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见他沉吟不语,知他顾虑,激将道:“岳郡使可是怕朝廷事后怪罪?若有偏误,我愿一力承担,绝不连累郡使半分。” 岳青云抬头,见卿尘眸底神光锋锐,坦坦荡荡的飒然正气竟叫人一时不敢逼视。那坚定清明的目光让人心中微动,铁血方刚一股男儿豪气凛然而生,他同卿尘对视片刻,忽而浓眉一扬:“好!我岳青云便陪郡主赌这一局。” 卿尘眉目一敛,唇角勾起浅笑,深深拜下:“我替怀滦百姓谢郡使大恩。” 岳青云恍然出神,全折服在她那份从容的傲岸中,怎样的深邃,怎样的淡定亦压不住的清越傲岸。早听闻清平郡主是女中英杰,今日一见,为其风华所深惑,暗叹名不虚传。 简单商议了预防之事,并告知岳青云留心地声等征兆,卿尘拜别出了怀滦府衙。人刚上马,见早已暗沉的北方天边一片奇云当空,似是姹紫嫣红却诡异万分,少顷天边一片明亮,蓝白色的冷光照得地面发白,连人的发须都清晰可见。她心中一沉,四象皆异常,怀滦怕是难逃这场灾难了。 第63章 太极殿中,钦天监正卿祭司乌从昭出班奏表,言昨夜天象五星错行,卦有震木,必地动,以怀滦为最。 天灾异动非比寻常,众臣哗然议论起来。夜天凌见卿尘没随天帝早朝,心中微觉诧异,正思量时,殿前中常侍自外上禀,清平郡主归京复旨,殿外求见。 “哦?”天帝忙道,“宣!” 淡淡晨光中卿尘举步踏入太极殿,白衣翩飞在身后撒开飘逸弧影,浑身上下带着股风尘仆仆的飒爽之气,清利肃然。 绕路一并察看了楸江后,连夜自怀滦赶回天都,进殿面圣,卿尘一路忧虑尽数掩在凤目微微清凛之中,从容叩首禀道:“启奏圣上,卿尘奉旨去怀滦察看,楸、荥两江无端起浪,怀滦地界气候异常,湖井之水翻涌沸腾,虫蚁蛇鼠躁动不安,天际出现明显的震光,此都是地动之兆。望皇上速速颁旨,着怀滦及其邻县百姓避灾。” 立刻便有大臣出班驳道:“启奏陛下,天灾异祸乃是政有所失,天象示警之兆,如今四海沐天圣泽,升平安乐,岂会有此警戒之灾?清平郡主所言,臣不能苟同。”此言一出,多数大臣赞同,自古传知地动乃是“龙王发怒,鳌龟翻身”,预兆之言纯属空穴来风,唯有乌从昭附清平郡主之议。 夜天凌皱了皱眉,沐天圣泽,升平安乐,如今朝臣们就只会说此等祥瑞之言。 卿尘静听大臣辩驳声落,继续奏道:“地动之灾乃是自然常理,与德政民生无关。物理有常有变,率皆有法,并不足畏忌,亦可预测防范。若知而不避,讳言不救,才是失德失政,实非百姓之福。” 天帝沉吟,不少顽固老臣坚持己见。卿尘不欲同他们纠缠,没有圣旨,即便怀滦能在岳青云的努力下勉强趋避,事后究查起来亦会牵连岳青云,更何况楸、荥两江一线岂止一个怀滦城,若确是大震,后果堪忧,只决然道:“凤卿尘愿以身家性命立生死状,求旨避灾!” 夜天凌眉目不动,眼神却往褚元敬等人那处一扫,褚元敬立刻会意,出列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清平郡主所言甚是,天地行有其法,郡主曾助平隶百姓逃得瘟疫之难,已说明天灾可避,人力亦可胜天。地动之灾破坏极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褚元敬奏毕,兵部尚书何竟之、刑部尚书吴起钧、上将军冯巳及其他几名朝中颇有分量的大臣皆附议。夜天灏亦奏道:“儿臣查看历朝史记,有关地灾皆在之前便有异兆出现,同清平郡主所言颇为吻合,灾前时机宝贵,请父皇速做决断。” 天帝目视卿尘,见她神情极为坚定,眼中那抹淡然隐露的自信,叫人觉得不容置疑。对一直未发话的首辅大臣道:“两位丞相可有奏议?” 卫宗平道:“臣以为此事虚玄,尚待议。”凤衍目中微光一闪,道:“臣以为,信之无害,若真有地动,反避过一灾。”两人针锋相对,是自来便如此了。 年前平隶瘟疫,卿尘见地独特力挽狂澜,天帝对她倒是颇为信任,思索片刻,沉声对殿前侍御官吩咐:“就按清平郡主所奏降旨避灾。” 卿尘微喜,叩首谢恩。天帝点了点头,又道:“众卿随朕摆驾祁天台,若果真地动,朕必定论功而赏,若无……”瞥了卿尘一眼,起驾。 卿尘落后几步跟上,见夜天凌似是无心般投过深深注视,眼中星光微掠,极柔地拢进心底。知道他担心自己,和他对视了一瞬,微微笑得清明,擦肩而过,随驾祁天台去了。 正午已过,乌从昭看着八方地象仪对应西北方的水纹仍在不断颤抖,金铜底上透过清水映出当空艳阳,晃着明灿的七彩光芒。上方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嘴中含着颗铜珠,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儿声息。 天珠落水,地动山摇,如今迁民避灾的圣旨应该早到了怀滦及其周郡,高阔宽平的祁天台站满了文武百官,天帝坐在华幛宝盖的黄龙伞下,眯着眼看那八方地象仪。 气势极沉,先前尚有低声议论,如今静得有些逼人。天帝似乎是有意如此,天灾地动,从未在发生之前便这么大张旗鼓地呈上朝堂,钦天监为天家做卦象预言,绘星图测地理,但若说当朝请旨避灾,谁也不敢担这份危言耸听的风险。可是清平郡主,亲入怀滦现场查实,朝堂上敢立生死状,不同寻常女子啊! 想到此处,乌从昭忍不住看了卿尘一眼,却见她静立远望,一袭飘逸的白衫随风拂动,模样甚是清傲,然而偏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淡定,似乎那潜静从容的气度已深到了骨子里,泰山崩于面前而不能动其分毫。那双深邃明澈的凤眸如今淡笼着一丝忧色,放眼长空,这顾虑牵的是目光另一头遥不可见的怀滦城,而后为己忧。乌从昭暗暗点头,八方地象仪中水光一闪,遮掩了眼底层层神情。 时间久了,众臣都有些不耐。夜天凌站在济王身边,黑色衮龙朝服落了一层耀目阳光,衬那身影清拔超卓,负手看着祁天台高处用于观星制历的九天乾坤仪,相比较济王的烦躁不耐,越发显得气定神闲。 天帝目光深沉一如瀚海,滴滴不露,微敛了犀利看着几个儿子。几年过去都能独当一面了,倒是个个不负所望颇有政绩,想都是孩子时那么一点儿,光阴催人老。往后轻轻一靠,雕龙金椅硌得后背生疼,这个位子不好坐啊,真的是老了。 日头一丝一丝地偏斜,大地安然。四方静中慢慢又扬起些波澜,百官渐有不满的,不断出言议论。 乌从昭的嫡传首徒,钦天监少卿傅千菲看着卿尘,突然不冷不热地道:“一日将尽,看来这地动一说纯属子虚乌有了。郡主不想想自己怎么交代?”声音虽小,但近旁几人也听得清楚。夜天凌嘴角一冷,眼底深处不易察觉地掠过丝森寒的锐光。 卿尘知道总不免有人落井下石,望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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