游侠,给我这些东西,我也没多大用处,还不如按江湖规矩来,钰虎姑娘记我个人情,以后遇上什么事,扶我一把即可。” 大魏女帝觉得夜惊堂江湖气是有点重,而且还有点狮子大开口,毕竟她欠的人情,可比一个小爵位分量重太多。 “人情可以记,不过这是私底下。所谓‘赏罚分明’,就是该杀的绝不姑息,该赏的也不容推辞。以你的功劳,总得加官进爵做给朝臣看,若立了功得不到赏赐,还有多少人会给大魏尽忠?” 夜惊堂明白这道理,想了想道: “靖王以前提过‘云中侯’,封这个应该没朝臣反对,再奖励我一匹宝马宝剑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差不多了。” 大魏女帝稍加斟酌,微微点头: “也行。这次立下大功,我欠你一份情,以后再慢慢奖励你。 “云中侯是虚封,多以云州地名为号,也能圣上特赐。你想要什么?武安侯如何?” 夜惊堂听到这个,连忙摇头: “武安侯取自‘武安天下’之意,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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