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分布着以金铜铸制的五百罗汉,睁眼突额,垂目内守,个个神态迥异,栩栩如生。广场中心放置了一个大香炉,长年檀香不断,弥漫于整个佛寺之中,叫人行至此处便有出尘离世的缥缈感觉,心底自然宁静。其他殿堂以此大佛殿及广场为中心,井然有序地往八方分布,林道间隔,自有一种严谨肃穆的神圣气象。 西方以大青石砌成八角九层佛塔,挺拔突出于山林之上,几欲刺破青天。沿青塔后行,渐有僧舍掩映在山林之间,石道蜿蜒,渐渐收窄,两旁崖壁依山势而雕凿成诸佛坐像,巧夺天工,似是自来便生在这石崖之上。 愈行愈高,路分为二,一条通往天家禁院“千悯寺”,点缀半山的一片青瓦殿院既是历代未能诞育子女的妃嫔出家之处,亦是关押皇族待罪宗人的地方。一条沿路而上,有方丈院建于崖沿处,佛道行尽,眼前却豁然开朗。 苍松翠柏,点缀岩层,禅院庄宁,菩提荫绿。 黄竹山舍中,一道月白色起暗云的清淡素衣将那蒲团轻轻遮住,外罩的素银浅纱缀着几点细纹流泻袖边,朦胧中稳秀的长襟微垂,从容而淡静。 卿尘素手执杯,抿了一小口度佛寺独有的“其心”茶,纤眉忍不住微微一掠。初沾唇齿的清甜,一缕送入喉间化作渐浓的悲苦久久不散,余留齿间尚带着些酸涩,再一回味,却仍是萦绕不觉淡香。 百味纠缠,浸得人肺腑入境,半日不知再饮。真不知是什么制的茶,竟将七情六欲都占了去。 敬戒方丈已年近九旬,寿眉长垂,静坐在卿尘对面,要不是看向她时眼中透出一丝深睿的笑意,几乎叫人当作了一尊化石,“王妃每次喝这茶都几欲皱眉,却又为何每次都要饮呢?” 卿尘将粗木茶杯放下,杯中水清如许,若非一旗一枪浮了几片枯叶,便只觉得是空置在眼前。她笑了笑:“方丈既知这茶苦得出奇,却又为何要制?” 敬戒方丈道:“老衲看王妃神情,这茶岂止是苦?” 卿尘唇角微扬:“五味俱全,这茶品得说不得。” 敬戒方丈展颜道:“此茶便是为知其味者而制,只可惜人们往往一沾唇便觉得苦不堪言,即便饮完也是勉强。这么多年来,王妃是第二个喝过这茶后还愿再喝的人。” 卿尘一时好奇,便道:“敢问方丈,那第一个人又是谁?” 敬戒方丈合十:“有缘之人。” 卿尘会意,不再追问,只道:“茶中滋味,人间诸境,若众生皆得其真,世间又怎会有佛祖?” 敬戒方丈道:“众生皆佛,佛亦为佛。” 卿尘道:“佛上有进境,云外有青天。” 敬戒大师淡淡道:“佛法无边。” 卿尘笑着扬头,绾在脖颈后的坠马髻稳稳一沉,那柔顺的乌发丝丝如墨,随着她的笑动了动:“我不和方丈论佛,那是自讨苦吃,我本不是信佛之人,再说便要亵渎佛祖了。” 敬戒方丈望着面前案上一方锦盒,道:“王妃不信佛却行佛之善事,资助度佛寺活人无数,如此信或不信,又有何干?” 此时碧瑶自外面进来,对敬戒大师恭敬地一礼,在卿尘耳边轻声道:“郡主,信已经交给紫瑗了,她说想见您。” 卿尘点了点头,眼中静静的一抹微光淡然,对敬戒方丈道:“方丈这么说,我还真是受之有愧,我非是善人,救人还是害人,我只凭自己心中善恶。便如当日我请方丈遣散部分百姓,善堂中不要养些不务正业的懒人,方丈怕是不以为然吧。” “阿弥陀佛!”敬戒方丈低宣佛号,“佛度众生,所谓存者去者,是非公道如何评说?” 卿尘微笑:“既不能说,不如不说。”说罢站了起来:“打扰方丈清修,我该告辞了。下次再来还要叨扰一盏方丈的其心茶。” 敬戒方丈平和一笑,合十送客。 卿尘步入度佛寺后山鲜有人迹的偏殿,紫瑗正跪在佛前,低首垂眸,虔诚祷祝,一袭淡碧色的绢衣衬着窈窕的身形,纤弱而柔美。 卿尘没有惊动她,轻声走到她身侧,微微闭目,香火宁静的气息萦绕身边,悄无声息。紫瑗抬头看向高大庄重的佛像,目带祈求,忽然看到卿尘站在身边,吃了一惊:“郡主!” 卿尘淡笑道:“看你如此诚心礼佛,都不忍出声喊你,许了什么心愿?” 紫瑗低声道:“我求佛祖保佑郡主和四殿下,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卿尘道:“你有心了。” 紫瑗笑容中有些许的愁绪,垂下眼帘,却欲言又止。卿尘看在眼里,道:“倘若有话不妨直说,莫要闷在心里。” 紫瑗轻咬嘴唇,突然跪下求道:“郡主,您能不能……放九殿下一条生路?” 卿尘淡淡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转身望向殿中佛坐金莲,宝相庄严,拈花微笑处,那神情是看透世情的悲悯,芸芸众生无边苦海都在这一笑中,过眼如烟。 她回身,缓缓问道:“紫瑗,我让你做这些事,你恨我吗?” “不!”紫瑗立刻摇头,“郡主救了太后,救了我,亦保全了我们全家性命,恩同再造,我只会为郡主祈福,岂会有所怨恨?” “即便我要你害人?” 紫瑗抬眸道:“郡主不会害人。” 卿尘轻声一叹,问道:“他对你好吗?” 面对这一问,紫瑗神情迷茫:“他若要对人好,能将人都化了,可他偏偏喜怒无常,转眼就变成另外一个人,比地狱的修罗还骇人。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看得出,除了溟王妃以外,谁也入不了他的眼了。王府中的女子虽多,他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他平常在人前那么张扬,可我在府中常常看到他自己一个人待着,却觉得他很孤单,很可怜。” 卿尘抬手燃了香,静静奉于佛前,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不想告诉你他都做过什么,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必得承受后果,所种何因,所获何果,这或者便是他的业障。” 紫瑗沉默了半晌,低声道:“紫瑗明白。” “你愿意?” 紫瑗点头以答。 卿尘眸中深色如同秋湖月夜,光华淡凛:“紫瑗,抬起头来,你真的愿意?” 紫瑗抬头看着卿尘,眼中有些忧伤,但却并不能掩盖肯定的神色:“我可以为郡主做任何事情。我求郡主饶过他的性命,只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眼看着他的痛苦,于心不忍,他毕竟……毕竟是我的夫君。但他若对郡主和四殿下不利,那便是我的敌人。” 卿尘并没有因她的话而欣喜,浅浅蹙眉,道:“我并没有想要他的性命,只因他早已生不如死。你回去吧,如果心甘情愿,便照我说的去做;如若不然,我也不会怪你。” 紫瑗俯身道:“请郡主放心。” 紫瑗走了后,卿尘独自在佛前站了会儿,才举步下山。 未至山门,她无意抬头时在来往的香客中看到一个人。 一个人,一身墨黑色的武士服,匀称而修长的身形如剑,然而剑入匣中,锋芒平敛。 与往日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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