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墨,久久未能落下。 望凝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收下柳南木,大概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太过讨巧,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没有违背吧。 虽然父母长辈反对望凝青修道,但她从小博览群书,深知“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的道理,如果非要说这孩子与她有缘,倒也不算说错。 恰好她嫁人离家,身边没有长辈拘束;恰好她难得在外,碰见这被生母舍弃的婴孩;恰好她与殷泽相约和离,以一年为期…… 当然,如果只是这些,倒也不足以打动望凝青。 她虽然不介意麻烦,但也不想自寻烦恼,承担起另一个生命的前半生并不是一件可以轻拿轻放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责任,也意味着羁绊。 羁缚越多,便越是无法超脱。对于望凝青而言,她没必要去缔结多余的因果。 非要说的话,是这孩子自己救了自己吧。望凝青轻阖眼帘,她在他的哭声中感受到了挽留和求救的意味,如溺水之人紧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既然他想活,她又恰好能做,如此,帮他一把倒也无妨。 他既然是因为她的帮扶才活下来的,望凝青便也希望他长大后能以同样的善举去帮扶他人,“福履绥之”,故而为他取名为“南木”。 望凝青没打算向别人解释,等到静喧将婴儿的摇篮备好,又将奶妈请来之后,她便放手让别人去照顾。 等到傍晚,殷泽从军营中归来,回家便听见自己的夫人领养了一个小孩。禀报此事的静喧以为姑爷会不解或是生气,没想到殷泽只是轻轻一笑。 “袅袅喜欢便好。”殷泽对柳袅袅无有所求,只求她幸福康乐便好。听见柳袅袅领养了一个孩子,他心里还觉得挺高兴的。 这种微妙的心情显然无法被下人理解,静喧更是连忙辩解道:“夫人说孩子随柳姓,以后吃穿用度也走夫人的体己,不会取用公中。” “何必如此介外?”殷泽没觉得孩子随母姓有哪里不对,毕竟他与袅袅的相处方式比起夫妻更像兄妹,一年后更是要和离的。倒不如说,柳袅袅的举措反而让殷泽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柳袅袅说要出家并非气话,但他会担心她老无所依。她愿意领养一个孩子,殷泽当然不会不许。 “走公中吧。”殷泽想了想,还是顺道敲打了一下下人,“夫人总要给自己攒些体己,手头宽裕些总是好的。明日让人拿了名帖去官府里给孩子过一下户,就记在夫人名下。虽然随柳姓,但这孩子以后便是我殷府的大公子了,老爷那边,由我去说。” 殷泽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原本还有些忐忑的下人们也纷纷定下心来,再一次感受到了家主对夫人的敬重与情深,自然不敢怠慢。 殷泽叮嘱完便径自回了院子,刚踏入庭院便见絮雪一般霜洁的女子站在窗边,正在给盆栽中的牡丹花修剪枝桠。 向晚的风拂过女子的鬓发,垂眸敛眉的姿态让她看上去又有了即将乘风而去的缥缈,一双淡而寡欲的眼眸能映出尘世百景,却装填不下一缕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这份世人无比追捧的出尘之美,却总让殷泽一次一次地反刍那宛如黄莲般的苦意。 “袅袅。”他轻叹,又笑。 正在警告幽微不要作妖的望凝青不知道殷泽心中所思所想,她抬头看他,莫名想到了那句伴随着糯米糕而落下的私语。 就好像风筝与放风筝的人,虽然很轻很浅,但那根线的确是存在的吧? 父母,兄长,丈夫,孩子。那些蛛网般细不可见的线。 望凝青从不自大,她有听进殷泽的话。这凡尘,她便驻足观望一番,也无妨。 这般想着,她微微前倾身子,唤道:“夫君。” …… 方知欢没有想到,玉蝉子从命丝中抽出来的、符合她所思所想的未来夫郎居然是已经被她抛在脑后的殷唯。 “你在开玩笑吗?”方知欢揪扯住自己的长发,“殷唯的皮相的确不错,家世也还尚可,但他不过是个无才无能的纨绔子,只能仰仗兄长的鼻息而活。他拿什么来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凭他偏心父亲给的体己钱吗?笑话!” 不等方知欢动怒,玉蝉子便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他的确是符合你之所求的知心人,在冥府的命理中,殷家长子将会战死沙场,随后殷家败落,不出三年殷唯便会崛起,承蒙兄长的余泽而入了圣上的眼,很快便飞黄腾达,功成名就。而他将会尊你爱你,一生爱惜于你,不让你遭受任何的委屈。” 方知欢与玉蝉子进行过不止一桩的交易,她知道玉蝉子不会欺骗她,因此方才只是在耍脾气而已。 伴随着玉蝉子的诉说,方知欢渐渐安静了下来,玉蝉子描绘的未来太过美丽,让她一时恍若身坠梦境。 的确,世间长腿的男人这么多,但要论真心,的确没有几人能和殷唯相比。若非殷唯乃是一介白身,方知欢可能早已动心。 “等等,你刚刚说,殷家长子战死沙场?”方知欢回过神,没有漏听这一耳的消息,连忙追问道,“真的吗?那柳大小姐岂不是要守寡了?” “是。”玉蝉子发出一声蝉鸣,“殷泽死后,殷唯步步高升,最终将在知命之年受封成为天下兵马大将军,远胜殷泽多矣。如此,你可还满意?” 方知欢的唇角高高翘起,她克制不住那股漫上心头的喜悦以及逐渐爬上眼角的笑意。 满意,她如何能不满意?柳袅袅嫁得好又如何,丈夫还不是一个短命鬼?哪里能跟她比? “你真的没有骗我?”这样的愿景即便在方知欢最为荒唐的美梦里都不曾出现过,她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好运。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傻姑。”玉蝉子蠕动着触须,“但是傻姑,你也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知道了,知道了。”方知欢的内心早已被狂喜占据,没有在意玉蝉子反复强调的言辞,她想,这或许是她人生中最为快乐的一日。 没想到她一介歌女将会和柳大小姐成为平起平坐的妯娌,在殷泽死后,殷唯将会继承殷泽的一切,不管是爵位还是皇帝的照拂。 而身为寡妇,柳大小姐想要在殷府过活就必须仰仗二房的鼻息,殷父疼宠殷唯,殷唯更是对她唯命是从,想要拿捏一个羞辱她的泼妇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方知欢越想越是快意,越想越是欢愉,整整一夜,她都沉浸在这种难以抑制的亢奋里。 再没有什么比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更为令人欣悦的事了,自己的丈夫前程似锦,而柳大小姐却要在坟前哭良人雪泥销骨,往昔不复。 “不行。”方知欢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突然想起自己上次对待殷唯时那堪称恩断义绝的态度,不由得心生悔意,“我该好好待他的才是。” 话虽如此,但方知欢并不慌乱,她比谁都清楚殷唯对她的痴情,就算她踢了他一脚,他还不是像小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方知欢心想,她要找个时间见殷唯一面才好,正好将先前的旧账全部推到殷泽和柳袅袅的身上,然后想办法与殷唯成就好事。 方知欢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眼眸微深,青楼歌女多得是伪造处子之身的伎俩,那些风月场中的老油条不会被轻易糊弄,但心里只有她的殷唯却好骗得紧。 兵部尚书那边也要找个由头打发了为好,最好还能突显一下自己傲骨铮铮的气度,免得日后风澜再起。 方知欢的七巧玲珑心赋予了她诸多的心眼儿,几乎是眼珠子一转便生出万千心计,将尘世中人全数按利益分割,而她也清楚在不同的人前要戴上不同的面具。 想到自己的前景,方知欢彻底坐不住了,她用优美的字句写了一封情意满满的书信,唤来经常帮自己传情的侍女,叮嘱她一定要亲自送到殷二公子在的手上。 “不能被别人发现,否则我扒了你的皮。”方知欢用尖利的指甲划过这身量不足十四的女孩的眼角,女孩容貌平平,却有一双极美的眼睛。 看着那双仿佛盈满了星海的眼睛被恐惧遮蔽,方知欢这才满意地放她离去,她手上捏着女孩的卖身契,所以根本不担心她会背叛自己。 玉蝉子安静地趴伏在佛钵里,看着方知欢欢欣的侧颜与盛满欲望的眼睛。羊脂玉般洁白的身体微弱地起伏着,不再发出任何的声息。 每进行一次交易便要做三件尽力而为的好事,这是玉蝉子与傻姑的约定。 但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方知欢逐渐忘记了这个儿时的诺言。 她不再记得儿时的自己曾经那般殷切地叮嘱玉蝉子,说,玉蝉子,你要提醒我,一定要提醒,如果忘了,我将不再是我自己。 方知欢还是傻姑吗?玉蝉子不知道。 可是,如果方知欢不是傻姑,那傻姑去了哪里? 玉蝉子的脑壳子不大,它想不了那么复杂的事情。它想着方才那个女孩的眼睛,在佛钵里沉沉睡去。 啊,想起来了,曾经的傻姑,眼睛里也有星星。 第196章 明媒正娶妻 当瘦瘦小小的南木终于被养出二两肉、不再饿得总是去啃自己的手指头时, 卧病在床还老是闹绝食的殷唯终于又能活蹦乱跳了。 开春前殷父就因为身子骨不好,被殷泽送去温泉别庄好好休养去了,殷唯的管教权便完全落在了殷泽手里。而殷唯那些对殷父来说无往不利的撒泼手段, 对殷泽而言就是小孩皮痒欠打, 他在军中见多了不服管教的兵痞子, 多的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殷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根本不够看。 都说长兄如父, 长嫂如母。望凝青从小到大都被家里人灌输殷唯是自己未来丈夫的思想,倒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成了殷唯他娘。 “所以,二少要从公中支银子, 但姑爷先前叮嘱过……”静喧将下人的抱怨娓娓道来,姑爷平日要上朝点卯, 因此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自家小姐来拿定主意。 这点对望凝青来说倒也不难,与那些曲解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意思并刻意不让女儿读书的暴发户不同, 真正的书香世家都知道让子女读书明理的重要性。因此, 望凝青从小除了经史文学、琴棋书画以外也要学习治家与珠算,否则下人呈递上账本, 身为当家夫人却看不懂,就有些贻笑大方了。 如今,殷唯想要从公中支取银子, 按殷泽的说法就是除了家里管饭以外, 其余的一分钱都不该给他,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只知道混吃等死像什么话? 但望凝青觉得, 此事还须徐徐图之, 所以她估算了一下京城的物价之后, 让管事给殷唯支了十两银子。 “小姐?”静喧闻言有些惊讶, 这是要服软的意思吗? “稍安勿躁。”望凝青不慌不忙地翻阅着账本,神情如常。 殷唯拿到钱后骂骂咧咧地走了,十两银子,出去跟狐朋狗友吃上一顿饭也就没了,所以殷唯很快又回家伸手索要银子,并且狮子大开口就要五百两银票。 “二少,夫人说了,早先给您的十两银子便是您这个月的全部开支了。”家中管事笑眯眯地说着,他心里门儿清,知道殷家已经易门改户,再不是能让殷二少随意逞威风的地方了,“好叫二少知道,大爷曾在月前说过除去管饭以外,不许二爷再从公中支出银子。是夫人宽和,这才许您另得十两零花。” 管事隐晦地提醒,然而殷唯完全辜负了对方的好意。他听见柳袅袅的名号,新仇旧恨同时袭上心头,顿时认定是这毒妇从中作梗,拍案大喊了起来。 “叫柳袅袅出来见我,她算什么?真以为自己嫁了我哥就可以一手遮天、做殷家的主了吗?!” 被喷了一脸唾沫的管事用巾帕擦了擦脸,他年过半百,心态也稳,闻言顿时反问道:“二少,您要不要去门前看看牌匾?” “什么牌匾?”殷唯怒气上头,早已丧失了理智,“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刁奴,以前在小爷面前伏低做小,现在就知道跟那贱人示好!” 管事笑眯眯地听着,被骂了也不生气,只是一个劲地劝道:“您看看吧,就当是被老奴骗了,看看也不亏啊。” 殷唯被管事的这副作态转移了注意力,顿时狐疑地眯起了眼睛。他早已被殷父宠坏,料想这些家仆也不敢暗害自己,便也将信将疑地走到门口朝上望去。 殷家的大门被重新漆过一遍,古朴庄重中透着一丝新生的朝气,一块镀了金边的崭新牌匾高挂其上,赫然是“昭勇将军府”五个大字。 殷唯瞠目结舌,他虽然嚣张跋扈,却也知道最基本的常识,门庭改换了牌匾,就意味着如今当家做主的不再是父亲而是兄长了。 嫡长子继承爵位是天经地义之事,哪怕殷父曾经动过将爵位留给小儿子的念头,但到底没敢这么做。 殷泽能打拼出将军的名头是他自己的本事,从来没有因为长子有出息就把本该给长子的爵位换给小儿子的道理。 不说皇上那边说不说得过去,敢这么做都要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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