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上终于将金弓缓缓放下,似乎轻笑了一声:“起来吧。” 夜天湛抬头,夜天凌从马上看了他一眼,转身道:“回头把这只豹子送到湛王行营。”说罢反手一带马,扬鞭先行。 第137章 时入五月,清华台中兰花盛放,修枝翠叶葳蕤繁茂,雪色素颜,玉骨冰心,丛丛簇簇点缀于兰池御苑,美不胜收。 夜天凌今天来清华台,正遇上卿尘小睡未醒,便独自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兰香如缕,淡淡缈缈,萦绕琼阶玉栏,午后的清华台安静得似乎能感觉到兰芷飘浮的香气。夜天凌看着卿尘宁淡的睡颜,只觉身边再有多少繁杂之事也并不如何,可是想到她因有孕而欣喜的样子,御医私下说的话仍旧沉沉压在心头。 卿尘诊出身孕的当天,御医便如实禀告了他。卿尘上次因剧毒小产,使得身子亏损甚重,幸而近几年有良医良药悉心调治,才不至于缠绵病榻。但她素有心疾,怀孕生子都是极危险的事,几名御医谁也不敢保证安然无恙。眼见着数月过去,产期将近,她虽表面上一切安好,人已明显消瘦下来,明明时常精神不济,却总在他面前硬撑着,只要问,就是没事。他似乎觉得这个孩子是慢慢拿她的气血精神去养成的,那点将为人父的喜悦早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尽是担忧。更何况此时此刻,这个孩子是天子唯一的血脉,多少人等着看着,心思各异。 “皇上。”碧瑶进来轻声禀道,“湛王求见。” 夜天凌点点头,起身步出殿外。他走不多会儿,卿尘便也醒了,虽说醒了,却浑身懒懒的不愿起来,以手撑额靠在榻上,过了会儿,问碧瑶道:“是不是皇上刚才来过?” 碧瑶笑说:“皇上坐了好一会儿呢,娘娘睡得沉,都没有醒。方才湛王来了,皇上便去了前殿。” 卿尘点点头,虽是天天进宫,但湛王极少到清华台见皇上,今天突然过来,或者是有什么急事也说不定。最近不知为什么,皇上与湛王似乎不像以前那样融洽,虽然夜天凌对此只字不提,但女人的心思最是敏感,岂会察觉不到他们两人间微妙的变化?形势在变,人也在变,在天家与权力这条路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卿尘心中微微轻叹,这时候外面不知为何传来些慌乱的声音,她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碧瑶出去看了看,过会儿回来道:“前殿一个侍女拿错了东西,惹得皇上发怒,没什么事。” 卿尘凤眸掠过垂帘,复又落回碧瑶身上,淡声道:“别拿这些搪塞我,到底怎么了?” 碧瑶见她静静看住自己等着回话,显然是不信皇上会为这点儿小事责罚侍女,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道:“湛王……不知怎么和皇上吵起来了,皇上震怒,连晏奚都被赶了出来。” 天际云低,廊下风急。前殿之外,内侍宫女前前后后跪了一地,晏奚那乌漆笼纱帽下鬓角微乱,缕缕尽是薄汗,神情间难掩狼狈。 卿尘踏上殿阶,晏奚吃了一惊,忙道:“娘娘怎么来了?” 卿尘往大殿里看一眼,问道:“为了什么事?” 晏奚方要回话,忽听殿中铮然一声脆响遥遥传来,似是杯盏落地飞溅,紧接着一阵无声的死寂之后,脚步声起。 卿尘蓦然抬头,幽深的大殿中,只见湛王快步而出。 因有大半年未曾见面,乍然相遇,夜天湛一愣,卿尘心底亦涌起莫名滋味。 依然是身长玉立,依然是丰神秀彻,风雨浪涛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举手投足间仿佛仍是当年楚堰江上那个翩翩公子。只是抬眸相对,千帆已过尽。 他像换了一个人。若说昔日是春风下明波风流的湖水,那么眼前的他便是秋雨过后的长空。 秋空风冷,如他此时看她的眼神。 风过面颊,吹起衣衫乱舞,夜天湛只停了一下,神情冷漠,转身举步。 “王爷。”卿尘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叫住他,略一思量,温声道,“许久未见了,不知王爷愿不愿陪我散散步?” 清华台,御苑兰若万丛,深处翠竹三千。 修竹幽篁,苍翠如海,天低云暗,密密翠墨的颜色随风长倾,如轻涛拍岸,层层起伏,飘飘摇摇。 夜天湛站在竹亭之中,一言不发,神情冰冷,卿尘立在他身后,亦不知该如何开口。 风吹衣袖,急急振响,夜天湛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满心翻江倒海。自恃权重,目无君上,现在就只差没有明指他觊觎皇位,意图对未出世的皇子不利,甚至对皇后心怀不轨了!他覆手竹栏之上,修长的手指静衬着竹丝的纹路,如玉温文,却不由得重重往下一沉,只听咔啦一声碎响,那竹木被他当中震开,裂痕深深,直透两端。 风乱,几片竹叶翻飞而下。 夜天湛翻腾心中的那股怒火随这一击泄去不少。卿尘微微吃惊,过了一会儿,柔声道:“皇上就是那样的脾气,吃软不吃硬,有些事,你别和他硬顶,缓一些反而会更好。” 若是能缓,又何至于到今天?夜天湛冷笑,掷下一句话:“卿尘,抱歉了。” 卿尘心间一凛,夜天湛眼底波澜翻涌,转身,一丝笑容却淡若微风,“事情总会有结果的,不是今天,便是明天。但有件事我还没有放弃,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卿尘,你可愿再考虑一下?”他的话语低缓而平和,却让卿尘心底凉意陡生。 他在面前凝视着她,让她觉得这是他最后一次说这样的话,如此坚韧的目光,深深隐在他清朗的眼眸底处,逐渐划出一道万丈深渊。 卿尘周身如坠冰窖,匆匆道:“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夜天湛看她一会儿,一次又一次,她总是用这种最真实的冷静来回答他的话。他唇角渐渐转出一丝薄笑:“你这个女人,有时候真让人觉着不像女人。” 卿尘心里纷乱,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我只是个女人。” 夜天湛徐徐笑说:“我当然知道,否则我也不要。” 卿尘一时无言以对。夜天湛却忽而笑容一收,极认真地说了一句:“卿尘,那对我来说不一样。” “不一样吗?” “不一样。” 卿尘扬眸与夜天湛对视,心中忽然平静如水。曾经恩怨,曾经爱恨,起起落落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误入这红尘一场,多少年岁月,这两个在她的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给了她所有,此生此情,她可以用所有孤注一掷。 就在这一刹那间,卿尘的注视竟无由让夜天湛生出些不安,仿佛她心里下了一个重要的决断,而使得那目光摄魂夺魄,要将他看成透明的一个人,他听到她用极轻的声音道:“这一生,我欠你的。” 一句话,便是一生吗? 夜天湛道:“欠着吧,多欠一点儿,说不定你早晚要还我。” 卿尘道:“让我想想,该怎么还。” 夜天湛轻轻一叹,不语。 卿尘道:“你若没有急事回府,便陪我再走走吧,很久不见你,倒觉得有不少话想说,这时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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