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轻叹一声,百无聊赖地坐到案旁,随手拨了一下那张古琴,琴弦悠长颤于指尖,发出似有似无的细微的声音。这琴和她以前学过的琴并不相同,那些奇异的记忆却仿若潮水一般,再次冲上心头,两厢交错,仿佛融合一个新的自己,她一时好奇,一弦弦挑抹,慢慢摸索弹法。一首曲子拨弄下来,再弹一遍便流畅许多,第三遍越发得心应手。 琴弦通透的声音虽淡,却令繁复的心情沉静下来,一曲终了,她轻轻压着琴弦出神,突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商音往角音时再慢些,会更好。” 卿尘意外回头,见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靠在榻上听她弹琴。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她站起来道。 “什么曲子?”他不答她的话,反而问道。 卿尘微微一笑,“随手拨弄而已。” 那人也不再追问,只淡淡道:“有些烟雨飘摇,笑傲人世的意趣。” 卿尘抬眼看他,不想他竟能听出曲中之意,想来也是通晓音律。 那人又道:“此曲若以箫相和该不错,可以一试。” “你会吹箫?” “会。” 一时间,两人似乎再无话说,一个静静地躺着,一个静静地站着。 卿尘觉得和这人在一起总是特别安静,不像和十一,可以随性地斗嘴说笑。不过就连十一对着他都一副认真的模样,不是人变得安静,而是有他在的地方就会自然而然地静下来。他身上似乎有种奇怪的气质,一点儿淡然的清寂,一点儿峻冷的高贵,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胡闹。 她自顾自地想着,无意抬眸,正遇上那人看向她的目光,眼底带着若有所思、研判的意味。当她回望之时,却只见无尽幽深,如同一口古井,唯有他吞噬别人,由不得人探索他。 看不透,也经不住再这么看下去,卿尘转回琴边,随口道:“你若不嫌吵,不如就听我练琴?” “佳人抚琴,岂会嫌吵。”那人道,看起来精神尚好。 卿尘坐在琴前,淡淡思绪记忆沿着阳光流入指尖,一丝丝若即若离的縠波,慢慢沉淀成清泉静水,与琴间明澈的光阴相映相融。她随手轻拨丝弦,抬头看向窗外,缓缓理韵,一声悠扬的琴音应手而起。 曲调低缓,沉远平旷。 “数尽江湖千万峰,无极浩瀚吾心胸,走遍中原到南疆,看我大翼展雄风。魔道崎岖路难通,明日青山又几重,人生运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浅声低唱,平川策马,天高地广,如吟如诉渐渐铺展。 忽而,原本平缓广阔的弦下隐隐生出金戈剑影,气势逼人,“势似奔雷,威震山河动,剑如白虹,出鞘追元凶……” 霸气正浓,却化作绕指丝柔,随着她清缓的嗓音透出深情无限,“也有情深处,何必相约再相逢,自古英雄多寂寞,将相本无种……” 柔情过后,风起云涌,琴音再变,豪情随歌而起,“好男儿莫错过青春,看风云再变,彩云飞扬!” 曲终弦收,余音袅袅,轻绕在窗前明淡的阳光中,浮沉微动,悠悠散去,她默然坐在琴前,一时间四周寂然无声。 却听屋外有人道:“好琴!”十一拎着尾活蹦乱跳的鲜鱼进来。 卿尘看他提着鱼凑到琴前,鱼的腥气和滑滑腻腻的感觉就在近旁,忙起身躲开,“快拿走!” 十一故意将鱼拎高,笑道:“一条鱼,怕什么?” 卿尘道:“死掉的鱼多恶心,这就是你的野味啊?” “哎?”十一道,“这鱼可是活的。”说罢还特意将手中的鱼晃了晃,那鱼吃痛,越发挣扎起来。 “鱼离了水,和死的差不多!”卿尘急忙闪开,求助似的看了看榻上的人。 那人淡淡道:“十一弟。” 十一听那人说话,便不再吓卿尘,一耸肩,“算了,有四哥护着你。刚才琴是你弹的?” “是啊。”卿尘道。 “不错,不像出自女子之手。”十一道,“‘人生运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这句写得好。” 卿尘笑了一笑,微微叹息,“人生命运各不同,所以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没有什么是命定的。” 她说这话时神情略有异样,榻上那人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脸庞,十一却在她眼中一停,突然道:“喂,会做鱼吗?” 他的笑容如此明朗,仿佛可以将一切不快融化,卿尘抬头,怔了一怔,而后扬唇道:“我会吃鱼。” 十一朗声笑道:“那麻烦了,我也只会吃鱼,做的鱼能不能吃可不知道。” 卿尘打量他道:“我看够呛。” 十一道:“彼此彼此。” 卿尘道:“不然……我们烤了它?后院现成的香料。” “哈,好主意!”十一立刻赞同,“四哥你先休息一会儿,走了,来帮忙!” 卿尘回头看了看那人,笑着随他而去。 第4章 夜半无人,清风不问流年,自在青竹翠色间淡淡穿拂。星光点点泼溅了漫山遍野,卿尘悄悄推开门,来到院中,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依稀风摇翠竹的轻响,反而更衬得四周寂静,叫人连呼吸都屏住。 仍是睡不着,虽然连日都几乎没有休息,入夜之后依旧无眠。她抱膝坐在了横搭的竹凳上,抬头细细地去数天上繁星,璀璨星光在广袤的夜色上拉出一道宽阔天河,遥远深灿,无边无垠。 夜凉如水,人说每一颗天星代表着一个灵魂,繁星如许,谁能知哪一颗是自己,来自何方,又去向何处? 如今这缕魂魄,究竟是谁?如此陌生的世界,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面对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像天地突然全部陷入黑暗,没有一丝光线,没有半声轻响,死寂骇人。 这里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一切都弄错了,弄错了,却回不去。 心底的悲伤泉涌而上,几乎要将人淹没,随之而来的是几近绝望的孤独,心底一直压抑着的,无法言说的孤独。 她想念父亲、母亲,一切曾经熟悉的人,甚至李唐。 李唐,她爱了五年的李唐,他的完美同她的世界一起,轰然倒塌,干净而彻底。 泪水不期而至潸然滑落,一旦流泪便再也不能停止,两日来紧紧崩着的那根弦,断了,弦丝如刃,抽得心腑生疼。 啾啾清鸣的夜虫似乎受到了惊吓,悄然收敛声息,黑夜里一片寂静。 唯有晶莹的泪水,流淌在破碎的前尘里,仿若点点溅落的星光。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片影子落在她眼前,遮住了清冷的星夜。 漫天夜色落入来人的眼中,那双眸子带着令人沉没的幽深,如它的主人一般。卿尘下意识地扭头,不愿让他看到红肿的眼睛。那人慢慢地在她身边坐下,并不说话。 好一会儿,卿尘闷闷问他,“干吗不好好休息?” 那人目光投向无垠的夜空,简单地道:“睡不着。” 卿尘也不再出声,不知他在身后站了多久了,是不是看到她在哭,哭出来后才发现,原来人往往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如果此时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并不需要坚强。她将双臂抱在一起,紧紧抵在膝上,过了片刻,方才问道:“我坐一会儿好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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