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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没了性命,亦然是无怨无悔。 纵然达奚家上下,也愿为此冒险一试。 “您可知黄粱一梦?”她突然问。 “知,陛下御极第七年,有卢生郁郁不得志,科举不第,某日,路经邯郸,遇修习神仙术道士吕翁,吕翁予其瓷枕让其枕上。” 达奚玄鱼接道:“卢生倚枕而卧,在梦中娶得高门美妻,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儿孙满堂,享尽荣华富贵。” “时岁八十久治不愈而终,命断魂归,卢生一梦惊醒,转身坐起,左右一看,一切如故,吕翁仍坐在旁边,店主人蒸的黄粱饭,故谓之,黄粱一梦。” “小女不才,也曾梦见过这黄粱一梦。” “哦?”上官仆射笑笑问,“那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我落水伤身之后身体有损,闻家欲想亲事更改,想让我嫁给闻二郎,我梦见吴侍中想借我父亲曾写过的诗词陷害我达奚家。” “故我落水之后,事先与闻家退亲,成全闻探花另寻良缘,我烧毁了父亲的书信,免予了一场苦难。” 上官仆射原本只是随意一问,有点好奇心,但是不多,毕竟这世间抑郁不得志之人不知凡几,醉中梦中做着这些升官发财娶娇妻之梦的本不在少数。 只是听到这里,上官仆射脸色微变,若是按照达奚玄鱼的说法,她所做的并非是单纯的一个梦,而是一种预示。 “所以你还梦见谢三郎出事了?”上官仆射想起了达奚玄鱼的来意,突然一喜,“你当真知道谢三郎在何处?若是真的找到了谢三郎,定然记你一功。” 谢琅不单单是元景帝派遣出来的监察御史,还是元景帝唯一的外甥,他的生死在元景帝心中是很重要的。 达奚玄鱼抬眼对上对方的眼睛,良久道:“可否请您带我面见陛下,我只想与陛下说。” 她自然是不知道谢琅如今在哪的,若不然也不会着急,无奈之下只能走这一步。 首阳长公主若是想要谢琅死,唯有元景帝能护他。 “见陛下?”上官仆射更诧异了,“为何非要面见陛下,你如今与我说,我禀明陛下不也一样,如果你想要这功劳,本官也不会与你抢,定然会如实禀报的。” 达奚玄鱼的手指微微拧紧,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不成吗? 果然,她一个外臣女,想见陛下终究是很难的事情。 其实她也可以去找霍世子与临安侯府,通过他们进宫面圣。 但这两家……霍家位高权重,元景帝对霍家也不是完全信任,她若是走霍家的路子面圣,指不定元景帝不会相信,可能还怀疑霍家别有居心。 临安侯府的话,若是此事为真,到最后临安侯府也是得利者。 所以选择上官家这个忠心又没有利益相关的最合适,这已经是她斟酌许久才选出来的、最合适的人选。 看来她不拿出点东西来,她是见不到元景帝了。 达奚玄鱼咬了咬牙,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您可是记得,太子与谢三郎生辰不过相差三日,太子在前,为六月十二,谢三郎在后,为六月十五,当时,因夏日炎热,皇后与首阳长公主皆去了凤凰山行宫避暑,但因突然有叛军余孽围攻凤凰山,皇后受惊产下太子而亡,首阳长公主产后披甲上阵,带着两个孩子杀出重围,得以保命。” 上官仆射一边听脸色一边冷凝,双目似有锐利的冷光扫过达奚玄鱼。 “达奚氏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达奚玄鱼微微抬起下巴,丝毫不惧对方的目光,想前世,她也是这内廷第一女官,堂堂六局尚宫,当得内丞之称,还会怕了谁不成。 当年的事情,首阳长公主带出来的两个孩子,到底哪个是皇后生的,完全说首阳长公主说了算,而且依照元景帝与首阳长公主相扶走来的姐弟情谊,元景帝甚至是所有人都不成怀疑过。 更妙的是,这两人是同母姐弟,故而生出来的孩子都有点像元景帝,只是太子像的少,谢琅像的多一些而已,如此,还能以‘外甥似舅’来解释,故而多年来从未有人怀疑过两人身份有异。 “您不觉得,谢三郎更像一些吗?” “而且,首阳长公主这些年的对待儿子的态度为何这般奇怪,原本平清王府的世子之位她都给了谢璟?” 那是因为,谢璟是太子的亲兄长,将来有一日,必定会站在太子这边。 更是因为,她不想给谢琅任何接触权势的机会。 上官仆射的脸色一变再变,他是不愿去相信有这等事的,可首阳长公主对谢琅的态度,确实是有奇怪之初,用‘厌恶这个儿子’来说有些牵强,但按照达奚玄鱼的说法来说,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请您为我引荐,求见陛下。” 上官仆射久久都不能回神,他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干,良久道:“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证据?” “当然,我有证据,至于证据是什么,我只告知陛下一人,真假如何,请陛下自己来判断,您怕是不能知道了。” “对了,长公主可是一直想要谢三郎的命呢,咱们若是迟了,或许只能给谢三郎收尸了。” 第487章 说不准啊,您儿子都快没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吓人,上官仆射当场就被噎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若只是谢琅一人之生死,上官仆射或许只会关心几分,但并不会过多放在心上,毕竟人家有爹娘有一个做皇帝的舅父,轮不到他来管这事。 可按照达奚玄鱼说的,谢琅才是刘皇后生的那个,现在东宫的那个是假的,那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若是为真,他应该是储君,正统帝王嫡子,就不是他一人之生死了。 上官仆射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不大相信首阳长公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事情太大,令他不得不放在心上。 “达奚氏女,但愿你的证据为真。” 若是证据为真,她便有大功,但若是为假,她恐怕是大祸临头。 “证据自然为真,您且放心吧。” 她的证据,自然是极为重要的存在,只要‘他’一经出现,便能引来天下人的怀疑。 要说是证据可能不太准确,应该算是一个证人。 可能是天不许首阳长公主成事,故而在她铺就这几近完美的大网之下,竟然有了意外之喜的存在。 世人有所不知,平清王其实是有一个兄长的。 平清王幼年之时,正值荒年,谢家人逃荒,谢家人为了保其一家,将平清王卖予人为奴仆,后来平清王经历了一番波折,居然直上青云,成了这大盛朝唯一的异性王。 平清王对家人有怨,功成名就之后只说自己是孤儿,从未回去找过谢家人,而谢家人也过得比较艰难,也以为他在灾年中死去,不曾来找过他,更不知这名声赫赫的平清王就是他。 先前曾说,相比太子,谢琅的长相更像元景帝,而太子呢,只有一些痕迹,妙的是,他也不像平清王,反而像是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大伯。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两年之后,便有一举人赶来长安参加会试,因着长相太像太子,引气了一番轰动,而且偏偏——这个年轻的举子竟然姓谢。 谢?哪个谢?长安城里就有一家,于是就有人嘀咕了,说什么奇怪了,谢三郎长得不像姓谢的其他人,反而太子就长得和一个姓谢的像。 这般境况之下,自然是引来了许多人的查探,首阳长公主心急之下杀谢举人与谢家人灭口,却不料谢举人逃脱,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被眼前这位元景帝心腹大臣所救。 上官仆射细查之下,竟然发现了这谢举人的谢家与平清王府的谢家竟然是一家,觉得事情不对,上奏给了元景帝,故而这一桩‘偷龙转凤’的事情,才被掀开了一角。 只要元景帝事先查到这谢家人,知道他们与平清王的关系,自然会信了这说辞。 不过,因为事情确实有几分‘机缘’与‘玄妙’所在,达奚玄鱼思来想去,才大胆地用了‘黄粱一梦’这个说法,旁人的黄粱一梦只是梦,而她的黄粱一梦是预示将来。 “那成,本官便带你去面见陛下。”上官仆射沉思片刻,也算是跟着豁出去,想到这里,饶是他身在高位多年,也不由得手心冒汗。 “你且在府上等着消息,本官先进宫一趟。” “多谢您。”达奚玄鱼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是有些进展。 “何需言谢,若事情为真,你便是有功之臣,心怀大义,与你父亲一般。”说起达奚院长,实在是令人唏嘘感慨,“若不是夏王误了他,他当年也不至于离开官场。” 达奚院长确实是有才,也确实没有参与夏王的事情,故而先帝是容了他活命,也没罢了他的官职,但因着这些事情,先帝到底是看他不顺眼的,这官场他混不下去。 达奚玄鱼笑道:“父亲曾言,人各有所为,不管是在朝为官为国为民,还是教书育人为家国增添良才,那都是大善之事,他乐在其中,也觉得自己有这一翻成就,也算是此生圆满。” 至于功名利禄,他老人家从来都不讲其放在心上。 上官仆射闻言哈哈一笑:“你说的是,是我狭隘了,只要是能为国为民,做官还是做先生,那都是一样的。” 双方话毕,上官仆射命人将达奚玄鱼送回了女儿上官云屏的院子,然后便换了官服匆匆进宫. 此时夕阳日落,时辰已经不早了,元景帝已经离开前朝回了后宫休息,见上官仆射踏着夕阳匆匆而来求见,委实是有些诧异。 “爱卿,今日怎么像是年轻时候似的,风风火火的,这后头难不成有火在烧你不成。” 您这还有心情说笑呢,说不准啊,您儿子都快没了。 上官仆射脸色一整,然后道:“陛下,臣有大事要与陛下私下相商。” “哦?什么大事?” “天都要塌了的大事。” 元景帝见这心腹大臣这副表情,脸上的笑意的微敛,他知晓这位臣子最是沉稳从容不过了,便是火烧屁股,他还能淡定地甩袖拍灭,继续煮茶焚香,能让他如此的,确实不是小事。 难不成是边境又打起来了,还是有人造反了? 元景帝带着上官仆射进了偏殿,待四下无人的时候,便将达奚玄鱼的那一番言论禀上。 元景帝听了,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爱卿说的是什么?” 什么叫做很有可能谢琅才是刘皇后生的,才是他的亲儿子? 什么叫做东宫的那个,其实是首阳长公主生的? 难道是他没睡醒,天还没亮,是在做梦呢?! 他斜眼看了看窗外,夕阳在天,夕霞漫天,灼灼如火在燃烧,不像是在梦里啊。 上官仆射继续道:“陛下,那达奚家的女郎说她知道证据,能向陛下证明,臣其实也不信这世间上竟然有如此荒唐可笑之事。” 谁人能料到,与元景帝相扶走来,一起从刀光剑影之中杀出来的首阳长公主竟然会有那样的心思呢? “但世间之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是呢?” 是啊,万一是呢? “陛下,当务之急,无论事情真假,应是先将谢三郎找回。” 第488章 或许啊,要变天了 找人之事迫在眉睫。 不管事情真假,先把人活着救回来再说,等人回来了,再论真假,便是最后事情为假,好歹也是救了亲外甥的命,也算是一件善事。 可若是为真,这救的那可是亲儿子。 元景帝对几个儿子都不错,但对于唯一的嫡子自然会看重许多,就像是他对太子,比其他的儿子花的心思多多了。 “那朕先派人去找。”元景帝心头沉重又复杂,一时半会的,委实是说不清什么滋味,急得嘴皮都有些发干了。 “先前派了永平侯出去,现如今已然在找人了...不,朕得加派人手,你速去传旨于霍荀,命他暗中带人出发,无论生死,必须找到人。” 无论如何,先找到人再说。 元景帝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有些不够用了,心中暗自想着谢琅千万别把自己的小命搞丢了。 “是。”上官仆射应下。 “对了,那达奚氏女郎可是说了她的证据是什么吗?” “未曾,她说要求见陛下,证据是什么,她不愿跟陛下一人言说,让陛下亲自来分辨真假,至于旁人,她信不过,也不敢信。” “此事到底非同小可,她性子谨慎,想必来找臣之前,也留下了后手,怕自己一去不回,说起来,也当得是有勇有谋了。” “而且若非是谢三郎如今生死不明,她恐怕也不会走这一步,将这些话说出来,亦有忠君爱国之心,天下间如她这般女子,不多矣。” “朕倒是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元景帝长叹了一口气,可心头还是沉甸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说...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皇姐,真的会做这样的事?” 元景帝实在是想不明白首阳长公主出于什么心理会做这‘换子’之事。 “为何啊?朕想不通。” 上官仆射低头:“臣亦想不通。” 当初刘皇后与首阳长公主生子,已经是元景帝登位第二年,他们姐弟二人已经赢得了胜利,便是刘皇后所生之子更为尊贵一些,可她首阳长公主的亲子,难不成就能差了? 不说什么封一个侯爵,便是她要给亲儿子讨一个王爵,元景帝想到她的功绩和对她这个阿姐的感情,也不会不同意的。 元景帝能那么爽快地封了平清王一个王爵,不正是想着日后这爵位是要给她的儿子的吗? 难不成他有亏待过她吗? 元景帝脑中想过首阳长公主对谢琅的种种,以前不曾细想,只是以为她厌恶和平清王做夫妻,更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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