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是想让我指控自己的某个家人吗?” “也不全是家人吧。”封不觉道,“亨德森、奥利弗、巴顿、鲍威尔,他们可没有一个是姓洛夫克拉夫特的。” “在我眼里,他们就是家人。”科尔斯顿回道,“我不愿去相信他们中任何一个是杀人凶手。” “具有杀害丹尼斯动机的人,难道您就真的一个都想不出来吗?”封不觉追问道。 “有啊。”科尔斯顿回道,“就是你。” “我?”封不觉道,“哦?呵呵……”他冷笑起来,一副欠打的表情,“您的依据是?”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依据。”科尔斯顿回道,“只不过你这人来路不明,听卡萝尔说,你是在半山路上突然冒出来拦车的,这很可疑不是吗?说不定你只是个冒牌的侦探,实则是个杀手什么的,杀了我的儿子之后,以侦探的身份作为掩护,将矛头指向其他人,这样正好可以洗脱嫌疑。” 对方说话间,封不觉已缓缓走到了书桌旁,拿起桌上的小册子默默翻看着。直到科尔斯顿这段话说完,觉哥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继续背对着对方翻页。 “你在听吗?”在接近十秒的沉默后,科尔斯顿又道。 “啊?什么?你说完啦?”封不觉回过头来,睁大眼睛,一脸贱贱的表情。 “不好意思,在你说到‘没什么特别的依据’时我就开始无视了。”封不觉接道,“有这句话垫底,后面的内容基本就是废话。” “哼……年轻人。”科尔斯顿冷笑,“想要激怒我的话,用‘假装无视’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是否太可笑了呢。” “进行了一番脱肛而出的推理后,竟然还因为没有听众而感到不快了嘛……”封不觉报以相似的冷笑,“看来之前是太高估你了呢……” “就让本大爷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推理吧!”封不觉眼神一凛,逼视着科尔斯顿道,“以爷爷的名义起誓!谜团已经全部解开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科尔斯顿瞪着封不觉问道。 “凶手就是你!”封不觉气势凌人地指着科尔斯顿念道。 “你疯了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科尔斯顿可不是卡萝尔这等女流之辈,他镇定得很,还转头看了旁边斯科菲尔德一眼,“警探,这人真的是侦探吗?你们警方到底是什么态度?” 封不觉可不管他说什么,依旧我行我素地接道:“我已经破解了密室的迷局……在门锁住的情况下,凶手使用钢线一类的凶器杀死了丹尼斯,然后从窗口翻出,接着就利用凶器从屋外锁住了窗户。”他举起手上的小册子,“你对马克警官说,在案发前一个小时,鲍威尔医生帮你量了血压,之后你就一直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休息。也就是说,你有充分的时间溜到一楼客房,杀人、出屋、丢弃凶器,随后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科尔斯顿闻言,稍稍想了几秒,“这就是你的推理吗?”他冷哼一声,用拐杖跺了跺地板,“那请你告诉我,一个没有拐杖连走路都难的人,怎么用钢线杀人?又怎么翻出窗户?” 第018章 科尔斯顿的述词(下) “哼……”封不觉冷哼一声,“你是装的吧……”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但他还是指着科尔斯顿的腿道,“为了今时今日的密室布局,为了洗脱杀人的嫌疑……从三年前开始,就假装成双腿行走不便,在日常生活中用上了拐杖。” “你到底在说什么……”科尔斯顿都震惊了,这套理论简直匪夷所思……哪儿有人会为了谋杀自己的儿子,特意去装三年瘸子的?杀人前三天假装扭伤腿的效果不是一样嘛。 “但实际上……你的行动依然敏捷,以你这个退役老兵的身手而言,杀个人根本不在话下。”封不觉接着道,“至于动机嘛……我想今天在这个宅子里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你和丹尼斯争吵时,竟连放两枪,这说明你早就对他忍无可忍了,要不是碍于枪杀后太容易被查出来,你瞄准的可就不是天花板了吧。” “你!”科尔斯顿终于还是被激怒了,成为了觉哥嘲讽纪录中的一份子,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这混蛋!你他妈的在说什么鬼话!” “怎么……被我揭穿以后恼羞成怒了吗……”封不觉保持着嚣张的神情,又说道,“还是说,你认为我这天衣无缝的推理中有什么破绽吗?” “喂……你这千疮百孔的推理中有不是破绽的地方么……”斯科菲尔德继续在心中吐槽着,由于觉哥所言实在太过扯淡,警探先生都不好意思开口帮腔。 “你……”科尔斯顿骂出几句脏话后,似乎稍稍冷静了一些,他还是个讲道理的人,所以回道,“我的身体状况,你们可以去问鲍威尔医生。”他瞪着封不觉的双眼,“如果你认为,医生也被我买通了,我可以向你出示国内最好医院开具的证明,以及我的保险记录。” 封不觉立即装出一副很尴尬的表情,结结巴巴地回道:“呃……原……原来如此吗……” 科尔斯顿又道,“那么,现在你还觉得,我杀个人不在话下吗?” 封不觉摸着下巴,沉吟道:“但今天你和丹尼斯的激烈争吵是事实啊……”他又作恍然大悟状,“哦!对!杀人的肯定是鲍威尔医生!你和丹尼斯吵完架并将其轰出去之后,便和鲍威尔在房间里密谋了杀人的事,他是执行者,而你是主谋。” “当时我只是让鲍威尔给我量了血压,顺便注射了今天的药物。”科尔斯顿回道,“这是我每天都要做的。”他顿了一下,“另外,鲍威尔医生为什么要替我去杀人?他又不是杀手,难道我随便对一个在别墅工作的人说,‘我给你一笔钱,替我杀个人’,那人就会动手吗?” “这就难说了……”封不觉说着,转身背对对方,缓缓朝书桌行去,这一刻,他的眼神变了,语气也变得冷峻起来,“若是下定决心想杀一个人,那总会有办法的。”他试探着道,“这就要看您和丹尼斯之间的矛盾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了……” “那是我的儿子!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矛盾?”科尔斯顿反问道,“就算……就算有些争执,也不可能会起杀念的!” “哦?那请问……今天你们争执的核心是什么呢?”封不觉问道。 “这是我的家事。”科尔斯顿沉着嗓子回道。 “家事?”封不觉笑了笑,“恕我直言,如果凭这两个字,就能回避问题的话,那这个世界上估计会有一半的凶杀案录不到口供吧。”他开始误导对方,“从您和丹尼斯争吵、鸣枪,到他遇害、被发现,之间的间隔只有一个多小时。 科尔斯顿老爷,您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应该很清楚,无论是谁来查这个案子,最后你都是无法回避这个问题的——您和丹尼斯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争吵? 如果您现在告诉我,这事儿就只有我和斯科菲尔德警探两个人知道。案件告破后,也没人会再提起。但如果您坚持不说,使得案件被拖延下去……那总有一天,您会被迫在法庭的证人席、或被告席上进行回答。到时候会有陪审团、有记者、以及一帮看热闹的普通市民。问您问题的很可能是个仇富的、怀有偏见检察官,他会诱导您说出更多对自己不利的话来。而您的回答,全部会被法庭记录,乃至见诸报端。” “够了!”科尔斯顿就这么被封不觉给忽悠了,对于对方所说状况的顾忌,让这老头儿不得不下定决心,“既然如此……”他的视线分别扫过了封不觉和斯科菲尔德的脸,“我可以说出来,但你们得保证,这话不能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去,尤其是我的家人们。” “我保证,先生。”斯科菲尔德在旁接道,“我是个守口如瓶的人。” 封不觉也道:“放心,这些话绝不会传到这间书房以外的。” 至此,觉哥终于得逞了……他可从未怀疑过科尔斯顿,之所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这位家主亲口说出……丹尼斯和其争吵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虽然先前巴顿已经向封不觉告过密了,但觉哥并没有完全信任那个园丁。所以,他要听科尔斯顿自己说。 当然了,即使此刻科尔斯顿说出的内容和巴顿所说的不符,也并不能证明巴顿就是在说谎。反正丹尼斯已经死了,科尔斯顿想怎么说都可以,他又不知道巴顿去找过封不觉。还有第三种情况——两人都说谎,那情况可就更复杂了…… “丹尼斯想独占我的遗产。”科尔斯顿开口了,这就是他的回答。 “嗯……独占是吗……”封不觉明知故问道,“如此说来……您有一份遗嘱?而且这份遗嘱的内容,让丹尼斯不太满意是吗?” “是的,我有遗嘱。”科尔斯顿道,“但除了我和我的律师,没人知道遗嘱的内容。”他停顿了几秒,“丹尼斯自然也不知道,但他认为……我在那份遗嘱中,将遗产分配给了‘不恰当的人’,于是……我们就吵了起来。” 这段话,和巴顿所言大致吻合,只是闪烁其词,显然是略去了奥黛塔的名字。 然而……封不觉隐隐觉得,在科尔斯顿的话中,还有一些隐情…… 第019章 杰克的述词(上) 送走了科尔斯顿后,房间中的封不觉坐回了书桌后的座位上,陷入了沉思。 斯科菲尔德没有去打搅他,这位警探先生自己也在琢磨着之前所得到的那些信息。 “此时此刻,我真是无比羡慕尼洛·伍尔夫(Nero Wolfe,雷特斯·史陶德笔下的知名侦探,一位肥胖的、不愿出门的、喜爱养兰花并且收费高昂的专业咨询侦探)那样的家伙。”片刻后,封不觉开口道。 “嗯……我想如果您愿意的话,同样可以成为一位出色的‘安乐椅侦探’的。”斯科菲尔德说道。 “我当然可以。”封不觉自恋本性发作,毫不谦虚地言道,“我说‘羡慕’,并不是指羡慕这个人物的才能,我只是羡慕他不用参与这种繁琐的情报收集工作。” 斯科菲尔德耸耸肩,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虽然本案的嫌疑人总共只有九个,但马克在常规询问中问到的信息……并不足以锁定凶手。” “目前基本可以排除的已有三个了……主人科尔斯顿·洛夫克拉夫特、管家亨德森、还有女佣奥利弗。”封不觉念叨着,“他们一个没有作案的能力、一个没有作案的胆量、还有一个是体型的问题……” “体型?”斯科菲尔德问道。 “您也注意到了吧……”封不觉道,“那位奥利弗大妈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而体重少说也在丹尼斯之上。那膀大腰圆的体态,即便能勉强从窗口翻出去,也不可能攀附在窗外完成密室布局的。” “啊……呃……对。”斯科菲尔德显然是刚明白,他又稍稍想了几秒,接着这个话题道:“不过……您为什么没有排除园丁的嫌疑呢?卡萝尔夫人发现尸体时,那位巴顿先生正在您的房间里跟您交谈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封不觉淡淡回道,“也许他来我房间之前刚刚作案完毕呢?在我看来,这栋别墅里没有一个人有站得住脚的不在场证明。”他补充道,“包括我自己,我也没有。所以……警探先生,您得多留个心眼儿,虽然几率很小,但不能完全排除是我作案的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斯科菲尔德笑着道,“您根本没有动机啊,再说丹尼斯先生还帮助了您不是吗?” “也许我丧心病狂呢?”封不觉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觉得我不像吗?” 正在斯科菲尔德犹豫着,要不要把心里话“确实有点儿像”说出来之际,敲门声又响起了。 邓普迪在门外道:“长官,杰克·洛夫卡拉夫特先生来了。” 斯科菲尔德赶紧接道,“好,请他进来吧。” 杰克推门就进,大跨步来到房间中间,其身后的邓普迪关上门时,他转头瞄了一眼,随后用一种不以为意的表情,看着封不觉和斯科菲尔德道,“这算什么?审问吗?” “不,只是有些问题,想要向您请教。”封不觉微笑着回道。 “哈!”杰克笑着,大剌剌地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大名鼎鼎的名侦探,要向我请教?” “在警察来之前,您似乎并未听过我的名号吧?”封不觉道。 “是啊,我不太看报。”杰克道,“就算看,也不怎么关注关于刑侦方面的报导。” “嗯……我猜您主要看娱乐版。”封不觉这是话外有话。 “对~我曾经是摇滚乐队的主唱。”杰克的视线盯着封不觉手上的小册子,拖长了音回道,“我已经跟另外那名警官说过了,怎么?这也犯法吗?” “当然不犯法。”封不觉道,“但假如……您这位过气的主唱,杀了自己的哥哥……” “嘿!嘿!你在说些什么!”杰克嚷道。 “怎么了?”封不觉那欠打的德行又来了,“您是对‘过气’这个词不满,还是对谋杀的指控有意见?亦或是二者兼有之?”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杰克回道,“要是没有证据,那就是诽谤!” “证据吗……”封不觉冷笑,“呵呵……‘你该庆幸,我没有那样一支枪。’”他一字不差地复述道,“这句话……就是在案发前,你对丹尼斯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吧。很多人都听见了,包括我在内。” “那又怎么样?”杰克反问,“谁都听得出来,那是句戏言而已。” “人要是没死,那就是句戏言。”封不觉将右手搁在书桌上,四根手指如波浪般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可现在人死了,情况就不太一样了……结合当时的情境,我能否将您的意思理解为——‘如果我有那样一支枪,我打的可就不是天花板了。’” “一派胡言!都是鬼扯!”杰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算什么名侦探!”他转头看着斯科菲尔德,“警官!你就看着他这样冤枉好人?” “我也觉得……你的嫌疑最大。”斯科菲尔德摆出他探长的架子,用一副肃然的神情瞪着对方,“在所有嫌疑人中,你是唯一一个在体格上与死者不相上下的,从心理上来说,强壮的人更有胆量下手不是吗?” “你……”杰克一时语塞。 “既然你提到了摇滚乐队……”封不觉立刻又接道,“那我想,你对琴弦之类的东西挺熟悉吧……”他顿了一下,说道,“正巧……凶器也是类似的玩意儿呢。” “知道吗……要不是有警察在场,我已经过来揍你了。”杰克用很不爽的语气挤出一句来。 “哼……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封不觉一挑眉毛,嘚瑟地回道,“我凌厉的腿法可不是区区一张书桌可以阻挡的。” “先生们……还是让我们回到有建设性的讨论中来。”斯科菲尔德不得不在旁劝上一句,因为眼前这两位的言行,已经颇有些街头混混斗狠的氛围了…… “哼……”杰克冷哼一声,重新坐下,对封不觉道:“那你说,我为什么要杀我的哥哥?难道就因为今天这点口角?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和老爸究竟为什么在吵,我干嘛要去杀人?” 第020章 杰克的述词(下) “动机是吗……哼……”封不觉的扯淡开始了,“看得出来……你们兄弟俩的感情不怎么样,说是‘淡薄’应该不算过分吧?”他耸耸肩,“令兄个性稳重,事业有成。而你已经三十多岁了,基本上还是一事无成,且没有固定经济来源的状态。” 觉哥脑补的本领确是一绝,他接着道:“性格决定命运,杰克。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嘴上说着‘追逐梦想’,实际上只是用‘梦想’这个词作为一种放纵的借口、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他拿起手上的小册子,翻阅着念道,“十九岁时,你不顾家人的反对,从大学退学,加入了一支三流的……对不起……是不入流的摇滚乐队担任主唱。在接下来的五六年里,你和你的乐队四处旅行、演出,大部分情况下你们都赚不到任何收入,演出的反响也褒贬不一,所以基本上来说……你们这帮人就是在用家里人的钱,为自己所谓的‘梦想’买单。” “哼……你懂什么?你这种人怎么会理解我们所做的音乐中的内涵,你也是个被战争贩子、宗教主义者和官僚们洗脑的小市民罢了。”杰克不屑道,“话说你明明比我还年轻吧!怎么反倒用高高在上的口吻……” “你就像是蟑螂。”封不觉打断了对方,用冷冷的语气念道,“一个半吊子的嬉皮士,非主流文化的先驱者。我很了解你们这种人……自私、自我、贪图享乐、好吃懒做。你们反抗上一代人灌输给你的价值观,却又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观点;你们憎恨财阀的贪婪,感叹传统道德的狭窄,反对战争的无人道性。于是你们就用摇滚乐发表着自己的不满,彰显着愤世嫉俗的情绪。你们高呼着‘爱与和平’,自以为‘纯真、激动、伟大’,但这个世界并不是靠这些就能发生改变的。 最终,当这一切过去,终有一天,你们的父母会老去。由于你们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推卸身为一个成年人应承担的社会责任,使得自己的青春最终在毫无意义的逃避中虚度。回头看时,你的背后站着一个愚蠢的青年,留着令人尴尬的发型、抽着大麻、高喊着空洞的口号。 你们那套理想主义的东西听上去很美好,可你们并没有将其实现的能力。思想就是思想,思想没有错,就像马克思主义,难道你能说那是错误的吗?但一群脱离现实,高举着崇高思想,实则过着寄生虫日子的人,只会惹人生厌。” 杰克都听傻了,不止是杰克,连斯科菲尔德都傻了,两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也曾是个愤世嫉俗的人,杰克。”封不觉靠在椅背上,抬头悠哉地说道,“如果你觉得像你这种制造着垃圾音乐、抽抽大麻、泡泡妞、四处自费旅游的家伙,也算是在改变世界的话,那我和马丁·路德·金就可以组个饶舌组合出唱片了。”他双手枕着头,“你以为在作品中随便发表几句隐射社会和反政府的言论,就能改变世界吗?我早就试过了,没成功。” “呃……”杰克完全被镇住了,这些观点,他的家人朋友可不会对他讲,就算讲也不可能讲得如此犀利。 “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中吧……”封不觉将小册子翻了一页,继续道,“五六年后,你们的乐队和一家同样不入流的唱片公司签约,并发行了一张专辑。但销量显然不太好,因为那家公司很快就倒闭了。”他顿了一下,“那之后不久,你的乐队就宣告解散。后来你去了北美,找了一份给电视广告写配乐的工作为生。呵呵……”他的讽刺之意溢于言表,“为那些脑满肠肥的财阀打工的感觉怎么样?” 杰克无法反驳,所以他只能扯开话题:“这和我哥哥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别着急,马上就要说到了,伙计。”封不觉笑道,“理想是很美好的,但要谈理想,必须得先挨得住现实的敲打。”他摊开手,“你是幸运的,杰克,因为你生在了一个富庶的家庭。对你来说……优越的生活、接受教育的权利、退学后的经济来源,这些都是伸手既得的东西。”他顿了一下,“而你也是不幸的,同样是因为你生在了这个富庶的家庭,‘现实’的拳头落在你脸上的时机来得太晚了些…… 你父亲给你的人生,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可你却挥霍了它。 几年前,当你的父亲终于忍无可忍,停止了对你的一切经济援助时。年近三十的你,有生以来第一次,孤身一人,去直面‘现实’这头怪物。你发现,原来‘活着’,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简单的,也没有理所当然的东西。要吃饭,你就得劳动;要过上优越的生活,你就得加倍努力;要成为人上人,你就得有过人之处。 要改变世界……哼……这个话题我就不跟你讨论了。” 封不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踱步而来,“如今的你,想必比谁都清楚,没有钱的日子是什么样儿的。住在廉价的、连热水都没有的旅店里,睡在肮脏的床铺上,一天只吃两顿,每顿只有面包和自来水,写完的歌送出去后就提心吊胆,生怕被退稿,因为那就意味着挨饿……”他走到了杰克的面前,用仿佛能够洞穿一切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你这样的公子哥儿,经过了这样的起落,想必也变得坚韧了许多。而你对贫穷的恐惧,会比那些从未富有过的人更甚。” 觉哥冷笑一声,接道:“近几年你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这无疑是个很不好的兆头……万一他死了,会给你这个叛逆的二儿子留下点儿什么呢?在这家人的心中,你不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只会瞎混和伸手要钱的浪荡公子吗?留给你多少家业,也会被败光的吧……” 杰克的眼神说明他想替自己辩解几句,但封不觉即刻加重了语气和语速,不给他插话的机会,“且不说那位七年前进门的后妈和你那个妹妹能分到多少……如果是按照一般继承顺序的话,丹尼斯,无疑是你拿到遗产的巨大障碍。”虽然是诬陷,但他这番话着实是合情合理,“你们兄弟的关系本就不怎么样,为了这份足以改变你后半生的家业……你对其起杀意,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斯科菲尔德在旁接道,“嗯……有道理。今天的口角,成为了导火索。你在走廊里就下定了决心,回房间后计划一番,就去实施了凶杀。”警探基本已了解了觉哥的扯淡套路,适当帮腔两句自是不在话下。 “你这家伙……”杰克真没想到,通过他和他的家人们向马克警官透露的信息,这个侦探竟然能将自己前半生的心路历程都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 其实封不觉本人也没想到……他只是结合不同的人对于杰克的描述,将这位二少爷这些年的经历大致整理了一番,然后自己脑补、揣测了对方在不同人生阶段的内心变化,并不负责任地用他小说家才能将其串了起来。没想到全部说中……包括杰克对丹尼斯起杀意这点,也的确是真的。 杰克咬牙切齿、怒极反笑道,“好吧,既然你们俩说到这个地步……”他站起来,摊开双手,“那我也明说了吧……”他冷笑着,“反正我没有杀人,有动机也好,没动机也罢……在卡萝尔发现尸体前,我一直都待在自己房间里整理行李,根本没有出去过半步。没杀过就是没杀过,我是不会认罪的,真有证据的话,你们就逮捕我吧。”他说着,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朝斯科菲尔德伸出了双手。 第021章 南希的述词(上) 杰克离开了书房后,封不觉面带笑容地坐回了座位上,随即转头看着神情凝重的斯科菲尔德道:“您怎么看?警探。” 斯科菲尔德回道:“很可疑啊……问到目前为止,他是嫌疑最大的一个了吧。” “的确……”封不觉接道,“杰克有杀人动机,有作案时间,也有作案的能力。但……我觉得,他不是凶手。” “哦?”斯科菲尔德疑惑道,“为什么?” 封不觉反过来问道,“警探,如果你是杰克,当看到父亲和兄长激烈争吵时,你会是一种什么心态?” “这……”斯科菲尔德在觉哥的提醒下,进行了一番换位思考,当即恍然大悟道:“我应该高兴才是啊!” “对。”封不觉点头肯定道,“假如他的杀人动机……或者说最终目的是家产的话,见到今天这种情景,心中理应暗自窃喜才是。毕竟他在家人眼中只是叛逆和不长进而已,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丹尼斯和科尔斯顿之间的冲突究竟是什么,那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斯科菲尔德试探着问道。 “所以,从情理上来说,就算杰克动过谋杀丹尼斯的念头,也不会挑在今天下手。”封不觉接道:“依我看……‘鸣枪事件’后,杰克所说的那句言论,就是因为他见到了父亲和哥哥吵架,心中暗喜,故而得意妄言。这句话确是无意间表露出了他内心的某种想法。但是……真正想去实施谋杀的人,反而会在事前表现得毫无征兆,绝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他顿了一下,又道:“另外,您注意他最后所用的措辞了吗……‘有动机也好,没动机也罢’,这句话,基本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曾动过杀人的念头,可他一点儿也不怕……无论从眼神、语气、细微的肢体语言上看,那句‘反正我没有杀人’都是真话。”觉哥将手肘撑在桌上,托着腮帮子道,“他言语中的那份自信,并非是犯罪者的自信,而是无辜者的自信。这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前者是认定警方无法找到充足的证据将自己定罪,而后者……单纯是因为什么都没做过。杰克就属于后者,颇有些‘身正不怕影斜’的意味……” “那么……”斯科菲尔德沉吟道,“杰克是凶手的可能,基本也可以否定掉了吗……” “嗯。”封不觉应道,“现阶段来看……科尔斯顿、亨德森、奥利弗、卡萝尔、杰克,这五个人的嫌疑可以暂时排除了。” 斯科菲尔德念叨起来:“一共是九名嫌疑人,那现在剩下的只有……家庭医生鲍威尔先生、园丁巴顿先生、南希小姐、以及奥黛塔夫人这四人了。”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对了……南希小姐是案发后才到的,应该也可以直接排除掉吧?” “谁说的?”封不觉道,“南希完全有条件作案,甚至比其他人更有优势。”他眼神微变,“如果我们能找到动机,那她的嫌疑可要比杰克更大。”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说曹操,曹操就到…… “南希小姐已经带到了,长官。”邓普迪的声音正巧从门外响起。 “请进吧。”斯科菲尔德应道。 门开了,南希小姐走了进来。她的着装相当中性化:身穿一件素净的白色罩衫,外面披着夹克,下装是一条经典款的牛仔裤、以及鞋跟加厚的长筒马靴。这位大家闺秀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沾染上维也纳的文艺气息,反而更像是去美国西部走了一遭。 不过假小子的打扮,并不会掩盖她的魅力,南希小姐依然是位夺人眼球的美女。那白皙精致的脸庞上,是明眸皓齿、丰唇琼鼻,一头金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在灯光下反射出一抹亮色。 与奥黛塔夫人那成熟、性感的古典美不同,南希身上散发出的更多是青春朝气。其眼神中透出的一份坚毅和干练,还让封不觉隐隐瞧出了几分新时代女权主义者的气场。 “您好,南希小姐。”邓普迪关上门后,封不觉便开口说道,“貌似我们还没有正式认识过……”他站起来,从书桌后绕出来,伸出手道,“我叫封不觉,是一名侦探。” 南希礼貌地握了握对方伸出的手,“很高兴认识您,封先生。”她说话的声音和她的情绪一样低落。 “这位是斯科菲尔德警探,在门厅时二位也见过了。”封不觉随即就介绍了警探。 斯科菲尔德站了起来,一手扶着帽檐,另一手伸出,“愿意为您效劳,女士。” “幸会,警探。”南希与其握手并回道。 “请坐下吧,南希小姐。”封不觉道,“别紧张,我们只是有一些问题想请教您。” “好的。”南希一边回答一边坐下,“但我不能保证可以帮到您,你知道的,我到时……丹尼斯已经……” “真的是这样吗?”封不觉的态度忽然就急转直下。 “您说什么?”南希一脸疑惑地问道。 “也许……您抵达这里的时间,比我们所知的要更早呢……”封不觉这是在用行动让这帮NPC知道,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希感到对方话中有话。 “我在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封不觉回道,“这对侦探来说是很重要的一项技能。我们既要遵循逻辑准则和常见规律,却又不能被这些惯性的思维束缚住。”他微笑起来,“总之……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听上去可能会很离奇,并且有可能会冒犯到您。所以……我想事先声明一下,我所说的全部都是推测而已,假如其中有一些内容让您感觉不愉快,希望您可以谅解。” “嗯……果然又是这招吗……不过这位南希小姐明明是案发后才出现的,这样也能诬陷她吗……”斯科菲尔德心中念道,他确是很难想象封不觉会说出怎样的推理来。 “您到底要说什么?”南希问道。 封不觉冷笑一声、甩臂一指,气势十足地对着南希小姐道,“杀死丹尼斯的凶手……就是你吧!南希·洛夫克拉夫特!” 第022章 南希的述词(下) 本章中斯科菲尔德的吐槽已回归。 南希脸上的表情,迅速从疑惑变成了惊讶,“这真是荒唐透顶!你凭什么这么说?” 封不觉笑道:“哼……意料之中的反应。”他继续扯淡道,“就让本侦探来复述一下你的作案经过吧。” 斯科菲尔德心中念道, “那是在一个秋天……”封不觉开始了叙述。 “与往年一样,你从维也纳返回亚萨利,到父亲的别墅来过感恩节。”封不觉莫名地抬起头,吟道,“山间秋意深浓、丹枫如火,空气中的一丝微凉,让人不禁想穿上一条秋裤。” “你驱车在荒寂的公路上行驶,在眼前这份景致的感染下,你忽然想到……不如,我把大哥给杀了吧。”封不觉接着道。 “封先生,如果你是想用这种方式引我发笑……”南希插嘴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不是个好主意。” 封不觉无视对方,自顾自地接着往下编:“作为科尔斯顿老爷第二任妻子的女儿,你在这个家中地位,本就有点低人一等的味道。近几年你父亲身体抱恙、每况愈下,让你不得不考虑,在他死后,自己的出路……” “你从小就是家人眼中的乖乖女,遵循着父亲的意志,走在他给你安排的人生道路上。”封不觉脑洞大开,在当事人的面前,一边察言观色,一边硬是把故事往下编:“自小学起,你就学习优异、品格正直、多才多艺、教养大方。就如同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那般的存在。 十八岁时,你进入了维也纳的殿堂级音乐学府深造,并在毕业后留任为教师。 在旁人看来,你的人生简直是完美无缺。你有着优渥的出身、出众的外表、良好的性格,你的工作稳定、收入颇丰、社会地位也很高。 这样的人生无疑是每一个女孩儿都向往的,但是……你本人又是如何想的呢?” “你的学历、工作、甚至兴趣……这些全都不是你自己选择的,而是你父亲的意思。”封不觉道,“也许你本人并不想要那份完美,因为‘完美’让你失去了很多。”他顿了一下,“随便举个例子好了,比如……您已经快二十八了,还没有嫁出去这件事。”他摊开双手,摇着头道,“像您这样的女士至今未嫁,我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优秀的男士们都觉得您高不可攀、望而却步,而一些不自量力、徒有其表的男人,却又招你讨厌。” “总之……你的内心世界,恐怕不像是旁人看上去的那样愉快和无忧。”封不觉道,“无论你有多完美,你得到的关注也没比自己的两个哥哥要多。”他用嘲讽的口吻道,“你就像是条狗,主人让你坐下,你就坐下;让你装死,你就装死;让你打滚,你就打滚……你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让自己做到完美无缺。你不为了那一口两口的狗粮,而是为了得到主人的关注、认可。” “但现实很残酷,后妈生的就是后妈生的。”封不觉接道,“从科尔斯顿对待婚姻的态度也能看出他对女性的态度,他终究是比较看重两个儿子,纵然是那个不争气的二儿子,他不也咬着牙资助了其近十年吗。”他的脸沉了下来,“所以……你恨你的父亲,这种情绪很快让你迁怒于丹尼斯和杰克,反正这两个家伙也只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罢了……” “‘如果父亲死了,也一定会把遗产都留给丹尼斯吧’这样的想法在我看来是合情合理的。”封不觉道,“精神因素是妒恨、物质因素是遗产,有这两点,你就有足够的动机去动手了。” “今天,你来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晚,其实你早就到了,还是第一个到的!”封不觉道,“早在今天上午,你就把车藏在了距离别墅几里远的林子里,然后拿着凶器——一根琴弦,并戴着手套,悄悄地步行来到了别墅。”他描述得绘声绘色,好似自己亲眼看见了一般,“反正凶器很容易隐藏,就算你在行凶之前被别墅里的什么人撞见也没关系,就说车子在树林里抛锚了,自己只能走回来,就能搪塞过去了。”他话锋一转,“别墅的大门钥匙你是有的,溜进来不难。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没人发现你已经潜入了别墅。于是,你就顺势藏了起来,蛰伏待机。等到下午,丹尼斯和杰克他们都来了,之后发生了鸣枪事件,在暗处观察的你觉得……时机成熟了。 今天动手,非但能除掉丹尼斯,没准还能让杰克替你背黑锅。让父亲看着两个儿子相继完蛋,最后把毕生的遗产交给你这个常年被他忽视的真正犯人,这可以说是最完美的复仇了。 不久后,你瞅准了丹尼斯独处的时机,直接敲门,进入了他的房间。他听到你的声音,自然不会有防备,肯定以为你是刚到别墅不久,来找他聊天的。接着,你就杀掉了他,并且将房间布置成了密室,自己则从窗户逃离。 行凶结束后,你回到藏车处,处理掉了凶器和手套,调整了一下情绪,并想好了面对警察时应有的反应……在隔了相当的一段时间后,你姗姗来迟,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场好戏。” 斯科菲尔德自己也被忽悠住了。 “呼……”南希听到这儿,深深叹了口气,对觉哥道,“您当侦探真是屈才了,我觉得您应该去写小说。” “嘿嘿嘿……”封不觉单手摸着自己后脑勺,露出得意的憨笑,那德行……就差说一句“我没有那么好”了。 虽然性格相差挺远,但论能力……南希才是三个孩子中,最接近父亲的一个,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遇事也不会轻易被吓到,在面对封不觉荒唐的指控时,她没有像卡萝尔那样惊慌,也没有像杰克那样暴怒。南希像父亲一样,用事实和逻辑进行反驳。 “我的班机误点了,您可以去航空公司查一下我乘坐的航班是几点到达机场的。”南希说道,“另外,我开来的车是租的,我想租车的地方会有很多证人记得我的样子,以及我出现、离开的时间。”她顿了一下,“如果您的数学不是太差,应该可以算出……我从租车地出发,抵达这里的时间至少是多久。” 封不觉又摆出了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好似那种快要被干掉的反派似得,结结巴巴地念道:“什……什么……” 第023章 把他们都带来 在一片沉默中,南希小姐对觉哥投去了一道鄙视的目光,随即就自行起身,准备离去。 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对某位侦探糟糕表现的同情……她在出门前,转头对一旁的斯科菲尔德警探道了一句,“希望二位下次想清楚了再做推断吧。”说罢,她便甩上了门。 “呼……”门一关上,封不觉就长吁一口气,接道,“很好,又排除了一名嫌疑人。” “呃……我有一点不明白,您为什么不用正常的询问方式去直接问她的不在场证明呢?”斯科菲尔德问道。 “你不觉得我的方式效果更好吗?”封不觉道,“用蹩脚的推理刺探当事人的反应,很可能有意外的收获。同时……也能让他们对我放松警惕。” “是……是这样吗……”斯科菲尔德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怎么可能呢……”封不觉心道,“目暮警官帮沉睡的小五郎先生圆场时的台词也能信吗……要刺探嫌犯的反应,办法多得是……只要脸皮够厚,像古畑(同样为虚构的名侦探)那样一直粘着怀疑对象、各种神烦加调戏,时间长了对方肯定会露出破绽的。 我的行为怎么看都是为了任务在努力吧,噩梦难度果然是名副其实啊……平均每章两千五百字都不到的混着,到目前为止也只是撑过了三分之二的章节而已…… 这样下去真的不妙啊……虽然我已经基本确定了凶手就是巴顿,但还剩下整整十章呢……现在揭穿他太早了点。 小说这种东西可不是动画啊,用一个单帧定格画面加BGM,然后找三个声优过来拿着脚本闲扯二十分钟自吐自槽就能混过去了。 小说可是得一个字一个字地想出来的啊,作者脑子一热去复制黏贴一段大悲咒什么的乱入进来是不行的啊…… 而且纯粹从推理角度来说,本案中也仍然有许多疑点……比如巴顿的作案动机、以及他为什么要把房间布置成密室这个问题……至今不明。这两个谜团恐怕得到最后几章才能解开了吧,而那之前的七八章,身为主角的我必须让故事充实起来…… 虽然我也想过自己再去杀个人什么的,但三十三章这种不长不短的尴尬篇幅,使我已然错过了最佳的下手时机呢…… 不如我就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把斯科菲尔德给敲死吧…… 可仔细想想,在这种受到严格限制的噩梦剧本,NPC是有能力秒杀我的才对…… 嗯……” 觉哥在心中排遣了一大段废话,随即就拿定了主意,走向了门口。他打开门,对走廊里待命的邓普迪道,“邓普迪警官。” “有什么吩咐,先生?”邓普迪应道。 “请把亨德森、鲍威尔和巴顿这三位一块儿请来。”封不觉道。 “三个人一起吗?”邓普迪确认道。 “是的,把他们全都带来。”封不觉点头。 “好的,您稍等。”邓普迪整了整衣领,转身去了。 封不觉交代完,便跨回门内,重新关上了书房的门。 “您这是要做什么?”斯科菲尔德疑惑道。 “怎么?您觉得我会继续一个一个地把他们叫进来询问?”封不觉问道,他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可能被你猜到接下来的发展呢,像“某某的述词”这种标题继续用下去的话,这作者是不会满足的吧。 “嗯,是啊。”警探回道。 “呵呵……”封不觉道,“放心,您一会儿看着就行了。” “呃……说实话,我倒没什么,只是刚才南希小姐似乎让您有点儿下不来台啊。”斯科菲尔德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还是好心,想阻止封不觉那种自取其辱般的推理。 “哈!”封不觉道,“我岂会下不来台?”他转过头,正面对着斯科菲尔德,突然神情一变,一秒内就摆出了之前那张尴尬无比的脸,“没错,我语气颤抖、额头冒汗、瞳孔放大、如果您仔细看,还会发现我的左手在微微颤抖。”他说话间,又瞬间恢复了常态,“但这并不表示我真的感觉下不来台。” 斯科菲尔德嘴角抽动着:“这……”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忽然觉得眼前这货很有可能是个职业骗子,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都很厉害…… “通常来说,我不会因情绪影响而做出不经意间的肢体反应,除非……我故意去装出某种状态。”封不觉道,“神态和小动作,会暴露出人的弱点。而反过来利用这些去迷惑对手,则是种相当高级的博弈技巧了。” “我已经不会上当了……你每次帅气地说出各种理论后,下一章就会节操尽失……吐槽的话我就输了。”斯科菲尔德心中念道,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原……原来如此……” “侦探非但需要智商,情商的要求也是很高的。”封不觉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我个人认为——所谓情商,就是揣度能力、直觉和演技的结合。做事圆滑得体之人,无一不是深谙此道。他们可以让你按照他们的意志行事,却又觉得顺心。”他顿了一下,“接下来进屋的这三个人里,有一位的情商就很高,当然了……他的智商也不低,只不过……”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封不觉的话,邓普迪在门外高声道,“那三位先生已经来了,封先生。” “请进吧。”封不觉转身靠坐在书桌上,面向门的方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数秒后,三人进来了。 第一个进门的是鲍威尔医生,他五十多岁年纪,身材高瘦,戴着眼镜、身穿白衬衫和黑色的西装马甲。 亨德森管家是在巴顿的搀扶下进来的,其实他自己走动也行,不过巴顿还是很周到地扶着这位不久前险些被吓得心肌梗塞的老者。 邓普迪把人带到后,按照老规矩,从外面把门给带上了。 这三位进屋后还没开口打上一声招呼,面对着他们的封不觉便忽然开口:“我就直说了吧……”他的眼神如疾风般扫过三人的脸,“凶手,就在你们三个中间。” 第024章 推理要在晚餐后 这一刻,那三位皆是神情骤变,封不觉捕捉到了他们面部的每一丝变化,以及藏在他们眼神中……那稍纵即逝的、不易察觉的信息。 “呵呵……”两秒后,封不觉就笑了起来,“好了,我说完了,你们请回吧。” “What?”除了觉哥以外,房间里的其余四人,同时、本能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等等……您这是什么意思?”鲍威尔道,“什么叫‘请回吧’?你把我们叫来,说我们中有一人是凶手,说完就让我们离开?” “是啊。”封不觉道,“我会在大约八章后……哦不,我是说,我会在八点钟左右,揭示真凶。” “呃……封先生。”斯科菲尔德插嘴道,“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要等到八点?” “哎~常言道,推理要在晚餐后嘛。”封不觉回道。 “这是哪门子常言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根本就是你编的吧……”斯科菲尔德心中连吐三句,但表面上依旧不好发作,因为他自己还是没法儿确定凶手,另外也没有证据,眼下只能依靠这位古怪的名侦探先生来帮忙。 “哈……哈哈……好……好吧……”斯科菲尔德继续用手帕擦着冷汗,“那就按照您的意思……” “这也太奇怪了吧!”鲍威尔道,“如果您知道真凶是谁,应该马上将其绳之以法才对啊!放任一个杀人犯和我们共处一屋,那大伙儿都会有危险的吧?” “有四名警官在此坐镇,何来危险?”封不觉语气轻松地回道,“再说,你应该也很清楚……在我说出‘凶手在你们三人之中’这句话之前,你就一直和凶手身处同一个屋檐下不是吗?” “可你现在把话说出来了,情况就……”鲍威尔十分紧张地说着,他的余光始终瞥着巴顿所在的方向。 封不觉打断道,“你不用再多说了,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伎俩我见得多了。”他顿了一下,“鲍威尔医生,你做出那么大的反应,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是想假装成无辜者来避免被怀疑吗?” “这……”鲍威尔面对这诬指,一时间也是哑口无言。 亨德森和巴顿也朝他投去了怀疑的目光,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封不觉对这帮家伙的举动只是报以冷笑,他转向斯科菲尔德道,“警探,在晚餐前的这段时间,就请把这三位,以及之前我询问过的卡萝尔、科尔斯顿、杰克、南希这四位,一同集中到餐厅里去吧,这样便于监控。”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绕过了眼前的三人,朝门口走去。 “您要去哪儿?封先生。”斯科菲尔德问道。 “厨房。”封不觉回了一声,便开门出去了。 留下书房中的四人,面面相觑,尴尬无比。 …… 这间别墅的厨房算是相当不错的,几乎能赶上一些小型西餐厅的配置了。 厨房的门自然是推拉皆可的双瓣儿活动门,用手、脚、或者推车轻轻一顶就能推开,端着食物出入很方便。封不觉推门进去后,收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整洁、且美观的环境。 对一个家用厨房来说,这地方的设备齐得惊人……厨柜、扒炉、锔炉、烤箱、烧烤炉、炸炉、灶台、货架、操作台、保鲜台、冷柜、搅拌机、绞肉机、切片机、打蛋机等等等等……除了石砌壁式烤箱那种极端配置,这儿基本上应有尽有,想办料理比赛都行。 “啊,封先生,您怎么到厨房来了?”此时的奥黛塔夫人换上了一件长袖的、裙摆齐膝的素色连衣裙,并穿着围裙,和奥利弗大妈一同在灶台前忙碌着。 “防止你们在大家的晚饭里下毒呗。”封不觉回道。 奥黛塔和奥利弗手上的动作皆是一滞,瞪大了眼睛,惊疑交加地望着觉哥。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女士们。”封不觉笑着道,“作为客人,到厨房来搭把手也是应该的吧。” “噢,先生,您的笑话可一点儿都不好笑。”奥利弗大妈无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她很快又在料理台上忙碌起来,“我们都快忙不过来了,您却还说些吓人的话。” 奥黛塔礼貌地笑了笑,“封先生,您确定您可以帮上忙吗?不要勉强……” “怕我添乱是吗?哼……”封不觉的双眼被额前的头发遮蔽,阴影中,一抹凶芒从他眼中露出,“天真……太天真了……不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大爷的美技你们是不会懂的……”他的中二台词出口之后,自己也愣了一下,“等等,这台词好像由金富贵来说比较合适……不管了!总之……”他抄起一把菜刀,随手抓了块红肉就高速切了起来。其手速之快,产生层层虚影,砧板上传出频率如打字机一般密集的落刀声,“嚯嚯哈哈哈……让吾一尝这华丽的杀戮吧!” 厨房里的两位女士哪儿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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