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卿尘喊道,“我就不信你能杀光这全船的人,再去和你们老大交代。” 胡三娘放声娇笑:“聪明的丫头,可惜我不是钱老五,我既敢杀就自有和老大交代的法子,用不着你操这份闲心。” 卿尘目光明利直视她的眼睛:“同是女人,你为何要帮他们这样糟蹋我们?” 胡三娘扭身看她:“你这丫头倒有意思,改日若我心情不错调教一下,说不定将来便是天都的红牌姑娘。” “呸!”卿尘暗啐。 胡三娘脸上笑意虽在,眼底却冷了下来:“落到我手里,你们就谁也别想逃,若有一个逃的,我便自剩下的里面杀十个,不信便试试看。”面若桃李,毒若蛇蝎,她说话时总是在笑,却每一句都如淬了毒的刀。 卿尘趁此空隙打量船舱外面,只见戒备森严,几乎毫无生机。心中闪过千般念头,硬将愤恨倔强压下,对胡三娘道:“你们既然是要卖,自然想得个好价钱,折磨我们没什么好处,再多死几个越发亏本。我们不逃,也不惹事,但你们需得提供足够的水和食物。” 胡三娘打量她:“想开了?竟还知道讨价还价,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和我们讲价钱?” 卿尘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卖人卖物,无非都是买卖。既已落在你们手里,最坏不过就是求死,到时候鱼死网破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胡三娘许是懒得再磨蹭下去,便道:“你们不找麻烦,我们又怎会和银子过不去。老老实实,大家都好,我也不让你们受委屈。” “好,一言为定。”卿尘道。 胡三娘眼波扫往冥魇,冥魇神情冷淡,仰头将药丸吞下。胡三娘娇笑一声,挥挥手,即刻进来两个大汉将死去的女子拖了出去,她扫了眼面色苍白的冥魇后,目光落在卿尘身上,“老实点儿。”说罢扭身出门。 舱门哐当合上,碧瑶她们惊惧的哭声传来,卿尘脱力一般靠上船舱,手中薄刀冰凉,眼前幽幽可见一摊液体的暗光,依稀还带着未尽的体温。 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 日子一天天在水上漂过,舱中的女子不断减少,时而也会增添新的面孔,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冥魇服了胡三娘的药浑身无力,恹恹地靠在舱中。卿尘站着,透过那个狭小的窗口看着外面一方巴掌大的天空,偶尔能见飞鸟一闪而过,碧瑶搂着丹琼坐在她的身旁,丹琼年纪尚小,仰头问道:“姐姐,这里为什么这么黑,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碧瑶踌躇着不知如何回答,卿尘回头在冥魇身旁坐下,“这样下去,根本没有逃出的机会。” 冥魇将那柄犀利的薄刀插上甲板,微一用力手便禁不住颤抖,她冷淡地道:“活下去,熬到天都便有办法。” 卿尘沉默下来。 船行顺水,一路南下。 偶尔那些人会轮流带她们到甲板上略微透气,每次可以出去三人,但冥魇除外。 自从那日后他们再没有见过胡三娘和钱老五,卿尘以眼角的余光瞥了瞥监视在身旁的大汉,根据冥魇的描述,此处或者已离天都不远了。 她攥紧手中一样东西,装作漫不经心走向船舷。 “站住。”监视的人低声喝道。 卿尘手已抚上船舷,她依言驻步不前,却回头对那人转出一笑,临水凌波,那笑如同轻烟淡雨般惑人,故意流露的妩媚让那人一愣。 “哦,抱歉。”卿尘依旧笑着,趁那人愣神的机会手在船舷旁悄无声息地松开,有什么东西落下去,立刻顺流漂走。 她施施然往回迈步,“此处风景不错。” 那人色迷迷的眼神来回扫在她身上。她微笑着自他身边走过,转头笑容落下,眼中掠过忍耐的憎恶。 回到船舱,卿尘长长舒了口气,对冥魇道:“好了,会有人来救吗?” “会。”冥魇并未表现太多惊喜,她话总是不多,永远带着点儿冰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警戒。 持续的安静中船再行了半日有余,舱门忽然被打开,随着一阵酥骨的微香,胡三娘带着两个人进来,将几套丝绢衣衫放在她们面前,道:“将衣服换了,一会儿有人来带你们出去,还是那句话,便是到了外面也别打逃的主意。” 冥魇冷冷看她,她笑道:“你也一样,不过我定把你送到天都最红的歌舞坊,保你满意。” 冥魇轻蔑地将目光移开,胡三娘也不在意,“动作快些。”说罢便带人离开。 舱中骤然重陷黑暗与死寂,那锦衣绣衫对于她们剩下的七个女子来说,无异于是某种不祥的前兆,越是华丽越是不堪。 无人动作,一直沉默的冥魇却突然睁开眼睛:“他们来了。” 卿尘问道:“谁?你的同伴?” “不错。”冥魇撑起身子,“是我大哥。” 卿尘如她般侧耳倾听,隐约有水浪击船的声音,其中若隐若现夹杂着一阵悠扬的乐音,声音轻而远,听不出是什么乐器,隔着浩荡江面和厚重的船舱时断时续,几不可闻。 冥魇毫无表情的脸上带出丝一闪而过的笑,卿尘道:“我们换了衣服出去。” 冥魇亦点头:“出去再说。” 几人这才更换衣衫。卿尘抬手梳理长发,宽大的衣袖散开,沿臂滑下,小窗口洒进的阳光在她手腕处一晃,照上她的碧玺串珠闪过七彩的光,一瞬耀目。 “这是什么?”身旁冥魇突然握住她的手。 卿尘道:“碧玺串珠。” “你从哪儿得来的?” 卿尘奇怪地道:“我一直戴着。” 虽在黑暗中,卿尘还是看到冥魇眼底闪过极深的诧异,“怎么了?” “没事。”冥魇放开她,漠然回答。 卿尘整了整衣袖,串珠重新掩在了袖中,尚无暇去想冥魇的异样,已有人来将她们带出船舱。 第7章 漠北荒山。 绵延数里的军寨里点点闪着些篝火,不时有将士匆忙出入帅帐,远离帅帐的火光明晃处席地坐着些士兵,刀剑碰击声中,火上烤着的刚猎来的野味眼见已冒了油。 “见鬼!这仗打的,绕了几日到处都是飞沙荒漠!”一个军士猛将火炭敲震,禁不住骂道,“看得人眼都花了!” 另一人立刻接上:“谁说不是,什么平虏中郎将,那迟戍竟连人都不见了踪影!” “叛军脱逃,若让老子遇上一刀宰了他!” “还用得着你动手?五殿下那边先不饶他!延误大军的罪名,谁担待得起?” “杀头也便宜了他!” 你一言我一语,士兵们一边骂嚷着,一边议论,“咱们这边倒好说,凌王的玄甲军在前面可成了孤军,若不撤军,弄不好一个也回不来。” “撤军?按说此时早该遇着西突厥了,说不定早在什么地方干上了!” 话说至此,营火一暗,不知是谁叹了声:“唉……常胜不败,这次悬喽!” “这迟戍还是凌王帐下大将,谁知竟干出投敌的事。” “呸!你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像哪门子将军?” “放你娘的屁!”暗处突然有人喝骂一声,粗大的嗓门喝道,“谁说迟戍投敌了!” 众兵士纷纷扭头,一人叫道:“迟戍趁黑逃了,丁关你不知道吗?若不是投了敌,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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