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苗,事无巨细,一一罗列。 顾青竹一页页细细看了,从那些点滴记录中,仿佛能想象田庄上的生活,她在顾家坳,采茶养蚕,代父奉养祖母,供弟弟读书,家里的日常生活都经过她精打细算,故而,看这样动辄百两银子开销的账册,起初有些不明白,看多了便明了了。 茯苓中途给她送了些茶点,见她已经翻了一半,并不觉得枯燥,反倒看得津津有味,她一时十分惊讶。 她承那日请吃烤肉的情,本想瞒着卢氏进来帮她,可这会儿见她如此,也不好逾矩问她看不看得懂,只得躬身无言退了出去。 “她在那边如何?”卢氏听见帘子响,眼皮也不抬地问。 茯苓面色一红,不敢隐瞒道:“少夫人看得仔细又认真。” 卢氏睨了她一眼:“你没有教她?” 茯苓慌张跪下:“奴婢不敢,适才只是送了热茶和点心,连一句话也没和少夫人说。” 卢氏颇为懊恼道:“这个榆木疙瘩,她也没问你?这会儿就要到饭点了,若是让锦成知道,我饿着她,又少不得闹!” “这……”茯苓一时愣了,半晌道,“夫人真是用心良苦!” “嗐,我也是没法子,锦成不想打理外头的铺子,若是她也不顶用,就算他们将来做了西府主子,有多少家私也不够败的!”卢氏叹口气,幽幽道。 茯苓大着胆子说:“我瞧着少夫人似乎看得懂,旁人看那些,翻几页就得打瞌睡,她好似很有兴趣,都看了一半了。” “真的?那午饭晚些开,等等她。”卢氏心里定了定。 毕竟儿子十分宝贝这丫头,她面上虽对她严厉,背地里却是为了儿子不得不迁就。 看懂了前面,后面自然是不断地重复,及到午时,顾青竹便看完了账册,她伸了个懒腰,觉得肚子饿了,又拈了一块桂花糕塞到嘴里吃。 卢氏进来的时候,正瞧见她跪在椅子上,双肘趴在桌边,一边看账册,一边鼓动嘴巴嚼东西吃。 “这就是你学的规矩!”卢氏气恼地喝了一声。 被她一吓,顾青竹一时被酥松若粉的桂花糕呛着了,她猛烈地咳嗽,碎屑洒了一地。 茯苓赶忙上前帮她拍背,又倒水给她喝,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母亲,媳妇以后不敢了。”顾青竹低头抹了下咳出的眼泪,老老实实地说。 卢氏居高临下看去,只当她哭了,遂道:“罢了,我先不与你说这个,账册,你看得怎样了?” “我都看完了。”顾青竹轻声道。 卢氏坐到桌边,嫌弃地将账册上的碎屑抖了下来:“那你说说,都看出了啥?” 顾青竹抬头,看着卢氏道:“田庄上冬日开销都靠府里拨,且每月拨的银钱都是一样的,上个月和这个月买的米炭也是同样多,可是这个月夹着过年,田庄上的人不是该回家团聚么,为什么花销没有减少呢。” 卢氏板着脸,训了她一句:“若是这么简单就被你看出错漏来,田庄上的管事账房都是吃干饭的!” 顾青竹面上一红,不解道:“还请母亲明示。” 卢氏细细说道:“田庄上一年四时不能离人,庄子里的人大多是接一家老小来过年,年节里开销大才对,这个月还有十来日,自然还要采买不少东西,这就是为了要钱,才送来的账册。” 顾青竹见卢氏并没有责骂她,遂大着胆子又问:“可纵使如此,年节里物价飞涨,这些个为啥还是老价钱?” 第二百二十章 找师父 见她如此问,卢氏眉头一动,随即道:“这有什么难明白的,那些个都是长期采买的地方,商家为了不流失老主顾,一般不会对他们随意涨价,只图他们淡季仍能照顾生意。” 顾青竹低头想了想,又问:“那……” 卢氏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好了,你今儿也算没有白看,比我预料得要好不少。” 难得得卢氏一句夸奖,顾青竹露出一丝笑容,可这笑靥还没完全展开,就被卢氏一句话冻结在嘴角上。 她说的是,“给你十天时间,把算盘练熟,下次送账册来,你要把盈亏算出来。” 顾青竹一时傻了眼,她卖茶或卖粮时,见过旁人两三个手指上下翻飞,噼里啪啦地打算盘,她自个可是连算盘珠子都没摸过,更不知怎么用。 “别站着了,去吃饭!”卢氏不乐意见她呆头呆脑,转身走了。 顾青竹垮着肩膀跟在后面,小隔间的桌上已经摆了七八样菜,樱桃正在盛饭。 她的手伤着,吃一餐饭,碗筷碟勺不时碰撞,偏那些瓷器都是极好的白瓷,一不小心就会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响。 卢氏起先听见声音还看她一下,后来索性懒得管她,顾青竹越紧张越出错,饭没吃多少,背上已经汗湿了几层衣裳。 “你怎么到这会儿才吃午饭?”慕锦成挑帘子进来,奇怪地问。 顾青竹仰头看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今儿看账册耽搁,还连累母亲也饿到现在。” “咳。”卢氏重重咳了一声,“你不是上私学去了么,怎么回来了?” 慕锦成睁眼说瞎话:“我这几日天天到私学听课,旁边正有一扇窗,许是吹着风了,今儿头疼了一早上,脑袋瓜子跟裂开似的,午饭都没吃,夫子让我回来休息了。” 卢氏一听这话,一时急得六神无主:“你莫不是上次风寒没好?茯苓,你快去请谭先生!” 茯苓应了一声,就要出去,却被慕锦成伸出的胳膊拦住了去路:“好姐姐,你别去请谭老头了,我一进我娘的屋子,病就去了一半,你快给我拿一副碗筷来,我这会儿好些了,又想吃东西。” 这会儿,卢氏到底看出来了,慕锦成说什么都是假的,归根到底,他就是不想上学,不思进取,卢氏忍不住低骂一声:“真真是个冤孽!” 慕锦成搛了一颗鱼丸塞到嘴里,笑嘻嘻道:“我好久没在娘这里吃饭了,这鱼丸还是这么好吃。” 卢氏心里再怨,还是心疼儿子,她无奈地搛了一块清蒸鳜鱼,放在他面前的小碟中:“我记得你还喜欢吃这个。” 慕锦成细细剔了刺,殷勤地推到顾青竹面前:“你尝尝,这可是我娘小厨房里最拿手的菜之一。” 婆母还在跟前,顾青竹一时窘了,她看了眼卢氏,没敢动筷子。 “我吃好了,你们吃吧。”卢氏看不下去他俩腻歪,遂要了热帕子擦了嘴和手,起身带着茯苓走了。 顾青竹赶忙站起来,行礼恭送。 慕锦成目送卢氏离开,坐下接着说:“你吃啊,又鲜又嫩,一会儿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他一直唠叨个不停,顾青竹只得低头吃了一口,果然鲜美异常。 见她手指笨拙地夹着筷子吃鱼,慕锦成道:“要不,还是我来喂你吧。” “不,不用,我能行!”顾青竹脸色陡变,连耳垂都红了。 “今天第一天听回禀,怎么样?娘没有为难你吧。”慕锦成瞥了眼她上的布条道。 顾青竹摇头:“娘怎么会为难我,都是我太笨了。” 慕锦成半点不信,嘻笑道:“你若是个笨的,允湘岂不是笨的找不到北了。” “表小姐很厉害的,母亲今日还夸她有见识呢。”顾青竹低垂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慕锦成给她盛了半碗鱼翅羹,打趣道:“你就为这个难过得吃不下饭?” “不是,母亲让我十日内学会打算盘,还要十分熟练。”顾青竹捏着小勺,愁眉不展道。 慕锦成不以为然道:“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个还不简单!” “你会?”顾青竹将信将疑地问。 慕锦成摇头:“我不会,可我认得会的人呀,快吃饭,我一会儿带你拜个师父去。” 顾青竹不知他说的真假,可这会儿一时没有别的办法,也就权且信他一回。 两人吃了饭,告辞卢氏,双双出去了。 “夫人,三爷和少夫人真要好呢。”茯苓帮卢氏捶腿,笑道。 卢氏歪在芙蓉榻上,叹息道:“我原本是想娶了那个丫头做摆设,隔个一年半载,再给锦成另寻一门登对的好亲事,可如今瞧着,只怕他深陷其中,眼里已然容不下旁人。” “少夫人虽说出身微寒,却十分聪慧,今日,她竟然……”茯苓看了眼卢氏的脸色,及时刹住了话头。 卢氏没管茯苓,自个接着说:“她的确让我惊讶,宋允湘打小就在府里住着,耳濡目染,再有点小心眼子,懂得处理一些家务事不足为奇,可我这个媳妇不仅看懂了账册,还发现了端倪,这就不简单了。” “那……田庄里的事,该如何办?”茯苓顿了一下,低声问。 卢氏目光冷如冰锥,声音暗沉道:“且按他要的支取银两拨付,等我安置了内院,再与他慢慢计较!” 慕锦成和顾青竹出了家门,也不骑马坐轿,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午后的阳光温暖怡人,两人走走看看,十分惬意。 眼看前面是三生茶行,顾青竹有些明白了,转头问:“你不会是想让韩掌柜教我吧。” “你怎么能这么聪明,一点惊喜都没有。”慕锦成故作惋惜道。 顾青竹站住脚,摇头道:“韩掌柜多忙啊,我这不是添乱嘛!” “我敢担保,只要你一说,韩掌柜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你是慕家少夫人,能选他做师父,不知惹多少掌柜的羡慕呢,再说,这个季节,既不收茶,也不制茶,光卖茶饼和散茶,能有什么忙的。”慕锦成乐呵呵道。 如此说着,他已经将顾青竹拖进了三生茶行。 茶行里依旧是原先的摆设,韩守义正和慕明成坐在桌边,低声说着什么,见到突然闯进来的两人,俱都是一愣。 “锦成,你们这是……”慕明成站起来,瞥了眼慕锦成拉着顾青竹广袖上的手道。 慕锦成大大咧咧:“二哥也在呀,我给韩掌柜找了个徒弟。” 韩守义瞧着面前的人,惊讶道:“徒弟?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慕锦成嬉笑着将顾青竹推到他面前。 韩守义慌忙拱手:“少夫人,这是何意啊?” 顾青竹屈身施了个万福,尴尬道:“我冒昧地想请您教我打算盘,不知韩掌柜可有时间?” “这……”韩守义看了眼慕明成。 慕明成眉眼带笑:“原来弟妹想学这个,是为着掌家用的?” 顾青竹抬眸看他,有些羞愧道:“母亲命我十日内练熟,可我现下连怎么拨珠子都不会。” “学打算盘,说起来难,但若是掌握了口诀,不过是个熟能生巧的事,待我晚间归家,写个口诀给你便是。”慕明成笑得和煦,宛如霁月清风。 顾青竹听了,心下顿时不那么慌了,赶忙矮身行礼:“谢谢二爷。” 慕锦成洋洋得意,与有荣焉:“二哥肯教你,那便更好,他八岁时就能把算盘打得贼溜,从没输过给谁呢。” “哪有你这般吹嘘自家兄长的,白让弟妹看着笑话。”慕明成亲昵地拍拍慕锦成的肩。 “如此说定了,就不打搅你们谈事情,咱们在家等你。”说完,慕锦成拉着顾青竹一阵风走了,跟他来似的。 “三爷还是这般毛躁。”韩守义摇摇头道。 慕明成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顾青竹怎么样?” “少夫人?”韩守义沉吟道,“我之前收过她制的蒸青茶饼,品质十分好,与我们工坊里制的不相上下,后来又听说她在东市摆馄饨摊,还上了风雅集,可见她是个极聪慧又肯吃苦的人。” 慕明成没有言语,只默默点了点头。 再说慕锦成和顾青竹离了三生茶行,时候尚早,回去也是在屋里窝着,顾青竹便想到丁家面馆去看望顾大丫她们。 慕锦成恰是爱玩闹的性子,这些日子被逼着上私学,早憋得心里长草,巴不得痛快地到处逛逛。 两人一起往梨花巷去,巷弄两边的人家,落光了叶子的梨树瑟缩了一整个冬天,此时,枝丫间隐约有些许萌动,淡淡的青色让人看着欢喜。 丁家面馆近在眼前,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咆哮:“你们这些坏了良心的,快把我妹子交出去!” 顾青竹心里一惊,她顾不得慕锦成,提着裙角就往前跑。 “你……”慕锦成来不及说她,大跨了几步,将他的女人挡在身后。 只见饭厅里桌倾椅倒,碗碟碎了一地,顾大丫和郑招娣堵在厨房门口,一个干瘦的男人正背对着大门,唾沫飞溅地叫嚣。 慕锦成冲进来,不由分说对着那人后背就是一脚:“王八蛋杨大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杨大发盯着丁家面馆好几日了,今儿中午趁客人少,顾青山出去买面粉,而方奎昨儿预订的肉没送来,他赶着去集市找肉摊摊主,故而,这会儿只有顾大丫和郑招娣在,这才让他钻了空子。 杨大发毫无防备,踉跄着一头栽在桌角上,额头立时鼓起了一个包,他气急败坏扭头骂:“哪个混账东西,敢……”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赖寻上门 他一看见身后突然出现的慕锦成,吓得一哆嗦,余下的狠话不敢说了,只嗫喃道:“我妹子被她们关在这里做牛做马,我来救她!” 慕锦成眯起狭长的眼眸,冷冷道: “这是我的铺子,你这样讲,是说我拐带人口哦!” 杨大发一惊,心中懊恼,自个本是瞅准了机会来的,怎偏遇见这座瘟神! 来硬的显然行不通了,他眼珠一转,用力捶打自个的胸口,悲切道:“我到底是她亲哥,这一晃几个月生死未卜,我如何不担心?今知她在这里,自然是要带回家去的!” 顾青竹闪身出来,怒斥道:“少在这里假惺惺,我看你心疼她是假,抢她的钱才是真的!想当初,你为了钱,天天到织坊闹,后来,你图五两银子,把她卖给一个傻子顾大宝做媳妇,这是一个同胞哥哥能干出来的事!” 一旁的顾大丫见他们来了,立时有了底气,叉腰道:“对!若不是大妞逃得及时,还不知被顾世贵一家怎么磋磨糟践,这会儿,你还有脸闹,当初都说大妞被狼吃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别说为她办理后事,就连哭都没哭一声,只顾着和朱氏抢夺那五两银子!” “与他说那么多做什么,他无故打坏了店里这些家什,我们去报官!”郑招娣挎着顾大丫的胳膊,疾步出门了。 杨大发瞪着迷茫的眼睛,看向一身华服,满头簪钗的顾青竹,他愣了会儿才醒悟过来,不由得上下打量,贪婪道:“原来是你,几时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他的目光赤裸丑陋,慕锦成上前一步挡住她,厉声道:“这是我媳妇,你那眼珠子放老实点,信不信我剜下来喂狗!” 三生慕家,南苍县最大的富贾豪门,这丫头几辈子修的好运气,竟然一步登天,成了慕家少夫人?杨大发垂下眼皮,无赖道:“你们为富不仁,将我傻妹子诓骗来为奴为婢,今儿,没个说法,我就不走了,纵使衙门里来人,我也不怕的。” 厨房里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我们兄妹之间,早在你卖我的时候,就恩断义绝了,大丫他们好心收留我,管吃管住还有工钱拿,我才不至于冻死饿死,我自愿在这里做工,与旁人无涉!” 听见声音的杨大发,直往厨房门口扑:“妹子呀,我们是亲生兄妹,爹娘死的早,这世上只有我们才是最亲的人,难道,你眼见着你哥哥饿死街头!” 站在门口的慕锦成飞起一脚,将肮脏干瘦的人直接踹砸在倾倒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音,杨大发像只煮熟的大虾,佝偻着蜷缩成一团,大声呼号。 “你要早念这点亲缘,就不会变卖家产,赌钱偷盗,如今你活不下去,又想起来找我,你是想逼我的钱,还是打算再卖我一次!”厨房里的人说着说着,尾音高亢,气愤难当。 杨大发自然是既想要钱,还想卖人! 去年年末,他本想厚着脸皮,赖在顾世贵家里过年,可朱氏日日追着他讨要那五两银子,什么恶毒的话都骂出了口。 杨大发一气之下回到杨家村,可他家里连老鼠都养不活,他在床上睡了几天,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村里人防他堪比防贼,连个红薯都偷不到,他只得到外头找活路。 翠屏镇的店铺大多关门过节,他便流落到南苍县,这里富家大户多,看门狗吃的剩饭剩菜都比他在家里吃的强,若是逢着年里做寿娶亲,还会撒出不少喜钱,如此,杨大发才侥幸捡了一条命。 可是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哪怕是乞丐,也是要交入伙钱的,前几天,每次都不上供的杨大发被一帮乞丐堵在梨花巷里暴打,后来好不容易逃脱,跳进一户人家院子躲过一劫,待他翻墙出来时,无巧不巧的,正看见出来倒泔水的杨大妞。 对穷疯了的杨大发来说,这哪是劫后余生的妹妹,简直就是一个会走的钱袋子,他这几日连乞讨都不去了,只在外头盯着,伺机行动。 听了里面人说话,杨大发爬起来,狠狠甩了自个一个嘴巴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嚎哭:“我的亲妹子啊,以前都是哥的错,往后,我啥都听你的,家里全由你做主,我只盼着和你一起过安生日子。” 此言一出,厨房里半晌没有声音。 顾青竹急道:“大妞,你别信他的,你若被哄弄回去,必定没有好结果!” 正说着,顾大丫和郑招娣带着五六个挎刀持棍的巡街赶了来。 巡街的衙役最讨厌乞丐,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站在街角煞风景,拦在门口坏生意,还有一些胆大的耍无赖,故意围着富家夫人小姐讨要钱财,非得巡街衙役上前打骂才能驱散。 他们一见满身泥污,面容猥琐的杨大发,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顿狠揍,直打得他满地翻滚,鬼哭狼嚎。 “各位小哥,且饶他一条命吧。”杨大妞终究忍不住,从厨房里出来。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藕荷色袄裙,因着面馆里不缺吃的,又过了几个月安稳日子,杨大妞面上丰满了些,就连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杨大发不顾身上的疼痛,惊喜道:“妹子,你肯跟我回去了!” “我就是再笨也不会被你卖两次,看在死去的爹娘份上,你走吧,只当我死在了野狼谷,我们这辈子再不要相见了。”杨大妞拧着衣角,一字一句,艰难地说。 杨大发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破口大骂:“你这个死丫头,脑子被驴踢了,宁愿给旁人卖命,也不顾你哥的死活!你今儿不跟我走,我日后天天来闹,看你丢不丢人!” 慕锦成早听不下去,拱手道:“几位哥哥,这个人渣把我这儿打砸成这样,求你们把他拖出去按律处置,别脏了我的地儿!” 梨花巷附近的衙役,哪个不知道捕快班头梁满仓和丁家面馆的关系,更何况,谁没白吃过丁家面馆的面,再说,慕锦成是县老爷的小舅子,他们自然很有眼力劲儿,立时将杨大发像条死狗似的拖拽出去了。 “顾姑娘!”杨大妞鼻头发酸,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顾青竹上前揽住她的肩膀道:“别伤心了,你做的没错。” “青竹,你的手怎么了?”站在一旁的顾大丫眼尖地看见她手上裹的布条,心惊道。 顾青竹收起手,藏在袖中,嗔怪道:“别大呼小叫的,一点小伤而已。” “小伤?”顾大丫抢上一步,一把握住她另一个手腕,扒开手心看,“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死死盯着慕锦成,大有一刀毙命的凶狠。 “可不是我啊!”慕锦成连连摆手,“上元节,她火中救人伤着了。” “真的?怎么回事?”顾大丫犹不相信道。 顾青竹拉着她的袖子:“我没事的,过几日就好了。” 正在这会儿,顾青山和方奎背着东西回来,见着屋里一片狼藉,惊诧道:“这是怎的了,我们才出去一会,谁来捣乱了?” “都是我不好,我哥来闹了一场,损坏的桌椅,从我工钱里扣。”杨大妞咬唇道。 “这怪不得你。”顾青竹安抚她,转而说,“青山哥,这些桌椅能修就修,实在不行的,就在公账里出钱再添置一些。” 顾青山避开地上的碎瓷片,扶起桌椅道:“桌椅能修,就是碗碟要再买些。” “这些倒是好说,不过是些小钱,怕只怕那个杨大发以后要常来闹,咱们生意没法做。”方奎找来家伙什,闷声道。 “要不,我还是走吧,你们收留我这么久,我不能不晓得好歹留下来害人。”杨大妞眼眶又红了。 屋里的人一时沉默,杨大发这么闹,并不是什么大罪,最多打一顿关几天,可他若是隔三差五来,弄得食客不敢登门,面馆的生意肯定是要受影响的。 这会儿还在年节里,茶园桑田里都没事,谁不指望趁着农闲多挣些钱呢。 “德兴织坊几时开工?”顾青竹回眸看慕锦成。 “这个不好说,春茧要到五月里才收,这会儿,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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