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道上飞速推手,白司命试图弄爆大良珠,夜惊堂则尽力阻拦。 璇玑真人站在背后,满眼莫名其妙,想想闪身上前,剑鞘自夜惊堂腋下冲出,精准无误点在白司命胸口。 咚—— 白司命动作戛然而止,而后眼神满是不甘和悲愤,缓缓倒了下去,看模样是觉得这俩顶尖高手,明明实力远超过他,却连嗑药的机会都不给他,太不当人。 璇玑真人点倒白司命后,蹙眉道: “你在作甚?” 夜惊堂微微耸肩:“防止他自尽。话说邬王招揽的这些高手,造反不行,白给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能撑到现在才事败,真不容易……” …… 第三十二章 往事 山野之间,无数军卒和黑衙捕快,举目眺望着绝壁上的光景。 东方离人在举着大盾的护卫后方负手而立,泽州兵马的将领,则在旁边殷勤拍着马屁: “此行若非王爷派夜大人随军帮扶,某等一群粗人,哪里能短短几天时间追到此地……” 等待片刻后,寂静山岭上方出现了动静。 穷途末路的邬王,终究没鼓起自尽的勇气,又没脸出去当众卑躬屈膝认罪伏法,眼见大势已去后,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随行的四名亲卫,比邬王要有骨气,自知绝无生还可能,不想做阶下囚受辱,在夜惊堂进入山洞后,便直接提刀自刎。 而张景林,反应则要平淡的多。 张景林是个彻头彻尾的药疯子,对医药一道的痴迷,到了心无善恶无所顾忌的地步,但偏偏又才华横溢,能行他人不能行之事。 这样的人,已经不能当人看,而是一件价值很大的‘物资’,活着才有用处,哪怕是对其恨之入骨的北梁皇室抓住了,也没法一杀了之。 张景林清楚大魏把他逮住了,也是继续让他搞研究,为此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见夜惊堂进来,就背着小药箱起身,模样和另谋高就差不多。 夜惊堂从山岭下叫来了黑衙捕快,把邬王抬了下去,而后押送张景林下山,途中询问道: “张大夫,天琅珠到底是什么来历?” 张景林模样并不像个囚徒,自个走在羊肠小道上,闻声回应道: “北梁西海诸部的一种秘药,那边信奉‘天官’,传说是天官降世,赐给万部之主的仙丹。不过老夫翻阅北梁史册,推测应该是由百年前西海夜迟部的巫师研究而出,时间约莫在上上次雪湖花开的时间前后……” “夜迟部……” 夜惊堂确定只有自己才能用天琅珠,觉得这事儿定然和他有联系,便询问道: “这个部落,现在在什么地方?” 璇玑真人走在夜惊堂背后,对此回应道: “西海就是天琅湖,周边万里之地,散落大小部族不下百个,夜迟部在最西边,传闻是太阳最后落山的地方。 “一百二十年前,夜迟部忽然做大,统一了西海诸部,差点让天下局势变成三足鼎立,不过老首领死后,西海诸部就迅速分崩离析。 “甲子前夜迟部向北梁称臣,三十多年前被彻底剿灭,如今早已经不存在了。” 夜惊堂微微点头。 张景林接话道:“‘神赐之物’的说法,应该是夜迟部的愚民之策,就和大魏开国皇帝,说自己出生的时候‘九龙来朝’一样,蒙骗百姓的。史上唯一真实的神迹,应该只有大吴开国皇帝的乘龙而去,毕竟鸣龙图这东西,确实不似凡物……” ? 夜惊堂和璇玑真人听到这里,都是一愣,璇玑真人询问道: “你见过鸣龙图?” 张景林笑道:“北梁皇宫里藏得有一张,老夫本想偷出来研究,可惜看管的太严密,没得逞。” 夜惊堂和璇玑真人见此恍然——在北梁朝廷手里,就和在大魏朝廷手里差不多,就算知道也休想偷到手,这条线索和没有区别不大。 三人交谈不过片刻,便来到了黄石岭下的营地。 东方离人见邬王被抓住带了下来,便安排军卒准备拔营折返。瞧见夜惊堂走过来,她上前道: “刚才下面禀报,在两里外的树林里,找到了张文渊。他身上有什么案子?” 夜惊堂摇头道:“刚来邬州的时候,遇到个小孩找爹,帮着查查罢了。殿下稍等,我过去看看。” …… 被邬王抓来的试药人,长期被关在铁笼中,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大多数还有伤在身,根本跑不了多远。 泽州军卒一直在周边搜寻,找到的试药人都集中在林间一片空地上,其中大部分都是势单力薄的江湖武夫,还有不少药农。 夜惊堂来到两里开外的树林中,可见随军大夫,正在给几十名蓬头垢面的试药人医治着伤势。 一名骨架很大,脸上带着竖状疤痕的男子,披头散发坐在人群之间,大口吃着军粮,面前摆有水壶。 夜惊堂来到跟前,低头打量——本来骨架挺大的汉子,已经骨瘦如柴,身上还有血迹和疤痕,也不知在邬王手底下糟了多大罪。 夜惊堂看了几眼后,开口道:“张文渊,你儿子在湾水镇等你,待会跟着军队出去,很快就能重逢。” 张文渊在铁笼里关了个把月,时间不算长,精神上并没出大问题。听到言语,眼底闪过一抹激动,勉强站起来行礼道谢: “草民拜见大人,大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话至此处,张文渊目光忽然被夜惊堂腰间的刀柄吸引了注意力。 张文渊虽然武艺算不得高,但好歹也是姚文忠的同辈师弟,阅历并不差。 螭龙刀虽然在江湖上存量极大,但仅限于中下层江湖武夫,不会成体系的刀法,才随便找把漂亮的刀当兵器。 而武夫所学一旦成体系,随身兵器就不可能乱带了,背着君山刀的人必然会屠龙令,而带着螭龙刀的人亦是如此,因为这些兵器都是为配套武学打造的,重量、长短、造型皆有讲究,其他流派根本用不出应有的效果。 张文渊看了眼刀首圆环上的铜雕螭龙,又望向夜惊堂的面容,欲言又止。 夜惊堂记得湾水镇那小子,刀法挺不错,见状询问道: “你也用刀?” 张文渊恭敬道:“在下年轻时在君山台学过几年艺,曾有幸见过云泽三杰,还切磋过。大人这把刀,来历好像不一般……” 夜惊堂颇为意外,他已经和轩辕鸿志挑明身份,也没有遮掩的必要,直接开口道: “这把刀是家父所留,你以前见过?” “……” 张文渊听见这话,明显愣了下,又仔细看了眼夜惊堂的面相,半信半疑道: “敢问令尊,可是云泽三杰中的郑峰?” 夜惊堂微微抬手,让身体虚弱的张文渊坐下说话: “家父裴远峰,‘郑峰’应该是江湖化名,不过当年的事没和我说过,我也不清楚具体。” 张文渊坐在地上,想了想道: “大人应该是郑大侠的义子吧?” “嗯?”夜惊堂疑惑道:“你怎么知道?长得不像?” “倒也不是长相问题,在下和郑大侠当年打过擂台,郑大侠虽然刀法略微逊色于另外两位,但相貌在云泽三杰中最出彩,若非如此,师姐也不会……” 张文渊说到这里,觉得这话题可能不讨喜,就改口道: “只可惜,后来郑大侠糟了暗算。我当年去问过事后给郑大侠治伤的大夫,气脉尽碎、肾器受损,不说习武,连生儿育女都是奢望,按理说不可能有儿子。” 夜惊堂眉头一皱,他虽然从仇天合哪里听说过义父当年的事儿,但并不是非常清楚细节,询问道: “我只知道家父被激将上台打擂,当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张文渊叹了口气,略微回想,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当年我才二十出头,虽然天赋武艺都比较差,但还是能和同辈的刀客玩到一起。 “当年的年轻刀客,都喜欢往南湖城跑,大师兄轩辕天罡、师姐轩辕淑夜,还有轩辕鸿志、姚文忠这些人,都是那里的常客,我也经常和师兄弟去那里凑热闹。 “有次大师兄他们在城里切磋刀法,仇天合和郑峰刚到南湖城,就来凑热闹。郑峰初次亮相,刚好和轩辕鸿志对上,因为用的八步狂刀,轩辕鸿志连刀都没抬起来,就被郑峰架住了脖子,丢了个大人。 “年轻人彼此切磋,胜负是常事儿,当时不少人喝倒彩,但也没人往心里去,大师兄帮忙找场子,把郑峰打趴下,师姐还送了瓶伤药。 “本来都以为这只是寻常切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事后还跑去和郑峰、仇天合喝过酒。但轩辕鸿志这人小心眼,算计又深;发现师姐和郑峰走得近,直接就把此事告诉了轩辕朝。 “当时朝廷正在选秀,轩辕家已经和京城打点好关系,让长女入宫当贵妃。轩辕朝得知此事气得不轻,勒令师姐不许出家门。 “而后轩辕鸿志转头又让人去找了郑峰,把选秀的事儿如实托出。 “郑峰性子急,怕选秀之事坐实,就直接跑到君山台当众提亲,当时不少人在场起哄;大师兄轩辕天罡知道师姐的心意,还是顺水推舟帮忙说了句好话。 “但轩辕朝已经和京城商量好了嫡女入宫之事,怎么可能退掉皇帝的婚约,当场被弄得下不来台……” 夜惊堂皱眉道:“然后轩辕朝就让家父用刀说话?” 张文渊摇了摇头:“轩辕朝是刀魁,泽州江湖霸主,再怎么也得讲究江湖辈分,只是回绝了此事。结果当时轩辕鸿志跳出来,让郑峰用刀说话证明实力;郑峰见轩辕朝不同意亲事,答应了这法子,当众挑战轩辕朝,想接下一刀。 “轩辕朝不可能嫁女儿,话说到这份上就答应了挑战;打擂台不是儿戏,生死自负是规矩,轩辕鸿志在战前煽风点火,让轩辕朝下死手,毕竟不同意亲事,就和郑峰结了死仇,留着以后必成心腹大患。 “轩辕朝不是什么善人,确实想一刀结果郑峰,以免留下祸根,但下手太毒,传出去不好听。 “我当时看情况不对,和师兄弟一起跑去找仇天合,想让仇天合来拉郑峰打圆场,但等仇天合赶过来,郑峰已经被打成了废人。 “而后的事,大人应该就知道了。大师兄因为此事,弃刀退隐江湖,和轩辕家断绝了关系;郑峰不能行人事,在重伤醒来之后,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仇天合为了帮郑峰,单刀杀进婚使队伍劫走了师姐,颠沛流离数十年。我在内的诸多君山台弟子,也因为看不惯此事,离开了君山台。 “轩辕朝国丈没当成,继承人也反了目,连‘君山神侯’的称呼都变成了‘轩辕老儿’,从那之后就很少在江湖走动了,可以说一场风波下来,没一个赢家……” 夜惊堂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轻叹道: “原来如此。” 张文渊看了夜惊堂一眼后,轻声道: “在下说句实话,大人别介意。郑峰为人不错,但性格着实有点鲁莽,要是换做仇天合,私奔、劫亲、生米煮成熟饭随便来一个,轩辕朝都得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女婿,他偏偏选了最不该走的一条路。不过这事儿也不管郑峰,主要问题还是出在轩辕鸿志。 “轩辕鸿志从那之后一直怕郑峰回来报仇,想方设法的追查郑峰下落,我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郑峰不可能回来了,没想到忽然能遇见大人……唉,郑峰有后人就好,若真让君山台把这事儿揭过去,那这江湖也没意思了……” 夜惊堂暗暗叹了口气,先把这些老账放下,看向张文渊: “张前辈心藏侠义明辨是非,当得起一个侠字,不过儿子教育的着实不怎么好,年轻气盛行事鲁莽,若非遇见我,现在已经被湾水镇的地头蛇砍了,以后得好好管管。” 张文渊脸色微变:“犬子平时挺好,可能是担忧我安危才……犬子没事吧?” 夜惊堂本想说没事,但上次只是在街上立了个威,然后就让那小子在镇上等着了,现在啥情况他还真不清楚,就开口道: “我打过招呼,应该没事。邬王已经被擒住,山里也没啥事,我去把张前辈儿子接过来,你在军中好好休养即可。” 张文渊劫后余生,当前自然最想和家人团聚,但在铁笼里关了个把月,如今连站起来都困难,山中也没马匹,他总不能让夜惊堂背着出去,当下只能拱手道谢: “那就麻烦大人了。” 夜惊堂见此没有耽搁,转身回到了黄石岭下,和笨笨打了个招呼后,就朝山外飞驰而去…… …… 刚过晌午,烈日当空,天气颇为闷热。 沿河小镇的小客栈里,鸟鸟蹲在屋檐下,盯着北方群山放哨,百无聊赖的轻声哼唧。 二楼房间之中,门窗都关着。 骆凝身着一袭青色长裙,在床榻上盘坐,双眸紧闭练着‘龙象驻颜’图。 裴湘君头戴花鸟簪,做熟美少妇打扮,也在跟前打坐,但昨天刚开瓜,脑子里全是惊堂折腾她的场面,心根本静不下来。 不知坐了多久后,裴湘君轻咬下唇,望向身边冷艳动人的狐媚子,询问道: “惊堂还没调理完,今天咱们怎么安排?” 骆凝睫毛动了动,继而睁开眼眸,看向食髓知味的三娘: “什么怎么安排?” 裴湘君见骆凝装听不懂,微微蹙眉: “咱们是继续一起给惊堂调理,还是……” 骆凝轻轻吸了口气,严肃道: “你还想一起?昨晚我就想说你,两个女人抱一起让男人欺辱,你就不觉得别扭?” 裴湘君昨天还是黄花大闺女,脸皮其实也薄,但狐媚子接受不了,她就能适应,对此道: “事急从权,给惊堂调理身子,有什么别扭的?” “就算是一起调理,也可以规规矩矩轮流来,夜惊堂又不能一次欺负俩。你倒好,还趴在我背上,让他来回那什么……你本来就重,夜惊堂更重……” 裴湘君眨了眨眸子:“那以后我在下面,让你在中间?” ? 骆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抬起手指,在裴湘君额头上戳了下: “你就不能不惯着他?刚进门,你就听他的两个人一起,你信不信过几天,他就敢提非分之想,让你……” 骆凝说到这里,实在难以启齿,就瞄了眼裴湘君肥美的大月亮。 裴湘君显然不明白骆凝的意思,把骆凝的手拍开,很有大妇仪态的训道: “你进了门,就得明白‘夫唱妇随’的道理,你人都是惊堂的了,还能有什么事算非分之想?” “等你以后屁股开花就知道了,他从来都是得寸进尺的性子……” “咳咳——” 骆凝正在数落小贼,窗户外面忽然传来两声咳嗽,惊得她连忙打住话语。 不过转念一想,她说实话,有什么好怕的?就转头看向窗户: “你咳嗽什么?又岔气了?” 吱呀—— 窗户从外面打开。 刚才山里飞驰回来的夜惊堂,落在了房间里,拿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大口: “跑的太久,嗓子有点干。你们说什么呢?” 裴湘君在骆凝面前,可半点不害羞,回应道: “她觉得压在最下面太沉,想夹在中间。” “裴三娘!” 骆凝眼神一冷,抬手就把三娘摁住,准备家法伺候。 而裴湘君倒也不躲,靠在了枕头上,抬手就把骆凝上半身抱住,转眼道: “来,惊堂,你让她试试。” “你失心疯不成?” ?! 夜惊堂本来还没歪心思,但听见三娘这话,就有点稳不住心湖了。他放下茶杯来到床铺跟前,趴在凝儿背上,在三娘唇上轻点: “怎么样?重不重?” 骆凝压在裴湘君衣襟上,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眼神顿时恼火,偏过头道: “小贼!你再这般过分,我就回南霄山了,你起来!” 夜惊堂又在凝儿唇上啵了下: “我就试试罢了,马上就得去湾水镇,又不是要来真的。” 裴湘君被两个人压着,武艺高强倒是不觉得重,躺在枕头上疑惑道: “去湾水镇作甚?” “接个人,刚好从这路过,就回来看看。你们继续休息,邬王的事已经办完了,我估计晚上就回来。” 骆凝蹙眉道:“你身体都没调理好,邬州这么乱,一个人乱跑什么?我和你一起去。” 裴湘君也不放心夜惊堂,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 “湾水镇距离这百来里路,中午这么热,人受到了马也扛不住,休息会再走吧,磨刀不误砍柴工,看你满头大汗的。” 夜惊堂顶着烈日徒步从山里冲回来,确实有点热,想想就顺水推舟,准备休息下。 骆凝想要挣脱两面包夹之势,却被两个人一起摁着,眼见夜惊堂准备撩裙子,恼火道: “小贼!这就是你说的不来真的?” “呵呵……我休息快点,就这阵仗,我最多一刻钟就交代了……” “啐!你哪次不折腾个把时辰?你……唉~你先和她调理,天气这么热,凑一起……呜呜!” 裴湘君把骆凝嘴捂住,轻哼道: “你和她说这么多作甚?她现在不情不愿,待会就老实了。” 骆凝被捂着嘴,柳眉倒竖,挣脱不开的情况下,只能闭上眼眸,做出‘你敢乱来,我就敢回娘家……不对,回夫家!’的悲愤模样。 夜惊堂也没用强,把三娘手握住,温柔备至亲了凝儿片刻,直至凝儿不抵触了,才把两人摆成两对门的架子,抓紧时间休息…… 第三十三章 包围? 幔帐波澜阵阵,客栈并不怎么结实的架子床,在夏末的午间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裴湘君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在床头,身上穿着骆凝的黑色薄纱三角小衣,两朵牡丹花点缀在关键处,镂空布料被崩的很紧,让人很是担心系绳,会不会因为沉甸甸的分量而断开。 骆凝以差不多的姿势坐在中间,和裴湘君面对面,身上衣服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稍有不同。 因为腿软,骆凝身体微微前倾,靠在了裴湘君怀里,下巴放在肩膀上,闭着眸子闷不吭声,表情还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裴湘君被逞口舌之快,脸色发红,有些头晕目眩,见狐媚子又装死不动弹了,就抬手在骆凝腰后拍了下: “你快点,待会还有事,别耽搁时间。” “唉……” 骆凝眉儿微蹙,睁开眼眸,顺着裴湘君腰背,看向夜惊堂: “你吃不饱是吧?这就是你说的一刻钟?” “……” 夜惊堂不方便说话,只是眼底带着笑意,示意:好了好了…… …… 良久后。 午休完的夜惊堂,洗了个凉水澡后,神清气爽的来到马厩,取来马匹等在了客栈下方。 抬眼看去,被晾在外面大半天的鸟鸟,很是不开心,仰着脑袋看向半空,摆出了一副‘哼!鸟鸟不想搭理你’的模样。 “咯咯咯~……” “叽?!” 鸟鸟回过头来,满眼震惊,而后就冲下来,用翅膀对着夜惊堂一顿乱扇。 夜惊堂安抚着鸟鸟,稍微等待片刻,两个女子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裴湘君换上了黑色武服,头上带着帷帽,看起来侠气十足,脸色的表情却不太自然。 自从终成眷属后,裴湘君还是头一次下楼,本来在屋里不觉得,这走两步才发现腿酸,还有点不好意思出门…… 不过瞧见骆凝身形笔直和没事人一样,裴湘君还是没把这些异样表现出来,免得被狐媚子笑话。 骆凝怕被老闺蜜水水抓包,头戴斗笠蒙着面巾,捂得相当严实。 因为夜惊堂刚才不听话,三娘还为虎作伥,骆凝摆出了拒人千里的架势,没搭理夜惊堂。 夜惊堂知道刚才过于得寸进尺,又哄了几句后,才翻身上马,三人一鸟一起离开了小镇…… …… 湾水镇处于邬江沿岸,往西百里就是邬西河口,基本上与泽州接壤。 下午时分,镇外江畔。 轩辕鸿志孤身站在官道口,背上的黑色披风,被江风吹的猎猎作响,目光停留在远方的两匹快马之上。 蹄哒、蹄哒—— 急促马蹄声中,两个黑点由远及近,逐渐在视野中浮现出身影。 为首之人,是个马侧挂长枪的老者,虽然带着防风沙的面巾,但轩辕鸿志能认出是泽州绿林中名气颇大的‘范八爷’。 君山台是江湖势力,但按照划分,和红花楼、水云剑潭一样属于江湖上的正道,做正经生意,接受朝廷管束,不受朝廷通缉,可以光明正大在外行走。 平天教、洪山帮之流,则是纯粹的黑道,占山为王搞黑产,正常情况下都不会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走动。 而寻常江湖客也是如此,有走镖跑船的正经人,就有做不合法生意的黑道人物,血菩提、燕州二王等都算其中佼佼者。 范八爷并非杀手,本身算是‘水霸’,主要差事是在泽州到江州的水道上收过路费,武艺不俗,手下也有不少人,但还没有到撼动江湖豪门的地步,算是名气不俗的江湖散人。 最近邬州全境封锁,只许进不许出,不少豪绅为了避祸,都想往出跑,范八爷见有利可图,在邬江沿线做偷渡的生意,轩辕鸿志一封急信送去,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而范八爷身后的,是泽州的游侠韩少平,平日以帮人寻仇讨债为生,武艺不算出类拔萃,但伏击暗杀的本事不俗。 两名江湖客,飞马来到湾水镇外,瞧见站在江边的轩辕鸿志,就翻身下马落在了跟前。 “八爷,韩兄。” “轩辕当家客气了。” 范八爷虽然头发花白,但身材高大带着股匪气,看起来并无老态龙钟之感,走到跟前后,就行了个江湖礼: “君山台高手如云,轩辕当家更是名震江湖的豪雄,这十万火急把我范老八叫过来帮忙平事,着实稀奇……” 轩辕鸿志解释道:“对付的人特殊,事情又比较急,不方便回去招揽人手,才劳烦两位出马。” 韩少平从马侧取下兵刃,扫了眼远处的镇子: “轩辕当家直说吧,杀什么人?早点收工,刚好和轩辕当家一起回君山台看热闹。听说仇天合到了云梦泽,估计这几天就得去找神侯叫阵,过去捧场的人可不少。” 轩辕鸿志知道仇天合会来君山台闹事,但现在可没心思搭理这些,开门见山道: “杀黑衙的一个主官,靖王身边的红人。我和姚文忠会一起出手,两位协同配合即可,不过事后罪责,得两位扛着;酬劳每人万两,事后我会安排门路,送两位去天南避风头。” “……” 范八爷和韩少平听见这话,眼神都出现了几分变化。 两人干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被朝廷逮住就得掉脑袋,对于目标是什么身份并不在意,一万两银子的筹码,让他们去杀泽州太守,他们都敢去试试,事后背下罪责也理所当然。 但银子这东西,挣了得有命花,才算真的落在了口袋里。 两人听到轩辕鸿志和姚文忠联手,还需要他们帮忙,就知道杀的人绝非身份特殊那么简单。 范八爷想了想询问道: “轩辕当家,您和姚大侠联手,八大魁之下的人,应该是随便杀,还需我等协同?这要杀的人,莫不是璇玑真人?” 轩辕鸿志摇头道:“若是璇玑真人,家父来了都没法摆平,我们几个联手是自取其辱。要杀的人叫夜惊堂,昨天我和他交过手,比八臂地藏弱几分,但所学太过驳杂,什么都会。 “我和姚文忠联手,想杀此人轻而易举,但他要跑,可能拦不住,必须多人合围堵死退路。我联系了五人,还有三个在路上,今天估计能再赶过来一个……” 范八爷知道君山台正面战力举世无双,但刀太重行动很难迅捷,遇到轻功过人的高手,基本上只能望洋兴叹。 见轩辕鸿志这么说,范八爷提着枪道: “只要不是对付武魁就好。就算要杀八臂地藏,我等堵退路,给两位当家找下手机会,也足够了。人在什么地方?” “今明两天有可能来湾水镇,具体会不会来、是否带黑衙随从,尚不确定。若能等人来齐最好,提前来了,就看情况伺机而动……” …… …… 另一边,群山之外。 近两千人的队伍,押送着邬王以及俘虏从群山之间走出。 队伍的最前方,东方离人为了展现‘身先士卒’的太祖风范,并未让人抬着,带着兵马徒步翻山越岭,回到了沿河小镇。 泽州兵马在深山老林里忙活了近两天,不少军卒都累瘫了,到了镇外便就地安营扎寨修整。 因为立了大功,东方离人特地派禁军在镇子上搜集好酒好肉以做犒赏,等吩咐完后,才回到中心的客栈,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去湾水镇走官道,也才百来里,夜惊堂中午出发,现在应该回来了……夜惊堂没在镇上?” 后面的禁军统领,回应道: “夜大人个把时辰前,才带着两人驱马离开,应该是中午太阳太毒,在镇子休息了个把时辰,按时间推算,现在应该刚到湾水镇。” “哦……” 东方离人眨了眨眼睛,本来觉得夜惊堂中午休息下没问题,但想到凝儿姑娘也在…… 这个色胚,本王在山里面晒太阳,他竟然中途溜号回来欺负姑娘…… 要休息,中午不能陪着本王休息? 东方离人心头有点不满,本想不搭理夜惊堂了,但邬州现在兵荒马乱的,终究有点不放心,想想开口道: “师尊,你带我去湾水镇看看吧。邬王都抓住了,别返京的最后关头出岔子。” 璇玑真人在朝廷官兵之间,得保持不那么妖里妖气的高人姿态,已经憋了一整天,见离人想出去转转,也不多说,抬手搂住东方离人的腰,身形一闪就跃上了房舍,朝邬江方向飞驰而去…… …… “驾——” 蹄哒、蹄哒—— 黄土道路上马蹄纷飞,三道人影在落日的霞光下飞驰过环山官道,逐渐抵达了邬江沿岸的湾水镇。 夜惊堂身着黑衙指挥使的官袍,飞马走在最前,沿途观察着道路情况。 鸟鸟则站在肩膀上,迎风而立眺望天边的霞光,嘴里“咕咕叽叽”,估计在嘀咕:一身转战三千里,一鸟曾当百万师…… 骆凝还在为中午两个馒头叠一起的事耿耿于怀,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只是眺望着即将入秋的山野风景。 裴湘君出来跑了一截,本来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心思,也渐渐平静下来,走在夜惊堂跟前,逗着自嗨的鸟鸟。 在太阳彻底沉入山峦之时,三匹大马来在了镇子入口。 天色渐暗,湾水镇上的药农已经离开,镇子逐渐安静下来,沿街可见星星点点的灯火,老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夜惊堂放慢马速,踏上青石铺就的街道,目光在街边打量,本来还在寻找着张文渊儿子的踪迹。 但距离上次相遇的赌坊巷子还有些距离时,夜惊堂耳根一动,忽然从寂静老街的深处,听到了一阵对话声: “就是此人?三个人,恐怕不好对付……” “后面两个只是跟班,战力平平……” …… 声音位于百米外一栋酒楼二层的窗后,很是细微,换成旁人绝对听不见,近在咫尺的三娘和凝儿都没反应,连鸟鸟都毫无察觉。 但夜惊堂自从打通全身气脉后,六识感知直接飞升,可以说半个镇子的风吹草动都净收眼底,察觉异样,他心思注意到那里,便把这段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分辨出有一道声音,似乎出自轩辕鸿志……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心头一阵古怪,为防打草惊蛇把送上门白给的轩辕鸿志吓跑了,他不动声色继续行走,途中轻轻抬手: “你们在街边等着,我去把人接过来。” 骆凝和裴湘君并未察觉到远处藏着人,见此也没多说,在街边停下,等着夜惊堂去处理公事;鸟鸟则腾空而起,在高空开始侦查。 蹄哒、蹄哒…… 夜惊堂骑着大黑马,孤身一人走过老旧街道,通过细微动静,分辨街道两侧房舍间的情况: 酒楼二层有两人,在他靠近时,就屏息凝气没法再感知到,但能听见悄悄提起兵器的动静。 赌坊的巷道里似乎有一人,气息几乎没法感知,应该是姚文忠。 走过一处茶肆后,茶铺窗口正在喝茶的两个江湖客,放下了茶杯,伸手从墙角、桌底下拿东西,不出意外是兵器…… 三面包夹之势…… 夜惊堂不紧不慢走进包围圈,暗藏对手的所有细微举止‘净收眼底’,甚至能推测出待会姚文忠和老枪客一前一后走出来的场面,这感觉着实有点特别,就和刚学会听风掌时,了如指掌的挑逗凝儿差不多…… 见对方没动手,夜惊堂也没先开口引起对方警觉,在走到赌坊巷道附近之后,才翻身下马。 客栈大门外的屋檐下,身着黄衣少年,依旧坐在台阶上等待,瞧见夜惊堂走来,脸上便涌现喜色,连忙起身: “大人,家父可有消息?” “你爹没事。你先进去,我处理点私事。” 夜惊堂来到客栈外,微微抬手,让少年郎进屋,而后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巷子口: “巷子里有灯,你斗笠檐的影子都露出来了。” 此言出,老街上忽然安静了几分。 踏、踏…… 沉闷脚步声从巷子里响起。 继而身材壮硕之际的姚文忠,披着黑色斗篷从巷口走出,背上背着厚背阔刀,斗笠遮面只能看到下巴,缓步来到了老街中间。 而后方十丈外,范八爷提着长枪,慢条斯理卷起袖子,横在了退路之上。 韩少平倒持双刀走在背后,拦住了裴湘君和骆凝驰援的去路。 轩辕鸿志和一名黑衣刀客出现在窗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寒芒毕露的双眼,冷声道: “夜惊堂,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第三十四章 乱杀 日沉西山,微凉夜风卷起老街上的几片枯叶。 客栈外的一串灯笼,散发出昏黄微光,照亮门前丈余方圆。 夜惊堂身着黑色官服,长发以黑色发带束起,腰后悬刀,望着不远处的酒楼二层。 轩辕鸿志面蒙黑巾站在窗口,因为双臂受伤,战力不是全盛,并未直接跃下,只是居高临下望着被围住的夜惊堂。 合围的其余四人,也是遮头掩面的打扮,除开姚文忠、范八爷、韩少平,还有刚刚赶来的一名泽州剑客。 虽然时间仓促,剩下两人没来得及赶到湾水镇,但姚文忠在内的两个顶尖高手,加上三个经验老道的江湖散人,只要不是遇上武魁,任何人都是随便杀。 眼见夜惊堂单刀赴会,已经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轩辕鸿志眼底闪过一抹冷笑,还开口嘲讽了一句: “夜惊堂,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还能望哪里逃!” 夜惊堂环视老街,表情不温不火,回应道: “没记错的话,昨天是你们俩废物先逃了,我都没打过瘾,什么叫我还能往哪里逃?” 姚文忠昨天能丢刀,完全是因为猪队友给对手送兵器,听见此言回应道: “你我单打独斗,你必输无疑。有时候人多,并不一定就势众。” 夜惊堂虽然听出姚文忠在暗指轩辕鸿志拖后腿,但还是觉得姚文忠挺明白形势,开口道: “要不给你个机会,让你堂堂和我打一场,输个明白?” “哼。” 姚文忠显然以为夜惊堂在耍小聪明避免被合围的局面,并未领情,眼底还显出了三分讥讽。 韩少平和范八爷背对,见远处的两个女子,从马侧取出了兵刃蠢蠢欲动,开口道: “这俩跟班看起来不是庸手,速战速决。” 镇子上终究有些百姓,拖得太久被江湖人确认身份,哪怕有范八爷等人顶包,也不好解释,姚文忠见此给后方的范八爷使了个眼色。 范八爷横持长枪,注意着夜惊堂的背影,余光则瞄了下距离挺远的马匹——马侧挂着黑布包裹的君山刀和长枪,重兵器都没带在身上。 夜惊堂随身只要一把单刀,面对五人合围,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打起来,定然第一时间想办法取长枪。 念及此处,范八爷脚步横移,站在了夜惊堂和马匹之间,而后才枪锋前指,缓步上前。 踏踏…… 二楼窗口,蒙面剑客也缓缓拔出了三尺青锋,蓄势待发。 嚓~~ 两人此举,是想吸引夜惊堂注意力、逼迫身位,让夜惊堂不得不分心注意背后和上方,从而给姚文忠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但让在场无人意外的是,夜惊堂背对客栈大门,侧身对着姚文忠和范八爷,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塑,不是肢体动作,连气息都没任何变化,看起来完全没进入战备状态。 范八爷逐渐移动到三丈开外,对顶尖高手来说几乎是贴脸的距离,眼见夜惊堂还没摆开架势,眼神微寒,双手猛抖。 啪—— 死寂老街凭空传出一声爆响。 火红枪缨当空飞旋,丈余长的白蜡杆剧烈震颤,雪亮枪锋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已经从三丈外来到了夜惊堂身侧。 这一记大巧不工的中平直刺,只是试探的佯攻,虽无技巧也无破绽,目标直指夜惊堂侧脸。 夜惊堂面对这必然要招架的一枪,能做出的反应,无非拔刀格挡枪锋,或者闪身腾挪。 在场之人皆能推演出破招拆招的路径,自然也能做出相应反应。 轰隆—— 在范八爷枪锋临身的瞬间,姚文忠便以奔雷之势抬手握住刀柄,躬背弹刀发出一声爆喝,背后君山刀包裹的黑布瞬间四分五裂,力劈华山的一刀往前劈出。 老街上横飞骤起,一刀一枪几乎同时压向处于中间的夜惊堂,二楼的黑衣剑客,也同时飞身跃出,锁死夜惊堂当空跃起规避的唯一退路。 此番配合可谓完美,只要对手武艺遵循常理,就不存在化解的可能,哪怕侥幸扛过这一波攻势,也必然会遭受重创。 位于黑衣剑客身后的轩辕鸿志,已经暗暗发力,想等着夜惊堂凭着重创舍命突围时补刀彻底灭掉这心腹大患。 但轩辕鸿志手刚抬起,瞳孔便猛地一缩,眼底的阴冷,瞬间化为错愕! 刀枪眨眼临身,夜惊堂依旧毫无反应,迟钝的就好像是个功夫底子的寻常路人。 可就在范八爷眼底出现‘不过如此’的轻蔑瞬间,老街上猝然闪过一抹白色飞霜。 呛啷—— 合围五人甚至没太看清动作,范八爷全力刺出的枪锋,就在夜惊堂侧脸之前戛然而止! 范八爷根本没看清夜惊堂如何出手,手中枪骤停,才惊觉不对,而后愕然发现,近在咫尺的黑衣官差,不知在何时抬起了右手,轻描淡写握住了枪杆,整杆枪就像是瞬间钉入铁石,任凭他如何发力,都再难让枪头晃动半分。 而姚文忠起身全力一刀劈下,眼看要落在夜惊堂左脸上,夜惊堂腰间的螭龙环首刀,却以骇人速度出鞘,拦在了重刀之前。 此刀快到匪夷所思,饶是师承刀魁的姚文忠,眼底也闪过了一抹茫然。 毕竟姚文忠并未见过狂牙子,而除开狂牙子,大魏开国以来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出刀快到这种程度。 清脆刀鸣就如同九霄龙吟,三尺刀锋快成了一道光,等他察觉夜惊堂左手有动作时,螭龙刀已经横在了身侧,甚至还等了他一瞬。 嚓—— 刺耳摩擦声响起,半空中火星四溅。 姚文忠哪怕感觉到不对,重刀出手没有回旋余地,还是拼尽全力一刀劈在螭龙刀上,想要撼动夜惊堂的下盘。 但夜惊堂游刃有余的刀锋,倒持手中斜指身后,带出了极大的角度。 百斤重刀落在上面,虽然靠着巨大惯性,让夜惊堂身体侧倾,但未能伤到分毫,几乎瞬间就侧滑向夜惊堂身后。 姚文忠昨天已经见识到轩辕鸿志如何被破招,心中毛骨悚然,重刀尚未完全滑开,就已经大步后撤,以免夜惊堂顺势削向脖子。 夜惊堂面对五人合击,并没有强行追击姚文忠,左手刀格开屠龙令起手的同时,便猛拉右手握住长枪。 范八爷枪锋被锁住,就察觉到了不对,但并未直接弃枪脱战,而是握死长枪避免夜惊堂夺兵器,毕竟他作用是给姚文忠打先手,若是弃掉长枪后撤,就变成了战场递刀的猪队友。 范八爷的思路没错,但过于老道的江湖经验,此时却成了催命符。 范八爷只瞧见对面双刃相接,还没看清两人交手细节,手中长枪便传来凡人难以抗拒的拉扯力,整个人被拉的往前一个趔趄,继而面前就传出一声爆响。 轰隆—— 夜惊堂猛拉长枪同时旋身侧踹,势大力沉的右腿,正中范八爷胸腹。 夜惊堂功力大涨,却没人练手,自己都不清楚现在爆发力有多强,为此这一招没有丝毫保留,打出的效果,已经不能用‘用力过猛’来形容,完全是提着重炮打苍蝇。 全力一脚出去,夜惊堂右腿的裤腿和鞋子先行在骇人气劲下炸开,直接赤脚踹在了范八爷胸口。 范八爷尚未做出反应,胸腔便瞬间凹陷,后背隆起,继而衣袍炸开,被震碎的脊柱和血肉内脏,当场在后方炸出了一片血雾,血水直接飞溅到了十丈开外的韩少平背上。 因为速度和力量过于夸张,造成了‘过穿’现象,范八爷身体硬是纹丝未动。 此景不光围攻几人看的肝胆俱裂,连夜惊堂自己都被恶心的不轻,迅速把血里呼啦的右脚抽回来,闪身再度上前。 老街正上方,飞身跃出窗口的黑衣剑客,本意是锁死夜惊堂退路,但飞出去就惊悚发现,范八爷竟然一个照面都没撑住,直接被一脚踹爆了胸口。 如此骇人听闻的破坏力,让黑衣剑客心神惊悚,身在半空四面不着力,落地必死无疑,只能垂死挣扎的丢出了一把飞刀。 飒飒飒—— 而本来提防两个跟班的韩少平,被溅了一身血,回头就发现背后血雾纷飞,同时余光瞧见黑衣剑客即将和夜惊堂撞在一起。 韩少平战斗经验极为老道,眼见队友陷入绝境,尚未反应过来情况,就做出了一位顶尖高手该有的反应,身形瞬间爆发,提双刀劈向夜惊堂,试图给黑衣剑客解围。 但韩少平马上就后悔了这个决定! 夜惊堂本来是想截击黑衣剑客,余光发现韩少平冲来,闪身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顺势把左手刀送入右手。 飒—— 街道之上,传出凄厉破风声响。 夜惊堂身形在街面横移,带着刺目白芒,瞬间越过范八爷、黑衣剑客,从姚文忠附近,直接闪到了韩少平身前。 韩少平瞧见此非人之景,骇的是肝胆俱裂,当即双刀交错,劈向撞过来的黑影。 结果刀锋出手,并没有什么着力感,只听到‘噗’的一声轻响。 夜惊堂发现体内气劲过强,怕用力过猛打的满地碎肉,恶心到镇上百姓,收敛了气劲,手中单刀如花间游蝶,以绝对的速度,精准无误从双刀空隙一穿而过,点在韩少平胸口,继而双腿再度发力。 嘭—— 老旧街砖在重踏下粉碎,出现两个半圆凹坑。 而夜惊堂的身形,也在韩少平拐出了一个锐角,看起来就好似被韩少平双刀劈了出去,往斜上方激射,眨眼就到了黑衣剑客背后。 !! 黑衣剑客从窗口冲出,到此时都还没落地,肉眼只能看到一道黑影在地面乱窜,等视线追上,已经到了跟前。 黑衣剑客心如死灰,但武人本能尚在,下落之时右手剑猛拍在左小臂,三尺青锋当空弯折,围绕身体画出一个半圆,剑尖准确无误点向夜惊堂心门。 黑衣剑客是泽州人,剑法出自水云剑潭,这一手角度刁钻的回锋剑,熟练度较之周怀礼也差不了多少,唯一缺点就是功力太浅。 飒—— 身形从背后一闪而过,剑锋并未刺到任何东西。 黑衣剑客想再出第二招,却发现天地开始飞速旋转,半途能看到一具持剑的无头尸身从半空坠落,而夜惊堂则头也不回,杀向了赌坊巷口的姚文忠。 姚文忠一刀劈空,大步后撤旋身一圈,等身形转回来,就发现夜惊堂一脚踹爆了范八爷,而后便是一个来回冲杀,瞬间灭掉了他招募而来的三名炮灰。 姚文忠昨天才和夜惊堂交过手,瞧见这匪夷所思的场景,哪怕大难临头,眼底还是先闪过了茫然,第一反应就是这黑衣捕快,是不是某个武魁乔装的。 “你……” 姚文忠想开口询问,但对手显然不会给机会。 夜惊堂身若狂雷,转瞬间再度杀回姚文忠身前,双手握刀前刺,点向姚文忠咽喉。 叮—— 姚文忠比三个炮灰要强上很多,手中刀势累加到极致,哪怕夜惊堂速度快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依旧准确无误的拦住了刺来的螭龙刀。 如果换做寻常对手,这一刀足以磕飞对手兵刃,如果对手握住不放,也能击偏对手下盘。 但夜惊堂往前跨出一大步,暴涨的可不光是出刀速度,收刀速度亦是如此。 姚文忠重刀劈在螭龙刀上,尚未来得及砸实,夜惊堂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刀抽了回去,继而再度一刀刺来。 飒—— 屠龙令用百斤重刀,长处是依靠无与伦比的惯性,让招式的力道强到常人不可能接住的地步。 但缺点是‘惯性’这东西是把双刃剑,对手接不住,刀客本身也不可能和轻刀一样游刃有余,一刀扫过必须抡一圈把刀转回来。 如果势均力敌,屠龙令速度跟得上,对方根本不敢冒着接下一刀的风险钻空子。 但姚文忠和夜惊堂本来就差距不远,此时夜惊堂已经今非昔比,底蕴明显厚过姚文忠,用的还是‘唯快不破’的八步狂刀,在绝对的硬实力面前,任何招式都是扯淡。 姚文忠一刀落空就暗道不妙,当即放弃延续刀势,直接拉刀强停,横在身前格挡。 但夜惊堂双手持刀全力前刺,力道远比姚文忠想象的大。 铛—— 螭龙刀触及君山刀的刀身,浩瀚气劲瞬间爆发。 姚文忠临时找来的君山刀,本身就没有他自己的宝刀那般结实,虽然挡住了刺来的螭龙刀,但夜惊堂的刀锋却没有丝毫停顿,眨眼间洞穿了手掌厚的刀身。 刺目火光和金属碎屑,连同雪亮长刀一同贯入姚文忠的宽厚胸膛,背后的黑色披风当即出现一截带血刀刃…… 第三十五章 有始有终 “跑!” 刀光剑影席卷的小镇上,响起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喊。 姚文忠不清楚夜惊堂为何忽然变的这般恐怖,但明白他今天就很难再活着离开小镇,爆喝声中猛拧重刀,以身体和君山刀卡住一穿而过的长刀,同时左手拔出短刀,削向夜惊堂手腕。 飒—— 夜惊堂长刀从君山刀中穿过,想再抽回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眼见一刀削来,直接松开刀柄,躬身如虎双手一收一放。 嘭嘭—— 两记重拳,落在阔背重刀之上。 闷响声中,君山刀撞在了姚文忠胸口。 姚文忠庞大体型当即往后飞退,却没失去平衡,拳劲消减的刹那,就猛推重刀,把插在胸口的长刀拔了出来,继而双手握刀就是一记力劈华山: “呀——” 夜惊堂游刃有余飞身后撤,待刀锋自身前扫过之时,双脚重踏地面,整个人直接弹起,双膝砸在姚文忠锁骨位置,顿时在胸口撞出两个凹坑。 嘭—— 姚文忠虽然天赋比不上轩辕天罡,但努力堪称冠绝同辈,否则也不会被轩辕朝当成未来掌门培养。 在硬实力存在明显差距的情况下,姚文忠基本功依旧当得起‘稳若磐石’四字。 刚猛至极的膝撞落在胸口,姚文忠再次被撞退,身体却如同坚毅不倒的蛮牛,迅速弃掉没法发挥的重刀,双手抓住撞入怀中的右脚,以屠龙令的法门,全力往身后猛砸: “给我死!” 夜惊堂着实没料到姚文忠能皮糙肉厚到这个地步,整个人被轮了半圈砸向地面,即将触地之时,以五指扣入地面青砖为支撑,左脚蹬在姚文忠腰腹,身形猛然绷直。 姚文忠饶是体型骇人,也难以抗住自下往上的巨力,整个人被夜惊堂蹬住腰腹挑起,来了个倒立过肩摔,砸在了街面之上。 轰—— 老旧街砖瞬间炸裂,硬生生被砸出一个凹坑。 夜惊堂顺势弹起,一记猛踢落在姚文忠肋下,把姚文忠踢得侧滑向街边,撞烂了赌坊巷道的围墙。 “咳——” 姚文忠咳出一口血水,身形迅速翻滚而起,尚未站稳,前方便传来拳风爆响。 嗙! 夜惊堂几乎跟着姚文忠的身形冲出,停步之时横裆跨步,自后往前便是一记炮拳。 此拳毫无保留,气劲之强,在重拳出手的刹那,老街青砖便出现蛛网裂纹,远处的灯笼当即熄灭,好似整条街的夜风都被带动。 姚文忠牙缝渗血,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全力抬手一拳,试图和夜惊堂对冲。 轰隆—— 双拳相接,肆虐拳风刹那间撕裂了两侧围墙。 姚文忠右拳骨头当即粉碎,粗壮右臂上袖袍,自手腕处寸寸粉碎,传出“咔——”的一声脆响,白骨从后肩穿出,庞大身形瞬间化为了出膛的炮弹,往后激射而出,撞碎十余栋房舍,在建筑群间留下一条近丈宽的巨大凹槽。 哗啦啦—— 夜惊堂一拳出手后,并未再追击,只是平淡望着凹槽的尽头。 “咳咳——” 姚文忠摔在瓦砾堆里,想要用左臂撑起身体,途中却又倒了下去,浑身是血,眼神凶戾,死死盯着远处的夜惊堂: “你……你……” 夜惊堂知道他想问什么,对此回应道: “半斤雪湖花炼的天琅珠,有这效果不稀奇。” “咳咳……” 姚文忠眼底闪过‘果然如此’之色,还有几分懊悔,想要说话,喉头却血水呛住,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嚓~~ 夜惊堂打量一眼后,没有再搭理,不紧不慢收刀入鞘,转身走向了一片狼藉的街道。 街道上,黑衣剑客身首异处躺在地上,滚到排水渠里的脑袋,依旧没合眼。 范八爷被一脚踢穿胸口,因为战斗结束的很快,尚未完全死透,躺在地面上,逐渐涣散的老眼,倒映着夜惊堂走过的身影。 而韩少平下场算得上最好,被一剑洞穿心脉,伤口不大,只是胸口有点血迹,此时丢掉了双刀,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往街口走,嘴里还含糊念叨着: “咳咳……狗日的,买凶杀武魁,真他娘想得出来……活该死全家……” 夜惊堂对自己的刀法很有把握,知道这江湖杂鱼走不出多远,并未搭理,转身来到了酒楼侧面的巷道。 巷道之中,裴湘君身着黑色武服,双手持霸王枪,堵在巷子出口。 骆凝站在围墙上,手持泣水剑斜指地面,桃花美眸颇为淡漠,盯着巷子里的轩辕鸿志。 轩辕鸿志方才察觉不对,不等姚文忠提醒,就果断卖掉了队友,想要夺路而逃。 但裴湘君和骆凝不是看戏的,见夜惊堂能对付,就截住了轩辕鸿志的退路。 轩辕鸿志全盛时期,并不怕两人联手,但昨天和夜惊堂搏杀,伤了左右臂,又不清楚这俩捧枪侍女的底细,提着君山刀强冲,结果直接撞上了霸王枪的‘风池逆血’。 轩辕鸿志临时找的君山刀,和姚文忠的差不多了多少,被霸王枪捅了个对穿,右肩上又多了一个窟窿。 此时君山刀被挑飞落在了房舍间,轩辕鸿志提着‘灵机剑’,盯着巷口的裴湘君,冷声道: “红财神……堂堂红花楼掌门,跟在少主屁股后面当跟班,不觉得有失身份?” 裴湘君不仅白天当跟班,晚上还暖床呢。 不过这事,显然不能往外说,她打量着轩辕鸿志手里的‘灵机剑’,轻哼道: “千鹤山庄的少主,原来是你君山台杀的。为了宝剑杀登门求教的晚辈,不觉得丧尽天良?” 轩辕鸿志虽然知道自己多行不义,可能没法活着走出这条巷子,但并不想给周家背锅,还是解释了句: “人是周怀礼杀的,和我君山台无关。” 踏、踏…… 夜惊堂从街口显出身形,虽然一条裤腿炸裂,扮相不太雅观,但气质并未受到影响,蹙眉打量着轩辕鸿志的背影: “千鹤山庄前朝出过剑圣,重情尊义、乐善好施,在江湖名望不小。剑在你手上,你说是周家杀的,周家恐怕不会认。” 轩辕鸿志转过身来:“就算这脏水泼在我身上,又能如何?当年我和郑峰结怨,怀恨在心,先推波助澜废其体魄,怕被你寻仇,又准备斩草除根。 “家父往年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为人忠烈刚正,勒令我这逆子别以武犯禁,我不听劝,带着姚文忠过来铸下大错,如今杀人未遂,我犯了王法自当偿命,夜大人还想如何?帮着当今圣上屠戮功勋之臣?” 夜惊堂清楚君山台的情况,虽然在江湖上,君山台的名声一般,但在朝廷眼里,则算是江湖人中的模范。 当年大魏开国,轩辕朝十几岁从军,从小兵做起,战功赫赫,硬靠着军功封了开国侯;重归江湖后,也是朝廷的头号狗腿子,一门心思的想着巴结朝廷,这是朝廷最喜欢的江湖势力。 把这事儿上报朝廷,轩辕朝没出面,轩辕鸿志死咬着自作主张、私人恩怨,朝廷要是直接判个抄家灭族把狗腿子砍了,江湖人恐怕会更加不服朝廷管束,本就风声鹤唳怕女帝卸磨杀驴的功勋士族,估计也得胡思乱想。 而且夜惊堂也不可能灭轩辕家满门,轩辕淑夜、轩辕天罡也是轩辕家的人,冤有头债有主,这仇只能算在轩辕朝和轩辕鸿志头上。 夜惊堂在山里遭遇了轩辕鸿志,却没把这事儿告诉笨笨,就是因为笨笨知道了,肯定帮他出气敲打君山台,但没理由砍了轩辕朝,最多杀个轩辕鸿志。 而一旦朝廷出面表了态,君山台认错收敛行径,他就和周赤阳一样,再去找轩辕朝的麻烦,就属于不服朝廷判决,站不住理了 所以从一开始,夜惊堂就没想着靠朝廷的力量了结私人恩怨,而是要亲手血债血偿。 不过当着轩辕鸿志的面,夜惊堂话可不会说的这么讲道理,他手腕轻翻,取出一块金牌: “王法是天子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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