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真斯文,唔似个疯人。” “她以前是读书人?”那女孩一边烫药碗,一边好奇问,“咁靓,肯定以前识写诗啦。” 季绫笑道:“是,先前整个北京的学生都知道她的文章。” “哦咁叻。” 日子就这么一晃一晃地过去了。 鬼宅的阴湿味渐渐被饭菜味取代,旧屋顶的鸽子归了巢,楼梯吱呀响得不再瘆人,反而添了人气。 路过的人再看这屋子,已不觉冷清,甚至有小孩子拽着母亲指着说:“妈咪,新娘住呢度。” “新娘?”母亲一笑,“鬼咩?边个讲——” “嗰个靓女日日拎鸡蛋,咪新娘咯。” 母女二人正说着,就碰上季绫买豆腐回来。 隔壁阿添伯正坐在门口削甘蔗,抬眼笑了笑:“今朝起晚咩?今日无落雨,好晒被。” 她回他一笑:“晒咗,放楼顶啦。” 回了房,炭火盆上热水刚好沸腾,米儿拎壶去灌暖壶,季少钧在顶楼修补破窗,屋里一时静了。 季绫坐在小桌前,摊开纸笔,把钱袋里的现银一枚枚摆开,又将银行票据一一展平——她手里一共还有三百二十六元现银,另有两张汇票,总计加起来约四百五十元左右。 以现在的市价,煤炭六十斤约需五毛钱,租金八元一月,米一斗两角五分,肉五六毛一斤,油盐柴米样样要算。再加上周青榆每日吃药、针灸、洗衣火水,一日三顿不吃好也不能亏着,紧紧巴巴过下去,撑不了三个月。 靠节省是不够的——要挣钱。 她拿笔轻点账面,脑中回想起这几日下街买菜的所见。 沿街商铺不少,但大多靠近路口、码头的位置,租金高不说,店主多是本地人,关系盘根错节,初来乍到不可能挤进去。 而她们住的这条斜坡街,位置偏些,却是往山上教会学校和医院的必经路,平日里走动的多是中下阶层本地人,女工、佣人、苦力家属和洋行下人。 她发现,街上两家茶餐馆倒是热闹,糖水摊也有来往,但日用小件、香皂、灯油、火柴、纸笔这类东西——却都得走到更远的街市去买,老人小孩常为一小包盐或一只煤油灯芯折腾半天。 她前日去茶铺买米线,门口一位婆婆拎着糖罐问人:“边个有卖沙糖啊?我阿仔咳得利害,要熬汤水。” 店里伙计指她往下街跑。 当时她站在门边,心里便动了这个心思。 这片地方缺的不是酒楼、也不是大铺,是细细碎碎、不起眼却不能断的家常东西。 她们住的宅子正好是一楼临街,门前有石阶,开口敞亮,且隔壁又是卖花生油的铺子,人来人往,正好能做点小买卖。 若是收拾出前头两间房,刷白墙面,立木架、上柜台,能卖香皂、女红用线、包裹纸、油纸伞、粗盐细糖……再添些缝纫小物、香火纸烛、灯芯小碟,便可成一间“什货铺”。 她一边想着,一边提笔在账簿后页上写下一行字: “日进不需多,能撑一家四口,足矣。” 三日后,太平山下那条街尾悄然多出一家新铺。 铺子不大,只占临街一段半墙宽,黑漆门板新刷过,早晚擦得锃亮,连门轴都不吱声。窗玻璃原是从英洋行拆下的老货,厚却清,白日里能看见货架上码得齐整。 招牌是本地木匠刻的,漆金的老字体,横着挂在门眉下,三个字——“文和行”。 旁人笑说起名太文,没个“发”、“兴”字,不好沾彩头。 季绫听了只笑,回一句:“能和就行,何必发。” 铺子卖的是日常百货——没一样贵重,但都是这条街上最不能断的: 绷带、肥皂、洋茄膏、火柴、煤油、女红用针线盒、布包扣、旧绣线、二手镜子。 还有从旧租界带来的洋货余料:锡盒茶、洋装扣、烟卷纸。 门口挂着一块掌心大的铜牌,字是她亲手刻上去的: “人间烟火处,最是安身时。” 米儿站在铺里头搁货,回头看她: “绫儿,这句是诗?” “不是,”季绫把最后一筐杂货整进柜台,弯腰打火炉,头也不抬,“是咱们的日子。” 两人正说着,“文和行”的铜铃忽然轻轻响了一声。 门帘被挑开,一位穿着细麻旗袍、系着轻纱披肩的小太太探头进来,约莫三十出头,头发挽得干净利索,妆也薄,妆底是风吹日晒过的烟黄。 她手里捏着一条褪色手帕,眉一挑:“有冇细号嘅洋梳?我屋企个囡,旧嗰把断咗齿。” 米儿将两手在腰间围裙擦了擦,刚琢磨要怎么说,季绫已经从柜后绕出来,“有。太太请进。” 她打开左侧木柜,取出一只小木匣,里头整整齐齐排着几把黄铜小梳,有英式刻花,也有细齿密纹。 “这些是舶来旧货,银号退仓时收的,还结实。” 小太太挑了一把白骨雕边的,在指尖转了转,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她,“你哋新开嘅?” “是。”季绫笑着,“铺子小,不图发大财,图个嚼用。” 小太太点头,把梳子放下,慢悠悠边掏钱边问,“你以前唔系住港岛嘅吧?口音,听得出。” 季绫一顿,随即笑了笑:“北边人。” 小太太“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摸着那块铜牌又看了一眼。 “人间烟火处,最是安身时……”她念了一遍。 “我刻的。”季绫道。 “好字。”她点点头,终于从手袋里掏出几枚银角放下,拿着梳子转身出门,走到门口又停住了,“改日我带我个女儿嚟睇睇,她爱摆弄呢啲细物。” “随时来。”季绫道。 门铃再响,铜铃“铛”地一声脆响,风顺着门缝拂进来,把柜台边那张纸账簿吹得轻轻翻了一页。 今日是第一天开张,客人不多。 季绫与季少钧守过了白天的班,两人草草做了饭,站在灶台边吃了,便装好了给米儿送去。 米儿正坐在门后小板凳上清点账目,灯火照得她脸上一片明亮。 季绫把只饭盒放到桌上,“豆腐碎了,难为你,怎么煎得那样整。” “碎了入味。”米儿抬头笑,“晚上卖出去一整麻袋粗布,隔壁药铺掌柜说你这牌子起得好。” 季绫“嗯”了一声,坐下,递了她一杯热茶,说闲话似的开口一句:“我该学着叫你宝姝,从前在府里叫得太顺了,如今不是丫头了,总不至于现在连个正经名字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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