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以后不要随意轻信他人,也不要去逞英雄。任何情况下,救别人的前提都是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允许爸爸自私一点,我只希望你健康平安。” “夏天少吃点冰的,冬天多穿点衣服。早点睡觉,按时吃饭,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还有,丢三落四的毛病一定要改掉。青青,爸爸总会比你先走一步,你必须要长大。长大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学会好好爱自己。” 梁青青松开握行李箱的手,揉了下眼,边揉边笑骂:“爸,你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我返个校而已,搞的跟生离死别一样。” 梁医生沉默着摇摇头,他说。 “你进去吧。” “好。”梁青青把行李箱拉进铁门,回过头,扬起灿烂的笑容说:“那我走了啊爸。” 铁门关上的一刻,她高举起手臂,大大地朝爸爸挥手。 就像无数次平常的返校开学一样。 梁医生站在车门前,也学着她,扬起手来,轻轻挥了挥。 他看着她拖着行李箱往林道深处走出,逆着光,渐行渐远。 当初那个背着书包死活不肯进幼儿园,泪眼汪汪扁着嘴跑向他的女孩。 如今已经长成这般青春靓丽的模样。一个人提着半人高的箱子,从从容容、漂漂亮亮地笑着跟他告别。背影纤细却充满朝气,不曾回头。 梁医生慢慢放下手,很久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个轻而淡的笑容来。 他转身坐进车里,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 秋风把地上的枯叶卷起。在驾驶座,梁医生的目光由欣慰释然,转向麻木平静。 人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是为了彼此距离更近,只有父母对孩子的爱,是以分离为目的。教她读书,教她识人,教她好好爱自己,都是为了让她坚强独立,更好地离家而去。 为人父母,或许就是用一生的时间来和子女道别。 梁医生重重咳嗽一声。 苍老疲惫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黑雾来。 他的车没有开往金湖小区也没有开往市三医院,而是径直往嘉和商场开去。 叶笙看到医学院女寝就在旁边的时候,没有半点惊讶。 滴。 他手机上收到了洛兴言发过来的照片。 舞台上,袁寿躺在血泊里,两只手臂被水晶灯残忍砸断,滚到尸体旁边。 失明,失声,失聪,失足,失手。 ——那么最后是什么? 他们过来的时候,梁医生刚好把车开走。叶笙只是看了一眼,就记下了车牌号。 他对宁微尘说:“跟过去吧。之前还只是怀疑,但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 叶笙坐上副驾驶,他打开了电台的按钮。 熟悉轻柔的音乐过后,是女主持人甜蜜温柔的声音。 第90章 鬼母 淮城广播电台的大楼就在嘉和商场附近。 梁医生把车开到电台大楼下,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很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月色清冷照入车窗,梁医生神色麻木,弯下身体,从副驾驶的椅垫下拿出一本书来。 手指拂过书面上的灰尘褶皱,几个字逐渐清晰。 《夜航船》第一期。 《夜航船》是一百年前,故事杂志社发行的书刊赠品。非卖品,不值钱。它很薄,只有正常杂志一半的大小,插画也是黑白的,文字像是没经过认真排版,密集聚在一起。处处都显露出廉价、敷衍。 第一期的封面是一艘小船。 船上摆放着一个蓝色书包,一个船桨,一个千纸鹤,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在浊黄色的月亮照耀下,小船驶向蓝色大海深处。儿童画里浮花浪蕊与白云相连,好似要航向天空。 书的边缘像是被火烧过,有弯曲发黑的痕迹。梁医生翻开第一页。扉页上是男孩七倒八歪的四个大字,“故事大王”。 男孩家里穷,小时候并没有合适的纸和笔练字,久而久之,字迹就歪曲变形了,看起来很丑。 没有笔自然也没有干净的本子,于是童年时所有的胡思乱想,他都只能写在书籍空白的地方。 从《夜航船》第一期的第一页开始,每一篇文字结束的空白处都有铅笔的痕迹。 他会写自己的身边的人。写到势利眼总是安排他去打扫厕所的老师,男孩会安排一个厕鬼,让厕鬼在老师上厕所时偷掉他所有的纸;写到脾气爆总是欺负他、往他抽屉里塞蛇的同学,男孩又想了个甩不掉的蜗牛,永永远远跟着坏人身后。 小孩子的世界单纯无暇,报复的方式都是天真又可爱的。 至少在当时,故事大王的故事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死”这个字。 梁医生一页一页翻阅,翻到最后。 看着那个他和魔鬼做交易,必须去完成的早就熟稔于心的故事。 《都市夜行者》那一页的纸被水浸湿过一般,字迹模糊,一团一团皱起。 好像是有人一边大滴大滴落泪,一边颤抖地写字。 《都市夜行者》故事的前言是个小孩的自述。 黑色的宾利驶入灯火繁华的市中心。高楼大厦耸入云霄,闪烁的红色霓虹灯像血色大眼。 车内电台,女主持人声音温婉甜蜜,长叹一声。 叶笙偏头开窗外,琉璃般冷漠的眼中浮现出薄薄戾气。 宁微尘把车开往嘉和商场,听完这个故事,殷红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说:“宝贝,我有一种预感。都市夜行者的故事应该到尾声了。” 叶笙垂眸,把玩着手机。 宁微尘:“也许我们现在就是在朝他的结尾里走去。” 叶笙说:“那不正好吗。” 宁微尘道:“也是。” 跟他们一起过去的还有洛兴言。 洛兴言站在大厦顶楼,淡金色的瞳孔直直看向嘉和商场那一块。手指拨弄耳麦,打了个紧急电话给非自然局。 程则接到电话的时候,语气疑惑:“师兄,出什么事了吗?” 洛兴言:“通知全体人员,把嘉和商场这一片封锁住。” 程则:“嘉和商场?!” 洛兴言点头:“对。向总局汇报,故事大王出现了。现在淮城非自然局所有人,都到嘉和商场来。”作为S级执行官,越是危险紧急的情况,洛兴言越冷静。他磨了下有点痒的牙齿,压下一点即燃的暴脾气,手里的锁链横空勾住对面大楼的天台,整个人跃空荡了过去。 程则挂掉电话,心脏还在砰砰砰跳。故事大王出现了?天枢没有任何指令,可是洛师兄却说故事大王出现了。 ——导师当初给她打电话说,预言家预言淮城未来会出现很多危险的事。 难道就是这个吗? 程则咬牙,很快镇定下来,打了个电话给淮城政府。 灯火繁华,行人络绎不绝的嘉和广场商圈,突然自天空上传播出一条紧急通知。 商场一小时后将全面断网断电。政府下令,所有在附近购物上班的人,都赶紧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警车在商场前停留,汽笛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甚至有乌泱泱的无人机飞过来,监察这片区域。 好在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商场内人并不多。在警察的疏通下,人员快速有序地离开。 车开到电台大楼之下,叶笙抬起头,看着这座庞然大物。 《小嘴说故事》的总部就在这里。建筑的最上方是一个嘴唇的标识。唇瓣打开,露出一点牙齿,里面是舌头和喉腔。像是一个人在开口讲故事。 电台大楼的灯已经熄得差不多,只有24楼,还亮着一盏灯。 叶笙下车后,往里面走。 宁微尘跟进来,慢悠悠在墙壁上找到了楼道灯的开关。楼梯旁边就是电梯,叶笙走进去,摁下了24楼的按钮。 宁微尘走进电梯,环顾四周说道:“这电梯应该用了几十年了。”电梯老旧,贴满了各种海报。按键上的数字都快要看不清,内部狭窄,角落发黑。 启动的时候,好像还会振两下。 叶笙抬头盯着楼层数字。宁微尘却是若有所思看着旁边的海报,电台每年都会选出最受欢迎的电台主播。海报上的女人卷发及腰,眉眼端正。 他突然开口,淡淡道:“哥哥,你还记得秦文瑞那三任妻子的身份吗?” 叶笙的记忆里非常好,过目不忘,冷漠道:“第一任妻子是商业联姻,隔壁省的一个富商女儿;第二任妻子是个小明星。第三任妻子孤儿院出生。” 宁微尘微笑说:“真厉害啊哥哥,不过第三任妻子的职业好像我们一直都没关注过。” “在我来淮城之前,李管家就给我了一份有关秦家所有人的资料。” 宁微尘眼神难测,谈及秦家,语气轻缓散漫。 “秦文瑞步入中年后,就开始失眠,他恐遭报应迷信鬼神,每天睡前,都需要有人在耳边念佛经。秦文瑞的第三任妻子声音独特。如果我没猜错,她除了是个孤儿外,嫁入秦家前,应该还是个电台主持人。” 宁微尘伸出手,摸上电梯的门缝,修长的手指从里面拔出一根淡金色的头发来。 宁微尘轻笑一声:“宝贝,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 叶笙盯着那根淡金色的头发,眼神晦暗不明。他手机里一直有hera的一张侧影。 古希腊掌管生育的神明,拥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发,雪白的长裙上装饰品是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和孔雀羽。hera很高,因为衣衫过于宽大,又笼罩在一层黑雾里,让人看不清模样也看不清身形。 他已经认定了都市夜行者是梁医生,但现在又觉得hera虽然是人,但也不光只是人。 电梯到了24楼,宁微尘打开电梯,抬腿往前。 叶笙拿出手机,对着那根金发拍了张照片。这一回,search居然出现了结果。 没有多余的任何话,只有四个字。 予生予死。 第91章 死生亦大矣(一) 给予生,给予死。 希腊神话里掌管新生的神明,如今握上了死亡的镰刀。 叶笙盯着那个A+,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所有异端,等级最高的是胎女。 胎女作为A级异端,当初是残缺状态都逼得他在列车上用掉了所有保命符。如今出现在广播电台大楼的鬼母,等级A+,比胎女还要高,估计是第七版块仅次于故事大王的存在。 叶笙关掉手机,怕宁微尘轻敌,冷声提醒道。 “宁微尘,鬼母是介于A级和S级之间的异端,小心点。” 宁微尘停下脚步,忽然转过身来,冰凉的食指摁住了叶笙的双唇。 叶笙皱眉。 宁微尘在他耳边,淡淡说道:“嘘,先别说话。” 叶笙微愣,但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他听到了一道温柔轻缓的女声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传来。 广播电台大楼的24楼现在还亮着灯。 出电梯就是一条漫长漆黑的走道,前方的光忽明忽暗,照得寂静的楼层无比诡异。 更诡异的是那无数次在车载电台上听到的声音。 深夜,电台的主持人还没下班。她吐字圆润清晰,嗓音含笑,甜美到有些“腻”人。 电台广播室内,中央座椅上坐着一个高挑的白裙女人。 淡金色的长发自座椅上垂泻,覆盖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她俯下身,苍白到发青生斑的手指握住演讲稿,另一只手掐住麦克风,鲜艳的红唇像是饱饮人血,艳得诡异。 hera神色哀伤,惋惜说:“唉,要小嘴怎么说呢。这个故事可真让人遗憾。” “势利眼的班主任对勒痕视而不见;虚伪的大人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选择装聋作哑。小孩子的善最纯粹,恶也最纯粹,他们对主人公拳打脚踢,造谣他污蔑他。甚至连那个被主人公火海救下的男孩最后也倒打一耙。” 她的脸隐在一图黑雾中,语调哀婉惆怅,百转回肠。 “太可怜了。” “如果让小嘴给这个故事写个结尾的话,每个坏人都要得到惩罚——装瞎的班主任不配拥有眼睛;装聋的大人们不配拥有耳朵;对弱者拳脚相向的人不配拥有手和脚;随口造谣污蔑的人更该割断舌头。” “至于那个贪生怕死,指鹿为马,恩将仇报的小孩子啊——他的心就应该被挖出来。” 他的心就应该被挖出来。 女主持人的声音猛地冷下来,话里的恨意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稠、阴冷、潮湿、腥臭的血味。 叶笙一步一步往广播室走去。 女主持人仿佛察觉不到外人的靠近,长满尸斑的手又轻轻翻过一页纸,动作非常熟练。 她低下头,唇靠近麦克风,说。 “哦对了,刚才还有人在电话里问小嘴。主人公后来离开学校,去了哪里,回家后他爸爸有为他去讨要公道吗?” “各位听众朋友是不是忘记了,主人公的爸爸是个赌徒和酒鬼啊。小七回到家后,非但没有得到爸爸的安慰,还因为惹事,被他爸爸拿着啤酒瓶子打。” “碎裂的啤酒瓶在小七后脑勺砸出一个血窟窿,他跑到阳台上。小七爸爸见他还敢躲,一气之下从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就冲了过来。” “喝醉了酒的男人没有任何理智,菜刀朝着小七的脸竖直劈过去。小七抱住自己的头,缩在阳台边缘。可男人走路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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