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草风流录_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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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甫一坐定于正厅，父亲手执热茶便开始摆出架子：“乐仪，你身为长姐，如今你妹妹失语毁容，我和你母亲对她已是无可寄托，仍需照料。” “古人云，长姊为母。即便你怨恨父母，亦不可不顾你妹妹之疾苦！” 父亲言辞恳切，欲以此说服我；而母亲目光闪烁间流露出满腹心思。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知晓他们之所以态度转变，乃是因认为我是裴翊辞的救命恩人，并曾施金与灵山寺助他安顿长大。如今得知他对我的好意回报，或许未来我也能像盛婉仪般入东宫贵为侧妃，因此才放低姿态请求与我重归旧好。然而对于自身来说，嫁为人妇意味着失去自由如同笼鸟一般受制于他人。更何况在我心中一直视裴翊辞如胞弟般看待，怎能接受此般婚约？为缓和双亲的情绪，只好答应前往探望一次盛婉仪。她失去言语功能后嘴唇上那道扭曲疤痕让人不敢直视，见到我出现时立时用手帕掩面，眼中全是仇恨之意。听闻父母亲打算以盛家老宅狭小为由搬进那由裴翊辞所赠予的大宅子共居， “一家人自当齐心协力生活。”他们如此解释道。入了许府，他们又夸赞我住的院子布局极佳，风水甚好，非要让我挪到其他院落去。 “养育你成人何其不易，如今我们已步入暮年，只望你做子女的能尽份孝心。” 他们急不可耐地想用这世人口中的孝道来迫使我就范。却不知大将军留下的逆徒依旧在外流窜，时刻伺机报仇雪恨。那一夜，当那群黑衣人潜入我的旧居时，双亲已熄了烛火准备安寝。未及反应，父君就被一剑贯穿了身躯，他那粗犷的嘶吼声惊醒了所有人，同时也让那些刺客察觉到了自己动手的对象错了。母亲慌忙呼唤着仆人去寻郎中来救治，待郎中赶到时，父亲已经停止了呼吸。安葬父亲后，受到惊吓的母亲夜夜梦见惨剧的发生，终于支撑不住，不久便在病痛中离世。临终前，她再三嘱咐我要好好照料仪儿。泪水滚烫如珠落下，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无奈：“往昔最疼爱妹妹之人，究竟何因让你变为了此般模样！” 爹娘相继离去之后，自视甚高的盛婉仪不愿寄人篱下，草草收拾行囊便独自离开了这座曾给予庇护的宅邸。这般也好，省得我开口驱逐。京城中人尽皆知她是那假太子的侍妾。她小产之时，竟诬陷是我下的毒手，害我蒙冤入狱，此事使得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彻底破裂，众人对此心照不宣。时至今日，裴翊辞对我倍加宠爱，旁人都惧怕得罪了我而疏远盛婉仪。无奈之下，她只好卖掉双亲留下的祖宅，孤身一人离开了京城。从那以后，我与她再无交集。时隔两年，我在洛阳开设了琳琅斋的分号，并决定亲自前去巡视。没想到的是，在热闹的大街上竟然撞见衣衫褴褛的盛婉仪，正与一群乞丐争抢着些许食物。一旁的掌柜注意到我的眼神停留许久，误以为我要布施善款给他们。他急忙解释道：“这是落魄张府的小夫人。由于不愿主动提出离婚，如今只能流离失所，任由风吹雨打。” 原来，来到洛阳后不久，盛婉仪便遇到了破落中的张家。大多数人看到她现在的状况都避之不及，但唯独那位尚未完全懂事的小少爷愿意接纳她，愿意陪她练习书法解闷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