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语（民国，NP）_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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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头顶的灯光的确很亮，梦里的恐惧、不安、痛苦，似乎俱都消失了。然而甄珠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早就被她刻意遗忘的年少记忆，在她回到这座别墅后，又再次被激活。夜夜都会做噩梦，今夜，似乎是最严重的一次，连唐伯川都惊动了。甄珠索性起来，去了她母亲的房间。捧着相框，甄珠久久地摩挲着照片。照片里，她母亲不过三十出头，眉目如画，眼神却忧郁。甄珠已经很多年不曾哭过了，然而此刻凝视着母亲，眼眶却忍不住泛了红。她喃喃出声，“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的母亲，是名门闺秀，怎会是别人眼中那么不堪的存在？ ...... 甄珠久久地，一遍遍地抚着照片，思绪飘飘忽忽，回到了很多年前。年幼时，父亲工作似乎很忙，母亲总是郁郁不乐。后来因为身体不好，便搬到了这座郊野别墅常住养病。周末时甄珠会来别墅探望母亲，父亲几乎每次都会抽出时间陪同。母亲会带她放风筝，教她弹琴，带她侍弄花花草草，去后花园果树林摘果子。每每这时，父亲总是会含笑注视着她们，她和母亲玩累了，父亲还会体贴地替母亲擦汗，叮嘱她不要过分劳累。但母亲反应总是淡淡的，对父亲的关心，很少给与回应。甄珠一直知道父母亲感情不是特别亲密。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彻底决裂，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一个好好的家，就此分裂。第344章出了问题，我负责翌日。唐伯川站在甄珠房间门口，抬手欲要敲门，想到什么，又顿住了。对方昨晚做了噩梦，很可能没睡好，现在叫她吃早餐，说不定又会惹得她一通脾气。唐伯川转身下楼，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才再次上楼。岂料敲门半晌无人应，唐伯川直接推门进去，床上被褥凌乱，空无一人。唐伯川脸色微变，几乎是以为甄珠再次逃了。不过好在他足够理智，几秒后思维便恢复正常，立刻去了旁边房间寻找。果然，在甄珠母亲的房间沙发上，看到了甄珠。她穿着昨晚的睡裙，靠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相框。相框上的女人看上去很年轻，和她的五官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她的母亲。 “甄珠小姐。” 唐伯川站在原地，试图叫醒甄珠。对方却只是不应。唐伯川走过去，拉开窗帘，微微迟疑，伸手轻轻拍了拍甄珠的肩膀，“甄珠小姐。” 仍是没回应。便是睡着了，也不该睡得这么沉。目光落在甄珠有些发红的脸上，唐伯川心下微惊，探手摸了摸她额头，掌下温度滚烫。唐伯川从来没见过烧得这么烫的人，甄珠的体温高得惊人。他几乎是立刻就做了决定，动作飞快地抱起甄珠，大步下楼。怀里像是抱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只是这火炉，过分的柔软。车前，保镖试图劝说他，“川哥，沈总说了，不能让甄珠小姐离开这别墅半步。” 保镖是唐伯川的助手，名叫秦恺，这些日子跟唐伯川相处，颇是欣赏他，倒是和唐伯川处出兄弟感情来了，对这位刁蛮大小姐是半点也没好感。秦恺生怕唐伯川又被骗，“万一这又是甄珠小姐的诡计呢？我们还是叫大夫过来吧......” “等大夫过来，怕来不及了。“ 唐伯川沉声说，“出了问题，我负责。” 秦恺虽然不愿，却还是听了唐伯川的，发动车子，风驰电掣驶向最近的医院。事实证明唐伯川的决定是对的。临近医院时，甄珠突然出现了高烧惊厥的症状，万幸，万幸他们来得及时，甄珠总算没有生命危险。唐伯川怕她出事，半点不敢松懈，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甄珠总算醒来时，已然是傍晚时分。她看了眼输液的吊瓶，又看了眼唐伯川，又闭上了眼睛。唐伯川让人送了病号餐过来，她却不肯吃。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 “你想做什么？绝食？寻死？” 唐伯川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说出的话也尖锐无比，“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这里是医院，你该知道他们有的是法子，让你想死都死不了。” 甄珠终于缓缓睁开眼，病了一场，又两天没吃东西，让她看起来异样苍白孱弱，与平日的娇蛮任性张扬跋扈大不相同。 “我想去颐宫吃饭。” 她慢慢地开口，报了一堆菜名，“这些我都想吃。” 颐宫，是京城最奢华知名的餐厅，且并不外送，但甄珠想吃，自然能有办法。 “可以。” 唐伯川冷着脸站起身，一字不漏地吩咐秦恺，去颐宫将这些菜买来。甄珠听他吩咐完，又开口：“唐伯川，我刚才说的是，我想去颐宫吃饭。” 她侧了个身，“买回来的，我不吃。” 唐伯川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眼睛里简直能冒出火来，杀了甄珠的心都有。突然就不想伺候这位难伺候的大小姐了，唐伯川让秦恺出去，直接坐下了：“那就别浪费东西了。” 就这么耗着好了。不吃东西，昂贵的营养液也能保证她的营养，别说死，想装病都不能。他倒要看看这位大小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唐伯川这一天心力交瘁，眼下对甄珠破罐子破摔，干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得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唐伯川听到甄珠轻声说：“以前小时候，我妈妈经常带我去颐宫吃饭，甄以平也会在，那时我还是挺幸福的一个小孩，话多，爱笑，也爱闹，但该乖的时候，很乖。” 唐伯川睁开眼，看着甄珠。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不信？” 甄珠对上唐伯川的眼神，笑了笑，“你那会儿不是去我家住过一段时间，咱俩不是还一起玩过，你好好想想，我有没说假话。” 唐伯川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很多年前的甄家花园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举着网兜咯咯笑着，在花丛里扑蝶的场景。看到他，那小女孩热情地拉着他一起玩，知道他迷路了，还贴心地送他去他住的地方。那时，因为家里遇到困难，父母担心他被牵连，将他送到甄家。他在甄家短暂住了一个月，那个小女孩几乎每天都来找他玩。那会儿，她的确是很爱笑，很爱闹的一个小女孩。但她也的确很乖，很懂事。甚至，很善良。在他离开唐家时，她不知从哪个多嘴的下人那里，听说唐家遇到了大困难。她把自己的粉色小企鹅存钱罐塞给他，稚声稚气安慰他不要怕，“妈妈说了，困难就像泥坑，跨过去就好啦。” 他不肯要，她让司机打开车窗，将存钱罐丢进去，笑着跑远了。可那样一个善良，温暖，活泼，可爱，天使一样的小女孩。是怎么就变成了后来纹身，浓妆，抽烟，喝酒，成日在酒吧跟人厮混，就连家人也不管不顾要决裂，为达目的不惜骗人、自残、自毁的叛逆少女？ ...... “我妈跟甄以平离婚后，我经常一个人去颐宫吃饭，就司机陪着我。” 甄珠的声音，将唐伯川从过往的思绪中拉回。因为生病，她的声音虚而轻，“不过从我十四岁那年，跟甄以平闹翻后，就再也没去过颐宫了。” 她缓缓地看向唐伯川，“我刚跟你说的那些菜，都是记忆里我妈以前带我吃过的菜。我这会儿真还挺想去的。” 第345章我认了唐伯川久久地看着她。明明眼前的人，几次骗他，让他狼狈至极。然而，沉默了许久，他还是起身，去找了医生。医生说甄珠身体没什么大碍，目前输的都是营养液，若病人想出去吃饭，营养液也就没必要输了，只要吃的东西不是太油腻，问题不大。唐伯川带着护士进来，替甄珠取输液针时，甄珠愣住了。方才见唐伯川一句话不说就走，她还以为根本没戏，没想到，他竟是同意带自己去颐宫。跟着唐伯川往外走时，她很是意外，却只是躺着不动。唐伯川皱眉，“不是要去颐宫？还不起来？” “去颐宫前，你得满足我一个要求。” 甄珠说，“那些保镖不准跟着我进去，你也不行。” 秦恺顿时不干了，“我们的任务就是看着你，你的要求川哥不可能答应！” “让我一个人进去吃饭。” 甄珠缓缓道，“出来后，作为回报，我会跟沈寒御见个面，他让我回甄家集团的事，可以商量。” 秦恺快言快语：“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逃走？到时候倒霉的就是川哥！” 甄珠瞥了眼唐伯川：“唐伯川，你觉得呢？” 唐伯川深深吸了口气，只觉甄珠着实是刁蛮得可恨。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等甄珠改变主意。可是她松口的同时，却也提了一个如此苛刻的条件。若她真如秦恺所说，趁机逃了...... 见唐伯川沉吟不语，秦恺真的急了。 “川哥，她肯定是想借着吃饭的机会趁机逃走。” 秦恺急得不行，“您之前信她两次，被骗两次，这次要再有差池，您就不能在甄家集团呆了，川哥，你不要相信她，没必要为这么个女人赔上自己的前途......” “不能在甄家集团呆，” 甄珠眨了眨眼，“这话沈寒御说的？” 秦恺没好气：“是川哥跟沈总的保证！你要是再惹出点麻烦来，川哥就得辞职走人了！” 甄珠恍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唐伯川，“如果我没记错，你在甄家集团走到如今这个地位，中间一定吃了不少苦，费了不少力吧？” 她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态，道：“不瞒你说，我那些狐朋狗友还是挺多的。搞不好，我就真跑了呢，到时你这些年在甄家集团的付出可就全都打水漂了。唐伯川，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哦。” 唐伯川淡淡看了她一眼：“起来，走。” 甄珠愣了愣，随即笑了，“这么说，你真答应让我一个人去颐宫吃饭？得嘞，马上起来！” “川哥！” 秦恺脸色都变了，“你还是别带她去了！你千万要考虑清楚！” “我有分寸。”唐伯川显然主意已定。秦恺急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瞪了甄珠一眼。甄珠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护士小姐姐，有没有带口红？” 护士小姐忙道，“带了。” “借用下行吗？我用这个跟你换。”甄珠取下脖颈上的铂金项链，“再加上你的发卡。” 那是某高奢品牌的项链，甄珠前几天策划逃走时，特意带上的，价格不菲。护士知道眼前这女孩身份不一般，不然不会有唐伯川这样的男人，还有好几个保镖守护着她。她看了眼项链，被锁扣上英文雕刻的几个字母吓了一跳，“你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的口红和发卡都不值什么钱的......” “没事，我总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甄珠似乎心情很好，脸上带着笑，不由分说，将项链塞进护士手里。护士忙不迭取下头上的发卡，甄珠接过，扭头对唐伯川道：“我去个卫生间，稍等下。” 片刻后，甄珠回来了，微卷的长发编成侧边的麻花辫，配上素雅的白色蕾丝花朵发卡，慵懒之余，别有几分清纯乖巧。她的唇涂了口红，色泽嫣然如果冻，遮住了病人的那份苍白。甄珠站在门口，朝着唐伯川露出从未有过的欣然灿烂的笑容：“走吧。” 唐伯川有几分恍惚，眼前的这个女孩，在此刻好像与记忆里那个小女孩重合了。然而下一刻，甄珠皱起眉头，“唐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