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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她甚至还在郭天明的诱哄下,早早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现在更是怀了他的孩子。 可是,当初那个指着老天发誓,会永远对她忠贞不二的郭天明,却把她送上了别人的床。 郭天明估计都不记得了。 曾经,哪怕姜芳菲只是擦破了皮,他都会从家里拿来港城的红花油,恨不得给她里三层外三层的抹。 现在啊,即便她的喉咙被滚烫的沸水烫伤,郭天明依然无动于衷地表示,姜芳萍的花丝巾更重要。 姜芳菲久久没开口,郭天明皱起眉,眉峰间隐着不耐: “你还想闹?教训还没够?” 如果是以前,姜芳菲少不了要给郭天明甩脸子。 但是今天,她不会了。 “好,”姜芳菲沙哑着嗓子,语调却出奇的平,“你们去吧。” 她重新坐回椅子,继续吃冷水泡馒头。 郭天明看了她几眼,如释重负地笑: “你总算学乖了,看来这次教训没有白捱。” 等他们并排出了门,姜芳菲正好噎下最后一口馒头。 她盯着碗里漂浮着碎末的水,勉强扯起嘴角。 乖吗?她只是在学着让自己不在意罢了。 这剩下的半个月,她会一点一点抹除掉自己的痕迹。 第一步,就从抹杀那个最爱郭天明的姜芳菲开始。 第3章 第三章 姜父姜母去市里看儿子了,这几天都不在家。 姜芳菲倒是松了口气。 她是姜家的养女,养父母对她并不好。 以前还会看在她在文工团工作的份儿上,做点面子工程。 现在她被关了禁闭,姜芳菲几乎可以想到对方会是怎样的嘴脸。 听京城的江爸爸说,她三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卖给了一个单身汉。 后来,单身汉生病缺钱,就把她卖给了女儿走丢的姜家夫妻。 十五岁之前,姜芳菲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十五岁以后,姜家的亲生女儿姜芳萍被找回来了。 从那时起,姜芳菲几乎就成了姜家的仆人。 那段时日于姜芳菲而言,无疑是十分黑暗的。 可是郭天明一直坚定地陪伴在她身边。 还亲口告诉姜家夫妻,他这辈子非姜芳菲不娶。 也一脸严厉地训斥过总想跟着他的姜芳萍,让她不要痴心妄想。 郭天明说,他的真心,永远只给姜芳菲留位置。 郭天明的爸是杨槐镇的生产队大队长,姜家夫妻惦记着跟他攀亲的好处,对姜芳菲又和颜悦色起来。 那时的郭天明简直就是姜芳菲的天。 然而现在呢? 他心里的位置越来越宽,已经可以容纳更多的人选。 姜芳菲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三遍才停下。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瓜子脸,杏仁眼,端的是个美人样貌。 只是那肤色苍白如纸,眼底也全是青黑,嘴唇处更是布满了干裂的细纹。 可尽管如此,她依然是出挑的。 尤其是那头长及后腰的乌黑头发。 郭天明最喜欢她的长发。 每次偷偷亲热,郭天明都会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头发,嘴里不住地发出满足的喟叹。 正因为这样,姜芳菲没有随流行剪学生头,而是坚持打大辫子。 如今看来,她就是个天真的傻子。 姜芳菲拿起剪刀,手起刀落。 断裂的青丝散落一地,密密麻麻,正如她稀碎的真心。 姜芳菲把换下的连衣裙剪成数块,做了墩布。 郭天明和姜芳萍回来时,就看到姜芳菲拿着那碎布片擦桌子。 郭天明眉心微敛: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裙子吗?怎么不要了?” “还有你的头发,怎么也剪了?” 郭天明直觉她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姜芳菲摸摸发尾,又看看手里的抹布: “剪头发是因为明天要去农场干活,不方便。” “裙子嘛,晦气。” 这条裙子是郭天明买的。 那次,姜芳菲编排的大合唱在全省五一汇演里得了表扬奖,郭天明带她去省城挑了这条裙子。 姜芳菲特别喜欢,不是重要场合都不会穿。 她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去赴宴,然后被郭天明送上了别人的床。 郭天明细细地打量姜芳菲:“晦气?” “嗯。”姜芳菲继续抹桌子,“进过禁闭室的,不晦气吗?” 郭天明哑然。 姜芳萍眼珠一转:“姐,这裙子花了15块钱啊,你说丢就丢,也太不心疼天明哥了吧?” “哪儿像我,2块一条的丝巾我都只舍得买两条。” 郭天明表情有些不自然: “芳菲,本来也想给你买的,但是想到你刚从禁闭室出来,还是低调点,就没买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给你带了这个。” 第4章 第四章 那是一颗糖,糖纸瘪了,边沿还有点融化的痕迹。 姜芳菲没有接,乌黑的眼珠子透出了机械化的冷。 郭天明不自在地收回手:“我忘了,你嗓子还伤着。” “明天带你去医院,水烫伤应该不严重。” 姜芳菲不喜也不悲:“好。” 郭天明肯定忘了她明天还得去农场受罚。 可是姜芳菲也懒得再提醒了。 次日清晨,姜芳萍故意等在门口,给姜芳菲展示她的丝巾和裙子: “姐,你看,这条裙子是你出事那天,天明哥给我买的。” “足足要两张大团结呢。” “我说不买算了,天明哥还不答应,愣说别人有的,我也得有,我还得比别人更好。” 她口中的别人,自然就是指姜芳菲。 哪怕已经决定要把郭天明从自己的心里移除,姜芳菲还是忍不住胸口发闷。 她一言不发地越过姜芳萍,完全无视对方故意扯低的领口处,那个粉红色的吻痕。 姜芳萍的挑衅落了个空。 她不甘地拔尖了嗓子:“姜芳菲,你不知道吧,你那文工团的位置,归我了。” “你这种犯过流氓罪的下贱货,以后都别想找工作了。” “你就等着当个最叫人瞧不起的废物吧!” 姜芳菲的手已经落在门把手上,她缓缓回头,在姜芳萍胜利的注视中轻笑道: “可是和郭天明结婚的人,是我。” “他那五十块一个月的工资,以后也会归我管。” “再也没有人会给你买二十块的裙子了。” 姜芳萍气到面容扭曲:“你少得意!给我等着!” 姜芳菲镇定地走出家门,直到走出好远,她才抱着膝盖蹲下,将自己蜷成了一个球。 她的心中渐渐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郭天明故意设计的这出陷害,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叫她让出文工团的位置给姜芳萍。 姜芳菲越想越心冷,她恨不得立刻就扑到郭天明面前去,好好质问一番。 可她知道,现在还没到最适合的时候。 她咬住手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这样僵持了足足一刻钟,姜芳菲终于平复了心情。 她扶着墙站起身,摇摇欲坠地迈动步子。 一步,两步......她越走越稳,弯下的背脊也重新挺直。 那么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偏不让他们遂意。 五三大队农场建在山上,镇里的生产队专门围了片山头,给犯了小错的人用作劳改。 姜芳菲是杨槐镇的红人。 曾经有多少人嫉妒着她的风光,如今就有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 负责排活儿的小队长指着地上的一排粪桶: “姜芳菲,你把这些挑去给菜地沃肥,干好了再把粪桶都洗干净。” 一只装满的粪桶,足足有130斤,大男人都没法一个人挑,更何况是瘦弱的姜芳菲。 她看向小队长,很清楚地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尖酸刻薄。 这人姜芳菲认识,当初竞争文工团的时候,这人的女儿就输给了她。 “咋地?干不了?”那小队长叉着腰,“我说姜芳菲同志,你是对组织上的安排有意见,还是不想要这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抖抖手里的小册子:“你不怕我给你打不及格?” 在这个地方,她就是绝对的权威。 姜芳菲紧紧地咬着唇,有种无计可施的悲凉。 第5章 第五章 姜芳菲慢慢弯下腰,正准备尝试着挑起扁担时,一只大手从后方伸过来,摁在了扁担上。 “涂红同志,组织上给你安排工作的权力,不是让你借机打击报复的。” 姜芳菲意外地看向来者 大高个,黑皮肤,穿了身军装,看上去很有精神。 却是个姜芳菲叫不上名字的陌生人。 小队长青了脸:“周耘同志,你这是污蔑!” 叫周耘的青年扯起一抹冷笑:“你敢不敢跟我到组织上当面对质?” 小队长本来就心虚,被周耘一吓,就支支吾吾着跑开了。 周耘重新安排了四个汉子来挑粪桶浇肥,末了才看向姜芳菲: “你待会儿负责清洗,没问题吧?” 姜芳菲摇摇头:“多谢周耘同志秉公处理。” 黑皮肤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 他见四周没人,忽然压低声音,快速道: “我刚从京市过来,江......同志让我照顾你。” “兴荣招待所那事儿,我正在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提出来。” 姜芳菲有些意外地抬起脸,干涸的心田缓缓流过一股暖流。 曾经,她为了郭天明放弃了家人。 如今,家人成了她唯一的后盾。 姜芳菲露出了这几日来唯一发自内心的笑: “兴荣招待所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其他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姜芳菲朝周耘微微鞠躬,便避嫌地走远了。 粪桶恶臭熏天,姜芳菲几度都快干呕出来。 但她咬牙忍住了。 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诫自己,此刻所遭受的罪,都是爱郭天明所得到的罚。 她要让这痛刻骨铭心,才能在离开时毫不犹豫。 洗刷完所有的粪桶,一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周耘在小册子上打了几个红勾: “姜芳菲同志的改错态度十分端正,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他的样子生的威严,说话时又有一股凛然的正气,没有人会对他的话表示不服。 姜芳菲哑着嗓子道谢,随后转身就走。 有人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叹气:“可惜了这把好嗓子,桂花嫂下手也忒狠了。” 周耘蹙起剑眉,眸中凝起深思。 姜芳菲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擦黑。 门虚掩着,里头飘来饭菜的香味,还有姜芳萍掐着嗓子的夸奖: “天明哥,我最爱吃你做的锅包肉了,香得我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郭天明呵呵地笑:“就数你嘴馋。” “天明哥,你碗里的那块看起来好好吃啊,喂我好不好?” “......霸道。” 姜芳菲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郭天明的筷子堪堪伸到姜芳萍嘴边,猛然一惊,夹在筷子头的那块肉就掉在了桌上。 “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接你。” 郭天明站起身走过来,却在姜芳菲的几步之外生生停住了。 他皱着眉,一脸嫌弃:“你身上什么味儿?” 姜芳萍已经尖声叫了起来:“姐,你是掉进粪坑了吗?怎么那么臭?” 郭天明也丝毫没掩饰他的厌恶:“你这是干什么了?总不至于真掉进去了吧?” 姜芳菲的目光慢慢从他们脸上滑过:“我今天去农场干活,涂红是小队长,她让我浇粪洗粪桶。” 郭天明愣了愣,眼神微微游离:“这样啊......那你赶紧去洗洗。” “这身衣服也别要了还是先别扔,万一你明天还得干活,也省得浪费。” 姜芳菲笑了。 沙哑的声音像是锐器刮在砂纸上。 “郭天明,一个粪桶一百多斤,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背得动?” “一天下来,别人都有家人送饭,你怎么不问问我中午吃了什么?” 郭天明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姜芳萍又用她那天真的语调撒娇: “姐,你向来能干,不就是挑粪桶嘛,肯定难不着你。” “而且今天天明哥带我去文工团报道,顺便请大家吃了个饭,就没顾上姐姐啦。” “饿一顿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姐你之前饿了三天不都没事?是吧天明哥?” 郭天明像是找到了理由,顿时腰杆子都挺直了: “芳萍说得没错,你就是性子犟,一点亏都吃不得,要不然也不会被人针对。” 他好像无奈似的叹了口气:“算了,你赶紧去洗洗,不是还饿着吗?” 姜芳菲每多与郭天明相处一天,就多得了一份死心。 她不欲多说,直接去后屋烧水洗澡。 她故意慢慢拖着,直到把身上的气味洗干净,才重新回到前厅。 郭天明还没走,他正在给唱歌的姜芳萍打拍子。 姜芳菲没有打断他们,径自走到饭桌边,添了一碗冷饭狼吞虎咽。 郭天明倒是看见她了。 他走过去,脸上还带着笑意:“吃慢点,你要是喜欢吃锅包肉,我明天再给你......” 郭天明的话没有说完。 他看向空空如也的盘子,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芳萍太馋了,一时没注意就给吃光了,家里还有鸡蛋,我去给你炒一个。” 在他说话的时候姜芳菲一直都没停筷子。 等他说完,姜芳菲已经放下了空碗。 “不用,我困了,先去休息,你们随意。” 郭天明目送姜芳菲走开,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郭天明忽然有些怅然,他急急道: “芳菲,你还要干几天的活?我带你去市里医院看嗓子。” “再顺便去挑身结婚穿的新衣服。” 姜芳菲的脚步只是微微停了一瞬:“再看吧。” 第6章 第六章 郭天明应该是察觉了什么。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端着笼大包子来到了姜家。 “芳菲,我妈蒸了包子,你带去农场吃。” 姜芳菲还没来得及拒绝,姜芳萍就抓着他的袖子,撒娇般地晃了两晃: “天明哥,我今天第一天正式上班,想跟大家处好关系,要不,你把包子先给我?” 姜芳萍最喜欢跟姜芳菲抢东西。 郭天明送姜芳菲的小礼物,只要被姜芳萍看见了,要么想办法要过去,要么就故意弄坏掉。 郭天明知道以后,很生气地指责姜芳萍,还当着姜家父母的面放狠话: “再让我看到你们把芳菲的东西拿给姜芳萍,我会叫整个杨槐镇都知道你们干了些什么事。” 过去种种言犹在耳,郭天明的承诺和偏袒,姜芳菲都牢记在心。 她从来没怀疑过,郭天明会有变心的那一天。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姜芳菲忽然想起去年的某次赶集。 那天,姜芳萍穿着郭天明给姜芳菲买的鞋子,故意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 郭天明强硬地命令她把鞋子脱下来。 姜芳萍打着赤脚走了几里路,回到家时脚底都磨破了皮。 那时候,郭天明别开脸,语气近乎冷酷:“活该。” 姜芳菲于心不忍,帮姜芳萍说了两句好话。 “......行了,”郭天明冷冷道,“晚点我拿红花油来给你抹点,下不为例。” 姜芳菲以为他是在训斥姜芳萍。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郭天明当时眼里闪过的,分明便是心疼。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郭天明和姜芳萍之间就已经生出了复杂的情愫。 只是姜芳菲不知道罢了。 多么可笑! 姜芳菲勉强扯起唇角,目光一寸寸落在那只冒着热气的笼屉上。 她其实并不在意这几个包子。 可她莫名就想听听郭天明打算怎么办。 “天明哥,你就答应了嘛!”姜芳萍几乎整个人都挂到了郭天明的臂弯上。 “芳萍,这是给你姐带去农场的。”郭天明看似在拒绝,语调却是轻飘飘的。 他时不时看一眼沉默的姜芳菲,眼神中带着隐隐的希冀。 姜芳菲知晓,这是想叫她主动让步。 可她偏不想遂了这两人的愿。 “你昨天不是已经请他们吃过馆子了?犯得着再请一次吗?” 姜芳萍嘴一瘪:“还不是因为姐你犯了流氓罪,我都被你连累得抬不起头了。” 她无所顾忌地往郭天明怀里扑:“天明哥,你都不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说我的,呜呜呜。” 郭天明看不得姜芳萍受委屈,瞬间就忘了站在一旁的未婚妻,亲昵地搂着姜芳萍,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背。 “姜芳菲,几个包子而已,让给芳萍怎么了?” “而且你是去农场劳动改造的,吃简单点,好让组织看到你的认错态度。” 姜芳菲侧过脸,正好捕捉到郭天明眼底一闪而过的厌烦。 心下一片苍凉,姜芳菲不再说什么,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郭天明原本准备好的软硬兼施,竟是完全不需要了。 他愣了愣,某种直觉的不安让他推开了怀里的姜芳萍,并疾步上前抓住了姜芳菲的肩头: “芳菲,中午我给你送饭吧。” 郭天明的脸上带着试探,那双眼里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但不多,一丝一缕而已。 姜芳菲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吞了回去:“好啊,你送吧。” 咚! 屋内忽然传出一声闷响。 姜芳萍摔倒在地上,一脸哭相:“天明哥,我脚疼......” 第7章 第七章 郭天明当即变了脸。 他急匆匆跑过去,将姜芳萍抱到椅子上,亲自卷起她的裤腿,又是揉又是摸。 姜芳菲自嘲般笑了笑,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她没有再为郭天明停留。 因为她心中清楚,这场等待,在郭天明转身跑向姜芳萍的那一刻,就已注定成空。 郭天明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处罚已经结束。 那个曾经恨不得记下她所有行踪的男人,也终究消失在了旧时光里。 姜芳菲独自去了市里的医院。 大夫遗憾地告诉她,嗓子的伤势被耽搁了,想要复原到之前的状态,几乎不可能。 说不难过是假的。 姜芳菲浑浑噩噩地在市里逛了大半天,赶了最后一班中巴回到镇上。 姜家父母今天也回来了,他们跟郭天明、姜芳萍围坐一块儿,正在边嗑瓜子边聊天。 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温馨。 姜芳菲突然就收回了准备迈进去的脚。 她站在门口的阴影下,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城里的趣事,聊姜芳萍的新工作,聊郭天明的细心照顾。 没有任何人提及还没有回家的姜芳菲。 姜芳菲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悄无声息地退开。 她去了江爸爸给她留的房子。 巧的是,周耘正好也住隔壁。 这位黑皮汉子并没有对姜芳菲的到来感到意外。 他一言不发,主动帮姜芳菲简单打扫了一下。 姜芳菲很感激:“谢谢你啊周耘同志,如果你不嫌弃,我明天包点饺子给你送过去......” 周耘的黑眸沉沉地凝望着她,深邃的眼瞳泛着不好接近的冷。 姜芳菲想到自己那不知检点的流氓罪,剩下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她的脸上涌起一抹酸涩:“抱歉,是我唐突了。” 周耘好像有点懊恼:“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但我这里确实也有件要紧事要告诉你。” 周耘面色黑沉得有些可怕。 “吴桂花那边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是郭天明为了让你把文工团的位置让给姜芳萍,故意做的。” 姜芳菲苦笑了下,并没有多少意外。 周耘挑挑眉,继续道: “吴桂花还交代了一件事,她会在你和郭天明结婚那天,故意去闹。” “届时,郭天明会为了不闹大,劝你先躲在屋子里。” “然后他会告诉你,婚礼吉时不好耽搁,让姜芳萍暂时代替你,跟他拜堂。” 姜芳菲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即,一串串泪珠便从通红的眼眶中滚落。 她抬起袖子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小腹处一阵突如其来的阵痛,姜芳菲面色发白,神情都显出了痛苦。 周耘紧绷的声音变得急促:“你怎么了?还好吗?” 姜芳菲勉强笑了一下,声音轻得像是一出口,就要消散在风中: “没事......” “周耘同志,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第8章 第八章 姜芳菲连续两天没回姜家,但是也无人在意。 郭天明随口问过一句,姜父说,生产大队去隔壁镇子帮忙了,姜芳菲肯定也一起过去了。 郭天明没有丝毫怀疑,甚至还隐隐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芳萍有一场重要演出,他得时时陪着。 如果芳菲在家,她铁定得闹。 郭天明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陪姜芳萍跑了几天剧场。 直到他领导问起他的婚事,郭天明才想到,离原定日子只剩不到一个礼拜了。 郭天明找上姜家,得知姜芳菲这几天都没回来,就干脆找上了农场。 一问才知道,姜芳菲只干了一天的活,就因为表现优异,提前结束了改造。 这么要紧的事,姜芳菲为什么没告诉他? 既然不在生产队,那她这几天去了哪里? 郭天明眉头紧蹙,脸上布满阴霾。 杨槐镇并不大,真要有心找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郭天明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找到了姜芳菲现在的落脚地。 他抬头望向眼前这没关系住不进来的家属房,恰好就跟阳台上的姜芳菲对上了视线。 姜芳菲一愣,好像没想到他会找来似的。 郭天明心下一沉。 就在刚刚对视的那个瞬间,他从姜芳菲的眼瞳里看到了清晰的意外。 可是除了意外,却找不见任何其他的情愫了。 郭天明总觉得少了什么。 可他又说不上来。 “芳菲。”他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下一秒,阳台上的姜芳菲就冲他笑了笑:“你等等,我下来接你。” 笑容一如既往,语调也是熟悉的温柔。 郭天明暗笑自己疑神疑鬼,随即又不高兴起来。 待会儿他可得好好问清楚,姜芳菲为什么要瞒着他! 时隔数日再见郭天明,姜芳菲眼底的情绪已经趋近于无。 她甚至能很平静地面对郭天明的怒火:“你怎么来了?” 郭天明面色又臭又冷:“姜芳菲,你好本事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姜芳菲不急不徐地看了他一眼:“你有问过我吗?” 郭天明有些不耐烦:“我每天都要去厂里上班,已经够忙了,你能不能稍微体谅体谅我?” 姜芳菲微微一哂:“我知道你忙啊。” “白天忙着上班,夜里还忙着陪芳萍排练。” “我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郭天明扭着眉头:“姜芳菲,你说话可以别这么阴阳怪气么?芳萍是你妹妹,我是在帮你照顾她。” “所以,你是想要我感谢你吗?”姜芳菲很认真地发出疑问,“还是要我跟你道歉?” 郭天明噎住了。 他对上姜芳菲真诚坦然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段时间冷落你了,可你出了那档子事,我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还有芳萍顶替你去文工团这件事,你心里有气我也能理解,可是你不该怪她。” “左右你的喉咙也没法唱了,以后在家待着,我养得起你,别再到处整幺蛾子......还有,你这房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回姜家?” 第9章 第九章 姜芳菲藏在瞳孔深处的最后一点星光,终于彻底归于暗淡。 她涩声低笑:“我没了工作,你觉得姜家还容得下我吗?” “这里是生产队看我可怜,借我住的。” 郭天明想否认,可他张开嘴,却愣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不说这些了,”郭天明生硬地扭转开话题,“马上结婚了,明天我带你去市里买点衣服首饰。” 姜芳菲点点头:“好啊。” 郭天明再度松了口气,抬起手掌快速摸了摸姜芳菲的头顶: “这个月的工资我都还存着,明天你看中啥,都买。” 姜芳菲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郭天明的脸。 像一根羽毛不着痕迹地掠过。 郭天明忽然心口发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让他浑身都不得劲。 “芳菲?” 姜芳菲收回视线:“都听你的。” 她不哭不闹,乖巧的样子完全就是郭天明所期待的那样。 可他并不觉得高兴。 两人相对而站,良久后,郭天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芳菲,我晚上还有事,就先走了......明早来接你。” 姜芳菲知道他这是急着去接姜芳萍下班。 可她已经一点都不在乎了。 包括第二天看到姜芳萍出现在郭天明借来的吉普车里,姜芳菲也毫不意外。 倒是郭天明,多此一举地解释道: “芳菲,咱结婚那天,芳萍也得打扮打扮,干脆带她一起去买新衣服。” 姜芳菲淡淡应道:“你决定就行,不用跟我说。” 郭天明准备好的说辞又一次堵在了喉咙里。 他有些讪讪地试探道:“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姜芳菲不回应,闭上眼睛隔绝了郭天明的视线。 一路上,姜芳萍就像只欢快的麻雀,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到了市里的供销社,姜芳萍更是完全赖在郭天明臂弯上,不停指使着他买这买那。 等她已经拿下第三条裙子,郭天明才发现姜芳菲什么也没买: “芳菲,你怎么不挑?没看上的?” 姜芳菲摇摇头:“暂时没有。” 郭天明有些不解:“这里已经是最大的供销社了,其他地方可没这么多货。” 姜芳菲正准备找个理由敷衍他,另一边就传来了姜芳萍的娇呼: “天明哥,我想要那个!” 她指着货架上的一枚海鸥手表,眼睛都是亮的。 “我那天看到团长的女儿戴了这个,我可不能让她抢了风头。” 手表是贵价品,足足要三十块钱。 郭天明虽然工资不低,可是姜芳菲从来不乱花他的钱。 每每对方要给她买东西,她也尽量挑便宜的。 久而久之,郭天明也就习惯了给她买小玩意儿。 姜芳菲知道,郭天明也不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 然而此刻面对这只手表,郭天明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行,给你买。” 姜芳萍开心地捧着表,故意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天明哥,你好像只带了五十块钱出来吧?这下我姐不就什么都买不成了吗?” 第10章 第十章 郭天明看向保持沉默的姜芳菲,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愧疚: “芳萍后天就要上台,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亮相,需要点好东西镇场子。” “你的衣服首饰,我们明天再来一趟。” 姜芳菲早已猜准了郭天明的反应。 事到如今,她的伤痛只剩下了空洞的麻木。 “随你。” 姜芳菲的乖巧让郭天明本能地觉得不对。 可他实在想不出这种转变背后的原因。 只能再度劝服自己,姜芳菲只是受够了教训,学老实了。 准备回程时,郭天明偶遇了儿时玩伴,两人走到一边聊起来。 吉普车这边,只剩下姜芳菲和姜芳萍。 姜芳萍一改天真娇蛮的神态,眼里淬着毒辣: “姜芳菲,别以为你这样就能挽回天明哥的心。” “他呀,只能是我的。” 姜芳萍猛地一抬手,将那只新买的表砸在了地上。 啪。 玻璃表盘碎成了渣渣。 “姐!你怎么能这样?!” 随着她的哭声,郭天明一脸怒容地迈步过来,一边将姜芳萍护在怀里,一边狠狠地推了姜芳菲一下。 咚。 姜芳菲的额头撞在车窗上,瞬时红了一片。 她的小腹也被后视镜硌了一下,钻心的疼痛让她脸色当即发了白。 郭天明却只是冷斥:“装什么?你的这点把戏,真是拙劣至极!” “我还以为你真的学老实了,没想到,你这背后竟然藏了这样的心思。” 郭天明失望地看了姜芳菲一眼,随后搂着伤心哭泣的姜芳萍上了车。 他抛下蹲在地上的姜芳菲,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姜芳菲死死地咬着嘴唇,生理性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 许久之后,疼痛才渐渐平息。 她摸了摸已经有点微微凸起的小腹: “你也感觉到了吗?你的到来,没人期待。” 哪怕你是那么坚强,熬过了三天的禁闭,又熬过了亲生父亲的重击。 可是,既然不被期待,那就不必来这世间徒添折磨了。 姜芳菲慢慢站起身,眼里只余一片悲怆的坚定。 ...... 郭天明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再给姜芳菲一个教训。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次也没去找过姜芳菲。 直到结婚头日,他才一脸傲然地出现在楼下: “通知你一声,明天我不会过来接亲,你自己跟着礼乐队来我家。” 姜芳菲没接话,只是细细地看着郭天明。 不是因为不舍,而是她惊讶地发现,她好像在渐渐遗忘眼前的这张脸。 郭天明抬眸时,不经意撞进了姜芳菲的眼底,霎时,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她看自己的样子,简直就像在看陌生人! 郭天明勉强压下心悸,稍稍缓和了语气: “你上次做得太过分了,明天去跟芳萍道个歉。” 姜芳菲依旧静静地看着他。 郭天明有些无奈,更多的还是不耐烦: “衣服你就穿旧的,等你跟芳萍认了错,我再给你新的。” “为什么不说话?” 姜芳菲终于挪开视线:“好。” 不知道为什么,郭天明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的语气再度变得严肃:“你这性子,真该好好磨一磨!” 姜芳菲平静地回他:“嗯,你说得对。” 郭天明一僵,半晌才说了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之前的事我可以原谅你,明天结婚的时候,你别闹。” 姜芳菲只觉得可笑。 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在明天的婚礼上换个新娘拜堂,现在却提前给她下命令,让她忍气吞声。 在郭天明的眼里,她姜芳菲的尊严,又算得上什么呢? 不过是用来讨好姜芳萍的乐子罢了。 可是这场以践踏她为乐的游戏,姜芳菲不玩了。 她回到屋里,把一只铁皮盒摆在桌子上。 等周耘带着个姑娘上门的时候,姜芳菲郑重地将铁皮盒交给了她: “小琪,明儿你代我去郭家,把这个拿给郭天明。” 小琪笑出了一对梨涡:“放心交给我吧,对付负心汉,我可不留情!” 姜芳菲也笑了,她提起雷锋包,冲周耘点头: “麻烦周耘同志送我去车站吧。” 周耘不容拒绝地拿过她的行李:“等我这边处理好,就会回去。” 姜芳菲没有在意他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个。 她现在满心都是如释重负的欢喜。 周耘的吉普车驶过姜家,路过郭家,车轮轧过碎石,也碾过姜芳菲过去的人生。 曾经沧海难为水,昨日种种终成泡影。 姜芳菲最后看了一眼被抛在身后的杨槐镇: “郭天明,再也不见。” 第11章 第十一章 “天明哥,说好了明天要让我跟你拜堂的,可不许骗我!” 郭天明望着撒娇的姜芳萍,宠溺的笑了笑: “当然不骗你,明儿要嫁给我的,可是小芳萍呢。”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郭天明的心里忽然咯噔一跳。 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郭天明想起姜芳菲那双不带任何神采的黑眼珠子,心头便是一顿焦躁。 从禁闭室回来以后,她好像,不是那么在意他了。 “不,不会的。” 郭天明哑然失笑。 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更应该爱他才对。 如果连自己都不要她,那姜芳菲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想到以后要养姜芳菲,郭天明的腰杆子挺得更直了。 他对她那样好,就算在婚礼上小闹一场,也不过分吧? 更何况,他那样做,只是满足芳萍的一个小心愿而已。 芳菲是姐姐,一定能体谅的。 郭天明强行说服了自己,又温声细语地把姜芳萍哄了回去。 芳萍和芳菲性子完全不一样,妹妹天真娇憨,姐姐倔强执拗。 他喜欢姐姐身上的韧劲,可也不自觉就被芳萍的娇蛮所吸引。 不,不对。 他也不是多喜欢姜芳萍。 他只是曾经对芳萍做过一些不那么爷们儿的事,现在尽量给她补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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