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语（民国，NP）_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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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凡还念我是你妹妹，你就走吧。” 尹姝惠无力地说，“不要再找我要钱了。” “可是这次我真的遇到了大麻烦，姝惠，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了......“ 尹家奎苦着脸，“你要是不管我的话，我说不定会没命的......” 尹姝惠太知道尹家奎的招式了，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关切的字，每一句哀求的话，目的除了要钱，还是要钱。这么多年过去，那仅剩的一点血脉亲情，早已被一次次的欺骗，一次次的失望，消耗殆尽。她再也不会相信那些拙劣的骗术了。和桑浅浅低声道别，尹姝惠上了路边的出租车，从头到尾都没看尹家奎一眼。尹家奎朝着车子追了两步，哪里追得上，满脸失望。桑浅浅本以为，尹姝惠人都没在医院，尹家奎怎么也该走了。岂料中午出来时，尹家奎竟仍蹲在医院门外花坛边，正埋头大口吃着一份盒饭。这人倒是挺有耐心的。桑浅浅此刻有事，无暇管尹家奎，匆匆上车直奔“由缰画室”。她上午以客户的名义，联系了由缰画室，约好中午去买画。当然，买画是假，见阮晓霜和她老公，是真。第317章最好的安排桑浅浅站在画室外，没有急着进去。隔着一层透明玻璃，能看到画室里头摆满了各类画作，墙上也挂满了画。画室靠窗处，一个男人正端着颜料盘，坐在支着的画架前，专心致志地描摹一副人像。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副画像上，虽然画像才画了个大致轮廓，桑浅浅却一眼就看出，那画像的容貌，像极了阮晓霜，尤其是那双眼睛。桑浅浅做学生时，也曾学过绘画，深知没有模特，全凭记忆勾勒模样，难度还是挺大的。看来，这位画师不止画工厉害，对阮晓霜也是真的喜欢，不然，怎可能只是凭着记忆，寥寥几笔，就能勾勒得如此传神。她推开门走进去，那男人闻声回头，看到桑浅浅，顿时皱眉：“怎么又是你？都说了，双双不可能是你的朋友，你还来做什么？” 桑浅浅含笑：“宋先生，我是来取画的。上午给您打过电话，定了三幅水墨画。” 宋域微愣，随即回过神来。他就说，自己这个画室生意向来清淡，怎么会有人专程打电话来定画，一下就定了三幅。宋域虽然不是很欢迎桑浅浅，但现在，她的身份是顾客。他放下画笔，站起身，带她去了后面存放画作的地方，“现成的水墨画都在这里了，你要是对内容有要求，也可以提，不过那样得等，三幅画创作起来需要时间，至少得等一个月。” “不用，我看这些就挺好的。” 桑浅浅随手点了几幅画作，“就这三张吧，我怎么付款？” 宋域有些意外，“桑小姐不问这几幅画，是什么价钱？” “我信得过你，不用问。” 桑浅浅打量着那些画作，眼里带着由衷的赞赏，“抛开画工技法不说，看得出来，这些画作倾注了画者的心血和人生感悟，价钱并不能完全展现这些画作真正的价值。” 她的语气，并无半分恭维，反而极为真诚，目光流连在画作上时，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宋域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一个画家总是希望能得到认可的，看到别人能看懂自己画作中蕴含的意义并能由衷欣赏，心情毫无疑问会是愉悦的。宋域也不例外。再开口时，宋域眼中提防和冷淡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我这里只卖画，不负责装裱。不过桑小姐一下买三幅，我会帮你裱好画框，再快递过去。” 桑浅浅笑着道了谢。宋域领着她出去，外头摆满画纸和颜料的桌上，有个收款二维码。桑浅浅扫码付完款，目光掠过窗边那副未完成的画像上，“宋先生这是画的宋太太吧？宋先生画工真的很了得，宋太太都不在跟前，也能画得这么好。” 宋域谦虚道，“桑小姐过奖了。” “宋先生和宋太太的感情一定很好，才能将爱人的模样记得分毫不差，提笔如信手拈来。我可否冒昧问问，宋先生和宋太太，是怎么认识的？” 桑浅浅转过头看向宋域，神色认真，似乎真的只是对他们的爱情故事感兴趣，“想必你们有一个很浪漫的相遇吧？” “倒也没有多么浪漫。” 宋域笑了笑，“当时我——” “阿域。” 一道温柔的轻唤传来，元双竟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她一手提着一个手工绘制的布袋，一手拿着根盲杖。桑浅浅昨夜见元双是晚上，心里多少存了点疑虑，怕自己没看太分明。可眼下再见元双，她百分百能断定，她就是阮晓霜，绝无可能弄错。宋域已然迎过去扶住她，顺手接过元双手中的袋子和盲杖，“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说晚点会回家吃饭吗？马路上都是车，你下次出门，要给我打电话。” “我看你半天没回，怕你饿着，所以把午饭给你送过来了。” 元双柔声说，“也就隔了一条街，我走过多少回啦，没事。” 他们二人态度亲昵自然，桑浅浅看得又是唏嘘，又是欣慰。 “我这还有个客人，你等我会儿，马上就好。” 宋域扶元双坐下，转身去拿了纸笔：“桑小姐留个地址吧，我把画装裱好，就给你快递过去。” 桑浅浅写完地址，将纸笔还给宋域时，顺带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我今天来之前，专门去找我们医院的眼科专家问了问，他说宋太太的失明，经过治疗，未必不能重新看见东西。” 宋域眼睛一亮，“你确定吗？” 桑浅浅点头，“现在医疗技术和医疗手段越来越发达，很多以前不可解的疑难杂症，治好也都很正常。” 她说着，看向安静坐在一旁的元双，“宋先生方便时可以带宋太太来医院做个全面的眼科检查，我会为宋太太联系最好的专家。” “不用麻烦了。” 一直安安静静的元双突然轻声道，“谢谢桑小姐一番好意，不过我的眼睛是不可能治好的。” “双双，只是去试试，没准就有希望呢？”宋域忍不住劝道。元双的态度却很坚决：“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知道。” “这件事不急，宋先生和宋太太可以慢慢商量。” 桑浅浅深深地看着元双，“宋太太很像我一位已经过世的朋友，虽然你不是她，但我们遇见也算是缘分，我很乐意为宋太太帮些力所能及的小忙。” 元双微怔。似是奇怪桑浅浅明明昨晚还坚称，自己就是她那位朋友，怎么今天又突然变了态度。 “那就多谢桑小姐了。” 宋域忙接过名片，有些激动：“不管去不去，我都会给桑小姐一个答复。” “那我等你们的消息。” 桑浅浅是趁着午休时间出来的，她下午还得上班，不能久留，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来之前，她本打算，将阮晓霜的身世，合盘对宋域和元双说出，没准元双就会想起什么。可看到他们二人相处的温馨一幕，她却改了主意。若是阮晓霜真的忘了以前，对她来说，该是好事。那些惨烈的过去一旦记起，她平静安宁的幸福，很可能就不复存在了。眼下的结果，或许，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 第318章这温暖，与爱情无关桑浅浅告别，匆匆离开。宋域对桑浅浅印象改观许多，特意送她到门外，又问了几句关于检查的事，转身回屋时，眼里难掩兴奋。他大步走到元双身前，“刚我问了桑小姐，她说检查并不复杂，根据检查结果，医生单场就能判定能否治好。这两天我带你去做个检查。” 元双摇头，“我不想去。” “为什么？” 宋域不能理解，“桑小姐所在的医院，是京城最知名的医院之一，她主动替咱们联系最好的专家，为什么不去？眼睛治好了，能看见东西不好吗？” “我的眼睛，没那么容易治。” 元双语气轻柔，却异样坚定，“我不真的不想去。” “你是担心桑小姐吗？” 宋域在她对面坐下，娓娓劝道，“其实你不必顾忌什么，就当不认识她就行。” 他笑道，“刚才你就表现得很好，叫我阿域，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直呼我的名字。桑小姐肯定已经相信你是我太太了，你看她都说自己认错了，也没有再坚持你就是她的朋友。” 元双微怔，神色有几分复杂。她当时太担心宋域说出遇到她时的情景，所以脱口就叫了“阿域”，多少有点转移注意力的用意...... “其实你就算再遇到以前的朋友，也可以这么做的。” 宋域脸上笑意更深，“双双，不如以后，你都叫我阿域吧，好不好？” 元双抿唇，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什么时候？” 宋域没有隐瞒：“大概在带你回家的一周后。” 媒体头条上全都是关于京城阮家的新闻，宋域想不关注都不行。东山峰，死去的阮承，坠崖失踪的阮家二小姐。当时宋域本来还不太确定，可她大病一场后醒来，说自己的名字叫元双。宋域稍一联想，自然也猜出了她是谁。 ...... 空气静寂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元双，或者说阮晓霜的声音响起：“那你为何，从来没问过我？” “其实不管你是姓元，还是姓阮，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你说你是元双，我就当你是元双。” 宋域温声道，“双双，咱们明儿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眼睛能不能治，能治咱就好好治，不能咱以后就再也不提了，好吗？” 阮晓霜没有回答，摸索着从袋子里拿出饭盒，“先吃饭吧，不然饭菜该凉了。” 宋域接过，却仍是放在一旁。 “双双，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你都不知道，每当别人误会你是我太太时，我有多高兴。” 宋域深深地望着她，放低声音，“我知道你过去遇到过很多不开心的事，可你没必要为了那些过去，赔上自己的余生。你要是实在不想见到以前的熟人朋友，不想去桑小姐的医院，干脆我陪你离开京城，咱们去别的城市找医生，好不好？” 阮晓霜怔住，“离开京城？” “对，我们可以去一个谁都不认识你的城市定居，我帮你去找大夫，治好你的眼睛，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采风，画画，看风景，去很多很多地方......” 宋域热烈地幻想着以后，“当然，你的眼睛治不好也没关系，我可以一辈子当你的眼睛。” 他说着，突然紧紧握住阮晓霜的手，“双双，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等着你，等到你真正接受我，答应成为我太太的那一天......” 阮晓霜心绪涌动，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酸涩涩的，却又有融融暖意。宋域对她，始终无条件无底线地包容她，尊重她，理解她，对她很好很好，却不计较任何回报。这半年，她在宋域的鼓励和引领下，试着放下自己的身份，放下过去沉重的一切，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一样生活。她慢慢放下心结，尝试着下厨做饭，捡起多年不曾碰过的钢琴，听宋域讲他的画，讲他的构思，讲他采风去过的地方，遇到的逸闻趣事...... 她的眼睛看不见，可她的心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看得更清楚，她真的很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很多时候，她会忘了自己是阮晓霜。反而更适应另一个身份，默默留恋这俗世烟火平平淡淡的温暖。这温暖，与爱情无关。可是，却是她曾梦寐以求的人生，平静，安宁，温馨。书上是怎么说的，不是所有刻骨铭心爱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