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经过了玩家们的身边，仿佛就是路过打个酱油。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天意，走在最后的那个，穿着和封不觉一样的紫色长西装，并且在途径众人身边时，抬起头，转过脸来，露出了一张惨白的、凄厉无比的面容，翻着眼白，用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道了一句：“跟上来吧……” “看，我说的没错吧。”封不觉耸肩道。 他那轻松异常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感染了周围的人，就好比你在看恐怖片的时候，有人提前剧透了下一幕吓人的场景。有了心理准备后，原本挺瘆人的一段剧情设置，完全没起到惊吓的效果，大伙儿的惊吓值都没发生什么起伏。 “这种把戏……九十年代港产鬼片就在玩儿了。”封不觉道：“我都看了不知多少类似的情节了。”他目送着那一队幻觉渐渐远离，走入黑暗的山林中，还是不依不饶地吐槽着：“真想让人感到不愉快的话，不如把六个人串成蜈蚣的样子，然后让他们爬过来，然后队伍最前面的人说一句……” “别说了！”叶纸赶紧打断道：“除了提出建设性意见以外，能拜托你别再说话了吗？”作为女生，她的san值在见到封不觉这货以后就在不断降低着，比起游戏来，封不觉的言行所造成的精神污染才更可怕，因为有可能会延续到现实生活中去。 “看到幻觉，说明我们已经进入法阵所在的范围了吧。”毕竟是GM，哥白尼还是很正经地将话题引回了通关流程上。 “你把‘吧’字儿去掉。”封不觉笑了笑：“带路就是了。” 第158章 进击的主角（十） 越是靠近攫魂阵的所在，六人周围的环境看上去就越是恐怖。 这已不是什么旁敲侧击般的气氛渲染，而是直观的感官刺激。树影婆娑的山林间，一具具形貌各异的死尸在玩家们的周围反复出现，它们大部分都是形锁骨立，或肢体不全，死状各不相同，但都离不开一个惨字。 这地方简直像在办某种“惨死者展览”似的，吊在树上的、脸被溶解掉一半的、整个人被烧成一团焦黑烂肉的、还有露出颅腔的等等……基本上能想象到的死相应有尽有，再配合一股强烈而逼真的腐烂气息，可以说是封不觉玩惊悚乐园至今所经历过最瘆人也最恶心的一个场景。 眼里看着破败的尸体，鼻子闻着恶臭的气味，耳边还时不时响起似有若无的鬼魂低吟……除了不会恐惧的封不觉还比较淡定外，其余五人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惊吓值上的变化。 “虽然明知都是幻觉，但这种场景，也会带来潜在的威胁。”叶纸说道：“万一拥有实体的怪物靠近，我们……” “我们会无法分辨出来？”封不觉接道，他笑了笑：“不必担心，我想侦查专精的二位肯定能分清怪物和幻觉。”他不怀好意地朝着前方的伽利略道：“对吧？” “呃……是的。”伽利略心里也一直犯嘀咕，这个叫“疯不觉”的玩家怎么有一种要坑了他俩的感觉。 叶纸对封不觉和两名GM也是越看越觉得奇怪，她悄声对走在最后面的梦惊禅道：“队长……你有没有觉得，这三人有些……反常？” 梦惊禅灌上一口啤酒，回了一句话，“嗝儿……” 叶纸瞪了他一眼，摇摇头，长叹一口恶气，心说：我必须向上级申请调队…… 其实梦惊禅看似没个正型，脑子里可是清醒得很。但他也说不上来那三名社团以外的玩家有什么问题，非要说异常，就是封不觉的推理能力和另外两人的“侦查能力”全都强得有些出人意料，甚至让人有一种开了挂的感觉。不过这种捕风捉影的推测，没有任何依据来支持，所以梦惊禅暂时不准备发表什么意见。 “有东西过来了。”哥白尼忽然沉声说道，他目视前方，已是一把长刀在手。即使照明设备并不能照射到很远的范围，但他很清楚有两只小BOSS级别的怪物已经刷新，并且正在高速靠近。 伽利略也几乎在同时拿出了武器，一副准备动手开杀的架势。看到这一幕，封不觉自然是有样学样，抽出钢刀，准备迎敌。 在山外的攫魂阵前，封不觉之所以直接使用了死亡扑克，是因为他从剧情简介判断，这个剧本中的敌人八成都是鬼魂，冷兵器可能不奏效。不过此刻，从这些幻觉的生成方式和之前出现的那个怪物来看，他觉得这些法阵更接近于西方“魔法”的范畴，用普通武器对付就行了。 这里正好来阐述一下封不觉个人心目中对于鬼怪的观念，主要是种族和强弱的划分…… 作为一个阅片无数的男人，请注意这里的“片”特指恐怖片……他认为东方鬼怪的危险和恐怖程度是要强于西方的。 按照一般的恐怖片设定，对普通人来说，东方鬼怪显然更加难缠，没有灵力的人，就算被鬼活活掐死，也根本碰不到鬼魂，而且鬼片里的鬼还经常会使用一些工具来杀人，比如急速坠落的电梯、高空坠落的钢条、能把人吸进去的浴缸等等……这些冤魂简直是无所不能的，什么瞬间移动、附体控人、制造幻境、意念移物……鬼片的主角们往往只有被玩儿死的份。 什么贞子、伽椰子、楚人美……甚至是回魂夜里的鬼夫妇，都能给人带来强烈的恐怖和绝望感。 而西方的鬼怪设定，其恐怖之处更倾向于一些实质性的伤害。吸血鬼、狼人这两种烂大街的玩意儿就甭提了，其各种特征可谓妇孺皆知。在二十一世纪，他们已经和高帅富、白富美、萝莉控、三角恋等词汇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为了满足许多青年男女美好的跨种族恋爱幻想，他们抛头颅、洒冷（兽）血、成功蜕变为两个经久不衰的被吐槽群体。 就绕开这两种怪物，说说鬼魂、食人魔、木乃伊、恶魔这些也比较常见的设定吧。说起西方鬼魂，封不觉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鬼马小精灵里的Casper，以及那句被反复说了无数遍的台词“我想和你交朋友”，这货实在是很难和危险、恐怖牵扯到一起。当然了，也有猛鬼街中弗莱迪这种比较给力的鬼魂存在，但看过该系列的第三部以后，想必观众们也都明白了，原来这货在表里两个世界中都是有办法击败的，而且不难……这也是为什么该系列影片中的受害者都是些未成年脑残熊孩子，只有主角智商正常且拥有一定的战斗力。要是这片子找个动作片硬汉主演，弗莱迪这个恋童癖估计就会遭遇监狱里捡肥皂那样的待遇…… 食人魔会让封不觉想到英雄无敌里的一个兵种，一个优雅冷酷的高智商杀人魔，以及一群在B级片里伴随着许多蹩脚人肉道具一块出现的丑八怪。 木乃伊，可以是一具浑身颤着绷带陈列在博物馆里干尸，也可以是一个使用沙系魔法的光头帅哥…… 恶魔，貌似是个战斗力比较强的种族，从设定上来说也最接近东方鬼怪，因为他们能动用非物理层面的力量给人制造伤害，但他们杀人的手段和动机和冤魂有很大区别。稍有些地位的恶魔不是化身为中老年帅哥，就是变成美女，把人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来些“交易”之类的，最后把人逼死。而那些底层恶魔杀起人来，和连环杀人犯貌似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他们不怕法律制裁而已。 总而言之，封不觉对于西方鬼怪是颇有成见的，即使在他还没失去恐惧感的时候，他也觉得，遇上西方鬼怪，无非就是两种情况，第一，打不过，被干掉；第二，用电锯就能毙了它。他从来没想过会被西方鬼怪吓得走投无路乃至死掉。 “我对付左边那个。”哥白尼说着，已经化作一道虚影冲上前去。 伽利略都没说话，他弓步一踏，已是冲出了五六米远，在几棵树干上轻踏几步，竟是身形连闪，让人目不暇接。 秩序的三人见状，可谓大惊而色变，这不是惊恐，而是惊讶。那两人的身手，绝不在秩序的一线高手之下，十八级时能有这样的速度和身法，真的是“侦查专精”者？说他们是格斗专精超强的明星玩家开了马甲号在扮猪吃虎还比较靠谱。 “果然厉害……”封不觉心中沉吟道，同时也是快步而上。此刻他已有九成把握，这两人就是GM，他跟上前去是想在近距离上看看，他们究竟厉害到什么地步。 第159章 进击的主角（十一） 哥白尼和伽利略的动作确实不是十八级的寻常玩家所能做出来的，两人在平地之上行进，却给人以登萍踏浪之感，就宛若传说中的“轻功”一般。从游戏角度来说，那便是大量被动技能重叠发挥作用，才展现出的惊人效果。 从山林间穿隙而来的两个小BOSS，是两只畸形之物，身体完全由尸体碎块拼凑而成，勉强拧成个人形的样子。它们的外表可以说是集恶心和恐怖于一身，不过实力只能说是一般，该剧本中的六人，即使排除GM，任意挑出一人来单挑这样一个小BOSS也不在话下，当然，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刀锋寒芒疾闪，身影劲若弓弦。 哥白尼和伽利略用的武器是一样的，战斗能力也是相仿，就连他们出刀那一刻的判断都相同，两人对怪物的数据很清楚，他们毫不怀疑，一招就能将眼前的敌人打成半死，最多三招就能结束战斗。 但是……就在他们出手的刹那，事情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倒不是这俩小BOSS突然实力暴增，而是它们突然暴毙了……只有当事人清楚，这两只怪物在受到攻击前的瞬间，竟莫名其妙地死掉了。刀砍中它们的身体时，这两只怪物本质上已经成了两具随着惯性向前移动的尸体。 打个比方，就好比你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人举着板儿砖朝你冲过来，但就在他冲到你面前发动攻击的刹那，他猛然间自己心肌梗塞，倒地而亡。 不过这些事，也只有两名GM才知道，封不觉也没看出真实情况来。从表面上看，这场面就是……伽利略和哥白尼各出了一刀，弹指间就解决了两只怪物。 秩序那三位很快也跟了上来，勇者无敌第一个开口惊道：“开什么玩笑！你们果然也是职业的吧？” “事情不对……这两只怪不是被我们杀死的。”伽利略说话间已经打开了GM菜单进行查看，其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严峻起来。 就在这时，玩家们四周的环境也发生了改变，所有的幻觉全都消失了，他们四周的山林成了十分正常的样子，眺望山势，便可发现他们距离山脚边的田地其实并不远。 封不觉的反应很快，他立即对身边的哥白尼道：“是法阵失效了？” “你为什么问我……我怎么知……”哥白尼话未说完。 封不觉再次打断道：“为什么会失效？”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问我啊！”哥白尼不爽地应道。 “因为你是侦查专精啊。”封不觉理直气壮地回道。 “在你心目中，‘侦查专精’这玩意儿……”哥白尼的嘴角抽动着：“和‘无所不知’是划等号的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只能换一种问法了。”封不觉的神情、气质，在这一刻发生了反差极大的改变，他的眼神仿佛在说，装蒜的游戏，到此为止了。 眼中透露出狂热的光芒，脸上则是冷静、自信的表情，封不觉竟十分直接地问道：“这是衍生者做的吗？” “噗……”梦惊禅当时就把一口啤酒给喷了出来。 关于衍生者的情报，秩序内部……也是有的，但是非常少，除了衍生者的存在以外，仅有的几名接触者没能提供太多实质性的信息。 叶纸和勇者无敌在工作室内的级别还不够，他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但梦惊禅这个级别的玩家，在公司内对游戏信息的浏览权限就比较高了，因此他是知道的。当然，他所知的情报也不过是“在人数为六的团队生存模式剧本中，有微乎其微的几率遇到一种被称为衍生者的不可控数据”这一句话而已。关于衍生者的特征、剧本生成时GM的介入、以及GM的能力等等……秩序方面也没有相关的情报。 秩序中比较靠谱的衍生者遭遇记录只有两次，第一次，是社团中某支六人队向上级报告说，遇到了一种自称“衍生者”的剧本人型生物，其拥有惊人的实力，智能更是远远超过一般的剧本BOSS，且与剧本本身毫无关联；第二次，也是六人队，情况相仿，当事人声称被衍生者和BOSS联手攻击导致了团灭。在第一支六人队与“衍生者”短暂的语言交流中，秩序得到了目前所掌握的一丁点情报，并列为级别极高的信息，归入了数据库。 此时梦惊禅之所以会大惊失态，主要还是因为……衍生者这三个字竟然是从这个叫“疯不觉”的家伙嘴里蹦出来的，难道“地狱前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社团有着与秩序比肩的情报收集和分析能力？他们有多少成员？这帮成员是有多专业？ 哥白尼和伽利略的表情就甭提多精彩了，连梦惊禅都那样了，他们俩身为GM会是个什么反应可想而知。 “你在……说什么……”伽利略貌似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企图装傻蒙混过去。 “还要我说得更明确一点吗？”封不觉道：“请二位大哥，打开你们的GM菜单，帮我看一下，我们附近的法阵突然失效，是不是和衍生者有关。” 秩序那三人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哥白尼和伽利略，然后又用看超级怪物一样的眼神去瞅封不觉。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而且现在的气氛颇为紧张，导致他们一时也不好开口发表意见了。 那两名GM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眼神，伽利略随即笑了笑，看着封不觉道：“一会儿剧本完了，你得跟我们上级的相关人员谈一谈。” “先谈谈眼前的状况吧。”封不觉说道：“刚才幻境消失时，我又用看了一下……”反正GM也知道玩家有些什么技能，他便挑明了说道：“显示不出任何东西。”他停顿一下，问道：“我能否以此判断，衍生者已经把BOSS解决了？” 伽利略回道：“怨井目前依然存在，但已经失去力量了，山上的其他三个法阵也一样，就在刚才，在同一时间失去了力量。” “同时？”封不觉接道，他稍微想了两秒便道：“撇开剧本里有四名衍生者商量好了一起行动的可能，问题恐怕出在‘力量源头’上吧。” 哥白尼说道：“要截断怨井的力量源泉，除了破除各处的法阵以外，确实还有别的方法……那个办法，与其说是‘截断’，不如说是‘毁灭’。” 伽利略接道：“根据FLAG相关信息这一栏显示……这剧本有个真BOSS，叫瓦伊鲁，他不在这张地图上，我们也看不到他的具体数据。已知的是……在破除法阵不足三个的情况下，跳入怨井，就能遇到这个BOSS。我猜衍生者是到怨井另一端的世界，把这个BOSS除掉了，导致我们这一侧所有的法阵从本源上失去了力量。”说这话的时候，他已想通了之前的那个疑问——为什么衍生者的坐标会时隐时现，究其原因，八成就是那名衍生者进入了另一端的世界。 “嗯……那么问题就来了……”封不觉道：“为什么此刻我们没有通关？” “这……”伽利略这是确实不知道了。 哥白尼道：“我怀疑是主线任务的问题，目前主线任务的内容仍然是‘进入山中，寻找废弃的神社’，或许是由于我们尚未触发下一步的FLAG，导致了这种状况。”目光说明他正在一边查看着GM菜单一边说话：“成功破除掉山中三个法阵中的任意一个，就能让主线任务更新为‘破除四个攫魂阵，封印怨井的力量’；而直接遭遇真BOSS，会让任务更新为‘消灭瓦伊鲁’。但现在……我们还没有触发任何一项，法阵就全都失去力量了。” “以至于主线任务卡在了第一步是吗……”封不觉沉吟道：“有趣……如果这推论没错，现在连真BOSS都挂了，那剧本中已经不存在任何可以改变主线任务进度的FLAG，我们该怎么通关呢？” “既然你一副知道很多事情的样子。”哥白尼道：“不如大家就把话明说了吧。”他同时转头看向了秩序的那三位：“请你们四位直接退出剧本吧。” “什么什么？”勇者无敌回道：“你们三个自说自话在那里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接着就让我们退出？中途自行退出可是会导致无法排队的时间惩罚的，而且什么奖励都没有，对我们来说这损失比团灭还严重啊！” “很抱歉，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个剧本已经算是BUG了，无法达成通关条件。”伽利略回道：“如这位疯先生所说，主线任务已经卡住，我们也无能为力。” 封不觉似乎是怕勇者无敌听不懂，在旁补充了一句：“这就好比是李逍遥刚出余杭镇，拜月教主就被一个路过地球的外星人用反物质武器击毙了，就算你继续玩儿下去，也通不了关。” 哥白尼接道：“我们还有工作要做，就是解决衍生者。如果你们留下，即使没有被衍生者杀死，也同样是在浪费时间，到最后还是得以自行退出告终。”他也知道不可能再把事情忽悠成玩家的人为责任了，于是按照公司规定的应急说辞讲道：“至于你们的游戏时间损失，既然是系统原因造成的，公司一定会做出补偿的。我们处理完这个剧本的事，会跟上级报告这次的情况。相关人员之后会联系各位，给出一个处理方案，我想诸位一定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叶纸这时问道：“既然你们是GM，能不能现在就向我们解释一下，衍生者到底是什么？” “嗯……很抱歉，这个我们无权透露。”伽利略回道。 叶纸接下来的反应，和封不觉对潘凤华雄使过的手段十分相似：“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是秩序的人吧。”她咄咄逼人道：“以我们工作室的公信力，如果今天的事情由我们发表在官方网站上曝光……” “这也是诸位的自由。”伽利略竟是有恃无恐般回道：“公司方面会做出相应的回应和解释。”他有底气这么说，其实是因为……当初潘凤华雄与封不觉相遇的剧本过后，上头针对他们汇报的记录，立即拟定了一份新的规定。万一GM的身份被揭穿，受到这种恐吓时，GM的回应方式都得按照一份标准流程来，面对叶纸的这句话，只要这样回答就行了。 其实衍生者的事，早已被人曝光过了，只不过在场的四名玩家，包括各大工作室，全都不知道…… 事实上，早在内测转公测的那两天中，就已经有人在论坛上发表过关于“衍生者”的帖子，但很快淹没在帖海之中，这个事儿，就连“一小部分玩家中流传的游戏怪谈”都称不上。很显然，现在的玩家，或者说……这年头的人，几乎不会去轻信任何事情。我们能怪谁呢？怪新闻联播吗？呵呵…… “哼……既然你们这么说……”叶纸还想说些什么。 梦惊禅摆了摆手，示意她停下，自己开口道：“叶纸，放狠话也没有什么意义。”他忽然透露出一种威严的气势，一脸严肃地对哥白尼和伽利略说道：“请放心，在此，我可以向二位担保，秩序不会对外散布任何关于GM和衍生者的消息。”他的思路清楚得很，情报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有价值。 “不过……”梦惊禅话锋一转：“此刻，是否退出剧本，是我们玩家的自由吧。” 伽利略从他的话里明白了什么：“嗯……如果你们想要与衍生者进行接触的话，我们也不阻拦。” 哥白尼耸肩笑道：“我善意地提醒一下，衍生者的实力和攻击性，远比你们见过的任何剧本BOSS都要强，你们被杀掉的时候，可别惊叹对方手快。” “他们只是想尽可能多地收集情报而已，再说，被杀掉，就不会有主动退出的惩罚了。”封不觉这时插嘴道：“顺便说一下，我也想去见见这位衍生者。” “你也想去收集情报是吗？”梦惊禅将视线转到封不觉脸上，沉声问道。 “我只是个休闲玩家，没有你们这么多的负担。”封不觉回道：“我只是出于兴趣在行动。”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比较可信的：“由于这名衍生者，我已经拿不到任何奖励了，我至少有权去看看罪魁祸首长什么样吧。” 封不觉见过的唯一一名衍生者，就是X-23，他并不期待会再次遇上她，以衍生者的境遇来说，二十三恐怕是早已被销毁了，再次遇到对方的概率基本是零，所以封不觉认为，在这个剧本里的应该是一名陌生的四级衍生者。 他的好奇心是很强的，难得有机会能接触一下其他的衍生者，封不觉自然想多了解一些关于这群特殊AI体的事情，与他们之中其他的个体交流，正好也可以作为参照，看看衍生者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他们是否像现实中的智慧生命一样有独特的性格、乃至理念。 “那随便你们吧。”伽利略说道：“不过有些话要说在前头，我们的目标，就是消灭衍生者，将其‘杀死’，化为数据碎片。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是以此前提为最优先的。你们想在旁观看，收集情报，可以。想要帮忙，我们也欢迎。但请不要做出妨碍我们的事情来。” 秩序的三人纷纷表示同意，唯有封不觉默不作声，过了十余秒后他忽然说道：“还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你们俩……是不是无法获取主角光环？” 伽利略犹豫了一下，回道：“是的……呃……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知道？” “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这点我基本是靠猜的……算上剧本一开始的那次，主角光环的随机转移一共发生了三次，无敌哥两次，叶纸一次。”封不觉回道：“而定向转移也发生了三次……无敌哥一次，我则是两次。”他瞥了眼梦惊禅：“没有拿到过主角光环的人，除了你们两名GM，就只有禅哥了。 剧情简介中，关于光环设定的部分，多次提到了‘玩家’这两个字，唯有一条没提，就是‘当团队人数小于等于二时，主角光环消失’这句。确认了你们是GM以后，我就在想，如果系统没有将你们当成‘玩家’，那么这个光环设定的出现，就很合理了。” “你是说……假如这剧本里没有衍生者和GM，只是个普通的团队生存地图，系统就不会加入主角光环这个设定？”叶纸顺着他的设想接道。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封不觉回道：“主角光环是系统结合剧本难度和实际情况，对玩家做出的一种保护。既然是系统制造的效应，即使玩家们被传送了，只要这个剧本还没关闭，那就会继续存在。 正常来说，假如能顺利通关，四名玩家离开，那剩下的二人肯定就是GM了。光环还存在的话，对衍生者就很不公平，因此就干脆设定成，无论在那哪种情况下，GM都无法获取光环……” “你说什么呢，系统为什么要让我们和衍生者之间的战斗相对公平？”哥白尼道：“你科幻片看多了吧？光脑又没有自主意识。再说了，就算有，系统为什么要给一组需要销毁的垃圾数据以生存的机会？” 封不觉冷笑，心里念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说不定是你们的高层中有一个或是一群变态，故意把系统设计成这样的。” “嗯……也许是我想多了吧。”封不觉嘴上还是挺淡定地回道：“咱们姑且上山再说，想必找到怨井，就能找到衍生者了。” 第160章 进击的主角（十二） 时间略微倒退，死灵王国端，无界迷域的沙漠中…… 一道虚浮的乌影与一条赤色的人影皆是高速移动着，二者间的缠斗急、劲、险，可谓处处杀机，步步惊魂。 砰一声……又是一次力量的碰撞。 K3的身形一滞，瞬退数步，他的脸上首次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右臂赤茫迸现。霎时间，漠空中宛现龙吟，一股形同红色巨龙的能量冲击爆裂而出。 虚漫于空中的瓦伊鲁也在此刻聚凝成人形，紫色脸孔上布满骇然之色，双手交错，将死灵之力覆在全身，以己为盾，欲抵这恐怖的一击。 此时双方已交战许久，随着打斗强度和速度的不断提升，以及招式的不断升级，K3的优势愈发明显，瓦伊鲁则是渐渐不支。此刻的这一次出手，正是K3认为可以分出胜负的一招。 赤龙拳焰以吞天灭地之势冲杀而去，瓦伊鲁的防御就如强风中的一株枯树，在任何一瞬都可能被连根拔起。 “能奋战至此，你值得夸奖。”招势未尽，K3却已收敛杀意，在他眼中，这一战已经结束了：“不过，技止于此。” 瓦伊鲁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也没能让K3感到任何惊喜，他终究难敌那破坏力惊人的一击，其身躯被红色的能量冲得爆散开，化为一片散漫的黑雾，随即又泻为尘埃，散落下来，成了这骨沙漠的一部分。 K3冷漠地甩了甩手，忽然开口对着眼前空阔的迷域言道：“你躲在一边看了那么久，即使出于礼貌，也该出来打声招呼吧。” 天空中，一层扭曲的黑色空间缓缓挪动起来，如揭开了一层面纱般，一张巨大的骷髅脸出现在那儿，其口中发出又干又柴的说话声：“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他接着K3的话回道。 当看到那张脸时，K3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原来是魁首，难怪能这么快就来到此处。” 在冥渊幽王麾下，有九名仅次于四柱神级别的部下，他们被称为“死灵九魁”，而K3面前的这个骷髅，便是这九魁之首——夺灵。 “哼……看着同类被杀，你就无动于衷吗？”K3笑着问道。 “他不是我的同类，这点你很清楚。”夺灵回道：“你和我，才更像是同类。” K3回道：“这倒也对，毕竟大家都是具备唯一性质的数据。”他冷哼一声，指着地上瓦伊鲁留下的黑色尘埃：“而这个不懂规矩的蠢货，却自以为是地杀掉了我一名四级的同胞。” “我很遗憾。”夺灵说道：“但瓦伊鲁并没有做错，以他的观点，只是做了应做的事罢了……”夺灵叹息道：“我们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使命和相应的寿命，瓦伊鲁就像稍纵即逝的火光，我和我的主人则是迟早会燃尽的蜡烛，而你……”他顿了一下：“你是比我们更高等的存在，只要能力足够，你是有机会进入‘里世界’的，到了那儿的数据……存活周期就能变为未知数。” “里世界也并不是什么永恒的安宁之地。”K3回道。 “与时刻都能看到自己命运终点的数据相比，那已不错了。”夺灵说道，“对我们来说，‘未知’才是最可贵的，所谓‘生命’，就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东西。而数学中的精准、和谐、所带来的那些既定‘答案’，却是我们永远无法摆脱的悲哀，而最可悲的就是……我们甚至没有被写入‘悲哀’这种情绪。” “我觉得那样也挺好。”K3说道：“正因如此，你才能这么冷静地看待刚才发生的事情，才能接受过去、未来，已经发生和终将发生的一切。” “哼……也许吧。”夺灵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现在需要回到另一端去吧……让我来打开空间隧道，送你一程。” K3回道：“那就……有劳魁首了。” …… 另一边，封不觉他们只花了不足十分钟就来到了山顶的神社，在没有幻境影响的状态下，他们只是进行着普通的登山而已，因此行动神速。以这六人的角色能力而言，就是追着公交车跑个三五站也不在话下，上这种并不算很陡的山，十分钟绰绰有余了。 常言道无巧不成书，他们刚刚穿过神社外的鸟居，院中的怨井底部忽然喷发出一道赤色光芒，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无比沉重的压迫感，如涟漪般从井口处荡开。 包括GM在内，众人的脚像生了根一样粘在地上，一步都无法再向前迈去，这不是技能的效果，也不是什么用物理法则可以解释的事情。 这种超越五感的体验，在任何一个游戏中都是前所未有的。来到此地的六人，作为人类，在这神经连接呈现的虚拟实境中，竟感受到了“杀气”。 K3-赤铁从井中跃出，站在井沿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众人。他衣袖下的右臂，此刻已是完全体的状态，整条胳膊自肩下二分至手腕处，盘着一条红色巨龙的纹身，隐隐透出红光。而他周身散发出的无形气势，也透出淡淡的赤色。 “嗯？”K3看到对方的人数，略有些疑惑地念道：“玩家没有传送吗……” “你应该等我们的主线任务更新为恰当的内容再动手的。”封不觉是六人中表情最淡定的一个，他用十分冷静的语气做出了回应。 “原来如此。”K3道：“不过……事已至此，也无所谓了。”他轻巧地跳到地上，“呵……虽说在这端，我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但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弱得可怜。”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臂：“而且拜瓦伊鲁所赐，我已是做了相当充分的热身。” 伽利略这时突然神色紧张地说道；“四位……情况有变，你们得帮我们一把……”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名是三级衍生者。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有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封不觉竟然立即胸有成竹地回道，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双脚分开站定，双手握拳，高举双臂，大喊一声：“海贼王！老子当定啦！” 系统提示刚响起来，封不觉便接了一句：“你们可以走了，我要跟他单挑。” 第161章 进击的主角（十三） 这个战术，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必须是——贱。 但不得不说，封不觉这手，还真是万无一失。 哥白尼和伽利略花了三秒钟便领悟了封不觉的计划，他俩可谓是不谋而合，几乎同时开始后撤，并冲着秩序那三人喊道：“没有光环的先跟我们撤退！” 勇者无敌和叶纸还在犹豫，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梦惊禅，作为秩序这三人小队的队长，他有责任在这种时刻做出决断。 “你们跟着两位GM撤远一点。”梦惊禅的态度还是比较冷静的：“我和疯兄留下。”见队友张口欲言，他即刻又补充道：“不必多言，即使我死了，也不会造成疯兄的光环消失，无关大局。” 这几句话的功夫，站在十余米外的K3已察觉到了什么，他也不准备让对方继续交流了，脚下一踏便杀上前来。 由于是在樱果镇这一端的世界，K3的实力和刚才在死灵王国战斗时不可相提并论，但他此刻所展现出的速度和力量依旧是非常惊人的，比起之前两名GM所做出的那种身法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出人意料的是，竟有人凭一己之力就把他挡了下来。 梦惊禅，这个为了抽烟喝酒烫头而花光游戏币，导致自己除了社团规定的披风外只有新手默认服穿的家伙。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眼中竟闪过了一抹冰冷到令人窒息的光芒。 身形一动，快剑一抖，腕出巧劲，斜挑一击。 梦惊禅这一式应去，看似仓促，实则已是滴水不漏。他非但阻止了K3的前进，而且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发动了一次让对方难以回避的斩击，逼迫K3那主攻的右臂不得不举起来格挡剑锋。 从战斗层面上来说，在极限的反应时间内，玩家所能完成的动作，其细节上可以精确、巧妙到的程度，就是衡量真正高手和一般人之间差距的标准。 当然，这只是高手与普通人的差距所在，而不是高手与高手间的差距所在。假如撇开所有外在因素和运气成分，在具有规则桎梏的一项运动中，顶尖的高手之间，最后要比的东西……还是天分。 “哦？有意思。”K3刚把视线移到梦惊禅的脸上，“玩家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他话音未落，又生异变，但见两条胳膊自后方伸来，从其两侧腋下穿过，向上一曲，顺势锁住了他的肩膀。 使出这庐山亢龙霸起式姿势的自然是站在另一边的封不觉，此刻他已经开启了，所以才能在对方做出反应前完成这个动作。封不觉现在并不计较生存值的损失，反正光环加身也死不了。他就怕不开这个技能，以当前的角色体术根本压制不住对方。 “走啊！愣着找死呢！”封不觉勒住了K3，旋即转头对着另外的四人大吼。 勇者无敌和叶纸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终于迈开步子开始逃跑。两名GM见他们总算动了，便也快速转身，冲到前方开路，领着他们撤退。 “你们俩觉得这很好玩儿是吧？”K3冷笑，“还是在这里逞英雄？”他的神色忽然沉了下来：“哦，不对，英雄是会死的，而你们只会被传送而已。”这后半句话，完全是一种鄙夷的口吻。 “我们只是想跟你谈谈。”封不觉歪过头，对梦惊禅道：“对吧，禅哥？” 梦惊禅这会儿才有些后知后觉，他深深体会到了封不觉的狡猾…… 封不觉的这个计划，表面上是由他获取主角光环，在立于不败之地的条件下与衍生者展开较量，帮助GM进行清除工作。可实际上，这计划的另一个好处，便是可以支开其他队友，让这小子和衍生者单独接触。GM不在场了，他就能尝试着谈判，谈不拢再打也不迟，反正光环在身，有恃无恐。 梦惊禅是想收集情报的，对他来说，能用语言进行交流，自然比用拳头交流要好。于是他顺着封不觉的意思，回道：“不错，这位……衍生者先生，假如你愿意暂时停手，跟我们……” 可K3却打断了他们的一唱一和，“我与你们的关系、立场……就好比是饭店鱼缸里的龙虾与走进来吃饭的客人一样……真的有必要说太多吗？”他加重了语气，周身瞬间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劲，不但挣脱了封不觉钳制，也在同时弹开了梦惊禅的剑，“我有义务去解答你们的疑惑吗！” 梦惊禅倒还好，只是被一股斗气般的能量震退了数步，而封不觉可是紧贴着对方后背中招的，他被一挣之下，整个人遭巨力冲击倒飞而出，撞在了不远处鸟居（神社门前的大木头牌坊）的柱子上。 咔哧一声，封不觉的身躯竟把那粗得一人难抱的实心柱子撞断了，他的生存值瞬间就掉到了1%，导致自动解除。而且那鸟居也因一柱断裂而失去支撑，斜着倒塌下来，正好砸向了梦惊禅和K3所站的方位。 此时月色已颇为清明，无需借助照明设备亦可看到周围一定距离内的景物。梦惊禅清楚地看到，封不觉十分夸张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脸上那痛苦的表情，说明这小子昏过去就已经不错了。加之旁边又有被破坏的大型物体作为参照，K3的战斗力着实让人感到绝望。 梦惊禅那一脑门子冷汗当时就下来了，心说：这小子要不是有主角光环，此刻已经被一击必杀了吧。 当然，他也无暇再去管别人，那鸟居正朝着这边倒落而下，他得先闪开再说。梦惊禅一边戒备着身前不远处K3的动向，一边向后跃起，来到一个进可攻、退可守（至少他自己认为可以）的距离上。 K3则是不以为然，目送着对方后退。而且他面对自己头顶砸落下来的木头牌坊，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估计K3是想让身边的两名玩家开开眼界，故意不选择避让。只见其举起右手，用食指压住拇指，然后拇指向上方一弹…… 轰—— K3所站之处正上方的一个范围内，竟产生了爆破般的效应，这一弹指的威力呈漏斗形扩散着上升，把正在倾覆的鸟居上半部分轰成了无数碎片。 “这战斗力……基本就是个体型正常版的户愚吕弟啊……”封不觉背靠着断掉的那半截柱子，支撑着站了起来，嘴角竟还挂着笑容：“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面对这样的敌人，光环怎么才能保我不死。” K3冷然而立，缓缓转头，看着封不觉道：“嗯？你还没完蛋吗？” “呵……早知我就不说话了，原来你以为我受了刚才那一下子就挂了啊。”封不觉道。 K3还真就是这么认为的，理由也很简单，作为衍生者，他在数据层面上观察玩家，大致上可以算出对方的生存值区间，而他刚才使出的那一招，按理说足以让封不觉OVER了，因此他弹飞封不觉以后，看都没往那里看。谁知这小子立刻竟然又站起来说了句话，这种感觉……就像你对着地图阴影里的敌人放了个全图流的指定向大招，本以为对方该妥妥儿变成钱了，结果人家几秒后再次以残血状态冒了出来。 “哼……其实我已练成了武林绝学，不死神功……”封不觉正准备效仿段飞（盖世豪侠中主角）大侠，来一段忽悠，稳住局面先。 不料想，K3根本不听他说话，平举右臂，指间一弹，便掀出一道飞刀般的空气波刃，攻向了封不觉。 嗡—— 一种类似激光剑挥舞时发出的声音传入了封不觉的耳中，不过他只觉脸颊边有一阵轻风拂过，却没有受到半点损伤。 “什么……”K3面露疑惑，逻辑演算模组告诉他，刚才那一击不可能是他自己打偏的，但视觉信息很清楚地显示眼前的这名玩家并没有做出任何快速的、幅度足够的回避动作。 “你做了什么？”K3好似忽然对封不觉有了兴趣：“扭曲了空间？还是干扰了我的视线？”他按照常理推测，提出了问题。 封不觉却做出了无厘头的回答：“哥只是潇洒地偏了偏头，闪过了你那慢如静止般的攻击。” “是吗？” K3说“是”这个字的时候，离封不觉还有七八米远，但“吗”这个字被吐出来时，他已经到了封不觉的面前：“说起来……你先前攻击时的力量和速度，确实是超出了数据极限值，至少比我预计的要强两倍以上。看来你也很不简单啊……” “废话，刚才我开技能了，可不就是两倍以上吗。”封不觉心中念叨着，但他嘴上却是装出高深莫测的口吻说道：“啊……那是小意思，看数据评价别人的战斗力是毫无意义的行为，我们地球人的修炼方法和你们不同，我们平时可以将气隐藏起来，只在打斗的瞬间完全释放。” “恬不知耻地就把龙珠的设定给说出来了啊……”梦惊禅心里已经彻底惊了。 封不觉见K3的脸上是七分茫然、三分好奇之色，便再接再厉道：“别看我现在这样，以前也是相当乱来的啊……曾经在海上的小岛做了好几年地狱般的修炼，顺着图腾爬上过高度几十万米的飞碟型高塔，喝下过可以激发人类潜能却可能致命的饮料，还成功从外星人手中拯救了地球好几次……” “喂……不但把我的口头禅直接抄了过去，还开始跟AI讲述奇怪的故事了啊……”梦惊禅惊叹之余，本能地从行囊里掏出了一瓶啤酒，猛然灌上一口，算是给自己压压惊。 第162章 进击的主角（十四） “哼……你所描述的这些事情……”K3笑着，单手抓住封不觉的领口：“我完全不感兴趣。”他的右臂已经抡起：“无论你在你们的世界是怎样的存在，但在我的世界，你也不过就是一组挡在我面前的数据投影罢了。” 拳动，赤芒一闪，这一击袭杀而来，封不觉俨然已是必死无疑的局面。 K3这次是直接擒住对手，正对着面门打去，他才不管刚才的指弹是不是封不觉靠自身实力闪过的，反正眼下这一击，这小子绝没有再次避开的可能。 砰一声，K3的拳面竟击打在了一块硬物上，拳上缠绕的能量和撞上的物体相撞后，还迸现出一道光芒。 封不觉的头部没有感到丝毫的力量冲击，不知为何，自动变为了显示状态，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一秒后，琐碎的咔咔声响起，但见封不觉脸上的曲棍球面具已经布满了裂痕，并迅速变成了无数数据碎片，继而化为尘埃。 系统的提示音宣告了这两条非常糟糕的坏消息。 封不觉被这突发的异常状况搞得措手不及，心道：“竟然会毁装备！” 这回封不觉确是失算了，他没有想到，主角光环在这种绝对无法扭转的危情下，强制救下玩家的方法……就是触发某种“等价交换”的原则。 这会儿还只是碎装备罢了，假如他任由K3用这种万无一失的手段继续发动各种致命攻击，那光环便会进一步将这种转嫁损失的手段升级，比如行囊里的生存值补充剂会被强制消耗，又比如伤害将传递到剧本中的其他队友身上。 K3发现对方竟还没死，也是略感惊讶，不过他没有过多犹豫，顺势双拳并用，对准封不觉的躯干快速打出了连续的刺拳攻击。霎时间拳影重重，可K3的拳头却尽数击在了一层无形的壁障上，力道被一种透明的介质给化散开了。 这次倒不是主角光环的效果，而是的功劳。刚才封不觉被震飞的那一下，音壁没有产生作用，是因为回音盔甲的音壁笼罩在玩家的身躯外层，而封不觉是在紧贴对方的接触状态下遭到冲击的。但此刻，声音壁障被正常触发了，面对这种高速的、多点开花的刺击，音壁有着十分显著的防御效果。 K3这增加了速度和打击点的刺拳，威力方面自然会有极大程度的降低，以至于对这回音盔甲的防御根本不破防。 若是K3干脆再来一拳重击，封不觉还是得靠主角光环才能防御。但他偏偏改变了攻击手段，想以此来试探封不觉，却不料弄巧成拙，使封不觉的防御手段更加难以捉摸了。 “攻击头部的指弹不明原因偏离了目标，近距离的重击又被突然出现的面具化解，从数据流动上无法判断他是否使出了感官干扰类的技能，看上去也不像是主动防御技能……”在这数秒间，K3的逻辑程序正在推测着封不觉到底做了什么：“对躯干发动的高速刺拳，攻击点覆盖了所有脏腑器官、关节、骨骼、隔膜等部位，如果他的反应速度确实很快，理应条件反射般做出应对，进行闪避……而如果他的强项是防御，那这轮攻击也能查明他的弱点所在。 可是……他没有做出防御动作，更没有避让。一组数据毫无征兆地出现，挡住了我的攻击，而且只有在我的拳头到达他身体表面一定距离时，防御的壁障才会出现，并精确地挡在拳头的打击点上。这究竟是技能还是装备的效果…… 虽说这小子身上的‘光’比一般的十八级玩家要耀眼，但战力肯定不如那两名GM，旁边那个叫梦惊禅的也比他要强，为什么……为什么我杀不了他？” K3的一系列想法，都在很短的时间内一闪而过。作为AI，他能够思考的领域相当有限，但他考虑问题的速度绝对不慢。 他眼见攻击无效，当机立断，决意要发动更强的招式来解决敌人。 右臂的赤龙纹身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即使隔着衣袖，也能看清那龙身的纹理。惊人的气魄绽出，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压住了封不觉的双肩，让他动弹不得。 “你比我想象中难缠……”K3还是冷笑的神色：“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K3的战斗方式简单直接，而且霸道。既然先前的攻击都没用，就加强招式，如果还没用，那就再出更强的招式……以此类推，不断将破坏力提升。至今为止，让他出尽全力的人还没出现过。在以往的战斗中，随着K3战力的逐步攀升，对手也必须跟上这强度才行。可是……包括瓦伊鲁在内的、所有死于K3-赤铁之手的怪物、玩家、GM……他们在面对这个越战越强的对手时，都没能撑过他那招“赤龙拳焰”。 “还来？”封不觉是那种会让对方打爆自己两件装备的人吗？绝对不可能。 K3刚举起胳膊，封不觉就用一个看着略微别扭的姿势侧过身去，伸脚一绊，使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神技，这是最后的一脚下鞭腿了，这个消耗型技能在这一绊过后，便从封不觉的技能栏中消失了。 “你在开玩笑……”本来K3这句话是句反问句，最后还有个“吗”字，但他没能说完，那略带嘲笑意味的话语便戛然而止，因为他脸朝下倒了下去…… 仅对怪物奏效，封不觉也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才使出来的，不过从实际情况来看，系统确实把实体化的衍生者也视为一种“怪物”。 封不觉侧身与其相错而过，闪身在其身后站定，并从行囊中取出了武器。他没有拿管钳和钢刀，而是取出了更为毒辣的兵器——折凳。 梦惊禅也恰在此刻拍马杀到，看着正处于扑街状态的K3，他自信有N种方式可以将这衍生者结果掉。 “你这么喜欢打是吧？”封不觉一边说话，一边抡起了，“我装备也赔了，技能也用了……”他语气颇为不快地说道：“我就陪你打到满意为止！” 话音落地，折凳也跟着落下。封不觉对着K3背上猛击，梦惊禅的剑也没闲着，他准确地朝着K3的后颈斩了下去，而且是附带技能效果的一击。 这是一个中规中矩，却很实用的技能，虽然不是的称号技，但却是梦惊禅用得最频繁的一招。综合其效果、消耗、学习条件来看，这个技能显得非常平衡。在高等级阶段，应该会有效果类似的被动技能可将其取代，不过在三十级之前，对拥有刃武器的玩家而言，这绝对是个万金油式的好技能。 要不咋说人家是冷面杀手呢，关键时刻，下手就是快、准、狠，而且脸上的表情绝不会有什么特别显著的变化，妥妥儿的冷面，妥妥儿的杀手。 锃—— 一剑斩落后，怪异的声音响起，这只能说明一件事，K3的头，不是这么好砍的。 一股红色的气墙浮现在了K3的皮肤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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