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问道。 “是的。” “刚才给我看的影片是怎么回事?” “这是警方协助拍摄的,一些相关片段的重现。”渡边回道。 “你是不是按时间倒序放给我看的?”封不觉问道。 渡边愣了一下:“对,这样能更容易地唤醒你的……” 他还没说完,封不觉就打断道:“能按照顺序再放一次给我看看吗。” 渡边和橘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火大,不想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渡边走到桌边,操作了几下,放映机又一次转动起来。 “医生,能把这胶带拿掉吗,让我眨眨眼。”封不觉说道。 “好的。”渡边爽快地答应了,他本来就不建议这么干,只是之前的平田秀一一看到那墙上的画面就惊愕地大喊大叫,紧闭双眼,所以橘警部就把事情弄成了现在这种阵仗。 封不觉在脑中已经理出了一些头绪,他现在需要更多的线索来佐证自己的推理。 录像的播放开始了,画面是黑白的,放映机旁没有配喇叭之类的东西,除了咔哒咔哒的响动,没有别的声音,当然,也不需要什么声音。 这录像的内容很简单,长度其实也很短,只是重现几个关键性的片段,帮助发疯了的平田秀一进行回忆,演员都是警局里的人,拍摄的就是渡边医生。 录像的第一段,第一幕就在平田的公司里。镜头一开始,拍了一会儿平田的办公桌;下一组镜头,是在楼梯里,一男一女搂在一起假装亲热的样子;第三幕是在厕所,两个男人正在抽烟、交谈。 “这一段是根据平田两名同事的口供来重现的。”渡边在旁边解释道:“他们说那天平田在厕所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可能就是因此产生了杀人的动机。” 封不觉一边聚精会神地观看,一边点了点头。第二段很快就开始了,也是最关键的一段。 镜头先是拍摄了一幢洋馆的全景,拍到了门牌地址,六番町4-5号,洋馆前是一座花园。第二幕是洋馆里面的景象,空阔的门厅,以及一段通往二楼的楼梯。第三幕发生的地方,就是封不觉看到妖怪的那个房间。这第三组镜头记录的情节是:一名扮演平田的警员,拿着把假的手枪,推门走进了房间,一名女警员扮演治子,躺在床上。另一人则扮演那名部长,当他看到拿枪的人进来,就惊慌地从床上站起,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绕过床,想要去夺枪,然后镜头中扮演平田的演员就假装开枪把他给打死了。 “这是大致的案发经过,由于没有目击者……”渡边又转头看了一眼封不觉:“而平田君的口供又无法被采纳,所以只能根据现场的勘查情况来推测大致的案发经过。” “顺便问一下,死者的名字是……”封不觉问道。 “福井振一郎。”橘警部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后面传来:“是你公司里的顶头上司。” 录像很快就到了第三段,这段的内容先是扮演平田的人向一名路人问路。 渡边说道:“目击者称,那天平田问她三丁目怎么走。一开始还很平静,但突然就表现出面色惊慌的样子。我认为,当时平田君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他非但忘记了自己的住址,而且开始产生幻觉。” 录像接下来的镜头就拍到了一间长屋,平田的扮演者走了进去,关上了门。下一个镜头是一名警员,弯着腰去敲门。 渡边这时又道:“邻居家的老婆婆晚上听到平田在大喊大叫,于是就过去敲门询问,结果平田却回答说自己没有喊叫过。”他顿了一下:“但老婆婆从打开的门缝里看到了奇怪的影子,后来她就报警了。 警方赶到以后,发现治子的尸体正吊在屋梁上,而平田却平静地坐在桌边喝茶。警方在长屋里找到了前不久失踪的、山田警官的配枪。” 录像到此就结束了,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还是站在后面的橘警部打破了僵局:“那么,F先生,你现在满意了吗?快点把山田的下落说出来,乖乖认罪。”他不耐烦地说道:“还是说……你准备再次假装失忆,然后自称是什么A先生B先生?” 封不觉没有理他,而是陷入了沉思,过了整整五分钟,才开口问道:“今天是几号?” 第111章 平田的世界(六) “12月2日。”渡边回道。 封不觉道:“第一段录像发生的时间是11月24日对吗?” “没错。” “请问第二第三段的时间是?”封不觉又问道。 渡边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需要想一想,但橘警部对案件比较熟悉,在后面接道:“福井被射杀是在11月26日,那天下午,他把家里的佣人都支走了,理由是……为了见你的妻子佐藤治子。”他说这话时略微迟疑了一下,估计是在想一个比较合适的措辞,“我个人觉得福井那样的家伙死有余辜,不过你为了获取凶器而牵连到我的手下,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讲什么情面的。” 渡边这时补充道:“福井的尸体到第二天中午才被发现,由于是枪杀,调查进展得非常精谨。而那天,平田君和往常一样去了公司上班,表现得十分镇定,佐藤治子则缺勤了,而当天晚上就发生了第三段录像中的事。” 封不觉道:“那么……山田警官的失踪,应该就是在11月24日平田离开公司到11月26日上午的这段时间吧?” 橘警部接道:“25日晚上,他骑着自行车出去巡逻,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自行车被发现了吗?”封不觉问道。 “我现在是问你人在哪儿!”橘喝道。 “这么说没有吗……”封不觉沉吟道,“嗯……原来如此。” “你小子那种语气是欠揍吗?”橘扔掉了手上的烟头,又一次冲了过来。 封不觉无视他,自顾自地说着:“据我所知,日本的治安还不错,警察占总人口的比例算高的。若在大城市的话,刑警和特警才会配枪。不过在这种小镇上,我估计……从治安情况到刑事案件全都得由固定且有限的一批人来负责,所以……山田会变成目标也就不奇怪了。”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是这样想的,假设平田计划夺走山田的配枪,他有两种选择,第一是偷,第二就是抢。 偷那是需要技术的,何况是偷警枪这种东西,一旦被抓个现行,那铁定入狱,企图谋杀福井的意图也会随之暴露。平田做的事是不计后果的,但那是在成功杀掉福井的前提下,在犯罪完成前,他却不容有失。那么……抢的把握显然比偷更大一点,当然,罪也更重,但一个计划着要杀人的男人早已有这种觉悟了。 既然是抢,那就不需要什么技术,只要趁着晚上,挑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从背后袭击毫无防备的山田,然后拿走配枪就可以了。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山田就不可能失踪……他最多就是晕倒在路边而已。 眼下山田确实失踪了,那就说明在平田抢枪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许他原本只是打算将山田警官击晕的,但行动时却失手将其打死了……” “混蛋!”橘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他上来抓住封不觉的衣领:“终于认罪了吗!说!山田的尸体在哪里!” 封不觉继续平静地叙述着:“我不知道,我只是根据你们告诉我的线索在推测……呃……”他说到此处,肚子上挨了橘一记重拳,生存值竟然直接掉了30%,而且还被附上了状态。 “橘警部!”渡边上来将那大叔拉开:“请不要对嫌疑人滥用私刑!” “嫌疑人?这小子至少杀了两个人!”橘吼道。 “好了,橘警部,适可而止吧。”渡边劝道。 封不觉吃了哑巴亏,胸中的一口气喘不匀实,半天才缓过来。他不知不觉就沉浸在推理的乐趣中,我行我素起来,这一拳让他重新意识到,自己可是在噩梦难度的剧本里,就算眼前这两个是可以沟通的人形NPC,也绝没有“安全”这种事情可言,任何一个小错误都会导致自己完蛋。说错话,甚至是态度恶劣,都有几率触发死亡FLAG,随便哪个NPC都有秒杀他的可能。 “哈啊……哈啊……”封不觉喘息着,吞下一口唾沫,接着先前被打断的话道:“如果平田在山田警官骑车巡逻的途中进行偷袭并将其打死,那么……自行车应该被找到才对。” 橘似乎冷静了下来,渡边便松开了手,两人转头看向封不觉,听他接下去要说什么。 “当平田发现自己失手打死了警察,无非就是两种反应,第一是拿走配枪,直接逃跑;第二则是处理尸体后再跑。即使是第二种情况,他也不可能同时搬走尸体和自行车这两样东西。最多就是把自行车扔到附近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藏起来,然后设法将尸体挪走……”他说到此处,又道:“对了,平田有车吗?” 渡边回道:“没有,事实上他也没有驾照。” “那基本就可以排除他开车撞死山田,然后把尸体和自行车装进后备箱运走的可能了。”封不觉若有所思道,他又停顿了大约十秒钟,整理了一下思绪:“我的推论有三,其一,平田袭击山田以后,将尸体拖走,带到某个隐蔽的地方处理掉了。而自行车落在路边,事后被第三人发现并拾走,这第三人八成没有目击到案发,所以才敢捡车,是流浪汉的可能性很大,对方现在或许已经离开了小镇,又或许后来得知了这辆车和某些事件有关,出于害怕的原因而把自行车扔进河里甚至拆成零件都有可能。 其二,平田袭击山田警官后,后者没有死,也没有昏迷,而且他还看清了平田的脸。平田没有办法,如果放走山田,自己很快就会被捕,于是他只好用抢来的枪挟持山田警官,把他带到某个隐蔽的地方拘禁……或者杀害了。那样的话,自行车就是山田警官自己推走的,而平田在旁边挟持他行动。 其三,平田发现失手杀人后,确实直接拿上枪就逃走了。但在他走了以后,有其他人处理掉了尸体和自行车。” “什么意思?你还有同谋吗?”橘警部厉声道。 “这只是合理的假设,理论上完全存在这种可能。比如有人在暗处看到了事情的经过,而他恰巧认识平田这个人。于是他就在平田逃走后把现场处理掉,想把事情掩盖过去。今后他可以用这件事勒索平田钱财,甚至让平田用那把枪去替他杀人。”封不觉回道。 “好了!你的废话够多了!你准备装到什么时候!快把山田的下落说出来!”橘警部的耐心早已到了极限。 “请等一等,我还有些事不清楚……”封不觉说道:“11月24日下午,平田产生杀人动机;11月25日晚上,设法从山田警官那里得到了手枪;11月26日下午,去福井的洋馆,捉奸,杀人……”他看着渡边,“既然没有目击者,你们是怎么知道那天下午平田闯入房间时,治子就在房间里?” 渡边道:“是根据平田君自己的描述,结合现场勘查的结论。他说当他打开房门时,看到治子正在床上,一只妖怪正在袭击治子,所以他就用枪打死了那只妖怪。然后我们问枪是从哪里来的,他就说记不清了。” “当时治子没有死吗?”封不觉道。 “27日晚上,警方接到报警赶去,在平田君的屋子里发现了佐藤治子的尸体,从现场痕迹看是自杀,预计的死亡时间是在27日下午,那时平田正在公司照常上班。”渡边说道。 “也就是说……26日那天,平田去洋馆杀完人,就把治子带回了家。到了第二天,平田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公司,而他妻子在家里自杀了。”封不觉念道;“佐藤治子不太可能是为了和情夫殉情而上吊的,她也没有向警方报案……那说明她的自杀或是由于精神受到了刺激,或是心怀对丈夫的愧疚和恐惧所做出的举动。” “这种我们已经知道了的事情,不用你来重复。”橘在一旁不耐烦地说道。 “你们知道的事情,这三段录像大致都还原了。”封不觉接道:“而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即山田警官的下落,装在平田秀一那已经发疯的脑子里。”他将视线移到渡边医生的脸上:“所以渡边医生想帮你们唤醒平田的记忆?” 渡边道:“你记起什么来了吗?F先生?” 封不觉回答:“抱歉,我看到的记忆也只是录像里记录的三段,不过和你录像中的内容不太一样,我看到的貌似是平田君想象中那个有妖怪的世界。” 渡边叹了口气道:“人的大脑在受到严重的刺激后,记忆就有可能受到影响。比方说,一个人在小时候假如有过被毒打、虐待的经历,由于那些记忆非常痛苦,超过了其精神承受的极限,他的大脑或许就会把相关的记忆封闭起来,这个人就会彻彻底底地忘记那些事,好似从来都没发生过;还有些时候,记忆并没有被‘封闭’,而是被‘改变’了,就比如平田君这种状况,也许在他的记忆中,他只记得自己撞见妻子正在被妖怪攻击,但现实中……” “这我知道。”封不觉打断道:“这方面我也略懂一些。”他活动了一下被固定住而有些难受的脖子:“记忆被‘封闭’的情况,很可能导致多重人格分裂症,而被‘改变’的话,则是幻觉症……” “说了这么多,山田到底在哪儿!你到底知不知道!记不记得!”橘警部站到封不觉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喝道,看那样子他又要动粗了。 封不觉虽然不想再挨一拳,但此刻他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全身都被束缚着,只能乖乖挨打。他没有去尝试灵识聚身术,因为从眼前的设定和这俩NPC的言行来看,要是他突然施展出那种超自然技能来,那么……在他成功挣脱以前,渡边就会惊得退避三舍,而橘会则会果断地拔枪射击,这种发展必然导致死亡结局。 “要知道山田的下落,我就得回去……”封不觉赶紧说道。 “你说什么?”橘面露疑色。 “我得回到那个黑白的世界去,才能调查出来。”封不觉道。 渡边看了看他,皱眉道:“你是说……你要回到平田的精神世界里?”他试探着问道:“怎么做?再看录像吗?” “不……那已经没用了。”封不觉道:“我刚才不是看过一遍录像了吗,我只是看了正常的画面而已……之前‘平田’在看录像的时候,我就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经历着经过扭曲的记忆,然后我来到了这里,有什么办法让我回去呢……”他沉吟道:“而且得回到11月25日傍晚以前的某个时间点……” “很好,既然你愿意配合,那就可以和医生交谈了。”橘的语气突然变了,平静得让人不安。 封不觉闻言一愣:“什么?”他又看看渡边:“我不是一直在和渡边医生……” 渡边打断他道:“你已经将案情的回忆找回,也认识到了自己的精神情况,并且锁定了山田这个记忆盲点,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哈?”封不觉完全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你们忽然间……” 他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因为他又变成了那种以第一人称观看CG的状态,其眼前的景象再度变化。 封不觉感觉自己都快被这剧本给玩儿傻了,最初他以为是普通的鬼故事设定,接着又以为是多线并进的灵异事件,结果又发现最初那三件事处于一条被颠倒的时间线上,且只是一个精神病人经过扭曲的记忆,剧本设定则变成了现实世界的凶杀。 而接下来……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滋—— 这是白炽灯发出的声音,一道刺眼的白光让封不觉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 他闭起一只眼睛,偏过头去,过了两秒,他适应了突然增加的光线,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封不觉此时正穿着一身条纹图案的病号囚服,坐在一张桌子的前面,他的双手分别被两副手铐拴在椅子的扶手上,双脚则被脚铐连在一起。 桌上放着个台灯,还摊着一些纸质文件。桌对面的座位上,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看上去五十多岁年纪,额头爬满了抬头纹,他手里拿着张纸,正用笔在上面圈圈写写,其手边还放着一个迷你录音机。 这个房间倒不是封闭的,在高处有扇很小的、带铁栅栏的窗户,一簇月光恰从缝隙中洒落。房间角落有一张床,另一角是个抽水马桶。四面墙壁不再是单调的水泥色,而是由柔和明亮的颜色漆成。封不觉可以看到出去的门,门板上方有一个很小窗口,这小窗并非玻璃制,是由十分密实的、交叉的铁网填满。门的下半部分还有一块挡板,貌似也只能从外部开启,那儿应该是用来给囚犯送饭的口子。 “那么……平田君,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这次谈话吧。”穿白大褂的男人说道。 封不觉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有三件事,请务必告诉我。” 白大褂沉默了两秒,皱眉看了看他:“是什么?” “你是谁,我在哪儿,还有……今天的日期。”封不觉问道。 对方也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沉沉地叹了出来:“哎……”他拿起手边的迷你录音机,按下录音键,对着嘴说道:“2005年3月9日,病人编号0098,平田秀一。档案录制人,高仓太郎。”高仓把录音机放到一边,对封不觉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封不觉没有理他,奋力低下头,用手背去接触自己的脸,摸了两下后,他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脸并没有老上十五岁的样子。虽然看上去自己穿着囚服,但打开游戏菜单,服装栏里还是没变化。不过无论如何,从NPC视角来看,眼前的人无疑就是四十多岁的平田秀一。 “你……”高仓似乎是个很敏锐的人:“你是谁?你是平田?渡边?橘?还是别的什么人?” 这个问题的信息量相当大,不过封不觉也立即反应了过来:“我有多重人格分裂症?” “是的。”高仓回道,他拿起手上的文件,又吁了口气:“自从1991年……你被关进来的那时起,有多名医生参与过对你的治疗和研究,目前可以确定的人格有三个,主人格是平田秀一,另外还有两种人格,一个叫渡边的心理医生,和一个叫橘的警察。那么,你是哪一个?或者哪个都不是?” 封不觉往椅背上一靠:“你可以叫我F先生。”他望着天花板:“渡边代表了平田的理性和智慧,橘代表了平田的良心和自责。平田自己……我不知道,我还没见过他。” “F先生?理智?良心?”高仓冷哼一声:“好吧,F先生。那么你代表了什么?你的身份,职业……” “我?”封不觉笑了:“我是个推理小说家,从一个更高的维度而来,进入了这个身体。”他一脸轻松的样子:“我正在逐步挣脱某种由思想铸造的囚笼,其主体有可能是我尚未见过的平田君,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从最混乱最模糊的记忆世界,突破到潜意识的自我精神世界,然后又拾回了一些重要的记忆,并来到了这里。”他往前挪了挪身子:“我现在严重怀疑,高仓医生,你,和这间牢房,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另一重牢笼的象征……” 第112章 平田的世界(七) 高仓深深叹了口气,偏过头,对着旁边的录音机道:“0098产生了新的人格,自称为推理小说家F先生,F先生有着和平田秀一主人格迥异的超现实臆想症状,他认为自己是来自更高维度的一种精神体,正附身于这个身体。” 封不觉待他说完,便开口问自己想要问的:“医生,既然现在是2005年,那么平田的那件案子早已盖棺论定了吧,请问最后是怎么结案的?” 高仓回道:“两起蓄意谋杀,其中一人还是警员,情节十分严重,不过考虑到你的杀人动机和精神状态,最后判决为终身监禁。” “这里是精神病院?”封不觉问道。 “这里是关押精神病人的监狱。”高仓接道:“每个季度我们都会对所有犯人进行一次新的评估。”他顿了一下:“也就是现在我们正在交谈的原因。” “过去十五年里平田表现得怎样?”封不觉道。 “比你现在要正常吧。”高仓回道,“平田君在清醒的时候告诉我,他只要一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就会进到一个黑白的世界中,无论多少次,他看到的还是有关鬼怪的回忆。有时候,渡边和橘的人格会出现,这个时候平田君就会自言自语。我也尝试过和这两种人格交流,他们所描述的案发经过,和警方的记录上一致,我认为这两个人格并不是真的记得当时发生的事,他们只是把警方后来告诉平田的案发经过当成了自己的记忆。”他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落到了封不觉的脸上:“你呢?F先生,你似乎对那件案子很感兴趣,那说明你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对吗?” “对,我正想问呢,十五年过去了,既然审判结果是两起蓄意谋杀,那么……山田警员的尸体应该已经被找到了吧?”封不觉问道。 “案发后七年,山田警员的尸体才被找到。”高仓回道,“我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接触你的。” “怎么……当年连山田的尸体都没找到,也能定罪成‘两起谋杀’吗?”封不觉问道。 “这个嘛……”高仓道:“以当时的情况而言,案情非常明朗。平田君已经精神失常,而且举目无亲,没有什么人能站出来为他说话的,法庭给他指派的辩护律师做的也是有罪辩护,所以……基本上检察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一切证据都指向一个事实,就是杀警、夺枪,随后杀人、发疯。” “荒谬。”封不觉道:“在没有排除所有可能性之前,怎么能想当然地认为那就是事实呢。说不定是山田杀掉了福井,然后把枪藏在平田的家里,再把当时在长屋里的佐藤治子勒死并伪装成自杀,最后逃逸……那么,平田在二十七日白天还若无其事地去公司上班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高仓看了他两秒:“呵呵……F先生,如果十五年前你能出现,并且以平田秀一的身份进行自我辩护,或许真的有可能脱罪。”他拿起桌上的一张文件:“可惜,今时今日,至少有两点可以推翻你的假设,第一,山田与福井、平田、佐藤治子这三人,没有任何交集,警方早就查过了,无论亲戚朋友、利害关系等等,他们都毫不相干,所以他没有做这些事的动机;第二,山田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是在平田被台风摧毁的旧宅废墟底下,那块土地七年后才被政府售出,在给建筑物打地基时尸体被挖了出来。死亡时间推定就在七年前,尸体虽然已经变成了骨头,但有着明显外伤致死的痕迹,这无疑是谋杀后藏尸。” “嗯……”封不觉沉默几秒,回道:“好吧,其实我只是对当初的审判流程不满,随便说个可以当做辩护理由的案情假设而已。” “平田君的罪行是毋庸置疑的,F先生。”高仓说道:“现在,既然我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不如你也配合我一下,回答我的一些问……” “果然,你也不是真实的。”封不觉打断了高仓,心中念道:这个剧本的意思,我总算有点儿明白了。 高仓沉着脸,忽然不说话了。 “你说山田的尸体被发现后不久,你便开始接触平田。听到这句我就明白了。”封不觉道:“案发后七年,当平田得知山田的尸体被找到,他就产生了另一重人格……你。” 高仓道:“呵……你是说,我和渡边、橘是一样的存在吗?” “不,你所在的层次比他们更高,依我看……平田的精神世界应该共有四层。”封不觉不紧不慢地说道:“1990年11月,平田秀一在犯下两桩凶案并目睹妻子自杀以后就发疯了。从那时起,他的思想在大部分时间里都被禁锢在最深的一层,一个恐怖而混乱的世界。 一个月后,案件的调查日渐清晰,平田经历了反复的审问,并在法庭上得到了一定的信息,于是他产生了两种新的人格——渡边医生和橘警部。这两种人格可以把他从黑白混沌的扭曲回忆中带出来,带到第二层世界,使之获得一定的喘息时间,并且帮助和督促他否定掉那些关于鬼怪的记忆,设法还原真实的回忆。” 封不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理医生最多就是催眠犯人进行问话,不会做到拍摄录像那种地步。我早该知道渡边和橘所在的那个空间也是精神世界了……那儿是比你这里更深一层的潜意识,介于理智的思考和扭曲的回忆之间。”他盯着高仓的眼睛:“而你,或者说,此刻我们所在的这个牢房,就是第三层。” 高仓道:“那我又代表了什么呢?” “也是记忆。”封不觉道:“你代表了这八年来……平田脑中正常、可信的记忆。”他靠在椅背上,仰起头,本想做个习惯性动作摸摸鼻梁,但意识到手还被铐着,只好接着道:“时间已淡化了一些东西,经过七年的精神病治疗,还有那另外两种人格帮他缓解压力,再加上在狱中得知了山田确切的死讯和死亡地点,让平田来到了这第三层。 在这一层,他可以与你对话,冷静客观地分析一些事情,接受并认识现状。如果平田能一直待在你这里,不再回到更深的那两层,即使他无法恢复那时的记忆,至少他可以康复成正常人。”封不觉的视线移到了那个迷你录音机上:“录音机里是他和你的对话……或者说,是经过他独自整理的记忆,所以我说,这些记忆是正常、可信的,他不想和其他的混淆。但录音机的存在也恰恰说明了,平田待在这里的时间有限。” 高仓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F先生,你说的基本都对,但我得很遗憾地告诉你,这里只有三层。”他叹道:“我这里,就是最接近现实世界的一层了。”他扫视了一下周围:“录音机……还有桌上这些文件,都是平田的记忆。而这个房间,大致就是现实中平田所住牢房的投影,不过真实的牢房里没有桌椅和台灯。” “只有三层?”封不觉道:“怎么会呢……”他面露疑色,心道:平田产生动机的那段记忆恢复了,他杀福井的记忆恢复并被扭曲了,他目击佐藤治子上吊的记忆虽然也是扭曲的,但同样恢复了。这些应该都是在他被捕前后逐渐浮现的,但为什么他对杀死山田的记忆毫无印象?甚至是直到七年后,得知了山田死亡的相关情况,高仓这个人格也只是道出了有限的一些信息,对凶杀过程一无所知…… “不可能,如果没有上一层,那就说明山田警员的死与平田无关。”封不觉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段记忆根本不存在于他的大脑里,所以无论在哪一层都找不到。” 高仓摇着头:“可事实都指明了……” “给我面镜子。”封不觉打断道。 “你要做什么?”高仓问道。 “我要离开这里。”封不觉回答。 “你最多就是回到现实世界中,而当你到了现实里,就意味着平田会回到我这里,或是跌入到更深的两层里去。”高仓似乎是在劝告他。 “我不是要去上面。”封不觉道:“我要去隔壁。” “隔壁?你是什么意思?”高仓问道。 “你不会明白的。”封不觉终于是摆出了一些高维度生命的架势:“给我镜子就是。” 眨眼间,高仓医生消失了,房间中只剩下了封不觉一人,而他面前的桌子上,出现了一面带镜框的小镜子,镜框后有一根塑料支架,将其支撑着,面向斜上方立住。 封不觉拖着椅子向前挪了两下,来到一个可以与镜子近距离对视的角度,他看到,镜子里的男人,并不是自己,那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胡子拉碴,脸色苍白的男子。 “平田秀一,我们终于见面了。”封不觉对镜子里的那张脸道,他在最初的黑白世界中看到过平田的简历,那上面是有相片的,虽然此刻眼前的这张脸老了十几岁,但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第113章 平田的世界(八) “你是谁?”镜子里的那张脸竟真的与封不觉说话了:“我不认识你。” “我是谁不重要。”封不觉回道,他投去一道锐利的目光:“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当然是平田秀一啊。”对方回道。 “不,你不是,你只是和他很像。”封不觉道:“别装了,我知道在这个身体里还有一个人格。你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平田不知道,高仓不知道,渡边和橘……全都不知道。”他底气十足地说道:“你才是十五年前那件案子的主导者。” “呵呵……哈哈哈哈……”那个男人大笑起来:“不管你是谁,你比那个蠢货要精明得多。” “你可以叫我F先生。”封不觉道。 “你可以叫我平田秀一。”那个男人说道。 “你是平田秀一,那在监狱里关了十五年的那个精神病是谁?”封不觉道。 “他是个和我同名同姓的蠢货,仅此而已。”对方回道。 “明白了……”封不觉道:“我想问一下,你和那个蠢货是何时分道扬镳的?”封不觉顺着对方的意思抛出一个问题。 “大学毕业时起吧。”那人回道。 “哼……”封不觉笑了,“我懂了,不如这样,接下来为了方便交谈,我称呼你为平田,称呼那个蠢货为秀一怎样?” “随便你。”平田道。 “京大毕业后,平田你打算去大城市发展,而秀一他却执意要回到家乡的小镇,是这样的吧?”封不觉问道。 “你说的也未免太过轻描淡写了吧……那个蠢货……”镜中的平田露出残忍的冷笑:“他放弃了去东京工作的机会,并且主动提出和美佳子小姐分手,对方可是大财团董事的千金,多少男人盯着呢…… 然后,那蠢货回到家乡的小镇,娶了小时候的青梅竹马,跑去那种不起眼的小企业里工作。看看他的下场吧,治子那个贱人背着他和福井有染,而他拼了命地工作,公司却依然因为一个中饱私囊的人渣而垮掉,我这六年的人生,这一生的前途,都葬送在了那个蠢货的手里。” “嗯……原来如此。”封不觉道:“大学毕业那年,秀一做出了一个重大而痛苦的人生抉择,于是你和他就分为了两个人格。秀一是个很老实善良的人,他选择回老家结婚。而平田你,有野心,有能力,且足够强硬和冷酷,但你终究是输给了秀一。”他顿了一下:“直到六年后,1990年11月24日,当平田在厕所里听到他同事的对话,他崩溃了,然后,你就占了上风,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猜得很对,F先生。”平田回道。 “你痛恨秀一,痛恨他当年的选择,痛恨他的为人,更痛恨他毁了你的大好前途。”封不觉接着道:“你要复仇,彻底毁掉他的人生。”他想了两秒,开始推理之前的案情:“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办事能力出色、且足够冷酷的人,在犯罪这件事上,你比秀一强多了。要杀福井,有的是办法,但仅仅杀掉福井是不够的……以案件的性质和情节而言,秀一谋杀福井后的量刑会很轻,他的同事,甚至治子,都会出庭为他说话,也许关上几年他就出来了。”封不觉笑了一声:“所以,你先去杀了一个警察,再用这个警察的枪去杀死福井,这种案子,秀一就插翅难逃了。 呵……你确实挺厉害。从逻辑上来说,杀警察的行为也解释得通,即使秀一想不起来,在证据面前也无话可说。假如你为了扩大罪行随便去杀个路人,那么毫无动机、且对那段记忆一无所知的秀一就可能直接被视为多重人格分裂症,那么连同他杀福井的事情也可以解释为精神问题了。” 封不觉呼了口气:“呼……所以说善算计的人就是可怕啊。”他缩了缩脖子:“嗯……如果是我去做这件案子的话……在11月25日的白天,我会先将埋尸工具带到计划好的行凶地点,被台风摧毁的旧居废墟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首先,你对那一片很熟悉,其次,无论白天晚上,即使在那儿被熟人撞见,你也可以很容易地编造一个出现在附近的理由。 总之,到了晚上,你就随机找一个正在巡逻的、有配枪的警察,编个理由把他骗到那儿,突然袭击,然后就地掩藏。其实你也没想着藏太久,只要在杀掉福井以前不被发现就可以了,谁知当局一直没管那片地,以至于最后尸体过了七年才被发现。” “哦?这些都是你凭推测想出来的吗?”平田问道。 “是啊,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出来的,但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封不觉回道:“秀一他是不会做出这些事的,他和你差远了,那家伙即使想要夺枪,也不会为此杀人,他最多就是计划着从背后将别人打晕,指望着在自己杀掉福井以前,事情不会败露。”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面带微笑道:“但平田你不一样,如果假设是你在作案,我就可以颇有把握地做出以上的推断。” “哼……那你不妨接着猜猜后面的事情。”平田说道。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你控制身体的时候,秀一就是没有记忆的状态。”封不觉回道;“26日下午,毫无疑问的,你清楚地知道治子离家是去找福井了。于是,你在口袋里放上一张写着六番町4-5号的纸,揣上手枪,来到福井的洋馆附近,然后将身体暂时还给了秀一。 他突然恢复意识,不知所措,口袋里有把枪,让他很害怕,然后他看到了那张纸,浑浑噩噩地来到了福井的洋馆,到二楼撞破了他们的好事。福井那种人,肯定是叫骂着朝秀一走过去,企图把他赶走。 暴怒、痛苦、迷茫,或者是你下的某种心理暗示,有无数可能会导致脑子一片混乱的秀一拔枪射击,这几乎是必然发生的,这是你设下的圈套。 至此,秀一就有了第二段记忆。而在他开枪后不久,你就重新接管了身体,进行下一步……” 第114章 平田的世界(完) “很显然,有些事是秀一不可能做的,比如放着福井的尸体不管之类的。”封不觉道:“但你,平田君,你的存在解释了一切,对我来说,当你出现的那一刻,整件案子就变得毫无难度了。 你是不可能自首的,自首情节会影响量刑。你只是把佐藤治子带回了家,极尽所能地将她吓住了,吓得她都不敢报警。在她看来,丈夫忽然性情大变并且杀人,还有福井的死,她都有责任,所以要唬住她并不难。枪里的子弹反正也已打完,你就把枪随便一藏,总之在警察搜查时能被发现就行了。 第二天,你若无其事地到秀一的公司上班,你比他强,他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他的记忆你全都有,你特意到他的公司里,等着警察来调查。警察只要了解一下情况,你就会顺理成章地被抓去协助调查。结果由于尸体到27日中午才被发现,直到下班时间你都没等来什么。 在回去的路上,或许是突发奇想吧,你把身体又还给了秀一,因为你想看场戏,看看他回去面对治子时,两人的反应。而当时秀一的精神状态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十分恍惚,甚至记不清回家的路了,这便是他第三段记忆的开始。 接着,当他回到长屋,打开门看到妻子已经上吊自杀时,精神彻底崩溃,随即就大喊大叫起来。隔壁的老婆婆听到声音来敲门,你便重新接管身体去应付她,故意让她看到一些异常再将她打发走,等的就是她报警。说到底……你就是不愿主动报警,从而产生自首情节。 最后,如你所愿,警察来到长屋将你逮捕,并搜出了山田的手枪,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当时你还在淡定地喝茶。 被捕之后,你的报复大计便算是成功了,你重新回到了意识世界,直到今天。 而秀一,他发疯了,监狱囚禁了他的肉体,残留在脑中的三段记忆被扭曲成了恐怖的影像,日夜折磨着他的精神,他就这样过了十五年,不出意外的话,这种情况会持续到他死。” “哼哼……哈哈哈哈……”平田睁大了眼睛,露出一个怪诞无比的笑容,凑近镜子道:“那个蠢货是活该。” “不,在现实层面,秀一的选择说不上对错,只能说是好人没好报。”封不觉道:“但若不是你,他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你想怎么样?F先生?”平田冷笑着问道:“难道你能改变过去吗?” “不能,但我能带给你,和他,一个解脱。”封不觉回道。 “解脱?哼……可笑,受折磨的是他,我不需要什么……” “我这里有三层意识,秀一这些年经历最多的就是最深最可怕的那一层。”封不觉打断道:“我不知道你那边有几层,但我看阁下的精神状态,想必就只有一层。嗯……十五年……不,二十一年来,你始终在经历着某种类似于秀一最深层意识的可怕回忆,我说的没错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平田眼神闪烁,语气明显是在说谎。 “我的意识并不是这个身体所创造的,我在这一层层的思想囚笼中活动很方便,我知道的越多,就能去越高层的地方,现在,我完全可以去现实中接管平田的身体,同样的,我也可以到你那边去,然后把你扔到……嗯……随便哪里。”封不觉沉声道。 “这不可能!”平田喝道:“你……” 他话未说完,镜子就碎裂了…… 封不觉站了起来,他的手铐和脚铐全都消失了,身上的服装,也恢复成了紫色西装外套的样子。他一摸口袋,钥匙果然在里面,三把钥匙,还有唯一的一把没有使用过。 他来到病房的门口,对准门锁,打开了这最后一扇,象征着思想禁锢的大门。 门外,白光泻入屋内,吞没了封不觉,下一秒,他再次经历了场景的转换,但这次,他是在自我意识的控制下,进入了那个未知的……平田的世界。 “平田君……是真的吗?” 眼前出现了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看上去二十多岁,穿着羽绒服,站在自己的对面。 封不觉穿着小丑套装站在对方面前,显得颇为怪异,不过在这NPC眼中,看到的应该是平田秀一。 两人正站在一座人行天桥上面,传说中表白、分手、自杀、卖唱等危险行为的高发场所。桥下的街景显示这应该是大城市的街头,虽然已是深夜,但在高楼林立的都市中,依旧是一派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景象。 “呃……你说哪件事?”封不觉试探着问道。 “平田君你刚才说……毕业后就要回老家去,去……去娶佐藤小姐。”那女孩问这问题的时候,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佐藤小姐……那么这个女人是美佳子吗。秀一选择的是治子,而平田……”封不觉心道:“平田这些年来,每天都在经历着当初和美佳子分手的一幕啊……那是秀一的选择,却也是他的记忆。无数次看着喜欢的人落泪、离去,却无法改变任何事……错过的缘分一次次出现在眼前,这是最痛苦的折磨之一了吧。” 他试了一下,身体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他甚至可以拿出管钳或者枪来,不过眼下的情况这么干好像不太合适。看来这儿和那个黑白世界一样,越是深层次的精神世界,自由度反而越高,而在那些接近理智的层级里,身体反而是受到各种束缚的。 “呵……”封不觉微笑,荡漾地一甩头,朝前走去,步态大摇大摆,行到对方近前,然后一把将美佳子抱在了怀里,当然,他还算比较有品,没有亲上去。 “我这辈子都不会走。我爱你。”他用信誓旦旦的语气把台词说了出来,在现实生活中没有讲过的话,算是在游戏里过了把嘴瘾。因为是替平田君讲的,所以他才能说出口。 其实封不觉以前曾经被女友要求过说那三个字,结果他回答:“‘我爱你’这种话,男人一辈子只说一次,在你要死的时候我会说的。”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正常女子和他交往过,真乃世间之大幸也。 系统提示适时响起,封不觉打开游戏菜单,看到之前那三条未完成的主线任务、和这三条,并没有在右侧被打上勾,而是分别被几条横线给划掉了。 一条新的任务在此刻刚刚浮现,那个空出的位置,似乎表明这条任务从一开始就存在着,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就在语音提示响起的刹那,这条任务显示了出来,其右边直接被打上了一个勾。 按理说,接下来封不觉就应该听到传送的提示了,可奇怪的是,他没听到,而是回到了观看CG的那种第一人称观察状态。 “哦?难道这个剧本还有通关后的片尾CG?”封不觉心道:“呵……不错啊,比那些非打不可的有意思呢。” 系统给出的是这个提醒。 眼前的画面渐渐改变……这是一个阴天的午后,一条看上去有几分眼熟的街。周围的一切自然是彩色的了,说明这应该是在这个剧本的现实世界里。 封不觉很快认出,这里就是他初入剧本后走过的某段路。 镜头一转,两个人影从远处走来,那是一男一女,男的长得斯斯文文的,身穿得体的西装,女的清丽优雅、气质脱俗,穿一件深色的外套。 封不觉也认出了他们,那是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平田秀一和刚才他看到的美佳子。 耳边,渐渐响起了他们的对话。 “快到了吧?平田君。” “嗯……还要走一段,就快了。” “你家乡的交通还真不方便呢。” “是啊,哈哈……很老土的地方吧。”平田挠着头:“乘电车跟我来这么远的地方,还要走路,真是难为美佳子了。” “嗯~”美佳子摇头:“不,跟平田君在一起的话,走路就很好……”她说着,娇羞地低下了头。 封不觉不爽地吐道:“喂……这算什么,世界线被我改掉以后的剧情吗?本大爷打出GOODEND,结果就是为了看这种闪光弹啊?平田你还是去死吧!” “哦,对了,你知道吗,在前面不远啊,有一个古老的长屋,记得小时候听老人说过,那里闹鬼哦。”平田说道。 “喂!你忽然扯这个干嘛!自立FLAG啊!”封不觉瞬间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世上哪里会有鬼啊,都是人想象出来的啦。”美佳子说道。 平田笑道:“哈哈,说的也是……” 就在这时,镜头拉到远处,变为了一个仰视全景的角度。阴郁的天空中,突兀地划过一道闪电,在那白光闪过的一秒,封不觉清楚地看到了,在平田和美佳子身后不远处的一根路灯杆上,正蹲伏着一个身穿白色和服的、诡异的人影…… 第115章 这一幕便是剧本留给封不觉的最后画面,看完他就被传送了。回到登陆空间后,触摸屏上便给出了通关结算。 “喂!这不坑爹吗!”封不觉被传送以后,倒并不是太在意屏幕上的结算数据,而是忍不住喊道:“这结局还不如打一行字幕说‘平田秀一满脸安祥地死在了监狱里’吧!这种标准恐怖片结尾时震你一下的画面太致郁了吧!按照一般的思路去考虑,这个结局不就变成……大学刚毕业的平田和美佳子回老家结婚,然后一起被鬼给干掉了吗?有没有搞错啊!” 他对着屏幕喘着粗气喷了个痛快,明明是通关了,却完全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也没有搞定了噩梦难度剧本的成就感,反而觉得相当郁闷。 不过封不觉毕竟是封不觉,他很快平复了情绪,作为一个经得起风浪和挫折的年轻人,偶尔玩到一两个致郁的作品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他将自己想象为俗世中的一粒微尘,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呼出…… “哎……凡事还是得朝好的方面看,噩梦难度的单人生存模式,通关后技巧值加成的经验和游戏币都是团队生存模式的标准……”他心道:“而且又可以抽装备了,那种充满恶意的结局还是趁早忘掉吧。” 其实纵观整个剧本,封不觉能顺利通关算是比较侥幸的,这个剧本遍布着“即死FLAG”,就是触发以后立刻完蛋的那种剧情发展。剧本前期的黑白世界便是一段对玩家惊吓值的严峻考验,即使封不觉失去了恐惧,但作为一个在过往的二十三年里有着正常恐惧感的人,他很清楚那些事情都是相当吓人的,只是自己没产生应有的反应而已。如果换成别的玩家,可能早就因为恐惧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因为系统是根据玩家特点而生成剧本的,所以封不觉除了新手训练以外,但凡进单人生存模式,遇上的都是解密类剧本,伴随着紧迫感和恐怖感的各种干扰,几乎没有什么进行公平战斗的机会,一发即死的FLAG比比皆是。 不久后封不觉就有些后知后觉了,仗着自己惊吓值不涨的特点,玩单人模式去刷经验的主意……恐怕实施起来没有那么简单。要想拿经验,通关才是前提,单人模式里挂了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而花同样的时间去玩团队剧本,即便中途被干掉,只要队友们最后通关了,那至少能分到与贡献度成正比的经验。两相比较之下,显然是多排团队模式比较能保证收益。因为在团队模式里,个人的容错率更高,就比如猎人岛那个剧本,五名玩家,一人掉线、一人怒送一血,最后居然还通关了。 …… 熟悉的白光凝聚,两张卡片出现在一侧的玻璃柱中。拼图牌只有名称,没有什么详细的物品描述。封不觉将这两张随机到的牌拿在手中看了一下,分别为:和,基本上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如果和他原本就有的那张凑在一起就是…… 封不觉脑中浮现的画面是一只戴着墨镜、用单脚站立、原地转圈的猴子。 “嗯……应该没戏。”他心中念道。 不过套牌系统既然已经开放了,抱着姑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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