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纯百 1v1]_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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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她可以正好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而且又刚好有这方面的天赋。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永远会有人站出来拉她一把，或者将最合适的选择告诉她。 “我们在打扑克的时候，每个人拿到的牌都是不一样的，但并不意味着拿到了糟糕的牌就一定会输。”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夏盐回过头，白了楚光一眼。 “你别总像个老头一样和我讲大道理……你又不是我爹。” “我只是随口一说。”楚光笑了笑，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从你这儿听到拜托这个词还真是稀奇，”夏盐揶揄道，“说吧，要我干什么？” 楚光继续说道。 “和小鱼一起去留学。” 夏盐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楚光会突然这么说。 “留学？那是什么……” 楚光言简意赅地说道。 “就是学习的意思，去学我们这儿没有，或者还不够好的东西。” “可是……” 看出了她眼中的顾虑，楚光继续说道。 “我已经教会了你加减乘除、几何和代数还有读写，但更难的知识我也没有办法了，我自己毕竟也不是这块儿的料。如果想获得更大的进步，你得靠自己获取。” “想要学习任何时间都不晚，更何况你的年龄也不算很大，在我故乡也不过是刚上大学的年龄。” 夏盐小声说道。 “可……我能学什么呢？” 楚光笑着说。 “随便学什么都行，看你喜欢什么喽。我记得你不是挺喜欢摆弄那些机械的吗？那边懂这方面的专家还挺多的。” “记得多学点本事回来。” 很早以前404号避难所就弄到了一台磁约束等离子体切割机床，能进行原子尺度的加工。然而到目前为止，这台机床只被用来加工了一些很基础的零件。还没有谁能把那台高精度工业母机的“真正实力”发挥出来。 “……当然了，这种事情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勉强。” 夏盐愣愣地看着楚光。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神不再彷徨，逐渐坚定了起来。 “我愿意。” 虽然不是很懂，没有天赋的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对于变强还是有着一丝丝渴望的。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她觉得自己应该抓住它。看着终于下定决心迈出这一步的夏老板，楚光赞许地点了下头。 “武器商店那边我会安排其他人去做的，这个月的工资我会提前结算给你。” “之后虽然没有工资了，但我仍然会定期给你一笔钱，作为生活费。” “不工作也有钱吗……”夏盐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平时也没少摸鱼，但毕竟还是做了事情的。不干活也有钱拿，总让她感觉怪怪的。 “我不发钱给你，难道看着你饿死吗，还是说你有存钱的习惯？” 开了句玩笑，停顿片刻后，楚光换上了认真的口吻继续说道，“这笔经费会由新成立的教育部支出，你可以理解为……公费留学。” 从其他发达的幸存者聚居地引进没有的技术，是楚光在教育领域布局的一环，这和考古同样重要。方法不限于把老师请过来办学校，或者主动派人过去学习。现在是没有那个条件。等以后有条件了，他还会派人到理想城甚至是学院去打工或者学习。看着表情微微触动的夏盐，楚光继续说道。 “这几天，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吧。” 第353章不如你们借一笔筹码给我 “到了，哈哈哈！我们终于到了！” 巍峨的巨壁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中，裹着白色长袍的男人欣喜地欢呼出了声。行走在三环高架上的老卢卡，脸上也终于舒展了一丝拨云见日的放松。这趟行程他们走了整整两天。除了最初碰到的那个叫布莱克的家伙，这一路上他们至少碰见了三波袭击者。当然，后面来的两波都是些小喽啰，不但武器破烂，而且士气低下，被突突突了两梭子之后，很快便作鸟兽散逃跑。至于跟在他们旁边的那个裹着白色长袍的男人，便是他们从最后一波掠夺者的手上救下来的。他的名字叫哈尔，来自落霞行省，根据他的说法，他是雄狮部落的王子，绿洲的继承者，信奉沙海之灵。而当被问及身为王子以及继承者的他，为何会不远千里跑来清泉市南部，被一群拿着烧火棍的恶棍们俘虏的时候，他却尴尬地表示。 “……我们的王国有很多王子，我们必须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拥有治理王国的勇气和品质。” 一名年轻的外交人员好奇问道。 “比如？” 哈尔侃侃而谈地说道。 “比如带一件沙漠里没有的东西回去，这是我们的传统，谁带回去的东西最昂贵，谁就有资格成为继承王位的候选。” 另一名年长的外交人员问道。 “那你找到了吗？” 哈尔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 “……我这不才刚到巨石城吗？相信我，我肯定能找到的。” 别说是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他的两名护卫和带在身上的第纳尔全都没了。如果不是碰到了这群善良的人，他搞不好已经葬身油锅。就像和他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那个倒霉蛋一样。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没有和他的哥哥一起南下去锦川行省，偏要去什么巨石城。这儿的民风彪悍超乎了他的想象，和一望无际的沙海完全不同，这里高楼大厦遍地，每一扇窗户都仿佛藏着一把枪。跟随卢卡的两名外交人员相视一眼。作为生活在清泉市一带的幸存者，什么王位和王子，对他们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概念。如果将管理者比作王的话，那这家伙……大概就是雄狮王国的管理者的儿子？想到这儿，众人脸上不禁有些羡慕。真希望他们的管理者也能多生几个…… “尊敬的先生，请问您需要护卫吗？”哈尔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卢卡，恭敬的说道。察言观色的直觉告诉他，这位老人应该是这里所有人中地位最高的。卢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自信。不过，卢卡最终还是给这位年轻人留了点自尊心，言简意赅地说道。 “不需要，怎么了？” 哈尔这个脸上带着窘迫的表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 “我的钱都被抢走了，也没地方可去……可以给我份工作吗？” 卢卡问道。 “你会做什么？” “我会泡茶，弹琴，写诗，还有画画，当然……也包括射击。我可以证明自己，只要您给我一把转轮手枪或者步枪，我能打中100米开外的塑料瓶！” 哈尔自信地说着，然而走在附近的狗兄和匕兄，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100米开外的塑料瓶还行。就那转轮手枪那命中率，百米开外能打中人就不错了。 “如果我们不帮他，他可能连入城税都交不起。” 一名年长的外交人员压低了声音，在卢卡旁边小声耳语。 “如果他真的会弹琴和画画，身份应该不低……帮他一把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倒是。虽然新联盟还未和外省的幸存者势力建立外交关系，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常在外面走，多交两个朋友总不会有错。卢卡点了下头，看向了那个倒霉的年轻人说道。 “我刚好还缺个做文书工作的人，你就先跟着我吧。” 哈尔喜出望外说道。 “太感谢了！顺便一提，我还会十二种艺术字体——” 卢卡轻咳了一声。 “那倒不必，能把东西写的整齐工整就行。” 一行人继续前进，没多久便来到了巍峨的巨壁脚下。远方之风大酒店的牌匾挂在巨门对面的大厦上，形形色色的行商和旅客在门前广场往来穿梭，偶尔能看见金属或者硅胶改造的义体，或者天灵盖上插着天线的机器。衣不遮体的贫民站在路旁，手握木牌等着工作自己找上门。生活标准的两极分化，在这儿年复一年都是一样。哈尔兴奋地伸着脖子四处张望，这儿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充满了新鲜感。倒是那些已经无数次来这儿的玩家们，早已见怪不怪，对这里的人和事儿习以为常。 “触发新任务了。”看着胳膊上的VM，老白眉毛挑起了一丝惊讶。 “什么任务？我瞧瞧。”方长凑了过来。只见屏幕上写着一行字。老白盯着任务看了一会儿。 “应该是那个叫布莱克的肌肉佬的后续任务……我同步到队伍里了。” “酒馆？这个方长老哥熟啊。”杀匕嬉皮笑脸说道。 “老大，啥时候写篇风月攻略啊，我们等好久了！”狗东西也在一旁起哄道。 “滚滚滚，老子纯洁的一批，哪像你们这些老污妖，天天就知道艺术。” 看着一众嬉皮笑脸的队友们，方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老白倒是没有笑话他，只是笑着说。 “怎么说？一会儿把NPC送到目的地之后，咱去那个海盗湾酒馆打听一下？” 方长叹了口气道。 “你觉得这种事情是走进酒馆喊一嗓子就能问出来的东西吗？” 老白好奇问。 “那你说咋整。” 捏着下巴思忖了片刻，方长的视线落在了一旁举着牌子的那些贫民们身上，眼神微微一动。 “……布莱克住在贫民窟，我们先找到他的家在哪。不管有没有亲人健在，总归有了解他的朋友。通过他的朋友，我们应该能打听出那个叫比特的人到底是谁。” “这么麻烦的吗？”杀匕愣道。 “这游戏确实得动点脑子，”老白笑着说，“就按方长说的吧，咱先进城再说。” 交了入城税。一行人将违禁的爆炸物寄存，穿过了高耸巍峨的城门。对于他们身上的外骨骼，城门口的民兵倒是没多说什么，毕竟在巨石城这种地方，这东西倒也不至于稀有到让他们盯着一直看的程度。按照管理者的吩咐，卢卡正要去联盟在巨石城的办事处，然而刚一到街上，便发现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只见仓库区的门口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穿着亚麻衬衫和鬣狗皮外套的市民们聚集在一起，他们神色愤怒，手中高举着木牌，喊着杂乱无章但无比响亮的口号，朝着外城的核心地段前进。 “拒绝不平等的贸易！” “把工作还给我们！” “让新联盟的玩意儿滚出巨石城！” “要面包！不要营养膏！” “吃里扒外的家伙，从巨壁滚出去！” 那喧嚣的气焰如同沸腾的热浪，在六月的艳阳下更是灼热的像块烙铁一样。站在人群边缘的警卫一脸手足无措，他们手中的棍棒已经开始控制不住人群。效忠于城主的民兵在一旁看热闹。只要不发展成枪战，他们可不会管这些事情。第一次来巨石城的哈尔，兴奋的伸着脖子，朝着那汹涌的人群张望。 “他们在过节吗？” 一旁的外交人员表情沉重。 “……你觉得他们像是在庆祝吗？” “说的也是……话说他们是在喊让谁滚出去？” 卢卡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外交人员。 “我们走快点，最好别在街上待太久。”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加快了脚步。跟在NPC旁边的玩家们虽然好奇想凑过去看个究竟，但任务要紧。 “……真是稀奇了，”杀匕小声嘀咕了一句，“咱上次来这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看着汹涌的人群，方长若有所思地说道。 “该来的什么？”狗东西好奇地问道。方长：“你不是看见了么，他们在抗议我们卖给他们的东西太便宜了。” 太便宜了？有点儿不太明白，狗东西一头雾水道。 “啊这……我们给了他们便宜的好东西，他们有什么可抱怨的？” “正常情况下，10支营养膏换一块面包是合理的，但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愿意用1000支营养膏换一台烤面包的烤炉，同时让营养膏和面包的生意都变的无利可图。” “就算面包再便宜，便宜的也是那些有筹码的人。对于一般的幸存者，他们没有工作，买不起也无济于事，会高兴那才叫巧了。” 曙光城的工厂抢走了巨石城居民的工作，而最近外城的市政厅竟然还打算扩大和新联盟的贸易规模。本身就维持在贫困线边缘的外城居民们彻底爆发了。不过…… 问题的根源真的是因为新联盟的商品太便宜吗？危机的本质是财富集中在了少数人的手中，货币一旦不再流通，就失去了它在市场中的作用。巨石城的居民们没有筹码消费，工厂减少生产，就业岗位减少，居民们更穷，最终进入双输的循环。而外部工业品的大量输入，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过程。最简单的方法无非是对外殖民。无论是经济殖民，还是军事殖民，只要能不断地将过剩的商品卖到像贝特街、布朗农庄这些中小型的幸存者聚居地，从他们手中换回工业原材料，就能让原先的链条继续维持下去。然而可惜的是，新联盟非但不愿意当巨石城的殖民地，甚至还将巨石城经济殖民的幸存者聚居地解放了一部分，反向输出工业品到了他们的市场。巨石城的经济危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只不过在废土这地方，经济危机在生存危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因此从未有人意识到过，也根本没那个闲工夫去在意。内城的贵族们对外城的“供养者们”如何勾心斗角毫不关心，而在那位城主的眼中，除了真正值得他关心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蝼蚁。更何况即使深陷贫困和失业的囹圄，这儿的居民仍然要比一年前的贝特街居民和布朗农庄的农奴们幸运的多。只是最近，那些可怜人们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怒火的对象。想到这里，方长眼中不禁带上了一丝饶有兴趣的表情。并不是他冷血。对于他这种纯粹的玩家而言，NPC不过是一段数据，不至于让他同情。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游戏的经济系统意外的真实。不止连供需关系都做出来了，甚至连生产关系都给还原了出来。好棒。看来离公测的那天又近了一步！一行人来到了位于仓库区边缘的办事处。当他们到了这儿的时候，发现门口围着一大群人，人群的前面站着几名维持秩序的警卫。从现场混乱的情况来看，刚才八成是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早早接到了访问团抵达的消息，负责办事处运作的书宇，已经从门里迎了出来。 “你们可算是平安到了，我刚才还在担心，你们在路上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书宇的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虽然那笑容看起来有些疲倦。显然，这几天他没少为这里发生的事情焦头烂额。看着地上的垃圾和石块，还有被砸碎的玻璃，卢卡皱起了眉头，带着众人穿过了人群，走到了书宇旁边。 “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书宇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洒在地上的玻璃碎渣，脸上不禁浮起一丝无奈的表情。 “工业区的大部分工厂给工人们放了假，失去收入来源的居民们就上了街……市政厅那边派了警卫过来，但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么多人根本不是一两个警卫能摆平的。” “你们没受伤吧。”卢卡关切地问道。 “没有，”书宇摇了摇头，“我们这儿住着不少‘玩家’，市政厅那边又派了警卫过来维持秩序，安全上问题不大……不过现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最好还是不要随意出门。” 怕就怕在有人这时候趁乱搞些小动作。比如在人群中突然开一枪。以废土上的武器泛滥程度，这种事情一点儿也不奇怪。所谓的秩序也不过是相对安全，绝对的安全即便在理想城也是不存在的，更不要说这里。说到这，书宇停顿了片刻，看了一眼旁边的警卫，继续说道。 “这里的情况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总之先进来说话吧。” …… 将NPC们送到了目的地之后，玩家们便散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老白带上俩弟兄，去了巨壁外的平民窟。而方长则脱下装备换上了便装，混进了示威的人群中。有一些在意的事情，他想调查一下。用本人的说法便是——“参与这种特殊事件，搞不好能触发隐藏任务”。至于老卢卡，在替管理者慰问了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们之后，则跟着书宇来到了三楼的休息室。年轻的女侍者走来，为二人分别倒上了一杯热茶。书宇缓缓喝了一口，正想聊些缓和心情的话题，却见卢卡无动于衷的坐在那儿，不由苦笑着放下了茶杯。顿了顿，他开口说道。 “昨天晚上，工业区的仓库着火了。” “着火了？” 看着吃惊的卢卡，书宇点了下头。 “嗯，存放在那里的1000吨迪迪威营养膏被烧毁……那东西不耐高温，基本上全毁了。” 1000吨营养膏，按照批发成本计算，价值也接近10万到20万筹码了。如果是零售价，往往会在批发价的基础上加个0。卢卡心中微微一紧。 “严重吗？” “仓库买了保险，会赔一部分，不过最终赔多少还不清楚。” 停顿了下，书宇用认真的口吻继续说道。 “您在进城的时候应该也看见了，针对我们的示威活动正在愈演愈烈，这些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累积的，但在这几天全都集中爆发了。” “我担心……最近发生的事情会影响我们和市政厅签订友好合作条约。”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建议咱们最好还是尽快把合约签下来比较好。” 听到书宇的建议，卢卡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管理者大人说，条约只是一张纸，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算我们带着漂亮的协议回去，他们也会随时将那张纸撕掉。” 书宇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你所说的那个问题根本无解……你知道那些人在嚷嚷着些什么吗？他们不断要求市政厅对我们征收100%的特别税，将收上来的税发给失去工作的穷人。” “不止如此，他们还要求我们将所有的筹码存在他们的银行，采用记账式的结汇方式，汇率由市场决定，并且所有筹码必须按照他们规定的方法使用。” 说白了。他们不但想让新联盟的商品在巨石城无利可图，而且还要规定新联盟在他们这儿赚取的利润该如何使用。如果真答应了，新联盟就变成了他们的工业品倾销地，甚至是去工业化，成为一个大号的农场和矿场。曙光城的居民同样需要工作。这种协议是个人都不可能签。那些抗议的人们，还有他们背后的工厂主们，显然根本就没打算解决问题，而是希望提出一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要求把桌子给掀了。既然玩不过你们。那我们就不玩了。 “当然是有办法解决的，”卢卡语气认真的说道，“我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书宇表情略微错愕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能想出什么方法。就在他正想好奇询问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先前为他们泡茶的那位侍女重新走了进来。 “先生，市政厅的厅长先生现在正在楼下，要请他上来吗？” 书宇愣了下，完全不记得今天有这个安排。 “他……有预约过吗？” 侍女摇了摇头。 “没有，他自称是在视察仓库区失火现场的时候临时过来的。” 书宇看向了卢卡，见后者点了下头，重新看向了那位侍女。 “请厅长先生到二楼的会客室吧。” 对方都已经到楼下了，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好的，先生。” 侍女微微晗首，转身退出了休息室。 “……你准备怎么做？这家伙绝对不是临时路过，八成是被那些包围市政厅的幸存者们轰出来的……我敢打赌，他这次来肯定不是求和。” 书宇压低了声音说着。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老卢卡的脸上一点紧张的表情都看不到。眼中瞬间浮起一丝恍然，书宇立刻反应了过来。 “……管理者大人已经交代过你该怎么做了？” 老卢卡没有回答，只是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从沙发上站起。 “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位厅长先生。” …… 会客室内。杜隆脸上写满了睡眠不足的焦虑和烦躁。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签了一份漂亮的协议回去，不但让新联盟放弃了对清泉市领空的要求，还不花一点代价便打开了北郊的市场。他本以为大家会欢呼他的英明。然而除了城主大人和巨石军工那边没有任何意见之外，外城的居民和其他工厂主们几乎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杜隆是彻底不懂了。巨石城的这些工厂，要技术有技术，要人有的是人，更没一堆12小时工作限制和最低工资标准的条条框框，还会怕一群拾荒者弄出来的小作坊？他们用低价的工业品倾销，你们也倾销回去不就完事儿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群贪得无厌的吸血鬼们到底还想怎样！杜隆不禁开始想着，如果市政厅也有一支民兵团就好了。不用像城主大人的那么强，只要战斗力稍微比佣兵们高上那么一点儿，他也不至于需要费那么多力气谈判了。这些人既不愿意给自己该有的权利，又不愿意给钱，到底指望他还能做什么呢？这时候，会客室外传来脚步声，三声敲门响起之后，门打开了。看着那个自己之前在全息影像中见过的熟人，杜隆出于礼貌从座位上起身，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道。 “你好……城主先生。”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毕竟在巨石城，城主是那位大人的专属称呼。 “你好，杜隆先生，不用这么客气，请坐吧……”卢卡的脸上带着缓和气氛的笑容，在杜隆的对面坐下，“其实我们用名字称呼彼此也是可以的。”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重新坐下的杜隆摆了摆手，丝毫没有先前的客气，“我开门见山的说好了，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唐突，但我们的协议得重新谈……” 对于杜隆的提议并不意外，但卢卡还是皱了下眉头。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因为现在的情况和当时也不一样，”杜隆盯着他，继续说道，“外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不能带一份让那些人满意的协议回去，他们会把我和协议一起撕碎，到时候坐在这儿和你谈的人就不是我了。” “所以我们之前谈的都作废了？”卢卡不动声色的问道。 “只关于贸易的部分，领空和边界的问题没得谈……这是我们城主的要求。” 杜隆语气虽然委婉，但强硬的态度仍然没有丝毫改变。卢卡点了点头。 “我们能理解你的难处。” 看到对方意料之外的妥协，杜隆心中惊喜之余，不禁松了口气，脸上也终于浮起了一丝笑容。 “那太好了……放心，我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作为你们让步的交换，我们会在安全的问题上对你们多加照顾，毕竟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包括飞机的租用，还有威力更大的武器……我都会尽量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帮助你们争取一些优惠。” 书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老卢卡。他记得自己刚才应该说过，那些人提的诉求到是什么。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表情，杜隆从自己助理的手中接过了一份清单，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我们罗列了一些居民们的诉求，我认为其中不少都是合情合理的。具体的细节还要商讨一下，不过我希望谈判按照这个框架来。” 在他看来，对方已经松口，这事儿基本上已经稳了。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顺利。卢卡只是扫了一眼桌上的清单，便将视线投向了他。 “我们能感受到您希望解决问题的诚意，但这显然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杜隆一脸茫然地看着卢卡，缓缓皱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 “对我们的商品征收重税，要求我们把赚的钱存在你们的兜里，按照你们希望的方式花，这种买卖狗都不会去做。” 看着表情错愕的杜隆，卢卡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这协议签不签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我签了，新联盟和巨石城之间不会再有一枚银币的贸易往来，如果有，也一定是以黑市的形式。”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杜隆皱起了眉头。卢卡欣然点头。 “当然，相比之下，我们尊敬的管理者大人有个更好的提议。” 虽然直觉告诉杜隆，这些狡猾的蓝外套们八成又想耍什么花招，但他还是决定先听听这些人说什么。 “……什么提议。” 见鱼儿快上钩了，卢卡沉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们工厂和居民不满，归根结底在于前者需要市场赚取利润，后者需要工作养家糊口。” “既然如此……” “你们为什么不借一笔筹码给我们呢？” 第354章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借一点筹码？ “抱歉，我有点没听懂你的意思……” 杜隆一脸错愕地看着卢卡，“为什么我们借给你一点筹码……就能解决问题了？” 咱不是在讨论贸易的问题吗？如果是作为谈判的附加条件，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然而眼前这个人却说，只需要借他们一笔钱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杜隆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带着表情错愕的杜隆，卢卡清了清嗓子，将管理者的话搬了出来。 “你们不是嫌弃我们没有把筹码花在‘该花’的地方吗？那是因为我们没有钱，存款当然得精打细算的花，但如果你们愿意借我们一笔，那就不一样了。” 见眼前这人仍然没有领会到管理者大人的英明，卢卡耐心地继续说道。 “我们刚刚解放了西洲市，为了收容那里的幸存者，我们正在建设黎明城。” “那儿需要至少一万间房屋，大量的食物，棉纺织品，清洁用的肥皂等等消费品……这些不正是你们希望我们买的东西吗？” “我们当然有能力自己解决这些缺口，但只靠我们自己，或许得用一两年甚至更久，才能让那里的人们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然而……加上你们就不一样了。” 杜隆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借你们筹码，然后你们再用我们的筹码来我们这买东西？” “对。”卢卡理所当然地点头，管理者就是这么和他说的。 “你觉得这样合理吗？”杜隆忍不住说道。 “为什么不合理呢？你们的工厂得到了订单，工人得到了饭碗，而我们借去的筹码最后还会还给你们。这笔钱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就放在你们的账户上，用记账式交易，筹码甚至都不需要从你们的银行里走出来。” 卢卡有理有据的回答，让杜隆愣住了。这么说…… 好像没毛病？至少他一时半会儿确实想不出来反驳的理由。按照居民们要求的协议，双方的贸易必定会就此中断，两边谁也得不到好处。但如果按照眼前这位曙光城城主提出来的方案，巨石城将得到一个庞大的市场。工厂的利润和工人们的工作都能得到解决，而借给新联盟的钱也不会凭空消失……没有任何人吃亏，似乎所有人都在赢。但这也太奇怪了！憋了好一会儿，杜隆终于找到了一个似乎可以挑刺的地方。 “……可是你们如何保证你们能把钱还了？” 卢卡问道。 “你是在质疑我们的还款能力吗？” 杜隆表情微妙地点了一下头。 “恕我直言……你们到现在也不过存在了半年，哪怕嚼骨部落存在的时间都比你们长。” 巨石城银行借给行商们的钱，利息往往会收的很高，归根结底就是在于，很多人在巨壁之外做生意，做着做着人就没了。他确实有理由怀疑，这个无论从哪里看都很可疑的联盟究竟能存在多久。对于杜隆的质疑，卢卡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在出发之前管理者便和他说过，对方只要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就一定会顾虑风险。未来是不可预知的，一个人对风险的判断也不会因为三言两语而改变。然而对未知的恐惧却是可以克服的。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画饼！ 10%的利润不足以让他们忘记风险，那就用100%的利润。卢卡看着杜隆。 “但他们已经成为了历史。” “那你们呢？” “我们战胜了浪潮，战胜了变种人，战胜了军团，战胜了掠夺者，获得了理想城的友谊，成为了企业的永久合作伙伴。我们只用半年的时间，就从一座小村庄，发展成了万人规模的聚居地，你为什么不想象一下，一年后北郊会是什么样子？” “嗯哼。”杜隆不置可否地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不过眼神却是出现了一丝松动。卢卡没有停下，娓娓道来地继续说着。 “很久以前，北郊有个不知名的小村子叫贝特街，在奴隶主的剥削下，那儿的幸存者一年也用不上一块肥皂。但现在，每家每户的水池旁边都能看到一块……”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例子，但我认为这足够有代表性，我们的联盟致力于让我们的居民过上更好的生活。” “除了民生产业，我们同样重视农业。半年的时间，我们开垦了3万亩的良田。而在我们的全部规划中，这个数字会在两年之内翻两番。” “除了农业，我们同样重视贸易，我们计划用铁路连接清泉市与天水支流，打通前往大裂谷的商路。我们还计划在天水南岸建立码头，往后去东边的商队不必再牵着双头牛，而是可以看着两岸的群山，坐船顺流而下，直达东海岸的出海口。” “您何不大胆的畅想一下，这是个多么庞大的市场。” 事实上，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多余的。根本不需老卢卡提醒。坐在桌前的杜隆，已经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从说到打通前往大裂谷的商路开始，他放在桌下的右手便握成了拳头，反复摩擦着拇指与食指，紧张的神色背后是难掩的兴奋与激动。他当然知道这句话里画了不少饼，也知道眼前这家伙吹了不少牛。即便他不是算账的会计，可当了这么多年市政厅厅长，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但老实说，他心动了。如果操作得当，他或许会成为巨石城历史上最杰出的一任市政厅厅长！没有任何犹豫，他伸手将桌上那份清单收了回去，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纸篓。不止如此，他的态度也发生了180度的转变，脸上那咄咄逼人的表情变成了和善的微笑。 “是我草率了，亲爱的朋友……我们重新谈谈吧，你们需要多少贷款？” “两亿。” “两……多少？！”听到这个惊人的数字，杜隆瞪大了眼睛。 “两亿筹码。” 卢卡重复了一遍，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位厅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我还以为您在听了我刚才那番话之后，会巴不得我多借一点。” “你知道两亿筹码是什么概念吗？！” 卢卡：“我当然知道，我们的管理者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站在我们双方关系的基础上进行了慎重的考虑。用那位大人的话说，这是唯一共赢的办法。” 杜隆张了张嘴，过了好久才从诧异中缓缓回过神来。他捏了捏眉心，从会议桌前起身。 “……我需要和我的幕僚们商量一下。” 在任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离奇的事情。不只是幕僚，他还需要征求一下外城其他各派的意见。看着从桌前起身的厅长先生，卢卡脸上的表情微微放松。管理者和他说过，对方只要没有当场拒绝，那就表示他已经心动了。 “记得和你们的银行行长也商量一下。” “就说……给我们这笔贷款，能救他的客户一命。” 会谈结束了。比预想中的时间要短。看着会客室关上的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书宇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卢卡。 “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句……管理者大人真的有打算还这笔钱吗？” “当然。”老卢卡毫不怀疑地做出了回答。伟大的管理者怎么可能会当老赖？在他的记忆中，那位大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兑现了。无论是废奴，还是让他们住进有屋顶的房子，以及让他们吃饱穿暖。只要是他承诺过的事情，还从来没有食言过。书宇愣了几秒钟，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他倒不是不相信管理者大人，只是他感觉自己的想象力有点不够用了。那可是两个亿啊…… 一把突击步枪只要150点筹码，巨石城大多数居民一个月的收入在100上下浮动，上个月双方的贸易额不到百万。两个亿筹码的贷款…… 到底得还到什么时候去？ …… 震惊的不只是书宇。在听完了楚光的计划之后，行商公会的会长老查理，同样是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上次批准的2亿银币基建计划，他就觉得已经够疯狂的了。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连一个月都不到，这位管理者大人又干了一件比印钞票更疯狂的事儿。 2亿筹码…… 贝特街的老镇长攒了一辈子的筹码，也就十来万的样子。按照这个算法，2亿筹码相当于2000个贝特街？沉默了好久，老查理谨慎地问出了几乎相同的一句话。 “你有打算还这笔钱吗？” 他的本能反应是，管理者有可能把这笔钱给赖掉。理智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主意。然而管理者的回答，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只见楚光理所当然地说道。 “当然要还，我看起来像那种借钱不还的人吗？” 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然怎么借更多的钱？老查理倒是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楚光已经开始想着再借一笔的事情了。张了半天嘴，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您考虑过怎么还了吗？” 楚光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笔贷款会分成80年期，我每年都会还他们一部分，这个数字不会超过500万。” 一年之内赚取500万筹码，对于新联盟而言并不算很难。 “没有抵押？” “需要什么抵押，我们就在这儿，又不会跑。” “利息呢？” “最多2%吧，多了我也不打算谈了。” 听到这个数字，老查理的眉毛情不自禁地拧了起来。如果说刚才他还只是觉得楚光疯了。那么现在他已经开始逐渐觉得，疯了的搞不好是巨石城。 “……他们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楚光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们当然会答应，因为把钱借给我们，绝对比借给那些‘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的行商’和‘随时有可能破产的工厂’安全的多，也绝对比那些一定还不上贷款的居民们靠谱。” “借两个亿，是因为我们现阶段只需要这些钱。相信我，等过上几个月，只要我们开口，他们会巴不得把更多的钱送到我们这儿。” 主权债务和个人债务能一样吗？新联盟的偿还能力是一般幸存者能比的吗？用不了多久，巨石城的市政厅和银行就会发现，借钱给新联盟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决定！放水对经济的刺激作用堪比吗啡。这东西不但见效快，而且效果强，一针下去立竿见影，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上瘾，用多了会有耐药性。这听起来像大烟。而事实上也确实是。然而超发的是筹码，又不是银币，和新联盟的关系很大吗？汇率肯定会受影响，但那时候货币的购买力也跟着变了，他大不了把汇率改一下，当筹码贬值的时候，他欠的债也会跟着缩水，未来的两亿筹码，购买力也许只相当于现在的两千万。虽然这是共赢的方案，但楚光可从来没和巨石城的人讨论过，他们彼此各自赢多少次的问题。楚光更没有告诉他们。这个看似共赢的方案，除了债务本身的风险之外，其实还藏着一个巨大的隐患。不过，他并没有主动提示风险的义务。谁会在介绍自家产品的时候，先把缺点给说出来呢？更何况，这又不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您打算怎么使用这笔钱呢？”老查理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楚光言简意赅地说道。 “很简单，我会用那些筹码，发动巨石城的工厂帮我们建设我们的城邦。” 让巨石城那些卷不动的中小工厂，以及有钱没地位的商界新贵，带着技术和设备以及技术工人来曙光城办厂是第一步。现在第一步已经走完了。新联盟生产的工业品，不但反向输出到了巨石城，甚至让他们的病情雪上加霜。接下来是第二步。他会让出一部分看起来很可口的蛋糕，同时运用债务、就业以及高增长的市场，将巨石城的银行、市政厅和工厂，牢牢地绑在新联盟的战车上。最理想的情况是，当巨石城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他们正在从一个小水坑爬向另一个看不见底的大坑时，爬出来的代价已经沉重到让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当然，想要完成这项工作并不容易，必须隐晦且小心地进行。然而如果成功了。这将是枪炮做不到的事情…… …… 巨石城的街上。抗议活动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混在人群中的方长，跟着抗议的人群在外城绕了一大圈。等人群终于散开之后，他盯上了那几个嗓门最大、牌子举得最高的头目，尾随着他们走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一左一右的站着，中间是一个衣冠楚楚、看起来颇有些地位的男人。方长之所以能看出来他有些地位，是因为先前几个带头闹事闹得最凶的头目，在他面前完全换了一副表情。只见那几个人的脸上正带着讨好的笑容，千恩万谢地从那男人手中接过拳头大小的袋子。那鼓鼓囊囊的袋子里，装着的显然是筹码。 “……这是你们的报酬，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喊你们。”发完钱的亚力克顺手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说道。 “谢谢大人！” 点头哈腰地感谢着，麦肯迫不及待的拆开了钱袋。然而细数一遍之后，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 “怎么只有二十枚……” 之前说好的明明是五十。这也太过分了！ “在街上走一圈就能白得一个星期的工钱，你还想怎样？” 亚力克连看都懒得看他，不耐烦地做了个驱赶的手势。 “赶紧滚。” 就你们需要钱。难道老子不用赚一点儿吗？想到夜之女王酒吧里那些风姿绰约的舞女们，亚力克的心头不禁火热了起来。正好发了笔小财，也许一会儿可以去那里喝一杯，放松一下。麦肯一脸吃鳖的表情，但看着那人身旁的两个壮汉，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眼前这位可是维佳商行老板的亲信，手底下管着十几号打手。而自己不过是个罐头厂的工人，怎么也不可能斗得过这种大人物…… 躲在阴影中的方长，脸上带着饶有兴趣的表情，偷偷拍下了这一幕。虽然对《废土OL》的真实早有领教，但没想到连这种细节都做出来了。看来他的推测是正确的。针对新联盟的示威活动，背后确实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几乎就在照片存档的同一时间， VM的屏幕上浮起了一行淡蓝色的弹窗。 “……仓库纵火案？” 那是什么？方长眼中浮起一丝困惑，随之而来的便是兴奋。没想到自己只是出于好奇跟过来，竟然触发了隐藏任务。这真是意外之喜！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头目紧捂着口袋，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小巷。而发钱的那三个人则是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有说有笑地交谈，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约莫一根烟的功夫，他们终于达成了共识，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方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路尾随着他们，来到了靠近内城最繁华的街道。从进入这条街开始，整个城市的风格都发生了变化。街道两边闪烁着炫目的霓虹，往来的行人大多是姿容绰约的女郎，装着昂贵的仿生学义体的佣兵，或者衣着华贵的商人，甚至是内城的贵族。他们的气质和寻常人明显不同。和外面的世界相比，这儿简直不像是废土，更像是个缩小版的赛博朋克街道。尤其是前段时间，新联盟对巨石城的“文化输出”，让这儿原来土味儿十足的衣着风格多了几分“时尚”。方长对这里倒是不算陌生。身为一名专业的玩家，他在探索地图这一块是专业的。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三个男人并没有将他带到幕后黑手的老巢，而是在夜之女王酒吧的门口停下了脚步。方长的表情有些怪异，但还是跟了进去。嘈杂的音乐灌入耳中。穿过晃动的灯光和拥挤的人群，他很快在靠近吧台的卡座上，重新锁定了那三个人。沙发中间的桌子，已经摆上了啤酒。之前给那几个闹事儿者发钱的男人，此刻怀中正搂着一名笑得花枝乱颤的舞女。坐在旁边沙发的俩人，眼中都带着明显羡慕的表情。但也只有羡慕的份。方长不动声色地走到旁边吧台坐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酒，装作是来这儿看演出的客人，视线却不自觉的往卡座的方向移动。这儿的声音嘈杂。他听不懂那些人在交谈什么，不过他可以录下来回去多听几遍。然而就在他听得正投入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你是来喝酒的……” “还是来找人的？” …… 巨石城外。贫民窟。乔装打扮的老白带着杀匕和狗东西俩人，在一番打听之后，终于找到了布莱克的家门口。和周围的那些窝棚不同，整栋房子是用砖头和水泥砌成的。看来即便是贫民窟，也有着贫富贵贱之分。 “……你们一定要小心，这儿是匕首帮的地盘，他们不允许别人在他们的地盘上闹事儿。” 看在那两枚筹码的份上，身形佝偻的老头小声多嘴了一句。 “帮派还讲这些规矩？”杀匕看着VM上的翻译，惊讶地抬了下眉毛。贫民窟的帮派和掠夺者似乎没什么区别，两者经常互相客串，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狗东西笑着说道。 “不是有句话么，如果将一群罪犯流放到一座荒无人烟的岛上，他们大概率会形成新的国家。” 没去管开小差的那俩个二货，老白看着眼前的老头点了下头。 “谢谢提醒，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 老头颤颤巍巍的点了下头，驼着背，转身走掉了。看向了面前这栋屋子，老白上去敲了敲门，本以为里面不会有人，却没想到门背后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成熟女人，她的头发是浅色的，衣着和妆容不像是贫民，表情略带几分惬意慵懒。不过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之后，那张还算漂亮的脸蛋立刻警觉了起来。这些人显然不是附近的居民，甚至不像是巨石城的人。她的第一反应，这些人是来寻仇的。 “……你们是谁？” 老白礼貌地说道。 “我们想和您打听一个人。” 女人紧张的说道。 “你们是来找布莱克的吗？他不在这里。” 老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你是他的什么人？” 女人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 “朋友……我们上周刚认识。” 战在老白旁边的杀匕和狗东西相视一眼，嘀嘀咕咕地交头接耳了一句。 “你信吗？” “我不信！” 听不懂两人在交谈什么，女人的眼中渐渐写上了忐忑与惊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找那个家伙做什么？” “我们是谁不重要，你只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不会为难你。” 说着，老白从兜里摸出一枚面值100的筹码，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甚至还会付你报酬。” 看到这枚筹码，那双先前还写着惊慌和恐惧的眸子里，此刻却是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老白不禁在心中思索，或许她没有说谎，他们真的只是上周才认识。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儿，那女人让开了门，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进来说吧。” 第355章巨壁之内的黑暗那声音很近。即使周围充斥着嘈杂的音乐，方长也能听出来，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脸上的表情下意识的正经了起来，他迅速扭过了头，看见了同样坐在吧台旁边的女孩。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离经叛道的绿色短发。即使是在巨石城，这种醒目的发色也极为罕见。她的个头不高，身材单薄，蓬松的刘海下是一双瞳色不一的眸子，而左眼明显有些失真，八成是义眼或者电子眼一类的东西。精致的鼻梁和下巴像是动过刀，或者本身就是科技的结晶。方长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她的左肩，那儿能看到大片的金属零件，和狂风老兄的风格类似。不过狂风的金属胳膊毕竟是开拓者号的手笔，看着明显比她身上的要高档不少。女孩并不在意方长“直勾勾”的眼神，用随意的口吻继续说道。 “如果你是对12号桌的那三个人感兴趣，我可以帮你打听关于他们的事情。” 12号桌，正是方长跟踪的那伙人坐着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 “多莉……你的发音很奇怪，是从外省来的吗？”女孩看着方长，眉毛抬着一丝感兴趣的角度。多莉？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方长，”顿了顿，方长继续说道，“我从哪儿来的不重要……关于你刚才的提议，你打算怎么打听？” “那个舞女我认识，她叫妮柯西，是这儿的头牌……之一。”多莉指了指坐在卡座上的那个舞女，毫不避讳地说道，“你给我一笔小费，我什么都可以帮你问，包括她的三围。” “那到不必。” 方长伸手在兜里摸索一番，好一会儿找出来一枚个头最小的筹码，用拇指弹到了她手中。多莉双手一拍接住，借着灯光看清筹码上的数字和那与她发色相同的颜色，右眼顿时浮起一丝惊讶。 “……老板真是大手笔。” 25点筹码。如果是在工厂里干活儿，得两周才能赚到这个数字吧。多莉的眼神不禁妩媚了起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帅哥。 “你想知道什么？” “那三个人是什么身份，他们今天干了什么，以及……”方长心中一动，“以及替我打听一下，他们是否知道关于昨晚仓库区失火的消息。” 多莉的眼中浮起一丝惊讶，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神微微警觉了起来。 “你不该这么问，你这么问……傻子都能猜出来你是谁派来的。” 靠着三脚猫的人联语绕圈子太难了，方长干脆也不演了，笑着说道。 “没事，今天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这句话……害怕了？” 怕？多莉眉毛一抬，从吧台前的圆凳上起身。瘦小的身躯扭动，很快穿过人群，来到了12号卡座的旁边。只见她胳膊肘撑在了沙发上靠背，凑近舞女耳边吹了口气，很自然地和老朋友嬉笑打闹了起来，融入了气氛中。看着她和那个舞女有说有笑的交谈，方长的食指摩擦的酒杯，心中一阵紧张。他忽然开始觉得，轻信一个陌生人似乎是个轻率的决定。这家伙要是把自己卖了咋整？或者……应该先付个定金？就在他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他侧过脸，只见那个叫多莉的女孩已经坐在了他的身边。 “问到了？” 多莉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耳朵凑近一些，单薄的红唇贴近过去轻声道。 “……坐在中间的那个年轻人名字叫亚力克，是维佳商行的保安队长，他的姐姐索菲是维佳的情人，在维佳名下的罐头厂担任会计。今天他的运气不错，发了笔小财。” “什么财。” “他没有说，但他一直在炫耀，说自己只用动动嘴皮子，就能让那些权高位重的达官贵人们头疼的一天吃不下饭。”多莉眼睛微微闪烁，“我的猜测，他的老板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煽动工人们包围市政厅……而他应该是从那笔经费里面克扣了一点。” 意思是罢工？可为什么要罢自己的工？方长有些好奇，他感觉自己可能漏掉了什么关键的线索。不过，任务倒也没有要求他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给调查清楚。只要确定那些人的身份就足够了。 “昨晚的火灾呢？”方长接着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这种事情不好问，但他有对我的朋友说，昨晚发生了些事情没能来这儿陪她很抱歉……”说这话的时候，多莉的表情带着几分揶揄，却不知道是在揶揄什么。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很宝贵。”方长伸出食指，在从袖口露出的VM上轻轻划了一下，将录音存档。看着屏幕上浮现的弹窗，方长感兴趣地抬了下眉毛。写文章？这个他熟啊。 “不客气，我还指望你常来照顾我生意，像你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可不多。”女孩弯了弯唇角，眉飞色舞地继续说道，“不管是什么样的秘密，你只要把人带来我这儿，我都有办法从他嘴里撬出来。” 听到这句话，方长呵呵笑了笑，关掉了VM屏幕。《废土OL》一直流传有三大未解之谜。 404号避难所到底有多深，鸦鸦究竟有多大，以及狗光到底打算啥时候公测。可惜了，阿光不在游戏里。要不他真想把好兄弟带来这儿喝一杯，顺便打听些寻常人不知道的内幕消息。 “我的问题问完了，但我还有一些私人的问题想问。” “说吧。” 今天业绩圆满，女孩也不急着物色下一个目标了，下巴靠在手背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你的眼睛很特别。” 多莉笑着打趣了句。 “这个搭讪未免也太刻意了……而且，听起来很假。” 正常人都不会觉得她那颗和仿生人一样的眼睛好看。然而，她显然是会错了意。眼前这个男人说的“特别”，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没，我是真心好奇，你的眼睛和机械胳膊是从哪弄的？”方长感兴趣地问道。装个电子眼和机械胳膊，简直酷毙了好吗？尤其他是用弓的。他敢打赌，真有能做义体改装的地方，不过只是他会感兴趣，其他玩家八成也是一样。看着兴趣盎然的方长，多莉愣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有些不好看。 “你的订单已经结束了，这算第二个问题。” 她本想用这句话打发掉眼前这个男人，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一枚面值50的筹码转着圈落在了桌上。多莉眼睛瞪大，张了张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是认真的吗？” “看来我给多了。”方长打趣了一句。他忽然发现这NPC还挺有意思的。 “晚了！”多莉迅速伸出手，将那枚筹码收入了怀中。方长看着她，继续说道。 “既然你收了钱，不打算和我透露点你的秘密吗？” 多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酒保招了招手，晃了晃两根手指，然后指了指酒单最上面的一行。没多久，两杯血红色的鸡尾酒摆在了吧台上。 “……两杯‘龙血’，慢用。” 那股刺鼻的酒精味儿，让方长不禁想起了自己沪上郊区那套房，后街小巷里那家无证经营的黑酒吧。假酒勾兑的味道真是一样一样的。夜之女王好歹也是这条街上数一数二的酒吧了，废土人民的生活水准真是堪忧。还是说要的就是这个味儿？方长打算付钱。然而女孩已经先他一步，把自己先前给她的那枚面值50的筹码递给了酒保。将找零的40枚筹码收进了兜里，多莉拿起自己的那杯和方长桌前的杯子轻轻碰了下，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辛辣的“龙血”。 “这谈不上什么秘密……你听说过觉醒吧。” “当然。” 方长感到有些奇怪。机械义体和觉醒有什么关系？看出了他眼中的困惑，多莉继续说道。 “巨石军工生产的一种血清，名字和这杯鸡尾酒一样，都叫‘龙血’。只要注射了它，就有一定的概率能够觉醒……”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注射龙血的资格，毕竟那东西听说也不算便宜。历年浪潮，协助民兵团征召佣兵的巨石军工，都会对应征者进行简单地体检，而其中有一项便是测试龙血的契合度。” “如果通过了，就有机会免费注射一支。而一旦成功觉醒，并且正好展现出优秀的素质，就有机会成为巨石军工旗下的员工，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方长意外地看着她。 “你觉醒了？” “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多莉的眼中蒙上了一丝阴霾，“即使是通过了体检，也不意味着一定能够觉醒。龙血的成功率是50%，40%的概率完全没反应……” “而剩下的10%，会对身体组织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用那些混蛋的话来讲，这也是一种觉醒，只不过就像变异一样，并不是所有的变异都是好的。” 方长的喉结动了动，他忽然明白眼前这个女孩为何这么抵触这个话题了。显然，她的胳膊和左眼，就是那个“龙血”带走的…… 诱导觉醒的血清新联盟倒是也有，不过那东西成功率是个谜，必须自身具有一定的潜力才能使用，而这个潜力是很难稳定测出的。那种药剂对玩家没有用，在设定上应该是一种用来提升NPC等级的道具。方长自己的理解是，玩家和NPC是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因此进化路线也是完全不同的。不过…… 新联盟的那个血清，虽然觉醒的概率不高，但倒是没听说谁出现副作用。甚至还可以多打两针试试？ “我好像问了个让你难过的话题。” “没事，我知道你对那个龙血不感兴趣，毕竟像你这样的有钱人也不会需要那东西。”多莉自嘲地笑了笑，右手食指点了点左臂。 “我的左眼和这条胳膊，都是巨石军工给我装的。巨石城的银行慷慨地为我提供了一笔贷款，为此我每个月都要还他们50枚筹码，直到我40岁那年。而这破东西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用，时不时会出些故障，没有按时还钱会停机，有时候我都在想……当时就该死了算了的。” 方长沉默了一会儿。 “抱歉，让你想起了难过的事情。” 虽然他很想同情眼前这个女孩，但怎么说呢？又是残疾，又是欠下巨债，看样子还是个孤儿…… 总感觉要素有点多啊。 “不必同情我，”女孩自嘲地撇了撇嘴角，食指碰了下他的杯子，“你要是真觉得抱歉，就陪我喝一杯吧。” …… 贫民窟。老白和两名玩家，跟着女人的脚步走进了布莱克的屋内。里面的环境不算富裕，但相比起贫民窟里的窝棚还是好了很多。玄关的鞋柜旁边塞满了空酒瓶，地上还扔着一只纸盒子，里面露出了回收的弹壳。 “我叫玛丽，你呢？” “老白。”说着的时候，老白给感知系的杀兄递了个眼神，让他去二楼看看。狗东西则是走到了隔壁杂物间，根据某人的口供线索，在发霉的弹药箱里面，找到上了锁的保险箱。同样是根据某人的口供，那里藏着没花完的定金。 “老……白？很罕见的名字。” 女人虽然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她从柜子上取下一支蜡烛，放在铝制托盘里点上，端到了客厅的矮木桌上放下，给漆黑的屋子添了些昏暗的光。和巨壁内不同，贫民窟没有通电，有条件的人会用蜡烛或者煤油灯照明，大多数人是天一黑就睡觉。毕竟这儿可没有警卫，附近的帮派只是讨厌别人在自己家门口惹是生非，但不意味着他们会无聊到去核对每一具尸体的名字。这儿是真正的无主之地，生活在这的人就像野草一样，春风一吹又是一茬。比起每年冻死饿死或者在废土上拾荒走丢了的倒霉蛋，死于谋杀和意外的那点儿数字根本不值一提。在沙发上坐下，玛丽看着坐在对面的老白，似乎是在犹豫怎么开口。老白没有浪费时间，将VM的翻译功能打开，连上耳机，接着便开口说道。 “你的朋友接了一个不该接的委托。” “他还活着吗？” “还活着，但下半辈子大概得在牢狱中度过。” “牢狱？” 女人眼中浮起一丝迷茫，不过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看得出来，她并不是那么在意布莱克最后的下场。那个男人偶尔会带些钱回来，但从来不会对她大手大脚。如果这张饭票没了，她得尽快为明天做打算。这种情况在贫民窟里不算罕见，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出直视地狱的勇气，依附于强者也是选项之一。 “有什么问题问吧。” 她将腿翘在了膝盖上，微微斜靠着破旧的沙发，看着坐在对面的老白。老白没有绕圈子，将之前的那枚面值一百的筹码放在了蜡烛的旁边。 “他在离开之前，对你说了什么？” 玛丽伸出两根手指衔住了那枚筹码，轻启红唇说道。 “他说我们要发财了，有一位慷慨的主顾，光是预付的定金就给了他一大笔。他还说，他已经把这笔钱存在了银行，等委托完成之后，就会带我去巨壁里面生活。”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并没有任何憧憬，毕竟那些话她耳朵听着都要起茧了。那个家伙根本存不下钱，也根本受不了城里面的生活。倒是眼前这个男人，让她看到了过上好生活的机会。 “他有提到委托人是谁吗？”老白继续问道。 “一个叫比特的男人，是他的老熟人了，住在巨石城71号街的公寓，那儿的租金可不便宜，听说一个月就得2000枚筹码。”说这话的时候，玛丽的眼中浮起一丝羡慕。 “你见过那个比特？” “当然，和粗鲁的布莱克完全不同，他是个礼貌的男人，不但举止文雅，而且眼神清澈干净，据说是帮城里的大人物做买卖。要是那家伙能和他学学就好了，我们也不用住在臭水沟里。” 玛丽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老白则默默记下了这条线索。看来那个布莱克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和那个叫比特的男人并非萍水相逢，也根本不是在什么海盗湾酒馆认识的。除此之外，老白给在城里的方长发了条消息过去，让他去71号街的公寓瞧瞧。然而意外的是，方长这小子竟然没回他消息？看这家伙也没下线啊…… 老白表情有些怪异。等了一会儿，他估摸着方长应该是有什么事儿，于是把消息发给了另一名还在线上的队友。这次消息回的很快。希望他真的了解了。从屏幕上收回食指，老白看向了坐在烛火对面的女人。 “……你了解那个比特做的是什么买卖吗？” “他好像说过……”食指抵着下巴，玛丽思索了一会儿，“是军火？我记得他有说，南方的农场主需要重机枪对付皮糙肉厚的变种人，大口径的武器在那很畅销。” 老白的眼中浮起一丝惊讶。袭击他们的是军火贩子？这偏偏是最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是巨石军工？” 从二楼下来的杀匕凑巧听见了。看着VM上的翻译，他和正从旁边门中走出的狗东西交换了一下视线。 “这可不得了……嘶，可逻辑上说不通啊，”狗东西嘀咕了一句，一头雾水道，“我听说新联盟和巨石城的谈判，不是在军火买卖上让步了吗？” 杀匕表情微妙地点了下头。 “……我也听说了。” 新联盟的武器不再进入巨石城的市场，而曙光城对于巨石城的武器不做禁止。作为交换，巨石城开放了其他领域的市场，并和曙光城互相给予关税上的优惠。任何人都有理由对他们心怀不满，唯独巨石城的军火商没理由恨他们。他的心中不禁想，要是方长老哥在这儿就好了。那家伙的弯弯肠子多，肯定能胡乱分析一堆歪理出来。 “……那个大人物是谁？巨石军工吗？”老白没有打岔，盯着眼前的女人继续问道。玛丽一脸茫然。 “我不知道……也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蜡烛已经烧完了一截。根据VM上罗列的信息，老白接着又问了很多问题，窗外的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 “……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感谢你的配合。”老白伸手在VM上点了一下，熄灭了屏幕的微光。 “已经结束了吗？”玛丽的表情略微有些失落。老白点了下头。 “嗯，如果有需要，我会再联系你。” 不愿就这么放弃，她没有起身送客，而是将视线飘向了窗外。 “你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七点以后进城要付两倍的入城税……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在这儿留宿一晚，等天亮了再回去。”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暗示，亦或者是邀请。老白微微愣了下。这游戏…… 真的是全年龄向的吗？直觉告诉他，这时候不管是选yes还是no，都不会影响游戏后面的剧情。就和他在《巫师3》里选过的一样。不过…… 在这儿会有黑屏跳过吗？这时候，屋外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客厅中忽然暧.昧的氛围。 “……八成又是那混球的酒友，我去看看。”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玛丽嘀咕了一声，从沙发上起身。这时，她忽然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老白，表情不由有些尴尬，小声说道。 “……那个，可以麻烦你不要出声吗？” 虽然布莱克大概是回不来了，但如果不能马上离开这里，她还是得顾及一些脸面的。这也方便她找下家。老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给了不远处俩队友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回避一下。玛丽松了口气，扭着婀娜的身子，不情愿地走去了门口。转动门把手的声音传来，接着门吱呀一声拉开，在晃动的烛火中显得很安静。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但听的不太清晰。老白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然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爆响，让他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弹得起，同时握紧了藏在衣服底下的冲锋枪。那枪响不止一声。当他赶到门口的时候，玛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身上填满了枪眼，玄关一片猩红。站在门口的两个的男人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握着pu-9冲锋枪的男人，立刻将冒着青烟的枪口对准了老白。然而老白明显快他一步，脱手而出的匕首直接钉穿了他的脑门。庞大的动能将枪口带起，突突突的一梭子扫在了天花板上。老白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将那脑袋上插着匕首的死人和还活着的那个一并拉进了屋子，并一脚踹上了门。走廊一片漆黑，地上是黏糊糊的血。被擒住脖子的那人彻底吓尿了，瑟瑟发抖的颤声说道。 “别，别杀我……我，我也是奉命行事，我要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不敢淌这趟浑水。他显然将老白误认成了布莱克。听到枪声的杀兄和狗兄，也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脸上写满诧异。 “什么情况？！” “老白，你没事吧？” 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没事。” 老白将那人按在地上，冲锋枪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您，您不是布莱克？”那人颤声哀求着，声音语无伦次，“别……别杀我，求求您了，门口那么黑，我什么也没看见。” “谁派你们来的？”老白沉声道。那人颤抖着说道。 “我们老大……他说，住在我们街上的那个觉醒者把事儿搞砸了，而且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让我俩来这儿打扫一下……” 外面的街上静悄悄的。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窗，一个出来看热闹的都没有。老白注意到了被他压在身下的这个男人，脖子上的刺青。那图案像是一把匕首。他倒是不在意什么帮派，更没把什么匕首帮放在心上。比这群恶棍更野蛮、更残忍的掠夺者，他在西洲市少说杀了三位数。真正让他意外的是，那个庞大的军工集团对于整座城市的支配…… 无论是巨壁之内，还是巨壁之外。每一个零件似乎都在围绕着藏在水面之下的核心运转。那些人可以像操作棋子一样，随意决定着每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的生死。并且不加任何隐藏。老白忽然意外的发现，这儿也许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秩序。或者说文明。那巨壁之内的灯火通明，搞不好比巨壁之外的废土更加黑暗…… 见身后没的声音，男人似乎会错了意，以为身后那人是在权衡着值不值得为了一个女人而得罪匕首帮。想到这儿，他自作聪明地压低了声音。 “……朋友，这儿的光线很差，我没看见你的脸，如果你放我走，我就说那个对你开枪的倒霉蛋，脑袋是被那个女人捅的……我们老大不会过问这事儿。” “……但我俩要是都交代在了这儿，这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前面一句话老白没太听懂，但后面一句话倒是听懂了。他笑了一声。 “好家伙……被威胁了。” 老白伸手将那人提起，将那张脸对着自己，笑着说道。 “现在你看清楚了。” 那男人脸上一片惨白，眼中写满了惊恐。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灭口的时候，却是被丢到了地上。 “该撤了。” 老白没有再看那人一眼。和旁边的队友打了个手势，从这栋血腥味浓郁的屋子里走了出去。这时，他胳膊上的VM，屏幕微微闪烁。并没有很惊讶，老白打字回了一条消息。看了一眼方长的图标，到现在还没回他消息，老白不禁有点担心。等会儿下线了问问好了。 …… 老白一行人走后，布莱克的家中。发现自己意外活下来的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感觉自己除了裤子是热的，身上的其他地方都是凉的。 “妈的……” 他嘴里骂了一声，将恐惧宣泄在脏话里，一瘸一拐的走向了门口。门打开。凉风吹在了脸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活着真好。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群人。看着为首的那个人，男人的眼中浮起一丝惊讶，脸上立刻挂起了讨好的笑容，三并两步地迎了上去。 “……韦斯特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眼前这人正是老大的心腹，同时也是管这条街的头目。韦斯特看了一眼他背后的门，眉头皱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男人立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实交代了一遍，甚至添油加醋了一番。韦斯特安静地听完，忽然问题。 “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记得！我当然记得！” 男人连忙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恶狠狠地说道，“那张脸就是烧成灰了我也能认得，只要让我再看到他，我肯定能把他认出来！” 韦德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手下，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宁静的夜晚被一声枪响打破。没过多久，布莱克的房子燃起了大火，将三具尸体吞没。与此同时。外城的市政厅。会议室里正亮着灯。杜隆神采奕奕地面向着自己的幕僚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个关于2亿筹码贷款的天才计划。副厅长耶格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人在发什么疯，更不知道那群地鼠给这家伙灌了什么迷魂汤。但要让他给这个方案挑个毛病，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毕竟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的两百年中从未发生过。坐在桌前的银行行长墨尔文，不断地皱起眉头，又将眉头松开。他的心中同样存在顾虑，却无法忽视那块蛋糕的诱人。两亿筹