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定了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应该配孟小姐那样的人,不是我。我不能看着他为了我陷入一种逃不脱,甩不掉的泥泞里。” “苒苒。” 孟修白不知为何,整个鼻腔又涩又闷,像是被汲水的海绵堵住。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她笨吗?说她懦弱吗?说她不够勇敢吗? 她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勇敢,最通透的人。 “你有时候不必这么懂事。”孟修白几乎是哽咽,强忍着,才不至于失态。 不必这么懂事的。 可秦佳苒永远都这么懂事,懂事到让人心酸。 明明最爱吃蛋挞,可她说吃多了就腻,每次吃一个就好,明明闻到烧鹅的味道就要流口水,可她就是忍着,说楼下那家店的烧鹅只有周五那天才最好吃。她才五六岁大,就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要。 秦佳苒笑了起来,一双眼睛迎着褪去斑斓的深黑天幕,眨了眨,“人不能既要又要。我和他在一起过,我满足了。” 这是谢琮月告诉她的。 他不喜欢一个既要又要的人。 她不能靠着利用和欺骗来获取了他的爱,又心安理得,不顾后果地享受。 “所以我会忘掉他咯。” 她换了个姿势,换成跪坐在甲班边缘的悬浮沙发上,撑着栏杆,整个人探出去,闭着眼,迎向凌乱没有方向的海风,嘴角荡漾着温和的笑意,好似在享受大海。 唯有她自己知道,心脏深处涌过一阵又一阵的破碎的痛感,等再过一段时候,就会缝合起来。 她天生就有缝合自己的能力。 “好。” 孟修白脱下风衣,披在秦佳苒肩头,余温暖着她。 “先到大马避一避,等过了这段日子,谢家那边也平静了,你就回去上学,毕业后就去伦敦学美术,那边的导师我已经让人联系好了,只要你好好准备作品集,拿到offer不是问题。以后我们苒苒就是大画家。” - 一个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大年初八。应酬,交际,各种酒局饭局眼瞧着如春笋般冒出,谢园收到的邀请函多到能堆起来。 “去,把这张函拿给他,是池家送来的,池衡是他好朋友,他总要给面子。” 一番话说得甚是疲惫和无奈。 易思龄少有这般无奈,甚至是无助的时刻。当年她孤身一人嫁到京城,新婚之夜躺在一个才见了不到两面的男人身边,她都没有这样无助。 瑞叔恭敬地接过,话说的保守:“我试试吧。夫人。但怕是难。” 易思龄莫名怔了下。 谢琮月已经连续一周没有踏出过谢园一步了。卧室也搬到了桃李小筑,不对,那处院子现在不叫桃李小筑了,牌匾被拆了,新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字“留苑”。 谢琮月亲手写的。 他说桃李这两个字坏风水,留这个字好。 易思龄当时在现场,真是听得一愣一愣,这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是暗指她把人安排到这个地方,就是要撺掇人逃离?这畜牲!还是在怪她,怪她没有看住人。 可易思龄没有办法,她也后悔。她后悔没有把人留住,她后悔静观其变,后悔观棋不语。 她应该插手的,她应该把秦佳苒留住。她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后果,没有想过小姑娘会走得这么决绝,而谢琮月,她最放心的大儿子,为此丢了魂。 “他好些没有?还那样吗?”易思龄很低落。 瑞叔艰涩地点头,“还那样。” 从苏城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所有的理智冷静都坍塌粉碎,之前压抑得越狠,如今反噬越凶猛。 易思龄拿起桌上凉掉的茶水灌下去,许久才缓缓说:“劝他少喝点酒,伤身。” 瑞叔带着那张池家的邀请函去了留苑。 谢琮月正在写字,红色洒金蜡染宣纸,凌厉的黑字拓在其上,笔锋冷而肃藏着浓厚的杀伐。桌角那一盆梅花长势喜人,高了数寸。 谢琮月的字是很好的,从小师从名家,又苦练多年,就算是在国外读书也没有扔掉练字的习惯,但他笔下的字多是潇洒俊逸,游龙之间,自有倜傥从容的风流在,他甚少将字写得如此凌厉,潦草,像是在发泄什么。 那张邀请函自是扔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找到没有。” “........还没有。”瑞叔垂下头,组织语言,“最后的地址是新加坡,也找了,目前还没有找到。” 在国外找人比国内难上百倍。 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 也许。 谢琮月沉默良久,手笔悬停半空,久久,墨水滴下去,他把一些细碎的痛意咽下去,“继续找。” “晚餐备好了,是在这吃吗?” “不用。以后不是她的消息,不要来烦我。” 谢琮月挥挥手,让瑞叔下去,那只玛瑙笔被扔在红纸上,摔下去的瞬间,墨水飞溅,点点滴滴,像落雨。 瑞叔踌躇了许久,还是叹气,转身离去。 谢园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所有人都惴惴不安,这个年算是糟蹋掉了。又过了一周,元宵节前后,谢园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孟慧晚。 她登门拜访那日刚好不巧,易思龄正陪着谢浔之在外应酬,过年是维系人情的关键时期,其实这些应酬往年都是由谢琮月出面,但今年谢琮月推掉所有邀约,天大的局都不去,但谢琮月不去,总要有人去,夫妻两对这叛逆的儿子又不能打又不能骂,只能悻悻地辗转在各个酒局饭局之上。 “慧慧,你最好别去招惹他,免得生气,他现在.....是我和你叔叔都管不了。”易思龄对着电话说。 孟慧晚笑了笑:“没事,阿姨,我看情况。阿月脾气好,不会乱生气。” 挂完电话,孟慧晚对前来接待的佣人微笑致意,“麻烦跟谢先生通报一声,说我来看看他。” 佣人去了,十分钟后折返,面露难色,也不说见还是不见,只是满面愁容。 一问才知,这小佣人根本就不敢进去,说少爷不准人打扰,她怕若是多嘴惹怒了少爷,是要被扫地出门的。 孟慧晚怔住。 在她印象中,谢琮月是最好脾气的男人,永远温雅贵重,待人彬彬有礼,怎么会因为通报一声就把佣人赶出去? “没事,你带我过去就好。” 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点点头,领着孟慧晚往留苑走去,到了院子门口,佣人指了指,悄悄说,“少爷就在里面,他最近心情都不好,孟小姐,您小心一点。” 孟慧晚点头,高跟鞋踏得格外轻,走到厅门前,她叩了好几声,没人应。 “谢先生?” “谢先生,您在吗?” “阿月!” 她皱了皱眉,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遮光帘拉着,纵使是白天,屋内也黑黢黢的,宛如被阴云笼罩,只有一点微弱的灯火映在屏风之上,像一团泼上去的冷茶,一阵浓烈的烟草味扑鼻,孟慧晚呛得咳了好几下。 她提着心,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方屏风,看见男人正坐在罗汉床上,另一端摆着一幅油画,他就这样颓懒而无生气地靠着,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幅画,宽松的黑色毛衣挂在他清隽修长的身体上,头发不似平时那般整齐后梳,而是垂在额前,遮住他饱满的额骨。 下颌线越发削瘦,人也显得越发清冷,带着一丝疲惫和病容,淡淡地瞥过她一眼,像是从遥远的雨夜而来,孟慧晚心口猛地一跳,错愕住,都不敢往前迈步。 “......你到底怎么了?” “有事?”谢琮月声音很淡。 孟慧晚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酸涩击中,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只有心痛。 如果秦佳苒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会不会后悔? 还是秦佳苒算准了一切,算准了他不会放手,所以才求她务必把那段录音拿给谢琮月。 秦佳苒宁愿让谢琮月恨她。 孟慧晚不知道该怎么办,半个月她都不敢来谢园,她不敢按照秦佳苒的嘱托,让谢琮月听到这段语音。她得考虑周全,考虑这段语音放出来的后果,会不会伤害秦佳苒?会不会伤害谢琮月? 这件事搁在她心中折磨了她半个月,她没有想到,谢琮月会为了找秦佳苒变成这样。 这毕竟是她暗恋了十五年的男人,整整十五年,她见过谢琮月高高在上,见过他矜贵从容,见过他温柔儒雅,见过他杀伐决断,见过他谈笑风生,但此时此刻的谢琮月,她从来没有见过。 看着心中的明月从天上狠狠跌下来,她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揉皱。 孟慧晚抹掉眼泪,呼出一口气,“你还在找她?” “嗯。”谢琮月没有看她,只是看着那幅画。 室内只有黯淡的光线,让那幅画看得并不清楚,但依稀能看出那是一条琳琅而繁华的街道,那一轮藏在楼道中的月如此明亮。 “就非要找她?” “孟小姐,我没说要见你。” 孟慧晚捂住痉挛的心脏,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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