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陡静,来去无人答话,郑夫人惊觉失言,怔在那处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汐王面色一沉,不豫喝道:“还不下去!” 卿尘眉梢微挑,一抹淡笑便悄然在唇边轻漾,虽不悦有人出言无状,却也是酒后,便笑挽了郑夫人的手道:“方才那个绣描的法子,我还没明白呢,还要请妹妹再说给我听。” 夜天凌闻言,嘴角处清锐的线条微微一掠,便往汐王处举了举杯。席间秦国公、长定侯等忙笑着圆场,汐王妃也跟着对卿尘说:“郑妹妹精于刺绣,四嫂若有喜欢的样子便叫人拿来,让她绣给你。” 郑夫人自知闯祸,尴尬道:“四嫂……四嫂尽管画了样子给我,我绣好了给四嫂送去。”言下尽是赔罪的意思。 卿尘也不咄咄逼人,便道:“我对这些甚是外行,改日有空还要向你请教。” 三言两语笑着便过去了,汐王妃在旁谨慎地觑了卿尘一眼,宫府里百花齐放见得多了,却从未见过这样行事。方才若说恼了,竟直然将眼神往汐王那里问罪,一句言语都不同郑夫人说论,再看却偏偏又不似着恼,水波不兴地清静笑着,一径地淡然,叫人不疑有他。 还好没计较下去,汐王妃暗中舒了口气, 早听说是个柔中带锐的女子,跟在天帝身边时朝堂上也从容不畏,这倒真和凌王登对,若让湛王娶了回去,怕还吃不消。 隔了两日,卿尘都将这事忘了,郑夫人却特地差人送了幅并蒂花开的绣屏来。 做工精细,栩栩呼之欲出,卿尘心想若要她绣上这么一幅,怕是还不知要几年。想自己总是将线丝绢布并手指弄到惨不忍睹,她只好挑挑眉梢,反正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雪战趴在卿尘身边似是知道她心思般,眯眼瞅了瞅她,尾巴扫扫,盖住鼻子继续埋头假寐。卿尘不意捉到这小兽一丝目光,丢下湘绣别有用心地伸手揉它脑袋。雪战惨被蹂躏,无奈抬爪拨弄她的手,卿尘袖口一滑,露出条深红色晶莹的珠链。 大婚时太后赏赐的血玲珑,便是水晶灵石中的石榴石,碧玺灵石、冰蓝晶、月华石、紫晶石、血玲珑,这已经是她拥有的第五条玲珑水晶了,金凤石在殷皇后手中,卿尘不由自主回身往夜天凌那边看去,还有一条黑曜石在他那处。 因大婚的缘故,这几日放下政务并连早朝都免了,夜天凌这平日处事不误分毫的人竟心安理得,闲散得出奇。除却外面那些虚礼,他每日只陪着卿尘,青衫淡淡,浑身透着股叫人新奇的闲逸,仿佛以前如影随形的清冷只是种错觉,眉间眼底地一带,往往被那意气风发的潇洒冲淡了去。 目光沿着他的手腕慢慢落到他坚实的胸膛、稳持的双肩、削薄的嘴唇、挺直的鼻梁,和那双沉淀了幽深的眼睛上,卿尘一转便忘了为什么扭头,索性只托了腮看他。 夜天凌无意抬头,正落入那湾盈盈的注视中,一径的温柔带得人心头微暖,犹如暗香浮动的黄昏,透着柔软入骨的桃影缤纷,落了满襟。 修长手指一动,手中书卷虚握,安静地回望过去,朝夕相对,此生静好,竟似永也不见厌倦。 四周人事竟都成了虚设,这情形也不是一天一日才有了,于是碧瑶、晏奚甚或白夫人,常常低头抿嘴悄悄退了出去。凌王府那严肃中渐渐透出些玲珑的和美来,翠荫微浓,和风清畅,阳光下便一日日温暖了这暮春如画。 闲散的日子没过几天便恢复了往日的节奏,朝中诸事繁多,夜天凌原本每天都要到晚上才能回府,今天却格外早些。 窗外花轻,阳光半洒席前,卿尘靠在窗前正对着棋谱解一个古局,见他回来了,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么多日没上朝,竟没什么事缠身?” 夜天凌在她身边坐下,随手抄了几颗棋子把玩。玉色棋子跳动在他修长的指间,清脆作响,“怎么,难道盼着我忙?” 卿尘笑道:“也不是,只是好奇,前些时候忙得什么似的,怎么今天却能闲下来?” 夜天凌掸掸衣袖,闲闲地靠在了案上,看向那棋盘,淡淡道:“我将虎符交了。” 卿尘闻言愣住:“什么?” “今日朝上,我将神御军的兵权交回了父皇。”夜天凌重复了一遍。 卿尘手顿在半空,抬头看他。兵权,那是多少人想而不得的东西,又有多少人对夜天凌手中的兵权讳畏甚深,他竟这么潇潇洒洒的一句话,交了? 她细想了会儿,便大概明白了其中缘由。在湛王和溟王都请旨赐婚时,天帝偏出人意料地将她这个凤家的女儿指婚给凌王,看来是想以凌王制衡湛王,同时分化外戚势力。夜天凌手握重兵,太过忌讳,此时只有主动退步,才能使得天帝安心。“是因我们的婚事?”她问道。 夜天凌不甚在意地道:“也算是吧。” 卿尘将几粒静凉的棋子缓缓收握在掌心,不由便蹙起了眉梢:“没了兵权,等于失去半边天下,我这个妻子竟让你失去了如此重要的东西。” 夜天凌见她认真了,薄唇微扬,不疾不徐地道:“带了这么多年的兵,难道调兵遣将还非用那一道虎符?莫要小看了你的夫君。” 卿尘凝视他片刻,面前他深邃的眸中一点星光微绽,极轻,却慑人夺目般傲然。她心间豁然开朗,眼波轻漾,转出一笑,将手中棋子缓缓放在棋盘之上,一子落下,盘中纠缠不明的局势隐有变动:“如此的话,溟王神策军那边不是也得交了?” 夜天凌道:“那要看他是不是聪明。” “聪明,只可惜有时候聪明太过。”卿尘一直不喜欢夜天溟,“我赌他不交。” “他交还是不交,都无关大碍。”夜天凌语气略有些锋峻,“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陷害大皇兄,更不该对你有不轨之心。”说话间他将一颗白子嗒地丢入局中。 黑白双子散落经纬,那黑子原本攻势凌厉,咄咄逼人,但此子入局,一大片黑子顿时成了死棋。黑子长驱直入的锋芒受阻,再兼后方空虚,顿时有些难以为继,白子先前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格局瞬间反占了上风。 这时候,夜天溟若交兵权,则失了手中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在军中他断没有夜天凌这般影响力;若不交兵权,那么除非起兵夺位,否则天帝也容不了他几时了。显而易见,天帝如今也是有了一步步上收兵权的打算。卿尘微笑挑起了几颗黑棋,却忽然一愣,夜天溟那些非分的举动她并没有对夜天凌提过,探询地看去:“你怎知道他对我……嗯……嗯?” “嗯?”夜天凌剑眉轻扬,继而淡淡冷哼,“他每次看你,便如当年看你姐姐纤舞,我岂会不知?” 卿尘突然笑道:“你知道他在看我,那岂不是你也在看着我?”她丹唇微抿,眸中灵动,颇有些调皮的意味。 夜天凌将手中剩下的几颗棋子随意丢下,一局棋顿时乱了套。他似笑非笑中有些不明含义的暧昧,低头在她耳边:“嗯,我一直看着你。” 卿尘本来揶揄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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