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外泄露半分,故而,我不知道很多事,亦属正常。” “那你岂不是亏了?少了多少军功!”顾世根感叹,转而又问,“满仓春上就回来了,而你怎么迟到现在?” “根哥呀,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旁人的军功都是拿命换的,我做那么丁点的事算得上什么。”顾世同忍笑摇头,“兵士们确实是春上凯旋就发散了,慕将军因军功连擢三级,官拜正四品忠武将军,在燕安城领了封赏,原是要留在那里的。 只可惜他在杀敌作战上机敏无敌,可遇着那些牙尖嘴利的文臣,常常左支右绌,抵挡不了,最近因着一些事,一气之下,请求回留都宁江城做个不管事的闲官,我这才跟着回来,今儿刚进城,我就先回藏龙坳了。” 顾世福叹息一声:“嗳,世事难料,我等升斗小民为着一日三餐风里来雨里去,哪成想,那些个富户高官也有说不出的苦哦。” “可不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慕将军念我对他有恩,一直想留我在他府上,可我在外游荡五年,到了家门口,哪还能待得住,金窝银窝再好, 总不及自家的茅屋啊。”顾世同抬眼环顾屋里,还是他走时的模样。 郑家禄高兴地说:“这下,你就不走了吧,咱哥几个哪天好好喝一顿酒。” “不走啦,不走啦,腊八我还想上藏龙寺找了悟讨碗福粥呢。”顾世同笑眯了眼。 顾世福纠正道:“我瞧你说了好几次,你大概还不知道,藏龙寺早改叫慈恩寺了,咱藏龙坳也改成顾家坳喽。” “这是啥时候的事?”顾世同惊讶地问。 顾世根偏头想了想:“约莫有五年了吧,如今再说藏龙坳,八成人家都不知道了!” 顾世同懊恼地猛拍大腿:“哎呀,这可就坏事了!” “咋的了?”众人齐问。 顾世同拧眉道:“我答应了慕将军的亲事,将青竹嫁给他儿子,这说错了地方,可如何得了!” “什么!”宛如晴天霹雳,众人惊诧万分。 这消息比顾世同突然回来还要吓人,众人面面相觑,顾青竹更是毫无准备,她正绣花,一个愣神,绣花针一下子扎破了手指,一粒血珠冒了出来。 顾青竹含住手指,似怒似怨地叫:“爹!” 顾世同赶忙解释:“慕将军是好人,我与他相处五年还不了解?想当初,我虽是被逼的,可半道上也有机会逃走,但我敬佩他是条汉子,保家卫国,奋勇杀敌,哪次战役不是披甲上阵,身先士卒,他身上的伤数不胜数,杀得敌军胆寒,一见慕家军军旗,立时退避三舍,还送他一个外号叫慕疯子。” 顾世福向来将顾青竹当女儿看,这会儿哪怕是她亲生老子,他也要问个清楚:“照你的说法,慕将军是个好汉,那他儿子定是个少年英雄喽?” 顾世同犹豫道:“这……倒不是。” “那是做啥的?”郑家禄迫不及待地问。 “哎呀,人家老子为国为民出生入死,一个独苗儿子难道还要送去战场?刀剑无眼,若是有个万一,还不要了家里老人的性命,我瞧着,左不过是个腹有诗书,心怀锦绣的读书人罢了,怎到了你们眼里,跟洪水猛兽似的。”顾世同好笑地看着紧张的几人。 “我不嫁!”顾青竹赌气地拎起绣绷回里屋去了。 顾世同望着她的背影,叹口气道:“这丫头,我头天回来,就给我甩脸子,这性子到哪儿能吃得了亏!” 顾世福亦觉得此事荒唐,不由得说:“世同,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儿女婚姻大事,总要仔细斟酌,哪能儿戏!” 顾世同急了,连声辩解:“你当我想攀附这桩高门亲事?慕将军将这事说了三四年了,我一直不曾答应,可我今儿在城门口的迎接队伍里见着那位了,当真是芝兰玉树,仪表堂堂的模样,我这才应允下来,试想,咱藏龙……不,顾家坳何时有过这样标致出尘的人物!” 郑家禄不赞成道:“咱是山里人,讲究个实在,皮囊再好,也不顶事,不是吗?” 顾世同不服:“慕将军治下那么严,可谓铁血手腕,将士杀敌个个死战,驻扎边关从不扰民,这样的男人调教的儿子能差到哪里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堆雪人 见他说的言之凿凿,字字在理,顾世福看了看身边的人,大家一起不说话了。 顾世同见此,知自己言重了,遂低头叹息道:“我一走五年,心里最亏欠的就是青竹这丫头了,她当年不过十岁,就得撑起一个家,青松和青英到底小,能长到如今这般好,已属不易,况且,还供青松念书,她这个长姐不好当,当然也少不了你们的照应。” 顾世福斜睨了他一眼:“都是家门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我们照顾他们姐弟本就是该的,只是, 你甫一回来,不由分说就要把她嫁出去,任谁也不忍心!” 顾世同落寞地摇头:“转眼,过了年,她就十六岁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眼巴前正有个好的,瞧着是桩圆满姻缘,我总不能为了自个,自私得把她留成老姑娘,等那一日到了地底下,见着她娘,叫我如何交代!” 说到王氏,众人皆缄默了,青松抱着青英进里屋去了。 隔了半晌,炭盆里的火熄了,碗里的茶也转凉,顾世福闷闷地说:“你还是再想想吧,好好和青竹说,她性子犟,一辈子的大事,总不好潦草马虎。” “日子定在了正月初八,过几日就该有媒人来了,到时,你们再细问,反正我觉得挺好。” 顾世同耷拉着脑袋,有些恹恹的。 “你……”顾世福气不打一处来,自个苦口婆心劝了半天,这人竟然已经把日子都定下了,这还有啥说的! 郑家禄推推顾世福道:“时候不早了,今儿就是说到大天亮也没辙,他奔波几十里,先让他歇息,明儿再从长计议。” “对对对,这会儿糊涂着呢,明儿再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顾世福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歇着吧,明儿到我家里来吃饭。” 众人鱼贯走了,外间雪初停,白晃晃的比月光还明亮,先前踩出的脚印又被覆盖住了。 顾世同送走客人,转身走进顾青竹姐妹的房间,看见顾青竹和衣侧身躺在床里,遂挨着床边坐下,赔笑道:“丫头,你还真生老爹的气呀?我今儿可是第一天回来啊。” 顾青竹闭眼假寐,不出声。 顾世同又道:“我晓得我一回来就让你嫁人,着实突然了点,你没有准备,我也能理解,可离正月初八还有些日子呢,咱现在着手也不迟。” “啥?正月初八!”顾青竹腾地翻身坐起,掀开被子,圆瞪杏眼大叫。 “不行?……啊?”顾世同被她咄咄的气势吓了一挑,讪讪然地站起来。 “还有一个月时间,这会儿马上就要大雪封山,准备啥,咋准备!”顾青竹气呼呼地说。 顾世同被大女儿一吼,眨巴眼睛,呐呐地说:“他是大户人家,又不稀罕咱有的没的的。” “你……”顾青竹死盯着面前人看,恨不能在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可在他无辜的眼神里,她最后终究败下阵来,没错,这是她爹,是她盼了五年的亲爹! 顾青竹非常懊恼自个为啥搭他的话,一时竟然被绕进去了,气得她仰面一躺,卷起被子窝到床里面去了,闷哼一声:“我不嫁!” “我认得慕将军,又见过慕小爷,他长得标致得很呢,足配得上我家青竹。” “转过年,你就十六了,咱大黎国律法,十七不嫁加重税,咱世世代代可都是良民百姓,不做逾矩的事,你说是不是?” “你娘当年十六岁都怀上你了,如今,机缘巧合,你与慕少爷,眼瞅着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信爹,爹这些年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人,眼光不会错!” …… 顾世同絮絮地说了很多话,顾青竹根本不应,一句话都不回。 “我说啥,你也不愿听,那你睡吧,只是我刚回来,还没处安置呢。”顾世同可怜兮兮地说。 顾青竹终于扛不住她爹装可怜,只得从床上起来,给顾世同找被褥。 “我就晓得我闺女最会疼人。”顾世同跟在她身后~进了自个房间,巴结道。 “别想忽悠我,你说破大天去,我也不嫁!”顾青竹从橱子里,恶狠狠地将一床厚被褥砸在他手上。 顾世同一把接住,赔笑道:“总是要嫁的,只怕到时过了这村没这店,后悔晚矣!” 顾青竹呛声道:“有啥可后悔的,我干不成自个事,那才是一百个后悔呢!” “你要做啥事嘛?”顾世同涎着脸问。 “我要做炒茶,做南苍县头一份,如今,你让我正月初八就嫁人,那时茶叶还没发芽呢!”顾青竹气闷,老爹一句话,把她的事全弄乱了。 顾世同抿唇不答,只苦着一张脸,像个受气小媳妇似地别别扭扭站在一旁。 顾青竹铺床叠被,很快帮他收拾了被褥,拍拍手就走,看也不看她爹那张装无辜的脸。 “文卿,我当真做的不对吗?青竹大了,她的心思也大呢。”顾世同在妻子牌位前又点了一炷香,低声道。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外头似乎又下雪了,扑簌簌地拍打着窗棂。 顾青竹回到房里,就见青英已经睡着了,她自个洗漱一番,躺在床上,歪头看着窗外,雪地里映出的亮光,白得冰冷,北风呼号,雪像扯碎的棉絮飞舞,接天连地,绵绵不绝。 第二日,雪住了,漫天遍野,银装素裹,遍地晶莹,顾青竹一早起来熬粥,看见挂在厨房里烘干的黑斗篷,才突然想起,她爹回来了,可一转念,正月初八就要出嫁,瞬间郁闷至极。 院里的雪足有一尺深,传来扫把吃力的哗哗声,顾青竹当是青松起了,从厨房探出头道:“青松,别用扫把扫……” 可抬眼一看却是顾世同,她一把上前抢下扫把说:“爹,我来吧。” “好啊。”顾世同丢下扫把,拿起廊下装着苞谷碎的瓢,准备喂鸡。 “爹,我来!”顾青竹又抢。 顾世同看着左手拿扫把,右手端瓢的顾青竹,心中一痛,万般疼惜道:“丫头,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不觉得苦,只求爹也别再说什么成亲是为我好的话了。”顾青竹放下瓢和扫把,找出木掀子,把院里的雪推到篱笆墙边。 顾世同束着手站在一旁,他一要帮忙做什么事,就被顾青竹抢了去,只得干站着,不过顾青竹做事真的又快又好,不大一会儿工夫,院里就干干净净,鸡猪狗都打理地顺顺当当。 青英起床后,看着满眼雪白,欢喜雀跃,草草喝了一碗热粥,就缠着顾世同堆雪人,顾世同对这个小人儿亏欠最多,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父女两个不顾寒冷,将顾青竹铲在一处的雪压实拍紧,堆得跟个成年人一般高,顾世同童心泛滥,和青英在院外滚了一个大雪球。 隔壁秦氏一早起来扫雪,就见顾青竹家里走出一个男人,和青英亲热地玩雪,她定睛仔细一看,吓得扫把掉了,村人暗地里总说顾世同被野狼谷的狼吃了,昨儿冬至,这个到底是人是鬼? “青英!”秦氏站在自家门口,大着胆子喊。 “秦婶子,你看,我爹给我堆了个好大的雪人!”青英抬头,双手一划拉,骄傲地说。 “世同……大哥,你……回来啦。”秦氏上下牙直打颤。 顾世同只当她是冷得发抖,遂微微笑道:“嗯,昨儿回来的。” 淡薄的阳光从厚密的云层里偶尔探出头来,将父女俩的身影拉长,映在雪地上。 秦氏盯着那影子看了半天,终于相信顾世同确实活生生回来了。 她笑着说:“青英,我煮了糖芋头,你等会儿来吃!” “好,等我堆了雪人就来。”顾青英笑嘻嘻牵着顾世同的衣角回家了。 将圆滚滚的雪球安放在高处,顾世同在灶膛里找出几截没烧透的炭,做了眼睛和纽扣,竹篮里还有昨日剩下的萝卜,青英挑了个小红萝卜做鼻子。 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立在院里,父子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竟感觉不到冷。 “青英,快回来,瞧你的鞋踩湿了,一会儿又要着了风寒。”顾青竹站在门里唤。 她不禁拧眉,这个不省心的老爹,能做啥呀,尽帮倒忙! 听大女儿这样讲,顾世同这才发现青英穿的棉鞋湿了,连裙摆都沾满雪花,他赶忙蹲下,帮她掸了掸。 “世同啊,我的儿,千盼万盼,你可回来啦!”一个干瘦如柴的老妇推开半掩的门,一见他,立时哭哭唧唧道。 顾青竹一见吴氏,心道糟糕,昨儿只顾着为出嫁的事怄气,倒忘了说阿奶和二叔五年来的各种劣迹。 顾世同直起身子道:“阿娘,我全须全尾回来,你哭什么,让人见了,多晦气。” 顾青英一见吴氏,立时本能的躲到顾世同身后,脸紧紧贴着他的背,连喘息都不敢大声。 “我这不是高兴嘛,过去五年,你在外头混得不错吧。”吴氏掩饰地摸了下干燥的眼角,咧嘴笑,眼光却直往堂屋里飞。 顾世同眸光微动:“在南边战场上,好几次差点没了小命,好在福大命大,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比那些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袍泽多赚了一条命!确实算得上……” “呸呸呸,说那些不吉利的做什么!”吴氏不等他说完,便不耐烦的打断。 顾世同笑道:“阿娘想我说什么?” 弟一百七十四章 不一样的爹 吴氏看着顾世同脸上的笑容,一时心虚,呐呐道:“我想,我想……” “啊呀,磨磨唧唧,还是我来说吧。”顾世贵闯进来,一把拉开吴氏,梗着脖子道,“你一甩手走了五年,老娘一直跟我过,如今你命大回来了,总得拿出钱财来好好孝敬孝敬!” 顾世贵大概是一路跑来的,雪地路滑,不知摔了多少跤,满身都是雪沫子,连头发稍上都是。 “二叔,你红口白牙的胡说,难道不怕天打五雷轰么,自打我爹走了,第二年你就和我一抵一地养阿奶,我今年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你统共就养了两年,还有什么脸面说这样的话!”顾青竹生怕她那糊涂爹经不住哄骗,抢上前护住青英道。 吴氏见她揭了老底,愠怒道:“你这死丫头,最不讲良心,在顾家坳若没有我们照应,还不知被别人骗去多少钱!” “顾大宝经年累月欺负我们,至于你和二叔,旁的不说,只讲八月里,你们还想着卖青英,更要强将我嫁给杨家村的无赖,只为给顾大宝换亲!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的照应!” 顾世贵眼珠子滴溜溜转,板着脸说:“别在你爹跟前乱嚼舌根,没影儿的事!杨大发想要二妮,我不肯,只能忍痛卖给人家做婢女,你们是大哥的女儿,我怎好擅自做主发卖!” 顾青竹冷哼一声:“若不是我们的户籍文书得朋友帮衬,及时办了下来,你恐怕仍旧死性不改,一心琢磨拿捏我们榨取钱财!” “混账王八蛋,欺人太甚!”顾世同一听这般言语,怒气奔腾,他飞起一脚,正踢在顾世贵的肚子上。 他虽不习武,但常年在军中,耳濡目染,拳脚力道自然比寻常人强得多,枯瘦如柴的顾世贵立时倒飞出去,屁股斜插在雪人滚圆的肚子上,挣扎着出不来。 顾青竹被他悍然出手吓了一跳,但心里却是暖的,这些年被二房欺负,吃的苦,受的罪都因他这一脚得到了补偿。 顾青英到底年纪小,见顾世贵像个张牙舞爪的王八嵌在雪堆里,而且还是被她爹打的,立时笑眯了眼,跳着拍巴掌。 “你个死丫头!”吴氏气得挥手就要打。 “阿娘!”顾世同一把抓住她细如麻杆的手腕,厉声说,“当着我的面,打我的孩儿,真以为我是泥捏的菩萨!” 吴氏瞪起了吊稍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往年的顾世同,最大的忤逆不过是因着王氏死了,和家里闹掰,净身出户另住,根本不敢和自个叫板,更别说动手了。 “你打呀,你打呀!”吴氏翻脸嚎哭,埋头往顾世同身上撞,“大家都来看呀,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这么个不孝子,一走五年,了无音讯,今儿刚回来,就要为一句话打死老娘啦。” 顾世同突然回来了,这可是比戏文里的故事还要传奇,村里人得到消息,都来看他,正瞧见这一幕闹剧,忍不住掩嘴嘀嘀咕咕,窃窃私语。 “你休要缠我爹,坏他名声!”顾青松猛冲出来,涨红了脸道。 朱氏母子奋力将顾世贵从雪堆里拔出来,他假模假式扶着吴氏道:“你今儿知道了吧,除了我,你还能依靠谁!” 吴氏被他这样一说,哭得更伤心,抽抽噎噎,老泪纵横。 “顾世同,别在我面前摆出老大的臭架子教训我,你没遭过我的罪,哪知我的苦!”顾世贵竖起眉毛叫嚣。 “哼!你的罪和苦,无外乎一个词,好……吃……懒……做!”顾世同咬牙,一字一顿地说。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养老娘五年,现如今你必须给五百两银子,要是不给,打今儿起,老娘就归你管,我什么都不理!”顾世贵恶狠狠地说。 顾世同不急不躁,慢悠悠道:“乌鸦反哺,羊羔跪乳,赡养老人本是儿女本分,你今儿突然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别说我没有,就是有,也不会给你分毫,当初分家时,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我净身出户,一根草都不带走,你得全部家产养老人,现如今你突然反悔,我也不为难你,阿娘可以归我养,但总得按那时的家产分一半与我,才能说得过去吧。” “呸,一间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的破房子,一口旧锅,七八个坏碗, 你要你拿去!”顾世贵不耐烦地挥手。 “爹在时,挣下的家私都被你败光了?”顾世同不相信地看着他。 朱氏忿忿地说:“大宝他大伯,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难不成,公爹当初留下过金山银山?这五年我们坐吃山空,把你老顾家整垮了?” “没规矩的玩意儿,爷们说话,几时容得你跳出来咋呼!当年,我爹突然病故,留下多少钱财我不知道,但三餐饱饭,满仓的粮食,圈里的肥羊在村里也是响当当的,如今,你们活成了什么,猪狗么!”顾世同看着他们一家子补丁摞补丁,几乎看不出原来花色的衣裳,鄙夷地说。 吴氏被他一说,臊地满面通红,那时就是以为日子好过,小儿子耍点小钱不算什么,却不知就此埋下祸根,说起顾老头的死,和顾世贵赌钱也脱不了关系。 顾老头一辈子耿直,是个埋头苦干的老黄牛,却不想生出个败家的祸害,为着颜面,硬是被闷气出了肺病,等顾世同看出他脸色不对,已经晚了,药石难医,很快就下世了。 顾世同整日在外翻山越岭行医,一早出门,天黑方回,对家里的事一点不知道,王氏贤惠,只想省事和睦,故而,他一直对父亲的死因疑而不解,更对顾世贵赌钱败家的事一无所知。 “你管我屋里婆娘做什么,麻溜地拿钱来!”顾世贵脸色铁青道。 顾世同转头对顾青竹说:“丫头,拿扫把来,将这些龌蹉扫出去!” “你……你敢!”顾世贵气结。 他没想到自个原本像面团似的大哥怎变成了铁板一块,他本是来拿捏揩油的,却不料把自个脚踢断了,都没捞着一点好处。 顾世同乜斜着他:“你闯到我家里,无理叫嚷了半天,半点不讲兄弟情,我还要热脸贴你冷屁股,哄着你玩?!” 就在这时,顾青竹当真拿来了扫帚和大竹扫把,父女两人一左一右往外扫,刚铲过的雪地湿漉漉的,融化的雪水混着灰尘,变成了黏~稠的泥浆。 “啊啊啊,你……你……真是太不讲道理了!”朱氏拎着裙摆直躲,深怕泥点子溅一身。 “你今儿留在这里,若是没钱,休要回家,从今往后,你就跟他过吧!”顾世贵推了一把吴氏,小跑着出了院子。 吴氏慌了神,一叠声呼唤:“世贵,世贵,不要,不要啊……” 顾世贵一家三口跑没了影,吴氏尴尬地立着,看了眼顾世同,嗫喃道:“你弟当真是穷得揭不开锅,眼见着要过年了,可家里还啥都没有呢,你这做大哥的,总不能见他这般潦倒难捱吧。”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二弟若是一时遇着难事,我断不会袖手旁观,就算自个没钱,也要到外头给他借去,可如今看着,他是叫花子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这是他懒,不肯劳作,怪不得旁人,况且依他的脾气,无论我帮他多少,都是升米恩斗米仇的下场,不,根本不会有恩,全是仇恨。” 吴氏怒火中烧,恼道:“照你这么说,死活是不肯给一文钱了?” 顾世同慢条斯理地说:“钱是肯定没有的,若你打今儿开始和我们过,下月的口粮倒是可以省了。” “口粮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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